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
发布时间:2025-06-27 15:30 浏览量:1
江南的春,总是来得格外温柔。
沈清歌站在行宫的梨园中,指尖轻轻拂过一朵半开的梨花。花瓣上还沾着晨露,晶莹剔透,映着她素净的面容。十年了,这江南的梨花,依旧如当年一般清丽。
"沈乐师,陛下宣您入殿演奏。"一个小太监匆匆跑来,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清歌收回手,微微颔首:"有劳公公带路。"
她抱起心爱的古琴"清商",跟随太监穿过曲折的回廊。行宫比不得京城皇宫那般金碧辉煌,却处处透着江南特有的精致与风雅。雕花的窗棂外,一树树梨花如雪般绽放,让她恍惚间又回到了年少时光。
"沈乐师到——"太监尖细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殿内,皇帝正与几位大臣议事。沈清歌垂首行礼,眼角余光扫过殿中众人,忽然,她的目光凝固在一道挺拔的身影上。
那人身着墨蓝色锦袍,腰间悬着一柄古朴长剑,剑鞘上刻着繁复的云纹。即使只是侧影,她也一眼认出了他——萧云翊。
十年了。
沈清歌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甲几乎要嵌入琴木中。她迅速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波澜。
"沈爱卿,今日为朕弹一曲《春江花月夜》吧。"皇帝温和的声音传来。
"臣遵旨。"她轻声应道,在殿中央的琴案前坐下。
指尖轻拨琴弦,悠扬的旋律如流水般倾泻而出。沈清歌强迫自己专注于音乐,却仍能感觉到一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知道是谁在看她,却不敢抬头回应。
曲终,殿内响起一片赞叹声。
"好!沈爱卿的琴艺越发精进了。"皇帝抚掌笑道,"萧爱卿,你常年驻守边关,怕是许久未曾听过如此精妙的琴音了吧?"
沈清歌的心猛地一跳。
"回陛下,臣确实多年未曾聆听如此天籁。"萧云翊的声音低沉而沉稳,与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已大不相同,"不知这位乐师如何称呼?"
皇帝笑道:"这位是朕宫中的首席乐师沈清歌,沈爱卿。"
沈清歌不得不抬起头,正对上萧云翊深邃的目光。十年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坚毅的线条,却没能磨去那双眼睛里的神采。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她熟悉的温柔。
"原来是沈乐师。"萧云翊微微颔首,"久闻大名。"
他装作不认识她。沈清歌心中一痛,却也明白这是最好的选择。她垂下眼帘,恭敬地回礼:"萧将军过奖了。"
"正是江南好风景,"皇帝忽然吟道,"萧爱卿此次回京述职,恰逢江南春色最美之时,又得遇沈爱卿这般妙人,可谓双喜临门啊。"
沈清歌感到一阵眩晕,瞬间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十年前的那个春天,也是梨花盛开的时候。她十六岁,他十八岁。萧家是当地望族,萧云翊作为嫡子,却偏偏不爱习武,整日跑到她父亲的琴馆听琴学琴。她那时已是小有名气的琴师之女,常常指点这个"不务正业"的将门子弟。
"清歌,你看这梨花,像不像你的琴声?"少年萧云翊曾指着满树的梨花对她说,"清丽脱俗,不染尘埃。"
她笑他胡说,却偷偷将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后来,萧家突遭变故,萧云翊被迫从军。临行前夜,他在她家后院的梨树下埋下一个木匣,说待他归来时一同取出。可第二天,她还没能与他道别,他就已经随军离去。
这一别,就是十年。
"沈乐师?沈乐师?"皇帝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
沈清歌慌忙应道:"臣在。"
"朕看你面色不佳,可是身体不适?"
"回陛下,臣只是...只是昨夜谱曲未眠,有些倦怠。"
皇帝关切道:"既如此,今日就到此为止吧。你且回去休息,晚间再为朕演奏。"
"谢陛下体恤。"沈清歌行礼告退,抱着琴快步走出大殿。
她需要空气,需要独处,需要时间平复这颗狂跳的心。
行宫的花园里,梨花如雪。沈清歌走到一棵梨树下,轻轻抚摸着粗糙的树干。十年前的那个约定,他是否还记得?
"清歌。"
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沈清歌浑身一颤,却没有回头。
脚步声渐近,最终停在她身后一步之遥。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混合着一丝铁锈般的凛冽——那是常年征战留下的气息。
"十年不见,你连看我一眼都不愿了吗?"萧云翊的声音里带着她熟悉的调侃,却多了几分沧桑。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转过身来:"萧将军如今是朝廷重臣,沈清歌不过一介乐师,不敢僭越。"
萧云翊眉头微皱:"清歌,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
"礼不可废。"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将军如今功成名就,清歌...很为您高兴。"
"高兴?"萧云翊苦笑一声,"那你为何不敢看我?"
