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道中落后,未婚夫宁愿娶婢女也要悔婚,可我转嫁将军后他却哭了
发布时间:2025-07-22 20:19 浏览量:4
家道衰落之后,苗悦颜被她父亲最器重的弟子接到了盛府寄养,得以继续留在繁华的京城。
也正因如此,她与盛家的两位公子,展开了长达十年的情感纠葛。
大公子盛淮礼与二公子盛淮楠对苗悦颜的百般呵护与宠溺,曾令京城所有的闺阁女子艳羡不已。二人更是公然立誓,此生非苗悦颜不娶。
然而,当苗悦颜及笄之年,到了该商议婚嫁之时,两位公子却齐齐变了卦。
盛淮礼推脱道:“科举尚未放榜,此时谈婚论嫁为时过早。”
盛淮楠则言:“好男儿志在四方,儿女情长只会牵绊前行的脚步。”
待到衙役敲锣打鼓上门,恭贺盛淮礼高中榜首之时,这位新科状元竟将御赐的金银珠宝,悉数赠予了苗悦颜的贴身婢女陈玉琪。
而盛淮楠,更是直接从那些御赐珍宝中,精心挑选出一只成色最佳的玉镯,亲手为陈玉琪戴上。
为了庆贺这双喜临门,盛淮礼与盛淮楠特意命人掘出当年亲手为苗悦颜埋下的女儿红,邀请满堂宾客开怀畅饮。
在众人瞩目之下,盛淮礼将象征状元荣耀的牡丹花,簪在了陈玉琪的发髻上,目光深情款款,诉说着他的倾慕之情: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我所有的荣耀,皆与你共享。”
紧接着,盛淮楠当众取出一纸文书,郑重地递到陈玉琪手中:
“小玉,这是我为你办妥的脱奴文书。从今往后,你只是我盛府尊贵的客人,再无人能随意使唤。只要你点头,我便八抬大轿迎你进门。”
陈玉琪眼见两位尊贵的公子同时向她吐露衷肠,瞬间热泪盈眶,心中被巨大的欢喜与感动填满。她状似无意地、带着一丝得意地瞥了一眼,那个瑟缩在人群角落里的苗悦颜。
一时间,宾客们窃窃私语,无不讥笑苗悦颜容颜已褪却心比天高,朝夕陪伴在盛家公子身侧,到头来竟是替他人做了嫁衣裳。
“咦,怎么不见苗家那位小姐?莫不是躲到哪个角落哭鼻子去了?”
此时,一个常年混迹烟花柳巷的猥琐男子,竟涎着脸凑上前,伸手欲搂抱苗悦颜:
“既然盛家公子心有所属,美人儿不如跟了哥哥我?保你吃香喝辣……”
苗悦颜惊惶侧身,躲开了那只肮脏的手,只觉自尊被碾得粉碎,巨大的羞辱感让她再也抑制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她一个待字闺中的女子,及笄未嫁,痴心苦等盛家公子,如今在所有人眼中,俨然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柄。而满堂宾客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戏谑她,不过是得到了盛淮礼与盛淮楠无声的默许。
这时,陈玉琪端起一碗酒,袅袅娜娜地走到苗悦颜面前,盛家两位公子则一左一右,如同护着稀世珍宝般将她护在中间。
“颜姐姐,”陈玉琪声音柔婉,带着几分刻意的哽咽,“日后我虽不能再近身伺候姐姐了,但姐姐永远是我的好姐姐,这碗酒,我该敬你。”
泪水早已模糊了苗悦颜的视线,她心如死灰,不愿再多看这刺眼的一幕,沉默地转过身去。
面对苗悦颜的漠然无视,陈玉琪双眸立刻蓄满了盈盈泪水,那副委屈至极的模样,看得身旁两位公子心疼不已。
盛淮楠抢先一步,横身挡住了苗悦颜的去路,语气冰冷,带着明显的不悦:
“小玉如今已非你的奴婢,你怎能如此怠慢于她?”
