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基因这一战，中国必须赢

说到转基因，很多人都喜欢骂两句。比如说它导致基因突变，不孕不育，是西方亡国灭种的阴谋。总之就是怎么炸裂怎么说。

然而大家可能不知道，最近几年，我们国家正在低调布局转基因产业，转基因农作物可能很快就会进入我们每个人的餐桌。

2021年开始转基因玉米、大豆产业化试点，2023年 一号文件 明确 要求 “ 加快玉米 、 大豆生物育种产业化步伐 ”。根据界面新闻报道，2024年的转基因玉米种植面积已经达到1000万~1500万亩。

这些监管机构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不知道转基因的危害吗？为什么要低调发展？

大家好，我是头上有犄角，大脑会思考的阿牛。今天咱们聊聊争议巨大的转基因。

以上问题的逻辑，咱们要从转基因的原罪说起。

这项技术自诞生之日起，就伴随着原罪烙印，其背后的孟山都公司，更是过街老鼠，臭名昭著。

孟山都最早是一家化工企业。上世纪 60年代的越战期间，越南军队利用 茂密丛林 打游击战。美军为了 破坏植被，暴露 越军 位置 ，通过飞机 喷洒了大量 混合 除草剂 ，又叫 橙剂。

这种除草剂不不仅会破坏森林，造成 生态系统失衡 ，而且会导致婴儿 先天性畸形、癌症 。据报道，越南有 40万人因接触橙剂死亡或永久受伤，约200万人患相关疾病，50万婴儿出生有缺陷 。至今这些影响仍然在持续。

而咱们要讲的孟山都，就是 橙剂 主要生产商。

所以说它 “过街老鼠，臭名昭著”，一点都不过分。

一直到 1984年，孟山都才因为生产 橙剂 ，被判赔偿 1.8亿美元。不过赔偿对象仅限美国士兵。

时间来到 80年代末至90年代初，孟山都又把另一个恶魔带到人间，也就是转基因技术。它将人工合成的基因导入大豆和玉米，取得成功。一跃转型为世界农业巨头。

碰巧这个时候的阿根廷遭遇债务危机，急需提高粮食产量，弥补财政赤字。

孟山都带着免费赠送的 转基因大豆种子 ，产量更高，病虫害更少，而且承诺不受专利费，双方一拍即合。

然而恶魔赠送的礼物，每一个都在暗地里明码标价。

短短几年 之内 ，转基因大豆就垄断了阿根廷 99%的大豆种子市场，阿根廷70%的耕地被转基因大豆侵占，成为单一的大豆生产 国。

在这个过程中，阿根廷本土的种子、农药、化肥企业纷纷倒闭。

1999年，孟山都开始露出獠牙。它在全球起诉阿根廷大豆，要求缴纳专利费，导致阿根廷大豆滞销，损失惨重。

此时阿根廷已经没有自己的种子企业，只能被迫向孟山都屈服。不仅要缴纳巨额专利费，还要承认它的种子专利，立法保护。

此后，美国资本成为阿根廷农业的实际主宰者。

收割完阿根廷，下一个目标是巴西。

阿根廷的遭遇，隔壁巴西人都看在眼里。于是巴西从 1998年就颁布了转基因大豆禁令，禁止种植转基因农作物。

然而巴西已经被恶魔盯上，无法拜托厄运。因为转基因作物的优势太大，巴西国内监管稀松，农民抵御不住诱惑。

结果就是在孟山都的鼓励下，转基因大豆种子通过走私途径源源不断的流入巴西。

一开始只是在巴西和阿根廷边境附近偷偷种植，后来迅速渗透到巴西全境。

一直到 2003年，巴西政府终于放弃抵抗，撤销转基因禁令。

之后就是跟阿根廷差不多的剧本，随着转基因种子流入，巴西本土的农业企业成为傀儡。

如今， 以 ADM、邦吉、嘉吉和路易达孚 ，也就是 ABCD四大粮商 为代表的 美欧 资本控制了巴西大部分粮食供应链。从种子、农药、肥料等生产要素，到粮食的收购、物流、金融、贸易等环节都有掌控 。