沈清歌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依旧如星辰般明亮,却多了许多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一直没有你消息,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轻声说,声音几乎被风吹散。
萧云翊的目光柔和下来:"我答应过会回来。"
"可你没说会是十年。"说完,沈清歌眼睛泛红...
"边关战事不断,身不由己。"他叹了口气,"我托人送过信,却都石沉大海。"
沈清歌摇头:"我从未收到过任何信件。父亲去世后,我变卖了琴馆,入宫为乐师...也许...因此错过了。"
一阵沉默。梨花纷纷扬扬地落下,有几片落在她的发间。萧云翊伸手,轻轻拂去她发上的花瓣,指尖不经意间触到她的脸颊,两人都是一怔。
"你还留着这支簪子。"他的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梨花木簪上,声音突然变得柔软。
沈清歌抬手摸了摸那支朴素的木簪。这是他当年亲手雕刻送给她的,十年过去,木色已经变得深沉,但梨花图案依然清晰。
"习惯了。"她轻声说。
萧云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清歌,我..."
"将军!将军在哪里?"远处传来急促的呼喊声。
萧云翊眉头一皱,收回几乎要触碰她的手:"是陛下召见。我必须回去了。"
沈清歌点点头:"将军请便。"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却又在几步后停下:"晚间陛下设宴,你会来演奏吗?"
"会的。"
"那...晚些时候,我在梨园等你。"说完,他大步离去,墨蓝色的衣袍在风中翻飞,很快消失在花影深处。
沈清歌站在原地,望着他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静。十年光阴,物是人非,可当他站在她面前,唤她"清歌"的那一刻,仿佛时光从未流逝。
她轻轻摘下那支梨花木簪,放在掌心。阳光透过梨花的缝隙洒落,在木簪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如今已是战功赫赫的定远将军;而那个无忧无虑的琴师之女,也成了深宫中的乐师。
命运将他们推向不同的道路,却又在这落花时节让他们重逢。
晚间宴席上,沈清歌演奏了一曲《阳关三叠》。这是离别之曲,曲调哀而不伤。她弹奏时,能感觉到萧云翊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皇帝率先鼓掌称赞。
"妙哉!沈爱卿此曲,令朕想起了边关将士的艰辛。萧爱卿,你在边关多年,想必对此曲感触颇深吧?"
萧云翊起身行礼:"回陛下,沈乐师此曲确实动人心魄。边关将士若有此雅乐相伴,思乡之情或可稍减。"
皇帝若有所思:"既如此,不如让沈爱卿谱几首新曲,由萧爱卿带回边关,犒劳将士如何?"
沈清歌和萧云翊同时一怔,随即各自行礼称是。
宴席散后,沈清歌如约来到梨园。月色如水,梨花在银光中显得更加素洁。萧云翊已经在那里等候,见她来了,眼中闪过欣喜。
"你真的来了。"他说。
"我答应过的。"沈清歌轻声回答。
两人并肩站在梨树下,一时无言。夜风拂过,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如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
"清歌,这些年...你过得好吗?"萧云翊终于打破沉默。
沈清歌望着满树的梨花:"父亲去世后,我无处可去,幸得宫中乐正赏识,入宫为乐师。日子...还算安稳。"
"我听说你成了首席乐师,很为你高兴。"
"不过是侥幸罢了。"她转头看他,"你呢?边关...很苦吧?"
萧云翊笑了笑:"习惯了。看着同袍一个个倒下,活下来的人,总要背负更多。"
月光下,她看到他眼角新添的细纹和眉间那道浅浅的疤痕。十年征战,在他身上留下了太多痕迹。
"云翊..."她轻声唤道,这是重逢后第一次叫他的名字,"你还记得我们当年的约定吗?"
萧云翊的目光变得柔和:"当然记得。我说过,待我归来,要与你共赏这满树梨花。"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匣,正是当年埋下的那个。木匣已经有些陈旧,但保存完好。
"我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琴馆找你,却发现那里早已易主。我挖出了这个,一直带在身边,想着总有一天能亲手交给你。"
沈清歌接过木匣,手指微微发抖。打开后,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笺,上面写着少年萧云翊稚嫩的字迹:"待我归来,娶清歌为妻。"
泪水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十年了,这张纸笺上的墨迹已经褪色,可承诺的分量却丝毫未减。
"清歌,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已经太迟。"萧云翊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但我的心意从未改变。只是..."