苗悦颜下意识地回眸望向盛淮礼,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渺茫希望,也在他同样冰冷疏离的眼神中彻底灰飞烟灭。
只听盛淮礼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调说道:
“满座宾客在此,莫要再生事端,平白惹人笑话。这酒,趁早喝了罢。”
早有伶俐的下人端来一碗酒,那酒液满得几乎要溢出碗沿。
在盛淮礼和盛淮楠略带错愕的目光中,苗悦颜仰起头,将那碗辛辣的女儿红一股脑儿灌入喉中。苦涩的泪水混着滚烫的酒液一同滑落,烈酒灼烧着喉咙,更似在灼烧她那颗千疮百孔的心。
“哐当”一声脆响,她将手中的空碗狠狠摔在地上,碎片四溅。苗悦颜决绝地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向自己居住的东厢房。
这里的一切,连同那十年的光阴与情意,都已不值得她有半分留恋。
回到冰冷的东厢房,苗悦颜周身已泛起大片大片的红疹,刺痒难耐。她甚至来不及涂抹舒缓的膏药,便迫不及待地扑到桌案前,提笔疾书:
【父亲大人膝下:颜儿此生惟愿嫁……】
信笺上的墨迹尚未干透,紧闭的闺门便被人猛地一脚踹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苗悦颜浑身剧颤,惊得手中紧握的笔杆几乎要被生生折断。
只见两个仆妇搀扶着花容失色、仿佛受了天大惊吓的陈玉琪闯了进来。
盛淮楠紧锁着眉头,眼神如淬了寒冰般扫过苗悦颜,语气中是压不住的怒火:
“苗悦颜!你给我出来!小玉身子骨本就娇弱,你方才故意摔杯惊吓于她,是何居心?”
他厉声喝道:“现在,立刻给我跪下,向小玉赔罪!”
案头,一支孤独的烛火在穿堂风中剧烈摇曳,将苗悦颜单薄伶仃的身影投在斑驳的墙面上,拖得老长,更显出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凉与无助。
她曾是金尊玉贵的苗家掌上明珠。八岁那年,父亲获罪被贬至苦寒边疆为小吏。父母不忍爱女随行受苦,便将她托付于恩师盛家寄养。
初到盛府时,她终日郁郁寡欢。是盛淮礼与盛淮楠日日相伴左右,搜罗尽京城的新奇玩意儿、可口点心,想方设法逗她展颜。
她脾胃虚弱,向来进食甚少。一次竟因胃疾呕血不止,吓得盛家两位公子魂飞魄散,苦苦哀求盛父动用关系请来了宫中的太医诊治。
太医诊后断言她先天体弱,饮食务必忌生冷、避燥热,更要严防风寒入侵引动胃疾呕血。
自那以后,盛淮礼专门重金聘请了一位精通药膳调理的名厨,只为负责苗悦颜的一日三餐。
而盛淮楠更是亲自督管绣娘缝制苗悦颜的所有衣裳,从布料的挑选、针脚的细密,到镶边的样式,他都一一过问,务必确保衣物既厚实保暖抵御风寒,又柔软舒适不伤肌肤。
可惜……自从陈玉琪踏入盛府的大门,他们曾经倾注在苗悦颜身上的那份独一无二的宠爱与呵护,便如流水般,尽数转移到了陈玉琪身上。
时至今日,他们竟为了取悦陈玉琪,荒唐到要她苗悦颜——这个曾经被他们捧在手心的旧人,当众下跪赔罪!
她活了这十数年,何曾受过此等奇耻大辱?竟被逼迫至此,要将脸面与尊严扔在地上,任人如蝼蚁般践踏?
