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度高温月嫂在客厅开空调,把孩子关卧室,母亲赶回家中后愣住

发布时间:2025-06-27 12:14  浏览量:1

01

许婉月不是城里人。

在她们老家那个山沟里,她有个更出名的外号,叫“铁丫头”。

她爹妈连着生了五个闺女,做梦都想要个带把的,许婉月是家里的老三,不上不下,最不受待见。

村里和她同龄的丫头片子,早早就在家学着描花绣朵,准备将来嫁个好人家。

她倒好,成天跟着男人们下田埂,上野山,晒得跟个黑炭似的,一双胳膊比有些男人的还粗,性子也野得像拴不住的马。

十五岁那年,村里的混混想占她妹妹的便宜,被她拿着一根扁担,追着打了三条街,打得对方哭爹喊娘,从此“铁丫头”的名声彻底传开了。

二十岁生日那天,她揣着跟东家借西家凑来的二百块钱,一声不吭地跳上了开往城里的绿皮火车。

火车上人挤人,空气里混着汗臭和泡面的味道,她就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逝的田野,心里没有一点害怕,全是奔头。

刚到城里那会儿,日子是真的苦。

她为了省钱睡过公园的长椅,被蚊子咬得满身是包。

也跟着一群老大爷,弯着腰在垃圾桶里翻找能卖钱的塑料瓶。

后来托老乡介绍,去了建筑工地,干的不是女人活,是跟男人一样,在泥水里搅拌砂浆,一袋一百斤重的水泥,她咬着牙也能从一楼扛到三楼。

工地上的人都说,这女的,是个狠人。

就是在那个挥汗如雨的工地上,她认识了同样是农村出来,老实巴交的程立军。

程立军话不多,但心眼好,看她一个女人家不容易,总会偷偷帮她一把,有时是多打一份的饭,有时是搭把手抬一下重物。

两人没有花前月下,没有甜言蜜语,就是两个在城里苦苦挣扎的底层人,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搭伙过日子。

他们租了城中村最便宜的单间,白天各自去工地,晚上回来,许婉月就着昏暗的灯光,给程立军缝补磨破的工服。

后来,他们用攒下的所有积蓄,盘下了街角一个没人要的小门面,开了一家早餐店。

许婉月做的豆腐脑,用的是最传统的石磨,磨出来的豆浆格外香醇。

她炸的油条,金黄酥脆,分量也足。

夫妻俩,一个负责后厨,一个负责前堂,每天天不亮就起床,一直忙到日上三竿,靠着这一碗碗豆浆,一根根油条,硬是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扎下了一根看不见的根。

他们买了属于自己的小两居,虽然不大,但窗明几净。

儿子豆豆的出生,是这个家里最大的一件喜事。

程立军抱着那个软软糯糯的小东西,一个快四十岁的庄稼汉,眼圈都红了,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话。

这辈子的苦,都值了。

02

可好日子刚开了个头,难事就接踵而至了。

为了给儿子多攒下几年的奶粉钱和学费,程立军一咬牙,接了个外省的援建大活。

走的那天,他把家里所有的存折都交给了许婉月。

“媳妇,你在家带好豆豆,别太累着自己,我一得空就给你们打电话。”

许婉月看着丈夫被太阳晒得黝黑的脸,点了点头,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给他把行李又紧了紧。

程立军一走,这个家的重担,就全都压在了许婉月一个人身上。

出了月子,早餐店不能不开张,那是全家唯一的收入来源。

她每天的生活,就像一个被拧得飞速旋转的陀螺。

凌晨三点,整个城市还在沉睡,她就得悄悄地爬起来。

先是隔着婴儿床,看一眼睡得正香的儿子,然后蹑手蹑脚地去厨房磨豆浆、和面。

四点半,她把店门打开,开始迎接第一批客人,大多是和她一样起早贪黑的环卫工和出租车司机。

她一边在滚烫的油锅前忙活,一边还要竖着耳朵,听着放在灶台上的婴儿监听器里的动静。

只要里面传来一丝哭声,她就得立马冲回几十米外的家里,喂奶,换尿布,等把小的伺候妥当了,再跑回店里继续做生意。

偏偏今年的夏天,像是要把人烤化了一样。

电视新闻里天天都在报,气温又破了四十大关,创了五十年来的新高。

马路上的柏油,在太阳底下都泛着一股焦糊味。

许婉月的小店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老旧的吊扇在头顶有气无力地转着,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她每天都像在蒸笼里干活,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结出了一层白色的汗碱。