"只是我现在是宫中乐师,而你是朝廷重臣。"沈清歌擦去眼泪,苦笑道,"礼法森严,我们之间...已无可能。"
萧云翊握紧了拳头:"给我时间,我会想办法。"
"不要。"沈清歌摇头,"你如今地位来之不易,不要为了我冒险。能再见到你,知道你平安,我已经很满足了。"
"清歌..."
"陛下命我谱曲给你带回边关。"她转移话题,"你可有什么特别想听的?"
萧云翊深深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是在回避那个无法解决的问题:"《梨花落》吧。就像今夜这般,梨花如雪落的景象。"
沈清歌点头:"好,我会谱一曲《梨花落》。"
又是一阵沉默。夜渐深,露水打湿了他们的衣襟。
"我该回去了。"沈清歌轻声说,"宫中规矩,乐师不得在外久留。"
萧云翊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保重。"
沈清歌转身离去,走出几步又停下,回头看他:"云翊,无论将来如何,能在这落花时节与你重逢,已是上苍恩赐。"
月光下,她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梨花深处。萧云翊站在原地,久久未动,只有满树的梨花无声地落下,如同他们无法言说的心事。
月色如水,洒在沈清歌的琴案上。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动琴弦,《梨花落》的旋律在寂静的夜里流淌。这已是今夜第七次修改,却仍不满意。曲调太过哀伤,少了边关将士应有的豪迈;若添几分铿锵,又失了梨花的柔美。
"萧将军想要的,究竟是怎样的《梨花落》呢?"沈清歌喃喃自语,指尖不自觉地抚过发间的梨花木簪。
窗外一阵微风拂过,带来几片飘落的梨花瓣,落在她的琴谱上。沈清歌拾起一片,放在掌心。花瓣洁白如雪,边缘已微微卷曲,如同她此刻纠结的心绪。
十年前那个离别的春夜,也是这样的梨花纷飞。她记得萧云翊站在梨树下,月光为他俊朗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他说要去从军,说一定会回来娶她。少年的话语在风中飘散,她只当是年少轻狂的誓言,却不想他竟真的记了十年。
"咚咚咚——"轻微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沈清歌警觉地抬头:"谁?"
"沈乐师,是咱家。"门外传来太监总管李德全尖细的嗓音。
她连忙起身开门。李德全站在门外,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细长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阴鸷。
"李公公深夜造访,有何贵干?"沈清歌行礼问道。
李德全踱步入内,目光在琴案上扫过:"沈乐师深夜不寐,原来是在为萧将军谱曲啊。"
沈清歌心头一紧:"奉陛下之命,不敢懈怠。"
"呵呵,好一个奉陛下之命。"李德全冷笑两声,突然压低声音,"沈乐师可知,陛下今日问起你了?"
"陛下...问起我什么?"沈清歌手指微微蜷缩。
李德全凑近一步,身上浓重的熏香气息扑面而来:"陛下说,沈乐师才貌双全,在乐坊实在委屈了。"
沈清歌面色一白,后退半步:"李公公此话何意?"
"何意?"李德全眯起眼睛,"沈乐师冰雪聪明,难道不明白?陛下登基三年,后宫空虚,如今见了沈乐师这般人物,自然动了心思。"
沈清歌感到一阵眩晕,扶住琴案才稳住身形:"李公公慎言,清歌不过一介乐师,怎敢妄想..."
"咱家只是好心提醒。"李德全打断她,"萧将军虽战功赫赫,但终究是臣子。沈乐师若聪明,就该知道如何抉择。"
说完,他不等沈清歌回应,转身离去,只留下一室令人窒息的熏香气息。
沈清歌呆立原地,手心冰凉。皇帝对她有意?这消息如同晴天霹雳。若真如此,她与萧云翊之间本就渺茫的希望,将彻底化为泡影。
窗外,一片乌云遮住了月亮,房间顿时陷入黑暗。
次日清晨,沈清歌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乐坊。昨夜李德全的话让她辗转难眠,《梨花落》的曲谱改了又改,却始终不满意。
"沈姐姐,你怎么了?脸色这么差。"小乐师柳儿关切地问道。
沈清歌勉强一笑:"无碍,只是谱曲熬夜罢了。"
"是为萧将军作的曲子吗?"柳儿眼睛一亮,"听说萧将军年少时也曾学过琴,是真的吗?"
沈清歌手指一颤,茶水溅出几滴:"你...听谁说的?"