苗悦颜眼圈微红,泪珠儿又在眸中打转,她默不作声地离开了盛府。
浑身上下密布的疹子传来钻心的奇痒,如同被千万只细小的虫蚁啃噬撕咬,与心底那尖锐的痛楚交织缠绕、层层累加,让她痛彻心扉,几欲窒息。
身后,盛淮楠暴怒的吼声震耳欲聋。
“既然你执意不肯赔罪,往后休想再踏进东厢房半步!”
忆起当年盛家潦倒落魄之际,是苗悦颜的父亲仗义援手,盛家感念恩情,曾立下誓言:他日若能显达,定当迎娶苗家之女以报大恩。
父母原本属意将她许配给大公子盛淮礼。
那时苗悦颜心思单纯,觉得二公子盛淮楠流露的真情同样珍贵难得,不忍心伤害他们任何一人,因此迟迟未曾应允。
时至今日,她才彻底醒悟,自己不过是他们兄弟二人闲暇时取乐的玩物罢了。
苗悦颜离开盛府后,寻了一间售卖笔墨纸砚的铺子,重新提笔写信。
【父亲大人膝下:女儿颜儿此生惟愿远嫁边陲,但求骨肉团聚,共享天伦。十日之后,便将启程。】
十日,足够她收到爹娘的回音了。
苗悦颜刚将信函交付驿站,便听得打更人敲响了子时的铜锣。此刻,盛府那朱红大门想必早已紧闭。
她独自伫立在空旷寂寥的长街上,茫然四顾,不知何处可容身。出门时行色匆匆,随身携带的银钱本就不多,只得寻了一处破败简陋的客栈暂度一宵。
客栈的被褥潮湿冰冷,透着刺骨的寒气,令身上的奇痒愈发难耐,不过片刻,新添的抓痕又多了数十道。
苗悦颜蜷缩在单薄的被褥里,冻得浑身簌簌发抖,却又辗转反侧,难以安眠。
这一夜她粒米未进,却被逼迫灌下辛辣的烈酒。
此时腹中仿佛盘踞着一条滚烫的火蛇,横冲直撞,疯狂搅动,痛楚剧烈得像是要将她的脏腑撕裂。
恰在此时,一丝丝腥甜的气息开始在舌尖弥漫。
她紧咬下唇,双手死死捂住小腹,额上瞬间沁出细密的冷汗。
不多时,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还未来得及挣扎下床,一大口鲜血便不受控制地从喉间喷涌而出。
殷红的血点四处飞溅,苗悦颜整个人也重重摔落在地,昏厥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时,苗悦颜发觉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医馆里。
胃中那灼烧般的痛感已减轻不少,可心头的寒意却层层凝结,如同将她困在万年冰窟之中,那彻骨的冰冷,无人能解,无人可救。
“小姐,您的脾胃本就虚弱,万万不可空腹豪饮烈酒,这般糟践自己的身子骨。昨夜若是迟些施救,只怕后果不堪设想……”
郎中端来一碗浓黑的汤药,立在床头苦口婆心地劝诫。
苗悦颜闭上双眼,大颗的泪珠无声地从眼角滑落。她何曾料想,有朝一日,自己竟会险些因盛淮礼和盛淮楠而送了性命。
这一夜未归,经历万般凶险,劫后余生。
然而盛家上下,竟无一人寻她踪迹。危难之际,给予她关怀的,仅有一面之缘的医者。
苗悦颜忍着辛酸苦涩,将那碗汤药一饮而尽。指尖无意中触碰到粗糙的布料纹理,这才惊觉,身上已然换了一套粗布衣衫。
郎中瞧见她眼中掠过的疑虑与忧色,指了指桌上那件血迹斑斑的华服,开口解释:
“小姐的衣裳沾染了大片血污,因此在下自作主张为您更换了衣物。但请放心,昨夜是内人替您换的。”
苗悦颜闻言,默默从发间拔下一支玉簪,递向郎中。
“承蒙您照料,我身上银钱短少,这支玉簪权当酬谢。”
郎中见那玉簪色泽莹润通透,心知价值不菲,连忙摆手推辞:“此物太过贵重,在下万万不能收受。”