大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刚满两个月的豆豆。

小家伙怕热,一热就哭闹不止,整夜整夜地折腾。

身上起了大片的痱子,红彤彤的,看得许婉v月心疼得直掉泪。

有天半夜,豆豆又哭个不停,许婉月抱着他,在屋里来回地走,怎么哄都不管用。

她累得眼冒金星,腰都快断了,看着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她终于忍不住,抱着儿子蹲在地上,娘俩一起放声大哭。

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

03

压垮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

这天,许婉月因为睡眠不足,在店里炸油条的时候,一不留神,一勺热油溅到了胳膊上,烫出了一大片燎泡。

她疼得龇牙咧嘴,却连去诊所包扎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对门的邻居孙大妈看见了,心疼地把她拉到一边。

“婉月啊,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孙大妈是个热心肠,看着许婉月一个人带孩子,早就心疼得不行。

“你听大妈一句劝,花点钱,去请个月嫂。”

“白天让月嫂在家帮你看着孩子,你好歹能到店里专心忙活,也能喘口气,不然你这人要是先熬垮了,孩子咋办?”

请月嫂?

许婉月不是没想过,可一打听那价格,一个月比她起早贪黑挣的还多,她就舍不得了。

“大妈,太贵了,我……”

“钱重要还是你的命重要?你老公在外头拼死拼活地挣钱,是为了让你和孩子过好日子的,不是让你来玩命的!”

孙大妈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了许婉月的心上。

她看着自己胳膊上那片狰狞的水泡,又想起儿子因为热而哭闹不止的小脸,终于一咬牙,一跺脚,下了决心。

她关了店门,从床底下摸出那张存着准备给程立军换新手机的银行卡,直奔城里那家广告打得最响的“安心家政”。

家政公司的办公室装修得挺气派,墙上挂满了各种奖牌和“金牌月嫂”的照片。

接待她的经理很热情,端茶倒水,听说她要请月嫂,立马拍着胸脯打包票。

“姐,您算是来对地方了!我们这的月嫂,全都是经过专业培训,持证上岗的!”

经理给她推荐了公司的“金牌月嫂”,范桂珍。

“范嫂可是我们的王牌!带过的孩子没一百也有八十了,经验特别丰富,尤其擅长小儿推拿和辅食调理,保证把您的宝宝带得白白胖胖!”

很快,一个五十出头的女人被带了进来。

她就是范桂珍,穿着一身干净的蓝布褂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人看着很精神,话不多,但眼神很稳,一双手看着就粗糙有力。

范桂珍只是淡淡地问了问孩子的月龄和日常作息,然后就说:“放心吧,妹子,带孩子我比你有经验,交给我,你安心忙你的生意就行。”

那份沉稳和自信,让焦虑了好几个星期的许婉月,瞬间就感到了一阵心安。

她觉得,这就是专业人士该有的样子。

她二话不说,当场就签了合同,用卡里大部分的钱,支付了三个月的服务费。

走出家政公司的时候,许婉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压在心头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她觉得,这钱花得值。

04

范桂珍来的头几天,许婉月确实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终于可以睡上一个安稳觉,白天也能专心在店里忙活,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听着监听器。

范桂珍也确实很勤快,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孩子的尿布换得也很及时。

可一个星期过去,许婉月心里,却渐渐生出了一丝说不出的怪异感。

起因是那台空调。

这天气实在太热,许婉月特意在范桂珍来的第一天就嘱咐过。

“范嫂,咱家不缺那点电费,只要你在家,就把空调开着,温度调到27度就行,别让风口对着孩子吹。”

范桂珍当时答应得好好的。

“哎,晓得,城里就是讲究。”

可许婉月好几次从店里一身臭汗地回来,推开门,都感觉家里有一股没散掉的闷热。

客厅的空调是关着的。

她第一次问的时候,范桂珍正在拖地,很自然地解释说。

“刚开了窗户给屋里通过风,不然空气不流通,对孩子不好。”