"宫里都传遍了呀。"柳儿压低声音,"说萧将军昨日在陛下面前夸赞沈姐姐的琴艺,还说自己年少时学过琴,可惜未得精髓呢。"
沈清歌心头一热。萧云翊竟在皇帝面前提起学琴的往事,虽然隐去了与她的关系,但这已是大胆之举。
"沈乐师。"一个沉稳的男声突然在身后响起。
沈清歌转身,看到萧云翊站在乐坊门口,一身墨蓝色锦袍,腰间长剑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芒。他身后跟着两名侍卫,显然是刚下早朝。
乐坊内众乐师纷纷行礼。沈清歌垂首福身:"萧将军。"
"陛下命本将三日后启程返回边关。"萧云翊声音平静,目光却深深地看着她,"不知沈乐师为边关将士谱的曲子可曾完成?"
沈清歌心跳加速:"回将军,已初步完成,尚需润色。"
"既如此,不知本将可否先听为快?"萧云翊问道,"也好给沈乐师提些建议。"
乐坊内一片寂静。将军亲自来听曲,这是何等殊荣。沈清歌却明白,萧云翊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与她独处。
"将军厚爱,清歌自当从命。"她轻声应道,示意柳儿取来她的古琴"清商"。
乐坊后院有个小亭子,四周梨树环绕,正值花期,花瓣如雪般飘落。沈清歌在亭中坐下,萧云翊则站在亭边,背对着她,似乎在欣赏满园春色。两名侍卫识趣地守在院门处,保持着恰当的距离。
"可以开始了。"萧云翊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低沉。
沈清歌深吸一口气,指尖落在琴弦上。《梨花落》的旋律缓缓流淌,起初如春风拂面,继而转入边关的苍凉壮阔,最后又回归梨花的柔美哀婉。这是她昨夜最终定稿的版本,融入了对萧云翊十年征战的想象,也寄托了自己无法言说的情愫。
曲终,亭内一片寂静。萧云翊依然背对着她,肩膀的线条却绷得极紧。
"将军觉得如何?"沈清歌轻声问道。
萧云翊缓缓转身,眼中似有泪光闪动,却在阳光下转瞬即逝:"很好。边关将士...会喜欢的。"
他走近几步,声音压得极低:"清歌,今夜子时,老地方。"
说完,不等她回应,便提高声音道:"有劳沈乐师,本将这就去向陛下复命。三日后,期待沈乐师的完整曲谱。"
沈清歌低头行礼:"恭送将军。"
望着萧云翊离去的背影,沈清歌心如擂鼓。今夜相见,她该告诉他李德全的警告吗?若皇帝真有纳她为妃之意,萧云翊会如何应对?
一整天,沈清歌都心神不宁。傍晚时分,皇帝突然传召,命她即刻入宫觐见。
养心殿内,年轻的皇帝正在批阅奏折。见沈清歌进来,他放下朱笔,温和一笑:"沈爱卿不必多礼。朕召你来,是有件事要与你商量。"
沈清歌垂首而立:"陛下请讲。"
"下月是太后六十寿辰,朕想请你创作一首新曲,在寿宴上演奏。"皇帝说道,目光却在她脸上流连,"太后素来喜爱你的琴艺。"
"臣遵旨。"沈清歌应道,心中却疑惑为何这等小事要特意召见她。
皇帝似乎看出她的疑惑,轻笑一声:"此外,朕听闻你与萧将军似乎...颇有渊源?"
沈清歌心头剧震,强自镇定:"回陛下,臣与萧将军只是...只是旧识。年少时,萧将军曾在臣父的琴馆学过几日琴。"
"哦?仅是学琴之谊?"皇帝意味深长地问,"那为何萧将军回京第一件事就是打听你的下落?"
沈清歌背后渗出冷汗:"臣...不知此事。"
皇帝起身,走到她面前。沈清歌能闻到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混合着一丝酒味。
"沈爱卿,朕一向欣赏你的才情。"皇帝的声音忽然柔和下来,"你在宫中已有三年了吧?可曾想过...换个身份?"
沈清歌猛地抬头,正对上皇帝灼热的目光。李德全的话竟是真的!
"陛下..."她声音微颤,"臣...臣只是一介乐师..."
"乐师又如何?"皇帝轻笑,"朕若喜欢你,谁敢说半个不字?"
沈清歌双膝一软,跪倒在地:"陛下厚爱,臣...臣受宠若惊..."
皇帝伸手扶起她,手指在她腕间有意无意地摩挲:"不必惊慌。朕给你时间考虑。太后寿辰后,再给朕答复不迟。"
沈清歌浑身僵硬,勉强行礼告退。走出养心殿,她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夜色渐深,沈清歌如约来到梨园。月光被云层遮蔽,园中一片昏暗。她刚走到那棵老梨树下,就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拉入怀中。
"清歌。"萧云翊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压抑已久的情感。
沈清歌本能地想要挣脱:"云翊,有人看见..."