苗悦颜凝视着簪子,心底泛起一阵苦涩。这支玉簪,当年是盛淮礼耗费千金从西域购得赠予她的。
而桌上那身沾染了血渍的广袖罗裙,则是盛淮楠耗费两月心血,亲自监工绣娘为她缝制的生辰贺礼,华美异常。
只是从今往后,这簪子她不会再簪戴了,这衣裙也不会再上身了。这些物件,留着徒增伤悲。
“无妨,这簪子我已不再喜爱。还有那身衣裙,也劳烦您替我丢弃了吧。”
苗悦颜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回到盛府,然而人还未踏进东厢房院门,便被一个丫鬟拦了下来。
“苗小姐,您的住处不在此处了。公子吩咐,往后您住在西厢的偏房。”
苗悦颜只觉内心一片死水般的平静,无怒无悲。
“让开,我只取回自己的东西便走。”
这时,陈玉琪身着一袭水蓝色的云纹纱裙,娉娉婷婷地走了出来,面上带着几分掩饰不住的得意。
“颜姐姐,昨日楠哥哥说了,往后这东厢房归我住着,这样他们过来寻我也便宜些。”
说话间,她故意晃了晃腰间悬挂的一枚玉佩。
苗悦颜一眼认出那枚玉佩——那是她出生时,母亲亲赴百佛寺诚心求来的平安玉,护佑她此生平安顺遂。
陈玉琪曾是她贴身婢女,深知这枚玉佩对她的非凡意义,如今竟故意戴出来刺激于她。
苗悦颜心口一沉,双手不自觉地紧握成拳。
“你竟敢盗取我的玉佩!”
“昨日收拾您的物件时,我瞧着喜欢,礼哥哥便说送我了。”陈玉琪执扇掩唇,轻笑起来,眼中满是自得与倨傲。
“我的东西,他盛淮礼凭什么擅自做主赠你!”
苗悦颜怒目圆睁,一步上前,死死揪住陈玉琪的衣襟,猛地从她腰间将那枚玉佩扯下,紧紧护在胸前。
陈玉琪目光瞥向她身后,忽地整个人向后踉跄倒去,一双桃花眼瞬间蓄满泪水,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
“颜姐姐,您若当真这般容不下我,我……我今日便离开盛府便是!”
“悦颜!小玉不过是喜爱这枚玉佩罢了,你何至于如此盛气凌人!”
盛淮礼一个箭步冲上前,将陈玉琪牢牢护在身后,眉宇间凝结着刺骨的寒意。
盛淮楠更是径直从苗悦颜手中夺过那枚玉佩,重新塞回陈玉琪手中,低声软语地哄慰起来。
“小玉莫哭了,只要你欢喜,盛府里的一应物事,尽可随你取用。你无需离去,此处便是你永久的家。”
“可……这玉佩是……颜姐姐的,小玉拿了……姐姐会伤心的。”陈玉琪抽抽噎噎,泪珠儿断了线似的往下掉,她低垂着眼帘,指尖畏缩着,不敢去碰触那枚温润的玉佩。
盛淮楠心尖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疼惜地将那娇小颤抖的身躯轻轻拢入怀中,掌心紧紧攥着玉佩,凌厉的眼风如刀子般扫向默立一旁的苗悦颜。
“苗悦颜,你过来,亲手将此物赠予小玉。”
苗悦颜本以为这颗心早已痛到麻木,然则,再次目睹眼前二人为着陈玉琪一次次抛却底线,那熟悉的、钝刀割肉般的痛楚又一次漫上心尖,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酸涩。绝望之下,她冲着他们嘶声喊道:
“这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念想!凭什么给她!”
岂料,那二人竟异口同声,冷硬地斥责道:“就凭你在盛家白吃白住,整整十年!”