许婉月觉得有道理,就没多想。

第二次,她又发现空调是关的,而豆豆的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后背的衣服都有些潮了。

她心里有点不舒服,就又问了一句。

这次范桂珍正在给豆豆拍嗝,头也不抬地说。

“小孩子都是纯阳之体,火气大,稍微出点汗是排毒,是好事,你别太紧张。”

许婉月听着这话,虽然觉得有点怪,但一想,人家是专业的金牌月嫂,可能真有这种说法,自己一个农村出来的,没啥文化,别瞎指挥。

直到第三次,她留了个心眼。

那天早上出门前,她亲手把空调打开,调到了27度。

可中午她抽空跑回家送东西,一推门,那股熟悉的闷热又来了,空调果然又是关着的。

这下,她心里是真的犯嘀咕了。

“范嫂,空调怎么又关了?”

范桂珍正在阳台晾晒豆豆的尿布,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没什么变化。

“哦,刚才好像跳闸了,停了一下电,我还没来得及开。”

许婉月走到电表箱看了一眼,总闸好端端地推在上面,根本没有跳过的痕迹。

她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不明白,范桂珍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关掉空调?

是舍不得电费?

可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还是有别的原因?

那几天,许婉月心里像压了块石头,翻来覆去地想这件事。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焦虑了,有点神经过敏?

人家是花大价钱请来的金牌月嫂,总不至于害自己的孩子吧?

她一遍遍地告诉自己,要相信专业,别胡思乱想。

可母亲的直觉,却像一根细小的针,总在不经意间,狠狠地扎她一下。

05

压垮她心里最后一丝信任的,是隔壁水果店老板娘的一句闲话。

这天中午,店里没什么人,许婉月正坐在门口的小凳子上择菜。

水果店的老板娘摇着蒲扇,溜达到她店门口,一边嗑瓜子,一边跟她拉家常。

“哎我说婉月,你家可真舍得啊。”

老板娘朝她家那栋楼努了努嘴。

“这大中午的,太阳都能把人晒出油来,我就瞅见你家那空调外机,转得嗡嗡响,跟个小飞机起飞似的。”

老板娘咂了咂嘴,一脸羡慕地继续说。

“你家那个保姆,可真是会享受!”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许婉月耳边炸响。

她手里的韭菜“啪”地一下掉在了地上。

会享受?

空调外机在转?

那说明客厅的空调是开着的!

可为什么每次自己回去,豆豆的身上总是汗津津的?

一个可怕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她心底冒了出来。

她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手脚冰凉,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强作镇定地跟老板娘又聊了两句,然后就说自己要去趟厕所,急匆匆地回了店里。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手指抖得几乎按不准号码。

电话接通了。

“喂,范嫂。”

许婉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

“家里咋样啊?豆豆乖不乖?”

电话那头,传来范桂珍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背景里,还能隐约听到电视机的声音。

“好着呢,放心吧,婉月。”

“豆豆刚吃完奶,睡得可香了,一声都没哭。”

许婉月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那就好,那就好,我这边还忙着呢,先挂了啊。”

挂断电话,她脸上的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尽了。

她解下腰上那条沾满面粉的围裙,连店门都来不及关,疯了一样地冲出去,骑上那辆半旧的电瓶车,拧到最大档,朝着家的方向猛冲过去。

风在耳边呼啸,可她什么也听不见。

她脑子里只有一个画面:客厅里开着冰冷的空调,而自己那扇通往卧室的门,是开着的,还是关着的?