当转基因种子在国外兴风做浪的时候。国内的情况也很复杂。

咱们可以简单回顾最近三十年国内对转基因的监管政策变化。

早在 1986年，我国就启动“863计划”，也就是一系列国家重点的高科技技术研发计划，转基因技术就是其中之一。这跟孟山都开展转基因研究几乎是同一时间。

1992年，我们国家在全球第一次将转基金农作物商业化，也就是转基因烟草。

此后一直到 2010年之前，我们都在努力探索转基因科技。

转折发生在 2010年。这一年发生了著名的“庚辰上书”。

可能年轻的同学没听过，科普一下。

这件事的起因是 2009年，农业部批准几个转基因玉米和水稻的生产应用安全证书。

2010年，农历庚辰新年刚过，两会前夕，有100多位农业和其他领域专家联合署名一封反对转基 因 主粮化的公开信，通过挂号信寄到全国人大。

公开信的内容 主要反对在安全性仍存在广泛、激烈争议的情况下，将转基因食物主粮化，认为这有可能危及民族与国家安全 。

后来经过媒体发酵后，公众对转基因安全性的讨论越来越多。

包括转基因会导致基因突变，不孕不育这些传言，都是那个时候火起来的。

到了 2013年，方舟子和崔永元因为转基因问题，相互举报，起诉，辱骂。把转基因问题的争议推向高潮。

其实大家的担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比如袁隆平教授当时也说： 要证明其 （转基因农作物） 对人类有无问题，目前唯一办法是用人做实验，经过两代人没问题才行。

同时他也认为转基因技术中国要搞，但主粮商业化推广需谨慎 。

一直到今天，这个观点仍然是我们国家发展转基因农作物的基本原则。

也就是在 水稻、小麦、玉米、大豆 四大主粮中，水稻和小麦这两个直接食用为主的，不允许商业化种植。

2019年至今颁发的转基因农作物安全证书，仅限于玉米和大豆这两个以饲料和加工用途为主的粮食作物。

这里的大豆需要专门提一下。

因为大豆除了可以作为饲料，还可以榨油。比如大家常见的大豆油、调和油，都是供人食用。于是就有人可能会担心：长期食用转基因大豆油，是否有害？

关于这一点我特意查了资料，转基因大豆的基因改造主要针对抗草甘膦等特性，影响大豆中的蛋白质表达。而在榨油过程中，会去除几乎所有蛋白质成份。最后得到的油脂本身并不含有转基因成分或相关蛋白质。

世界卫生组织（ WHO）、联合国粮农组织（FAO）、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等国际机构均认为，通过安全评估的转基因食品，包括转基因大豆油，与传统食品在安全性上没有实质差异。

在我们国内， 目前市场上合法流通的转基因大豆油，均已通过毒性、致敏性等安全性检测，符合国家食品安全标准 。

所以大家不用担心。

刚才咱们说过，国内舆论关于转基因的争论，高潮是 2013年。到了2014年之后，这些争论 戛然而止 。

虽然偶尔还是有一些自媒体在贩卖焦虑，但是再也没出现过 “崔方大战”那种流量级别的热度，官媒也很少下场。

碰巧的是，从这一年开始，孟山都的第一代转基因技术过了保护期。

以抗除草剂转基因大豆为例，孟山都曾表示 2014年是其最后收取该技术特许权使用费的作物年 。这也就表示，国内 科研团体有机会在其基础上进行研究和改造 ，迅速弥补技术差距。

孟山都的专利刚刚到期，国内关于转基因妖魔化的争论就结束了。

这仅仅是巧合吗？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其实从阿根廷和巴西的例子也能发现，转基因最大的危害并不是很多人说的 “不孕不育”“基因突变”。而是在于“资本”。

阿根廷和巴西已经种植转基因大豆接近 30年，对人们健康影响多大不好说，至少他俩的人均寿命仍然在持续增长。转基因技术最大的影响，是这两个国家农业已经被西方资本把持，失去自主权。