苗悦颜嘴角陡然牵起一抹苦笑,那笑意里浸透了无尽的酸楚与自嘲,仿佛身体里最后一缕支撑的气力也彻底消散殆尽。
曾几何时,她天真地将这盛府当作遮风避雨的港湾。
如今才恍然,自己不过是个惹人厌弃的累赘罢了。
在这深宅大院里蹉跎了整整十年光阴,有过欢愉,也尝过暖意。
纵使如今一切美好皆成泡影,她终究欠下了一份养育之恩,理当偿还。
“陈玉琪,玉佩归你了。”
话音落下,盛淮礼那份独属于她的宠溺,盛淮楠那份曾独予她的偏爱,连同那枚象征平安的符箓,从今往后,便都归了陈玉琪。
而她与盛家两位公子之间,至此恩断义绝,两不相欠。
苗悦颜眼中那份决绝的冷意,让盛淮礼与盛淮楠心头同时一悸,莫名地慌乱起来,正要追上前去问个分明。
“哎哟……好痛,脚……脚怕是扭着了。”
陈玉琪蓦地蹙紧眉头,小脸皱成一团,痛楚地低呼出声,娇躯微微打着颤,似乎连站立都变得艰难。
盛淮楠心疼得眼尾都泛了红,立时小心翼翼地将陈玉琪打横抱起,安置在柔软的床榻之上。盛淮礼更是片刻不敢耽搁,疾步如飞地冲出房门,亲自去寻大夫入府为她诊治。
苗悦颜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府邸西边荒僻的厢房。甫一踏入院落,便见四下里蒙着厚厚的尘埃,脚步所过之处,便扬起一片呛人的灰雾。
她被灰尘呛得掩住口鼻,低低咳了几声。
此处毗邻下人们居住的群房,两个小丫鬟的闲言碎语随风飘来,清晰地落入苗悦颜耳中。
“听说了吗?二公子因为陈小姐伤着了,眼下是寸步不离地守着,水米都不肯进呢。”一个丫鬟压着嗓子说道。
“可不是嘛,这回连大公子都惊动了,亲自跑进宫去请御医来给陈小姐瞧伤。”另一个丫鬟接口应和。
从前每每听闻或撞见他们将原本属于自己的那份偏爱转赠陈玉琪,她总会暗自神伤许久,心中如同压了块巨石。
可如今,她已然决定离开,这些纷扰,自然再也入不了她的心了。
苗悦颜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房门,映入眼帘的景象是一片狼藉——她的物件被随意地弃置在地上,散乱不堪。
也好,趁今日一并收拾了,那些不再需要的东西,正好清理出去。
盛淮礼与盛淮楠这些年赠予她的绫罗衣衫、珠翠首饰,被她一件件仔细理好,分门别类地收进梳妆台的抽屉和衣橱深处。
横竖还有八日便要离去,这些东西,很快都将成为陈玉琪的囊中之物了。
接着,苗悦颜目光转向墙角那十卷被珍而重之收藏的画像,毫不犹豫地将它们尽数抱起,丢出了门外。这些,全是盛淮楠亲手所绘。
自她住进盛府起,每年生辰,盛淮楠必会为她描摹一幅。笔法从最初的稚拙生涩,渐次变得圆熟精湛;画中的人儿,亦从懵懂童稚,出落成娉婷少女。
这十幅丹青,承载了他们整整十年的光阴流转,是镌刻着所有美好过往的见证。
清理罢画像,苗悦颜又屈膝蹲下,开始整理散落一地的信笺。那些自遥远边疆寄来的家书,被她一一抚平褶皱,叠放得整整齐齐,置于桌案一角。
而盛淮礼这些年写给她的书信,竟已积攒了厚厚一沓,不下百封。每一封里,都写满了他挑灯夜烛、呕心沥血独创的诗词,字字句句皆是诉不尽的倾慕衷肠。
如今,诗词犹在,丹青尚存,只是故事里的主角早已更迭,不再是她苗悦颜。
既然物是人非,再留着这些徒惹伤怀的旧物,又有何益?