几十米的距离,她感觉像骑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终于,她“嘎”地一声把车刹在楼下,连车都来不及锁,就冲上了楼。

她站在自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手,把钥匙插进了锁孔。

门,开了。

一股冰冷的寒气,迎面扑来,激得她打了个哆嗦。

客厅的空调,果然开着,温度显示是刺眼的18度。

范桂珍正斜靠在沙发上,一边吹着冷风,一边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里的婆媳伦理剧。

她听到开门声,回头看了一眼,有些意外。

“婉月?你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许婉月没有回答她。

她的目光,像被钉子钉住了一样,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卧室门。

门缝里,没有一丝声响。

她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范桂珍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孩子睡得正好呢,你别……”

她的话还没说完,许婉月已经伸出手,一把推开了那扇门。

“轰——”

一股蒸笼般的热浪,夹杂着一股酸腐的奶味,瞬间从门里涌了出来。

许婉月当场愣在了门口。

她看见,小小的婴儿床上,她的儿子豆豆,全身的皮肤都因为高热而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红色,像一只被烫熟的虾米。

额头上的胎毛,湿得一缕一缕地粘在一起,小小的胸膛急促地起伏着,嘴巴微微地张着,连哭,都只剩下几声有气无力的、小猫一样的哼唧。

许婉月脑子里那根叫做理智的弦,“崩”地一声,彻底断了。

她疯了一样地冲到床边,颤抖着手去摸儿子的额头。

滚烫!

烫得吓人!

她猛地转过身,一双眼睛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死死地盯着门口同样一脸惊愕的范桂珍。

她的声音,是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抖得不成样子。

“你为啥?”

“你为啥要这么干?!”

范桂珍看着她那副要吃人的样子,非但没有一丝愧疚,反而往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一副理直气壮、甚至有些悲愤的表情。

“我为啥?我这是为他好!”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

“你们这些年轻人什么都不懂!这空调就是‘吸魂的妖风’!这么小的孩子天天对着吹,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06

许婉月觉得自己浑身的血都冲到了头顶。

她看着眼前这个满口歪理、神情疯癫的女人,连吵架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现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救儿子。

她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范桂珍,冲回卧室,用最快的速度扯过一张小被子,胡乱地把滚烫的豆豆包起来,转身就往门外冲。

“你要干啥去!”

范桂珍在后面追着喊。

“你不能带他去医院!医院里全是药水味,会冲了孩子的福气!”

许婉月理都不理她,疯了一样地冲下楼梯,冲到马路上,不顾一切地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快!求你了!”

司机一看她怀里那个通红的孩子,脸都白了,一句话没多说,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窜了出去。

车上,许婉月抱着豆豆,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看着儿子因为难受而紧紧皱着的小脸,心疼得像是被刀子反复地割。

她不停地亲吻着儿子的额头,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

“豆豆不怕,妈妈在,妈妈这就带你去看医生,马上就好了,马上就好……”

到了医院急诊,医生护士一看这情况,立刻开通了绿色通道。

量体温,测心率,抽血化验。

冰冷的体温计上,显示出一个让她心惊肉跳的数字。

三十九度五。

诊断结果很快就出来了。

“婴幼儿重度脱水。”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他看着手里的化验单,脸色铁青,抬头就对着许婉月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

“你们这些家长是怎么当的!”

“这么热的天,把这么点的孩子捂成这样,他是火炉吗!”

“知不知道再晚来半小时,孩子高热惊厥,脑子烧坏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医生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许婉月的心上。

她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除了流眼泪,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把事情的经过,结结巴巴地跟医生说了一遍。

医生听完,气得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东西都跳了起来。

“胡闹!这简直就是无知!是谋杀!”

“什么狗屁金牌月嫂,她那是带孩子吗?她那是害孩子!”

“赶紧报警!这种人就该抓起来!”

豆豆因为脱水严重,需要立刻输液,并且留院观察。

看着细细的针头扎进儿子那肉乎乎的小手,豆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哭声又细又弱,听得许婉月心都碎了。

她安顿好儿子,坐在病床边,掏出手机,手抖得像筛糠一样,拨通了范桂珍的电话。

电话一接通,她就用尽全身的力气吼了出来。

“范桂珍!我儿子要是有一点三长两短,我跟你拼命!”

电话那头,范桂珍非但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反而理直气壮地回敬了过来,声音尖锐得像是要刺破她的耳膜。

“你冲我嚷嚷什么!我说了那是在救他!”

“你们不懂,我懂!我孙子当年就是被空调吹出肺炎死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儿子也走上那条路!”