一旦允许转基因种子进入，它背后的资本也会尾随进来。在专利保护下，国内种子很难跟它竞争，必然会造成巨大冲击，甚至威胁农业安全。

这有可能才是咱们在十几年前主动抵制转基因技术更深层次的考量。

种子行业一直都是赢家通吃的市场。

比如按照国泰君安的测算，购买种子的成本在整个农业生产成本中，占比只有 5%左右。

如果使用转基因种子，即使种子成本提高 50%，跟它能降低的农药成本，增加的产量相比，也只是一点小钱。

最后的结果就是，农民宁愿选择定价更高，但是质量更好的种子。谁的种子技术更高，就能赢家通吃，在几年内迅速占领市场。

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还是孟山都。

2000年之后，孟山都凭借在转基因玉米的先发优势，迅速抢占市场。占有率直线上升，一度超过传统巨头先锋种业。

后来先锋种业被杜邦收购，补足技术短板。加上孟山都自己的技术遇到瓶颈， 2016年才重新实现反超。

类似的例子国内也有。

比如 2019年，大北农旗下公司获得转基因玉米的安全证书。这是主粮转基因农作物沉寂十年后再次突破的标志。

随后资本市场疯狂，大北农股价连续七个涨停，几乎翻倍。

总之在种子行业，一个最大的特点就是赢家通吃，技术决定一切。

回到 2010年左右，中国的种子技术还明显落后，特别是大豆和玉米。这些种子在北美、南美、印度，都已经大规模种植，技术相当成熟。

如果当时放开转基因农作物审批，就像是用大刀长矛对抗洋枪洋炮，国产种子完全没有竞争力。

抛开对不孕不育的担心，这可能才是咱们在十几年前坚决抵制转基因更深层的原因。

当时咱们面临几个选择。

如果直接放开转基因技术，可能就是阿根廷的剧本。

国内农产品市场受到冲击，国产种子企业陷入困境，产业链被外资掌控。

如果是通过政策来禁止转基因技 术，一方面是因为当时刚刚加入 WTO，压力很大。另一方面就算禁止，也有可能会重复巴西的剧本。

仍然会有部分非法种子流入，在国际资本的幕后运作下，迅速蚕食国内市场。

比如著名经济学家郎咸平教授在《新帝国主义在中国》一书中披露过：一些跨国公司贿赂中国官员，偷偷摸摸推广转基因作物，企图控制中国农业以攫取超级利润。

因此我们可以猜测一下，自从 2010年开始的这一轮转基因争论。各种官方媒体一直都保持沉默，甚至默默推波助澜。

背后原因可能就是从监管和舆论上的双保险，防止海外转基因种子入侵，守护我们国家的农业安全。

清华大学金兼斌教授在研究中 也 指出 ： 转基因议题的争议性不仅源于科学不确定性，更在于其被赋予了 “粮食主权”“民族工业”等 内含。

心理学上，有一个专门的名词叫 “登门槛效应”，Foot in the Door。

意思就是当我们认为一件事情的学习成本太高，普通人难以接受的时候，就可以换一个角度，用普通人更容易接受的低门槛方式来进行推广。

最简单的例子，比如你要约一个女生出去过夜。直接说过夜，对方很可能就直接拒绝。但如果你说带她去吃好吃的，看电影，成功的概率就会大幅提高。

对 2010年的种子行业来说。

如果相关机构给出的理由是：转基因种子产量太高、抗病虫害能力太强，会冲击国内种子行业。大家要爱国，主动抵制。

按照 中国农业科学院 的数据， 国内大豆单产仅为美国转基因大豆的 75%，出油率低3 %。对于农民和最终消费者，在经济利益驱使下，很难支持。

但是在大力宣传下，转基因农作物会导致基因突变、不孕不育、断子绝孙。这就成了跟我们每个人密切相关的重大问题。配合各种民间宣传渠道，于是出现了全民自发抵制转基因作物的浪潮。

一直到今天，转基因的危害是真是假还不确定，但确定的是，我们国家的种子行业获得了 10年发展的黄金期。

其实这个套路我们还是跟外国人学的。

早在 1998年，苏格兰地区 Rowett研究所的 科学家 阿帕得 · 普斯泰（ Arpad Pusztai）在英国电视台发表讲话， 宣称 他用转雪花莲凝集素基因的马铃薯喂大鼠，大鼠食用后 “体重和器官重量严重减轻，免疫系统受到破坏”。

结论是转基因农作物对健康有害。

后来到 1999年5月，英国 皇家学会 经过调查分析后发布报告， 指出普斯泰的实验存在严重错误和缺陷，包括对食用转基因马铃薯的大鼠未补充蛋白质以防止饥饿、供试验用的动物数量少且饲喂食物不规范、试验设计差未作双盲测定 等等。总之就是结果毫无意义。