不如付之一炬,烧个干净。
所有承载着过往的物件,都被她投入一个废弃的铁炉之中。炽烈的火焰贪婪地舔舐上纸张,瞬间腾起,火势迅猛蔓延,金红的火舌高高窜起,映得满室通亮。
苗悦颜静默地伫立在炉前,跳跃的火光将她的脸庞染上橘红,然而那双眸子深处,却是一片死水般的平静。
恰在此时,盛淮礼与盛淮楠寻了过来,见此情景,只觉蹊跷。待得走近细看,从熊熊烈焰的缝隙中,依稀辨认出熟悉的字迹和烧焦的画像残角,二人顿时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盛淮礼猛地冲上前,一把攥住苗悦颜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她吃痛,他的声音因惊怒而剧烈颤抖:
“悦颜!你为何将我赠你的画像烧了?!”
而盛淮楠更是目眦欲裂,不管不顾地扑向那炽热的铁炉,情急之下竟脱下身上的外袍,试图扑灭那肆虐的火舌。然而火势正旺,他的努力只是徒劳,反将那件上好的绸缎外袍也燎着了边角,化为灰烬的一部分。
盛淮楠胸中怒焰翻腾,胸膛剧烈起伏,一双锐利的眸子此刻已布满骇人的血丝,厉声咆哮:
“苗悦颜!谁准你擅自烧掉我的书信!”
苗悦颜缓缓侧过头,目光平静无波地掠过二人因激动而扭曲的面容。
她轻轻却坚定地挣脱了盛淮礼的手,语气淡漠得听不出丝毫波澜:
“昨夜暴雨如注,西厢房顶漏得厉害,这些东西……全被雨水浸透了,已然毁坏。”
“即便是坏了!也不该烧掉!这些都是……都是我们的过往啊!”向来沉稳克制的盛淮礼,此刻也因心绪激荡,眼尾泛起了猩红。
“你既烧了,从今往后,休想我再为你作画庆生!”盛淮楠一身暴戾之气无处宣泄,狠狠一脚踹翻了那滚烫的铁炉。
沉重的铁炉沿着枯黄的草皮骨碌碌滚出老远,炉膛内早已空空如也,只余下一地随风飘散的灰烬。
望着二人如此激动失态的模样,苗悦颜只觉一股浓重的荒谬与可笑涌上心头。
自打陈玉琪踏进盛府大门,盛淮礼与盛淮楠的眼中何曾还有她的半分影子?每一次相见,他们无不围在陈玉琪身边嘘寒问暖,殷勤备至。
如今她不过烧掉些旧物,他们反倒这般痛心疾首,恋恋不舍起来。
转念一想,即便是豢养了十年的犬只,也多少会生出些情分,何况她是个活生生、会哭会笑的人呢?
如此看来,他们的这番举动,倒也不是全然无法理解了。
苗悦颜心头蓦地掠过一丝极淡的好奇:倘若他们知晓她即将启程返回边关,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盛淮楠看着苗悦颜沉默不语,心里的火气更盛,指着她身上的麻衣布料责问道。
“你昨夜一夜未归还穿成这样,是想让我盛家被全京城的人嘲笑吗?”
苗悦颜自嘲一笑,而后平静地说,“衣服昨夜被狗弄脏了,只能随便找一身衣服先换上了。”
盛淮礼眉头紧蹙,脸上写满了疑惑,随后又开口问道。
“悦颜,你前日是想给你父亲去信吗?”