“你这人好心当成驴肝肺,不识好人心!”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断了。

许婉月举着手机,听着里面传来的“嘟嘟”声,气得浑身发抖。

她又拨通了远在外省的丈夫程立军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她就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她把事情的经过哭着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的程立军,沉默了足足有半分钟,许婉月甚至能听到他粗重的喘息声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的声音。

“媳妇,你别怕。”

程立军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充满了愤怒和自责。

“你看好豆豆,我现在就去跟工头请假,买最快的票回来!”

“那个狗日的家政公司,还有那个老虔婆,我回来扒了他们的皮!”

挂了电话,许婉月看着病床上睡着了的儿子,又看了看窗外陌生的城市夜景,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无助,将她紧紧地包裹了起来。

07

豆豆的病房是两人间。

隔壁床上,也住着一个生病的小孩,看起来比豆豆大一些,大概一岁多。

照顾孩子的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打扮比许婉月洋气不少。

许婉月哭的时候,那个女人就一直默默地看着她,眼神里带着几分同情和了然。

等许婉月情绪稍微平复了一些,那个女人才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来。

“妹子,喝口水吧。”

女人的声音很温柔。

“刚听你打电话,你家孩子也是被保姆给坑了?”

许婉月接过水杯,点了点头,眼圈又红了。

“是啊,请了个要命的月嫂。”

女人叹了口气,在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现在的保姆市场,乱得很,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我家这个,是上个月的事了,也是请了个保姆,结果那保姆为了省事,天天只给孩子喝兑了糖的米汤,说牛奶‘火气大’,不好消化。”

“等我们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营养不良,得了肠炎,这不,在医院住了快半个月了。”

许婉月听得心里一惊,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多问了一句。

“大姐,你家那保姆,也是在哪请的?”

女人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个厌恶的表情。

“还能是哪,就城里那个广告打得最响的‘安心家政’呗!”

“安心家政”!

这四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许婉月。

她的心猛地一沉。

“大姐,你……你说的是不是那个在解放路上的‘安心家政’?”

“对啊,就是那家!”女人一拍大腿,“怎么,你家的也是?”

许婉月呆呆地点了点头。

女人看她的表情,瞬间就明白了,气不打一处来。

“我就知道!这个鬼公司肯定有问题!”

“当初出了事,我去找他们,他们那个经理,嘴皮子利索得很,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说那是保姆的个人行为,跟他们公司没关系,最多退我们一半的中介费。”

“我当时气不过,说要去告他们,他们还笑话我,说我没证据,告到哪都没用。”

女人的话,让许婉月想起自己当初签合同的情景。

那个经理天花乱坠的吹嘘,那些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奖牌,现在回想起来,都像是一个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她突然意识到,这件事,可能远远不止范桂珍一个人那么简单。

这是一家从根上就烂掉了的黑心公司。

他们专门找一些像范桂珍和那个喂米汤的保姆一样,有点农村里流传的、害死人的“土方子”的无知大妈,把她们包装成所谓的“金牌月嫂”、“育儿专家”,再利用新手父母经验不足、急于求成的心理,来骗取高额的中介费和服务费。

而一旦出了事,他们就立刻把责任撇清。

许婉月越想,心里越是发冷,一股怒火,也随之从心底里烧了起来。

不行。

不能就这么算了。

08

那个自称姓江的大姐,把许婉月拉进了一个微信群里。

群名叫“‘安心’黑心家政维权群”。

许婉月一进群,就愣住了。

群里竟然有二十多个妈妈,大家的头像,都是自家宝宝可爱的照片。

而群里的聊天记录,简直让她触目惊心。

“姐妹们,我今天发现那个保姆竟然拿给孩子擦屁股的毛巾去擦杯子!我快吐了!”

“楼上的算什么,我家那个,为了让孩子晚上不哭闹,偷偷在奶粉里加了不知道什么安神的药,孩子一天能睡二十个小时!”

“我家那个最绝,偷我老公的茅台出去卖,被我抓了个现行,还死不承认!”

“都一样,我家的偷拿我的化妆品用,把我的神仙水当爽肤水往脸上拍,心疼死我了!”