虽然被辟谣，但是 普斯泰 已经种下了转基因妖魔化的种子。此后几十年，苏格兰地区一直严禁种植转基因作物。

最后回到这个大家最关心的问题：长期食用转基因农作物，到底有没有危害？

目前争议仍然很大，往哪一边说，都能找到大量证据和观点。

我的观点倾向于：只要有严格的监管机制，问题不大 。

比如从 2016年起，来自俄罗斯、德国、法国等18个国家的100多位诺贝尔奖得主联名签署公开信，呼吁尊重科学界和各国监管部门对转基因的评价结论。到2020年，签名人数更是达到155名。他们强调，经过安全评价、批准上市的转基因食品和传统食品同样安全。

2023年7月5日，欧盟委员会公布一项提案，修改转基因作物法规 ， 将新基因组技术（ NGT） 植物 分为两类 。

第一类植物可自然产生或通过常规育种获得，不受转基因法规监管，但仍被禁止用于有机生产；

第二类植物不可自然产生或通过常规育种获得，仍受转基因法规监管 。

这实际上已经放松了对转基因农作物的监管。

咱们国家的政策也在逐步放开。

开头已经说过，我国自 2021年启动转基因玉米、大豆产业化试点，随后试点范围慢慢扩大。

2023年 的 一号文件要求加快玉米 、 大豆生物育种产业化步伐， 37种转基因玉米和14种转基因大豆 通过 初审通过品种公示 。

根据界面新闻报道， 2024年的转基因玉米种植面积已经达到1000万~1500万亩。

从前些年转基因妖魔化，到现在努力发展，转变背后的原因是我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技术储备。

放眼全球，在种子研发领域，华人团队一直都有相当的影响力。 2010年前后，很多海外人才选择回国创业。经过十年沉淀，最近几年集中迎来技术突破。

比如美籍华人吴永忠博士，曾经在美国杜邦先锋种子公司工作，是杜邦先锋 SPT技术的发明人之一。2013年，吴博士作为“111计划”的一员回国，从事农作物遗传智能化育制种技术研发。

更重要的是 2017年，中化 集团 收购 全球第三大种子集团 先正达 。 在 2023年 农业农村部 公示的 37个初审通过转基因玉米品种中，先正达独占4席 。 2024年初，先正达的转基因玉米又获得欧盟市场准入，标志着 中国转基因玉米 进入国际贸易市场。

此外，像是隆平高科、登海种业、大北农，也都组建了国际顶尖的科研团队。

在中国快速发展的同时，海外新技术研发却遭遇瓶颈。包括孟山都、拜耳、杜邦、陶氏这些传统巨头，都面临这个问题。老专利到期，新技术没有突破。因此他们最近几年频繁合并重组，抱团取暖。

此消彼长，中国转基因技术正在迎头赶上，现在已经足够跟海外农业巨头竞争。

从客观条件看，市场需求也倒逼政策放开。特别是大豆市场，严重依赖进口。

2024年，我国水稻、小麦、玉米三大主粮自给率都超过90%。只有大豆，84%要依赖进口。

同时考虑到如今中美关系紧张。中国在美国进口的粮食， 70%都是大豆。

就算我们改道从巴西和阿根廷进口。这些国家农业的背后，仍然是美国资本。

民生证券有一个计算。 2023年我国 大豆进口量 9896万吨， 按照 平均亩产 130公斤 换算，如果要自己生产这么多大豆， 需要 7.6亿亩土地 ，超过全国耕地面积的 1/3，明显不现实。

因此，通过转基因技术提高粮食产量，实现自给自足，就成了必然的选择。

最后大家也不用担心。

我们国家就算放开转基因技术，一定是在严格监管的前提下，先放开非口粮，经济作物，饲料作物。对小麦和水稻这种直接口粮，仍然保持谨慎态度。

最后做一个总结。

清朝末年，火车传入中国。很多人担心火车会惊动地下的龙脉，纷纷抵制。

在西方，电灯刚发明的时候，很多人担心电流会电死人，宁愿选择昏暗的煤油灯。

如今，大家 不 要 一听 “转基因”就害怕 。放在美国资本手里，它可能是收割的镰刀。拿在我们自己人手里，它就是保护粮食安全的武器。

无论如何大家要相信，我们国家发展转基因技术，是为了让大家能吃饱吃好，让农民能提高收入。 多相信科学，跟着国家的监管政策走，未来它或许会像今天的高铁、 新能源 一样，成为 中国 发展 新的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