乌克兰存在一个无人谈论的问题——年轻女性正在大批离开

该国陷入与俄罗斯代价高昂的消耗战，人们担心战争结束后该国将如何重建

17 岁的 Kira Yukhymenko 一直计划在自己的祖国上大学，但在本月参加期末考试期间，她一直梦想着出国留学。

“战争让我们了解了自己是谁，”她在利沃夫Lyceum 66学校的英语课讨论中说道。“战争开阔了我们的视野，也让我们更加独立。”

自战争爆发和戒严令实施以来，年满 18 岁的年轻男性被禁止离开乌克兰，但像尤希缅科女士这样的年轻女性可以自由离开。

在三年的冲突中，大量难民选择离开饱受战争蹂躏的乌克兰，前往远离普京无人机和炸弹威胁的欧洲城市。

回来的人很少，而且每年离开的人都越来越多。

移民潮不仅造成人才流失——乌克兰一些最聪明、最优秀的人才都离开了该国——而且也是一颗人口定时炸弹。

在与俄罗斯进行代价高昂的消耗战之后，人们真正担心的是，如果国家的年轻人不回来，战争结束后谁来重建国家。

教师柳德米拉·马科欣 (Liudmila Makohin) 表示，许多学生想离开乌克兰。 图片来源：Vitaliy Hrabar

这群 30 名高三学生两人一组，坐在课桌前，自己选择了辩论的主题：乌克兰的教育和未来的职业机会。

他们的老师柳德米拉·马科欣 (Liudmila Makohin) 说，许多学生都在考虑移民。

她告诉《每日电讯报》：“由于战争，情况每天都在恶化，年轻人选择去欧洲而不是乌克兰上大学。”

马科欣女士让大家举手，看看他们是否计划在考试结束后离开乌克兰。三个女孩迅速做出了反应，然后其他几个学生——有男孩也有女孩——紧张地笑了笑，试探性地举起了手臂。

索菲亚是坐在前排的一名学生，身穿奶油色套头衫，戴着金色耳环，她说，战争持续的时间越长，想要离开的人就越多。

“战争刚开始时，人们非常热情，”她说道，“但时间过去很久了，人们变得更加沮丧。他们认为在另一个国家生活会更好。”

英语老师哈莉娜·皮德雷贝尔纳（Halyna Pidhrebelna）对此表示赞同。后来，在一间小教室里喝咖啡时，她评论了这次讨论，她说，离开乌克兰的女孩“在这里看不到未来”，她们认为更好的职业机会在国外。她希望停火能改变这种局面，但自从唐纳德·特朗普当选以来，她对美国支持乌克兰的承诺失去了信心。

坐在后面几排的基拉说，被迫逃离扎波罗热，前往乌克兰相对安全的西部利沃夫地区，这改变了她的看法。

“战前我根本没想过离开，”她说。“我的家乡很小——不像利沃夫，没有那么多建筑和历史古迹。我本来想去基辅或哈尔科夫上大学。”

由于波兰离这里只有几英里，基拉和家人开始定期回国。这段经历让她开始想象在同样历史悠久的波兰城市克拉科夫学习的情景。

波兰接收的乌克兰本科生数量超过任何其他欧洲国家。根据乌克兰通讯社（Ukrinform）发布的数据，2023年，波兰大学外国留学生总数中近45%是乌克兰人。

但数据还显示，选择离开乌克兰出国留学的年轻女性数量激增，令人担忧。

根据波兰国家数据机构Radon的数据，入侵后的一年里，进入波兰大学的乌克兰女学生人数几乎翻了一番。而进入波兰大学的乌克兰年轻男性学生人数的增幅则更大。

欧洲名校的吸引力无疑对乌克兰年轻人很有吸引力。但更重要的是，他们只想逃离战争。

“一旦响起空袭警报或遭遇轰炸，就没法学习。你得上网或者躲在防空洞里——我想要有所成就，”她说，并补充说，她最好的朋友从东苏梅州逃到利沃夫，也申请了克拉科夫的大学。

Tetiana Matvii 形容乌克兰的生活“压力很大” 图片来源：Vitaliy Hrabar

17 岁的同学 Tetiana Matvii 原本计划留在利沃夫，但由于她的表妹考试时响起了空袭警报，导致成绩低于预期，她改变了计划。

“乌克兰的情况确实很紧张，”她说。

一次去附近的立陶宛看望朋友的旅行激发了她尝试在首都维尔纽斯学习国际关系的想法——前提是她能通过课程的英语语言测试。

“做这个决定很艰难，”她双手合十，承认道。“我父母说：你能行，你很聪明，可以出国。但我当时并不确定。我当时的想法就是在这里生活——找份工作，帮帮父母。但情况变了，我们的计划也变了。”

立陶宛是乌克兰学生不太常见的留学目的地，其国家广播公司 LRT 报道称，到 2024 年，共有 1,100 名乌克兰学生在立陶宛的高等教育机构学习。

奥地利公立和私立大学的学士学位课程吸引了大量乌克兰学生。根据奥地利统计局的数据，2021年至2023年间，女学生人数翻了一番，从223人增加到447人。

17岁的塔拉斯·格里夫尼亚克曾就读于利沃夫物理与数学学院，如今他离开家人，前往奥地利维也纳大学学习。年满18岁后，如果他跨越边境返回乌克兰，将不被允许返回。

塔拉斯否认乌克兰的征兵法影响了他的选择，但承认：“我的家人非常喜欢这个决定，因为我妈妈为我担心。”