"放心,我让亲信守住了各处入口。"萧云翊松开她,却仍握着她的手,"今日在陛下面前,我差点控制不住自己。你的《梨花落》...太美了,美得让我心痛。"
沈清歌借着微光看他坚毅的轮廓,心中既甜蜜又苦涩:"云翊,我有事要告诉你。"
她将李德全的警告和今日皇帝的暗示一一道来。随着她的讲述,萧云翊的手越握越紧,最后几乎让她感到疼痛。
"果然如此。"他声音冰冷,"我早该想到。"
"你...知道了?"沈清歌惊讶地问。
萧云翊松开她的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锦囊:"这些年,我每次上战场都带着这个。想着若有不测,至少能带着对你的思念离去。"
沈清歌打开锦囊,里面是一缕琴穗——正是十年前她琴上的那一缕。当年萧云翊学琴时,总爱摆弄她的琴穗,有次不小心扯断了,她佯装生气,他则承诺会赔她一个新的。没想到,他竟将这断穗珍藏了十年。
"云翊..."她声音哽咽。
"清歌,我不会让任何人夺走你,即使是陛下也不行。"萧云翊声音坚定,"明日我就去向陛下请旨,求他赐婚。"
沈清歌大惊:"不可!你如今功高震主,陛下本就忌惮,若再为我一介乐师请旨,岂不更惹猜疑?"
"那又如何?"萧云翊冷笑,"我萧云翊征战十年,为的不是看着心爱之人被夺走。"
"可你若因此获罪,我..."沈清歌说不下去了,泪水夺眶而出。
萧云翊轻轻拭去她的泪水:"别怕。陛下虽对我有所忌惮,但边关未稳,他暂时不会动我。我会小心行事。"
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萧云翊不得不松开她:"时候不早了,你先回去。明日无论发生什么,记住,我绝不会放弃你。"
沈清歌点头,将琴穗紧紧攥在手心:"你也要小心。"
两人依依惜别。沈清歌刚走出几步,忽然听见假山后传来轻微的响动。她心头一紧,回头看去,却只见一片黑暗。
"怎么了?"萧云翊警觉地问。
"没什么,许是野猫吧。"沈清歌勉强一笑,心中却升起不祥的预感。
回到住处,沈清歌辗转难眠。窗外,梨花无声地飘落,如同她纷乱的思绪。明日萧云翊会如何向皇帝请旨?皇帝又会作何反应?若事情败露,等待他们的将是怎样的命运?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沈清歌才迷迷糊糊睡去。梦中,她看见萧云翊站在血与火的战场上,身后是无数倒下的将士,而他手中紧握的,正是那缕琴穗...
晨光微熹时,沈清歌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沈乐师!快开门!"柳儿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惊慌。
沈清歌匆忙披衣起身,拉开门闩。柳儿跌撞进来,脸色煞白:"出大事了!萧将军...萧将军在朝堂上向陛下请旨赐婚了!"
沈清歌眼前一黑,扶住门框才没倒下:"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才!"柳儿抓住她的手,"陛下还没下朝,消息就已经传遍后宫了。李公公的人到处在说,萧将军胆大包天,竟敢跟陛下抢女人..."
沈清歌双唇颤抖,指尖冰凉。萧云翊竟真的这样做了,而且如此之快!她早该想到,以他的性子,绝不会坐以待毙。
"陛下...陛下如何回应?"她强自镇定地问。
柳儿摇头:"还不知道。但听说朝堂上气氛剑拔弩张,几位大臣都吓得不敢出声。"
沈清歌胸口一阵刺痛。萧云翊这是在拿性命赌博啊!她必须做些什么,不能就这样坐等噩耗传来。
"柳儿,帮我更衣,我要去见太后。"
"太后?"柳儿瞪大眼睛,"可太后常年静养,不见外人的..."
"今日不同。"沈清歌已经走到妆台前,取下那支梨花木簪,"太后年轻时也曾是爱乐之人,或许..."
她没说完,因为自己也拿不准这个冒险的主意能否奏效。但眼下,这是唯一的希望。
刚梳妆完毕,外面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沈清歌心头一紧,与柳儿对视一眼,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沈乐师接旨——"李德全尖细的嗓音刺破寂静。
沈清歌整了整衣襟,缓步走出门外,跪地接旨。
李德全展开黄绢圣旨,脸上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远将军萧云翊战功赫赫,今请旨求娶乐师沈清歌,朕念其劳苦功高,不忍拒绝。然沈氏乃宫中乐师,琴艺超群,若就此离宫,实乃憾事。恰逢太后寿辰在即,朕决意于寿宴之上设琴艺比试。若沈氏琴艺能得太后面许,朕便赐婚;若不能,则留宫效力,萧卿不得再有异议。钦此。"
沈清歌叩首谢恩,心中却翻江倒海。皇帝这招何其毒辣!表面应允,实则设下陷阱。太后年事已高,近年极少露面,谁也不知她对琴艺的喜好是否改变。更何况,李德全定会在太后面前搬弄是非...