各种各样荒唐的、恶劣的事迹,层出不穷。

而这些保姆,无一例外,全都是从“安心家政”请来的。

妈妈们在群里义愤填膺,但说来说去,最后都化成了一声无奈的叹息。

她们大多数都去找过家政公司,但结果都和江大姐一样,被对方用各种理由搪塞了回来。

报警,警察说这是民事纠纷,证据不足,没法立案。

去告,打官司费时费力,普通人家根本耗不起。

最后,大多数人只能自认倒霉,把保姆辞退了事。

看着这些聊天记录,许婉月心里那股火,越烧越旺。

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铁丫头”的劲儿,被彻底激发了出来。

她在群里发了一段很长的话。

“姐妹们,我知道大家都很气,也很无奈。”

“但是,就因为我们一个个的都觉得麻烦,都选择了忍气吞声,才让这个黑心的公司这么嚣张,继续去坑害更多的人,伤害更多的孩子!”

“一个人是根草,咱们二十多个人抱成一团,就是一把火!”

“他们不是说我们没证据吗?那咱们就去找证据!我就不信,这朗朗乾坤,还没有说理的地方了!”

许婉月的这段话,像一块石头投进了平静的湖面,激起了千层浪。

群里沉寂了几秒钟,然后瞬间就炸开了锅。

“妹子说得对!不能就这么算了!”

“对!跟他们干到底!”

“我支持!需要我做什么,说一声!”

原本一盘散沙的妈妈们,被许婉月这几句话,瞬间拧成了一股绳。

一个“受害者联盟”,就这么诞生了。

09

接下来的几天,许婉月一边在医院照顾儿子,一边成了这个临时联盟的“总指挥”。

她那股在社会底层摸爬滚打锻炼出来的坚韧和利索,在这一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在她的组织下,二十多个妈妈分工明确,有条不紊地行动了起来。

懂点法律的江大姐,负责把所有人的合同都收集起来,逐条分析里面的霸王条款和法律漏洞。

在公司当文员的几个妈妈,负责把所有的微信聊天记录、转账凭证、医院的诊断书、孩子们身上起疹子和受伤的照片,全都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做成清晰的电子版证据文件。

剩下的妈妈们,则负责继续联系和自己有类似遭遇的受害者,壮大队伍。

许婉月自己,则想了个最直接、也最大胆的办法。

她要“引蛇出洞”。

她拜托自己的老乡,一个在工地上开塔吊的壮汉,假装成一个刚发了财、要给媳妇请高级月嫂的煤老板。

那个壮汉老乡,换上了一身崭新的名牌衣服,脖子上戴着一条租来的大金链子,胳膊下夹着个包,大摇大摆地就走进了“安心家政”的大门。

许婉月则假装是他的“女秘书”,跟在后面,把手机的录音功能,开到了最大。

那个当初接待许婉月的经理,一看到“煤老板”这副派头,眼睛都直了,热情得像是见到了亲爹。

为了拿下这笔“大单”,他把公司的底裤都给掀了。

他吹嘘着公司如何能把一个不识字的农村大妈,通过几天的“包装”,变成一个月收费上万的“金牌月嫂”。

他还暗示,“煤老板”只要给足了钱,他能找到“绝对听话”的保姆,甚至可以帮忙隐瞒一些“不方便让女主人知道的事情”。

他还得意洋洋地传授经验,说对付那些难缠的雇主,只要咬死了是“个人行为”,他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

那副丑恶的嘴脸,和为了金钱不择手段的无良言论,全都被许婉月手机里那个小小的麦克风,录得一清二楚。

这份录音,成了最致命的一把刀。

证据收集得差不多了,她们决定,要去跟罪魁祸首之一的范桂珍,进行最后一次对质。

她们在范桂珍租住的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找到了她。

面对许婉月、江大姐和其他几个妈妈的质问,范桂珍一开始还像一只好斗的公鸡,梗着脖子,重复着她那套“为孩子好”的歪理。

直到江大姐把那份她孙子当年在老家医院的死亡诊断书复印件,拍在她面前。

“范桂珍,你看清楚!你孙子当年得的是急性病毒性肺炎!跟你们家有没有暖气,跟空调,没有一毛钱关系!是你自己的无知和愚昧,耽误了孩子的最佳治疗时间,害死了他!”