塔拉斯说，他班上有一半的男生去了欧洲，女生也差不多。“这个数字真的很大，”他说。“但我的班级曾经是个好班级。我的一个朋友现在在剑桥大学读书。人们离开是因为他们想获得新知识。”

一名女孩骑着滑板车走过利沃夫附近村庄遭导弹袭击后的弹坑。 图片来源：YURIY DYACHYSHYN/AFP via Getty Images

18 岁的安吉丽娜·卡利纽克 (Angelina Kalyniuk) 于 2023 年在乌克兰伊万诺-弗兰科夫斯克地区完成学业，之后进入克拉科夫经济大学攻读学位。

她说，父母经常试图强迫孩子离开乌克兰。

“我听说过这样的情况，孩子不想去，但父母说这是最好的选择，”她说道，并指出乌克兰自 2014 年以来一直处于战争状态。

“乌克兰的天空总有东西飞过，”她说。“父母只希望自己的孩子过上最好的生活。”

来自利沃夫的老师斯维特拉娜·博日科 (Svitlana Bozhko) 仍然通过 Zoom 给安吉丽娜上课，她担心战后谁来重建国家。

“她是个聪明的女孩，我希望这样的人能来这里，”她深情地说。“我们失去了很多学生，这真是令人难过。”她十一年级的班上34名学生，其中8名女生和10名男生计划今年离开。

解决青年移民问题是乌克兰教育和科学部（MoES）的首要任务。

乌克兰教育和科学部第一副部长叶夫根·库德里亚维茨向《每日电讯报》表示，保留国家人力资本的努力将决定“我们是否能够生存、重建经济和发展国家”。

虽然没有具体的机制来统计离开乌克兰的年轻女性的数量，但各种指标显示乌克兰的儿童人口正在急剧减少。

据联合国统计，目前约有230万乌克兰儿童难民生活在乌克兰境外，其中大多数在欧洲。

乌克兰的出生率正在下降，教育部统计数据显示，自 2021 年以来，全国入学学生人数下降了近三分之一。

库德里亚维茨表示：“这种趋势将持续下去，到 2029 年，一年级学生的数量将再次减少 30％。”

至少有 701 名儿童被杀害，超过 19,000 名儿童被驱逐出境或被迫流离失所。

博科尼大学经济学教授、2022 年乌克兰劳动力市场研究报告合著者蒂托·博埃里表示，乌克兰的移民问题“非常严重”。

他告诉《每日电讯报》：“你可以重建物质资本——这需要时间，但仍然可以做到。重建人力资本则更具挑战性，而且实际上可能不会成功。”

乌克兰政府着眼于国家的未来，将教育列为仅次于国防的第二大优先事项。

2024 年，国家预算为教育拨款 1712 亿乌克兰格里夫纳（近 33 亿英镑），比上一年高出五分之一以上。

这些投资大部分用于学校教育，特别是建设地下学校，以便前线地区的儿童仍然可以接受面对面教育。

但教育部也在大力投资高等教育。去年，教育部推出了一项国家助学金，帮助学生支付在国内攻读学士学位的费用。

超过 13,000 名一年级学生获得了高达 32,000 乌克兰格里夫纳（608 英镑）的助学金，并且可以继续每年申请支持。

2021年，世界银行向乌克兰拨款2亿美元（1.56亿英镑），用于五年内实现高等教育教学和研究设施的现代化。这包括合并大学并减少大学数量。

库德里亚维茨先生表示，这笔资金对于提高该行业的竞争力至关重要。

他说：“乌克兰目前的高等教育机构网络是为前苏联的计划经济设计的。它必须进行重组，以适应新的经济和地缘政治现实。”

数据显示，选择离开乌克兰出国留学的年轻女性数量激增，令人担忧。 图片来源：Vitality Hrabar

政府在教育方面的努力似乎正在奏效——至少在一段时间内。

2021年至2023年间，乌克兰开始攻读学士学位课程的学生总数实际上增加了近五分之一，从203,452人增加到239,008人。

上升的原因之一是该国动员法的变化，该变化规定全日制男学生可以免服兵役。

另一个因素是向军人子女提供经济福利，包括学费、免费宿舍和教科书，这鼓励了更多离校学生申请。

但到2024年，本科生人数大幅下降了近51700人。部分原因是超过十分之一的申请者未能通过入学考试，这引发了人们对学校教育质量的担忧。

除了鼓励学生留在乌克兰之外，教育部还投资就业机会，以吸引乌克兰学生在出国留学后留在乌克兰。

例如，俄罗斯正在建设“科技园区”网络，以促进创新，吸引高科技产业的投资和创造就业机会。最新的科技园区已于上个月在基辅正式开放。

库德里亚维茨补充说，在做出这些努力的同时，教育部还必须重建被炸毁的学校——自 2022 年以来，已有 3,676 所教育机构遭到破坏或摧毁。

他相信政府能够阻止移民潮：“我们可以让乌克兰成为一个年轻人看到未来的国家。”

战争看不到尽头，基拉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回来——波兰是通往欧洲其他国家的门户。

但乌克兰战争让不确定性成为她的新常态。

“生活太难了，”她叹了口气，“我不知道明天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