"沈乐师,接旨吧。"李德全将圣旨递来,低声道,"陛下说了,若你改变主意,随时可去养心殿见他。"
沈清歌接过圣旨,面色平静:"谢陛下恩典,臣定当全力以赴。"
李德全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柳儿扶起沈清歌,忧心忡忡:"沈姐姐,这可如何是好?太后多年不听琴了,谁知道她喜欢什么曲子..."
沈清歌握紧手中的圣旨:"还有三天时间,我必须想办法见到太后。"
"可太后深居慈宁宫,寻常人根本进不去啊。"
沈清歌目光落在妆台上的梨花木簪上:"或许...只能一试。"
当日午后,沈清歌抱着古琴来到慈宁宫外。守门的太监见她来了,立刻拦住去路。
"沈乐师,太后不见客。"
沈清歌福身行礼:"烦请公公通传,就说沈清歌奉旨为太后寿宴准备琴曲,想请太后指点一二。"
太监摇头:"太后早有吩咐,寿宴前不见任何人。"
沈清歌不慌不忙,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这是安神的药囊,请公公转呈太后。就说...就说里面是'旧年梨花香'。"
太监狐疑地接过香囊,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不多时,他匆匆返回,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太后宣沈乐师觐见!"
沈清歌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她赌对了——那香囊中装的并非什么梨花香,而是一小段琴弦。当年太后还是贵妃时,曾得一位乐师相助之恩,这是宫中鲜为人知的秘辛。她也是偶然从老乐正口中得知此事。
慈宁宫内光线昏暗,檀香缭绕。太后坐在窗边的软榻上,虽已年近六旬,却仍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她手中正捏着那段琴弦,目光悠远。
"民女沈清歌,拜见太后。"沈清歌跪地行礼。
太后缓缓抬眼:"起来吧。这段琴弦...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清歌起身,恭敬答道:"回太后,是从一把古琴上取下的。那琴名为'清商',据传曾是...故人所用。"
太后手指微微一颤:"故人..."她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与萧云翊,是真心相爱?"
沈清歌没想到太后如此直接,一时语塞,随即坚定点头:"是。"
"他为你冒死请旨,你为他冒险见哀家。"太后轻叹一声,"年轻真好啊..."
沈清歌鼓起勇气:"太后,民女斗胆,想为您演奏一曲。"
太后目光深邃地看着她:"你想用琴音打动哀家?"
"不。"沈清歌摇头,"民女只想用琴音...讲述一个故事。"
太后若有所思,终于点头:"奏吧。"
沈清歌盘腿而坐,将"清商"置于膝上。指尖轻抚琴弦,一曲《凤求凰》悠扬响起。这不是原曲,而是她改编的版本,融入了梨花飘落的意境,也暗含相思之苦。
曲至半途,太后忽然抬手示意停下。沈清歌心头一紧,却见太后眼中含泪。
"够了..."太后声音微颤,"哀家明白了。三日后的寿宴,你便奏此曲吧。"
沈清歌大喜过望,连忙叩首:"谢太后恩典!"
太后却话锋一转:"不过,哀家有个条件。"
"太后请讲。"
"寿宴之后,无论结果如何,你须将此琴...留在宫中。"太后轻抚着那段旧琴弦,"就当是...成全一个老人的念想。"
沈清歌心中一震。"清商"是父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十年来形影不离。但为了与萧云翊的未来...
"民女遵命。"她深深叩首。
离开慈宁宫,沈清歌在回廊拐角处被一人拦住。抬头一看,竟是萧云翊。他一身朝服未换,显然已在此等候多时。
"云翊!你怎么——"
萧云翊一把将她拉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气:"清歌,我差点害了你..."
沈清歌能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知道他是在为朝堂上的冒险后怕。她轻轻回抱他:"我没事。我刚见过太后..."
萧云翊松开她,眼中满是震惊:"你见到太后了?怎么可能?"
