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年,台湾老兵萧家福回重庆老家,下飞机后问女儿:这不是台北吗

发布时间:2025-06-27 13:30  浏览量:1

这一天,2018年10月18日,重庆江北机场降落了一架来自台北的航班。走下机舱的萧家福,今年92岁,腰微驼,拐杖磕着地砖,他肩膀上搭着女儿萧慧蓉的手。机场候机大厅人不多,空气里还带点清晨的雾气,新拉的扶手、擦得反光的地砖,全都透着重庆特有的张扬。其实很少有人注意到他,除了几个早班的地勤和探亲乘客——可对萧家福来这场景却苍茫得有些不真实。

落地那刻,他脚踏重庆,忽然有点犹豫。女儿把他搀下飞机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见父亲脸上没有半分熟悉的神情,也没说话,只能安慰“爸爸,咱家到了。”可老人却皱着眉看了看四周,不安地小声嘀咕“这,该不会还是台北吧?”旁人听了也会诧异,终究70年没回来,那种游离和心虚,一时半会儿还真抹不掉。

人都说家乡难忘,可有些家乡,回来的那一刻,居然显得陌生。难怪他迟疑。身边的重庆早不是他少年记忆里的样子,如今鳞次栉比,什么地铁、双轨、LED广告,都跟他记忆里“静悄悄鱼洞镇”南辕北辙。仔细他小时候哪见过这种气派?杨家老宅,不还是用土坯砖?而那时他们家其实谈不上富裕,父母每日赶集,靠卖一点鞋、鞋带糊口,偶尔能混口热汤喝都不错。

他有个弟弟,两兄弟间唯一的童年乐趣,大多是放学后蹲街头看别人跳皮筋,谁家有闲钱买上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那简直是大事。可一切都被战争打断。1943年,有一天,村口来了国民党部队拉壮丁,天刚亮队伍就进村巡查。15岁的萧家福哪料到自己会被抓走当兵?他那时候还学着母亲吆喝,想藏身山里躲清净,却被巡逻队硬拉了出来。回忆里,多少个傍晚母亲泪湿了枕,被拎走那一晚寒气很重。

国民党驻地其实离家不算远,李家沱那儿驻扎的日子,他心里一直惦念着家。起先确实想逃,可越待日子就越灰心。根本谈不上什么理想,也没什么信仰,就觉得活着算是本事。到1944年底,日军一度推进贵州,萧家福跟着部队徒步行军。他说起那会儿,满街伤兵,只记得女生用开水给战士擦伤口,没有药,没人哭,倒像是大家都见惯生死了。后来重庆保下来了,他居然还活着,一时间竟然没觉得多幸运。

并没有像故事里说得多浪漫。抗战胜利后,他随部队辗转多省,浙江、云南、海南都待过。他告别父母时,没想到会是最后一面。其实那一个告别,谁也说不清到底包含多少仰望和不舍。1949年,国民党全线溃退,萧家福被挤进一艘南下的船,凌晨启程,决然离开了属于自己的故乡。很多年里,他不止一次做梦,梦见自己还在巴县老街捡柴火。

到了台湾,他报了装甲部队。其实他当时也没有什么选择——想靠近大陆,看见对岸是不是会宽慰一些。金门离大陆只有咫尺之遥,他有时候胡思乱想,觉得在望海湾的那一头,也许还能望见家乡的新绿。他自己也说不清这种执念是怎么来的,也许只是因为那时候每天都空得要命,没事干的时候就眺望。

时间久了,这种“望乡”的劲头越来越淡。他毕竟要生活,跟台湾的女人结婚,安家生了五个孩子。孩子大了,他还是骄傲地教大家讲重庆话。家里挂着地图,他反复嘱咐,重庆才是自己的根。不过慢慢地,他也习惯了在异乡灌溉自己的生活。有时候,他也以为自己根本不会再回去了。可碰上节日、清明、正月初一,还是忍不住失落,甚至自嘲地想回重庆其实也没多大意义。

1987年,台湾两岸解禁,媒体铺天盖地报道老兵可以返乡探亲。那年头别提有多少人激动。萧家福收到亲人在重庆的来信,他整夜没睡。信封上有家乡的土味,他拆开不断来回念叨。他才知道自己父母早就去世,几位兄弟姐妹多已变故。信里写得很简单,没几句,却把这几十年聚散都说尽。

可惜,他在台湾的日子其实不富裕。别的老兵回家总得捎点彩礼,带些新鲜玩意,他兜儿空空,实在没脸面对老家亲戚。只好挑出那张全家福寄过去,写了长长的信,信笔流淌着怀念和歉意。他没敢说太多苦。那之后,他们又断了联系,电话、信件、地址全都混乱,再也找不到彼此。