范桂珍看着那张诊断书,像是被抽走了全身所有的力气,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

她终于崩溃了。

她抱着头,发出了野兽一样凄厉的哭嚎。

在断断续续、颠三倒四的哭诉中,大家才终于拼凑出了她那可悲又可恨的人生。

她唯一的孙子,在冬天因为重感冒引发了肺炎,她信了村里“赤脚医生”的话,觉得是城里儿媳妇家装的暖气,“吸走了孩子的阳气”,死活不肯送去大医院,用土方子治了几天,最后孩子就那么没了。

从那以后,她就陷入了一种偏执的疯魔状态,把所有的现代取暖和制冷设备,都当成了害死她孙子的“妖魔”。

她来到城里当月嫂,不是为了挣钱,而是抱着一种扭曲的“救赎”心理。

她觉得,只要她能阻止别的孩子使用这些“妖魔”,她就能为自己孙子的死,赎罪。

听完她的哭诉,在场的所有妈妈都沉默了。

她们本来是带着满腔的怒火来的,准备把这个恶毒的女人撕碎。

可现在,她们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愚昧而害死亲孙、又因为执念而去伤害别人孩子的可怜女人,心里的愤怒,渐渐变成了一种复杂又沉重的无力感。

10

从范桂珍那里出来,妈妈们的心情都很沉重。

江大姐问许婉月:“婉月,现在怎么办?还把她的事捅出去吗?”

许婉月看着远处高楼林立的城市,沉默了很久。

“捅。”

她坚定地说。

“她的确可怜,但豆豆和别的孩子,更无辜。”

“而且,真正该被捅出来的,不是她一个范桂珍,而是那个把她这种人包装成‘专家’,送到我们家里的‘安心家政’!”

她们没有再选择私下去解决。

第二天,许婉月和江大姐,带着她们整理了无数个夜晚的,厚厚一沓证据材料,一份,送到了本市收视率最高的民生新闻栏目组。

另一份,则直接递交到了市场监督管理局的举报窗口。

媒体的力量是巨大的。

当天晚上,电视台就以《金牌月嫂还是夺命月嫂?揭秘“安心家政”背后的产业乱象》为题,播出了长达十五分钟的深度报道。

报道里,不仅有许婉月和江大姐她们声泪俱下的控诉,有豆豆躺在病床上的画面,更有那个“煤老板”和家政经理的对话录音。

节目一播出,整个城市都哗然了。

无数市民打进热线电话,痛斥这家黑心的公司。

市场监督管理局也雷厉风行,第二天一早,就联合公安、消防等部门,对“安心家政”进行了突击检查和查封。

老板被带走调查,公司被勒令停业,并处以了公司有史以来最大的一笔罚款。

那些劣迹斑斑的“月嫂”,包括范桂珍在内,也全都被清退,并录入了全行业的从业黑名单。

盘踞在这个城市多年的一个行业毒瘤,就这么被一群手无寸铁的妈妈,连根拔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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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风波渐渐平息。

程立军到底还是没请下来假,但豆豆已经彻底康复出院,长得白白胖胖,一逗就笑。

许婉月的早餐店,因为这件事,在周围一片出了名。

街坊邻居们都知道,这个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女人,骨子里有那么一股子不服输的狠劲,打心底里佩服她。

大家照顾她的生意,不再是出于同情,而是出于尊敬。

这天傍晚,夏日的最后一丝暑气,终于被一场大雨彻底冲刷干净。

许婉月早早地收了店,回到家,程立军的视频电话就打了过来。

视频里,丈夫的脸又黑又瘦,但看着屏幕里的儿子,笑得满脸都是褶子。

“媳妇,等我回去,给你和豆豆带礼物!”

“行了,你在外头注意安全就行,家里有我呢。”

许婉月笑着说。

挂了电话,她抱着儿子,坐在阳台的摇椅上。

晚风习习,吹得人身上无比舒爽。

楼下,是孩子们追逐打闹的笑声,和邻居们饭后散步的闲聊声。

许婉月看着怀里咿咿呀呀、手舞足蹈的豆豆,心里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生活虽然总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给你一记又一记的重拳。

但她就像一株长在石头缝里的野草,只要有一丝阳光雨露,就能迎着风,把根扎得更深,把腰杆挺得更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