"用了一点小手段。"沈清歌勉强一笑,"太后答应在寿宴上听我弹琴。若她喜欢,陛下就会赐婚。"
萧云翊眉头紧锁:"没那么简单。陛下今日在朝堂上...我从没见过他那样的表情。清歌,我怕他会对你不利。"
沈清歌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别担心。太后既然肯见我,说明她心中仍有柔软之处。我会用琴音打动她。"
远处传来脚步声,两人不得不分开。萧云翊最后紧握了一下她的手:"无论如何,寿宴之后,我都会带你离开。即使...即使要抗旨。"
沈清歌摇头:"不要做傻事。边关将士需要你,朝廷也需要你。"
"可我更需要你。"萧云翊深深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三日转瞬即逝。太后寿宴这日,整个皇宫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沈清歌一早便被宫女们围着梳妆打扮,换上了一袭淡粉色的宫装,发间只簪着那支梨花木簪。
"沈姐姐,你今天真美。"柳儿帮她整理衣襟,眼中满是羡慕,"萧将军见了,定会移不开眼。"
沈清歌勉强笑笑,心中却忐忑不安。这三日她反复练习《凤求凰》,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直到今晨她才明白——这支曲子缺少的是生死相许的决绝。而她与萧云翊,即将面临的正是这样的考验。
"沈乐师,时辰到了。"李德全出现在门外,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清歌抱起"清商",随他前往寿宴所在的万寿宫。一路上,她感觉心跳如鼓,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
万寿宫内,文武百官已列席就座。皇帝高居主位,身旁是盛装的太后。萧云翊作为边关大将,坐在武将首位,一身戎装英武逼人。见沈清歌进来,他的目光立刻锁定了她,眼中满是担忧与鼓励。
沈清歌行至殿中央,跪拜行礼:"臣沈清歌恭祝太后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太后微微颔首:"起来吧。哀家听说你准备了特别的曲子?"
"是。一曲《凤求凰》,愿太后喜欢。"
皇帝突然开口:"且慢。今日母后寿辰,岂能只听一曲?朕听闻教坊新来了一位西域琴师,不如让他先奏一曲助兴。"
沈清歌心头一紧。皇帝这是要打乱她的计划!她求助地看向太后,太后却已点头应允:"也好,哀家许久未听西域曲调了。"
一位身着异域服饰的男子抱着古怪的乐器走上前来。他演奏的曲子热烈奔放,与中原音乐大相径庭。曲毕,满堂喝彩。
皇帝满意地点头:"果然妙极。沈爱卿,你可有把握超越此曲?"
沈清歌还未回答,太后忽然开口:"皇帝,哀家今日想听的不是热闹,而是真情。让沈乐师奏她的曲子吧。"
皇帝只得作罢。沈清歌感激地看了太后一眼,盘膝而坐,"清商"置于膝上。她深吸一口气,指尖轻触琴弦。
《凤求凰》的第一个音符流泻而出,如清泉滴落深潭。沈清歌闭上眼睛,让自己完全沉浸在音乐中。她想起十年前那个梨花纷飞的春日,想起萧云翊学琴时笨拙却认真的样子,想起他临行前夜在梨树下埋下的承诺...
琴音渐入佳境,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激昂澎湃。沈清歌不知道的是,随着她的演奏,太后的表情逐渐变化,眼中泛起泪光。
当曲子进行到最高潮时,太后突然站起身,脸色煞白:"停...停下..."
琴声戛然而止。殿内一片哗然。沈清歌惊恐地抬头,只见太后摇摇欲坠,身边的宫女慌忙搀扶。
"母后!"皇帝急忙离座,"快传太医!"
混乱中,沈清歌看到萧云翊向她投来担忧的目光。她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太后被扶入内殿,寿宴被迫中断。皇帝震怒,指着沈清歌喝道:"将这妖女拿下!竟敢用妖曲惊扰太后!"
侍卫一拥而上。萧云翊猛地站起:"陛下!此事定有误会!"
"萧云翊!"皇帝厉声道,"你还敢为她求情?朕看你是被这妖女迷了心窍!"
千钧一发之际,一位老宫女匆匆从内殿跑来:"陛下!太后醒了,说要见沈乐师...和萧将军。"
皇帝面色阴晴不定,最终挥退侍卫:"带他们去!"
沈清歌抱着"清商",与萧云翊一同进入内殿。太后半倚在床榻上,脸色仍有些苍白,眼神却异常清明。
"过来,孩子。"太后向沈清歌招手。
沈清歌跪在榻前:"太后恕罪,民女不知..."
太后打断她:"你可知你刚才弹的曲子,与哀家年轻时听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沈清歌愕然:"这...这不可能。此曲是民女改编..."
"是啊,改编。"太后轻叹,"可那韵味,那情感...与你师父如出一辙。"
沈清歌猛然醒悟:"太后是说...我父亲?"
太后点头:"沈墨,当年宫中第一乐师。他最爱弹的,就是《凤求凰》。"她看向萧云翊,"萧将军,你可知你父亲与沈乐师之父是何关系?"
萧云翊摇头:"臣只知家父曾提过沈先生琴艺超群..."