生活有时候真难。他妻子生下五个孩子后,等不住贫苦,也离开了家。萧家福独力带大这群儿女,打零工,砸铁厂。有时候日子太苦,甚至觉得回去见老家人也无非是舔舐自己的创口。他年纪大了,腿伤,不能再做工。可还是不肯靠孩子生活。2002年,不得已才在家歇下来。你说他坚强,其实骨子里说不清是不是倔。

父亲常年不提家乡的事。女儿们似乎父亲是怕越讲越难过。后来,“重庆”两个字在这个家里变得沉甸甸,偶尔讲讲,也快地收回情绪,连饭桌上都不提。2018年以后,这股情绪反倒更烈。每年春节,萧家福都会祭拜父母的牌位,一手烛光一手空叹。家里的孩子早已明白,这是他心里最重的牵挂。

为了完成父亲把家乡看一眼的心愿,萧慧蓉开始四处找新闻媒体,终于通过今日论坛发布寻根信息。其实萧家福自己已经记不准从前的细节了。只记得隐约的村名,鱼儿塘边,好像有个仁厚乡,房子是土墙门槛。至于父母名字,兄弟姓名,他都答不上来。寻人过程极其曲折,记者、志愿者挨家挨户找过去,最后居然还真联系到他的表弟刘荣勇,继而牵上线了侄子萧邦华。

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萧慧蓉情绪激动,甚至埋怨自己找得太晚。她害怕告诉父亲,家里再没亲人。其实人到晚年,这种信息太重。萧家福得知兄妹几乎全数病逝以后,再没嚷着要回老屋,反倒沉默。他的愧疚也就越来越重,觉得欠了父母太多,甚至不配回家。子女们反复开解劝慰,他才咬牙点头————回重庆,祭祖。

那次回家的过程几乎是冒险。跨越上千公里,从重庆机场下机,他第一次看到鳞次栉比的新城区。司机介绍路况,指点沿途的高楼大厦,萧家福只是傻傻望着。他自己在心里头翻江倒海,只觉陌生。可谁又能不惊叹呢?三轮车变成了地铁,菜市口成了大型商场,曾经的老街已不见。他想认路,却认不出去。

真正到家,是在界石镇附近。他们家后来搬过,这老宅他从未住过。五个子女,还有几位侄子全都陪着下车。院子早成废墟,只剩断砖残瓦。有人要他歇一歇,他偏说“我母亲的墓呢?”几个年轻人没敢拒绝,只好带着工具开路,清理林间泥水,怕他摔倒。树枝打脸,鞋底全是泥,萧家福拄杖边走边喘,只说“要快点”。

终于到了墓前,是个不起眼的土包。蜡烛点上,香烟缭绕。萧家福双手合十,话也少,情绪压不住。准备下跪,众人拉着也拦不住。他跪好久,小声跟母亲说悄悄话,最后才站起来。回程路上他一直不说话。到底遗憾吧?也许他自己也讲不清。

坐在家中小院的凳子上,鞋底还带着泥,侄女拎毛巾给他擦,他忽然哭出来。情绪爆发得猝不及防。他说“真是麻烦你们。”那天老邻居刘仁贵也赶来了,两位90多岁的老人相对无言,问一句“还记得我吗?”萧家福尴尬摇头。刘仁贵说起小时候骑竹马打闹,萧家福竟一点印象都无。这不是因为年老,恐怕更多是岁月冲淡。到底岁月不饶人。

大合照照完,两家亲人全都围着他,有人起了哄,还有人拿出手机直。萧邦言“要是早点回来该多好。”其实早点晚点都难说。过往的遗憾谁能弥补。某些年头,萧家福甚至觉得如果不回来,心里反倒没那么难受。

他临走的时候,还在嘀咕重庆变化太快,有些事、一些人根本记不起来。但他嘴里还是不停说着“我是重庆人,这就是我家。”兴奋得拍大巴的扶手,谁都知道这个九旬老人终于放下心事。

像萧家福这样的故事在两岸其实还有很多。据台湾媒体报道,1987年底到1992年,仅国民党老兵返乡潮就有10万人;可仍有无数人始终未能再见父母故土。他们那一代人,对家乡、对土地,是矛盾着、复杂着的。有时嘴硬地“回不回去无所谓”。可一到夜深,就琢磨得格外心酸。

说起两岸,今天开放交流早不是新闻。有更多台湾亲人顺着网络、探亲通道回来寻根。有人根本不在乎落叶归根,觉得只要活着就成。可到底还是挺多人盼着有朝一日能看看自己的根。

萧家福最后能回来,这故事并没有多么完美。其实每个人身上,总会有点落空、无奈。有时候,家乡变了,人也变了。可哪怕一句笨拙的“我是重庆人”,都能让几十年的悬而未决终于落地生根。谁说回来就一定要圆满?有些遗憾,也成全了一辈子的牵挂。

事情大致如此,故事也圆满与否都不重要。落叶没落在原点,那就让风吹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