"他们曾是生死之交。"太后苦笑,"当年若非萧老将军相助,沈墨也逃不出这皇宫..."
沈清歌如遭雷击。原来父亲与萧家还有这样的渊源!难怪萧云翊会来琴馆学琴,难怪父亲临终前说"若有机会,去寻萧家"...
太后握住沈清歌的手:"孩子,你父亲可曾...提起过哀家?"
沈清歌看着太后眼中的期待,轻轻摇头:"父亲从未提及宫中往事。"
太后眼中光彩暗淡下去:"是了...他怎会记得..."
"但父亲常弹《凤求凰》,每次弹完都会望着东南方向出神..."沈清歌小心补充。
太后眼中又泛起泪光。她转向一直沉默的皇帝:"皇帝,哀家要你答应一件事。"
"母后请讲。"
"赐婚吧。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太后语气坚决,"就当是...圆了哀家年轻时未竟的梦。"
皇帝脸色大变:"母后!这不合规矩!"
"规矩?"太后冷笑,"当年若非规矩,哀家何至于..."她没说完,剧烈咳嗽起来。
皇帝连忙上前:"母后保重身体!此事...此事容后再议。"
太后抓住皇帝的手:"皇帝,你登基三年,可曾真正快乐过?权力固然重要,但有些东西...是权力换不来的。哀家不愿看你重蹈先皇覆辙。"
皇帝沉默良久,终于看向沈清歌与萧云翊:"你们...真的愿意为彼此放弃一切?"
萧云翊单膝跪地:"陛下,臣愿交还兵符,解甲归田,只求与清歌相守。"
沈清歌也跪下:"民女愿随萧将军远赴边关,永不再回京城。"
皇帝来回踱步,最终长叹一声:"罢了。萧云翊听旨:朕准你所请,赐婚沈氏。但你须永镇边关,非诏不得回京。"
萧云翊重重叩首:"臣领旨谢恩!"
沈清歌泪如雨下:"谢陛下恩典!"
太后欣慰地笑了,从枕下取出一个小木匣:"这个...给你做嫁妆吧。"
沈清歌打开木匣,里面是一对碧玉镯子,与一段已经发黄的琴弦。
离开皇宫那日,京城下着小雨。沈清歌只带了一个简单的包袱,里面是几件衣物和那支梨花木簪。"清商"古琴已按约定留在了慈宁宫,但她心中并无遗憾。
城门处,萧云翊一身便装等候多时。见她来了,立刻迎上前,将一件斗篷披在她肩上:"冷吗?"
沈清歌摇头,看着这个即将成为她夫君的男子,心中满是安宁:"有你在,不冷。"
萧云翊轻抚她的脸颊:"此去边关,路途遥远,条件艰苦..."
"只要与你在一起,哪里都是家。"沈清歌微笑。
两人共乘一骑,缓缓离开京城。雨中的梨花被打落一地,如同他们留在身后的过往。
三个月后,边关小镇。
沈清歌站在新落成的乐坊前,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漠。这里与江南截然不同,没有烟雨朦胧,没有梨花如雪,却有最壮丽的落日和最璀璨的星空。
"夫人,看我把谁带来了。"萧云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沈清歌转身,看到丈夫带着一群边关将士的孩子走来。这些孩子衣衫简朴,脸上却洋溢着好奇与期待。
"将军夫人真的要教我们弹琴吗?"一个扎着小辫的女孩怯生生地问。
沈清歌蹲下身,与她平视:"当然。不仅教琴,还教唱歌,教跳舞。"
萧云翊在一旁微笑看着。自从沈清歌来到边关,这里的生活变得丰富多彩。她建立了乐坊,不仅教孩子们音乐,还为边关将士表演,极大地鼓舞了士气。
傍晚,两人坐在将军府的后院。这里没有梨树,沈清歌便种了些耐旱的花草。萧云翊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包:"给你的。"
沈清歌打开,是一支崭新的木簪,雕刻着大漠的胡杨。
"梨花虽美,却不适合边关。"萧云翊为她簪上,"胡杨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中屹立千年,就像我们的爱情。"
沈清歌靠在他肩头:"云翊,你可曾后悔?"
"后悔什么?"
"放弃京城的荣华富贵,来这边关苦寒之地。"
萧云翊轻吻她的发顶:"荣华富贵算什么?我有你,有音乐,有这片自由的天地,此生足矣。"
远处,夕阳将大漠染成金色,风吹过,带来一阵悠扬的胡琴声。沈清歌想起那首《梨花落》,如今已成了边关将士最爱的曲子。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他们的故事,始于江南的梨花,却在这大漠的胡杨下,找到了最好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