闻言,苗悦颜顿时紧张了起来,想起未写完的那半封信。
可一想到昨日是独自一人在驿站寄的信,又松了一口气。
她沉默的时间有点久,盛淮楠和盛淮礼的神色却愈发地紧张了起来。
“一开始是想写的,可是后来走出盛家我就就忘了。”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盛淮礼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而盛淮楠则绷紧一张脸,额前的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苗悦颜。
“你就别妄想嫁进盛家做正室了,若是实在想嫁,做妾室也不是不可以。”
听着盛淮楠说的狠话,苗悦颜却始终神情平静,没有大吵大闹。
盛淮礼和盛淮楠都觉得她的反应过于异常。
还没来得及细想,身后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大声呼喊道。
“大公子,二公子,不好了!rou陈小姐把刚喝下去的药全吐出来了!”
一旁的两人听了神色巨变,急忙朝东厢房跑去。
苗悦颜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心里平静得犹如一潭死水。
转身又回到屋内继续收拾东西,直到天色暗沉,苗悦颜才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这些年盛淮礼和盛淮楠送她的东西实在太多,衣食住行方面样样都有。
所以虽然看起来东西很多,但属于她自己能带去边疆的东西并不多,两个小包袱就足够装完。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没再来过西厢房。
可从路过窗外的丫鬟的交谈声中,苗悦颜还是得知了他们的近况。
“陈小姐也太幸福了吧,二公子为了哄她喝药,居然花重金让人把她爱吃的那款蜜饯从金陵快马加鞭送过来”
“到底是什么福气,在路边卖身葬父被苗小姐买了回来,现在又被盛家两位公子同时看上。”
“我还听说,大公子为了哄陈小姐开心,已经在为带她去桃花源踏春做准备了。”
听到桃花源这三个字,苗悦颜睫毛一颤,没想到他们如今连桃花源都要带她去了。
那里曾经是属于他们三个的秘密花园。
那时苗悦颜得知母亲去了边疆以后,因水土不服得了很严重的偏头痛,整宿整宿的睡不着。
苗悦颜一个人躲在厢房里放声大哭,盛淮礼和盛淮楠当时为了如何哄她争吵起来,两个人最后甚至打了起来。
最后还是苗悦颜说想出去走走,三人才误打误撞来到了桃花源。
哪里有大片的桃花,缤纷烂漫,如粉色的云霞般铺满了整个山谷。
也是那一次,三人把话说开,无论以后苗悦颜选择了谁,另一个人就要信守陈诺退到朋友的位置,也不许因此生恨。
他们还彼此约定以后这里就只属于他们三人的秘密基地,谁都不许带别人来。
如今时过境迁,他们三人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毕竟盛淮礼和盛淮楠两人,连娶她这种话都可以反悔,又怎么会在乎这种小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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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悦颜出门买了几身浅色衣裙,又买了支素净的簪子。
盛淮礼和盛淮楠送的那些东西,她以后都不会再穿了。
回府的路上,刚好遇见了盛淮礼和盛淮楠,陈玉琪三人乘坐马车准备出门。
“颜姐姐,我们准备去长公主的赏菊宴,你要一同去吗?”
陈玉琪笑意盈盈地开口,看似热情相邀,可那眼底深处,却隐隐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苗悦颜淡淡看了她一眼,声音清冷道。
“我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做,就不去了。”
“什么事比长公主的赏菊宴还要重要?如今你连长公主的脸面都不放在眼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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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淮楠伸手扶着陈玉琪上马车,回过头瞥了她一眼,神色有些难看。
“悦颜,长公主向来喜欢你,你不去肯会问原由。到时只怕对你,对盛家影响都不好。”
盛淮礼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
盛淮礼的话让苗悦颜神情微顿,长公主确实很喜欢她,从前苗家还未落寞时,她就总陪着母亲进宫与长公主一同作伴。
如今还有三天,她就要离开京城去边疆了,也该去向长公主道别了。
“好,那我与你们同去。”
盛淮楠没有上马车,站在那里依旧伸出一只手,想要扶着她上马车的样子。
可苗悦颜不愿借他的力,扶着马车边缘极力登上了马车。
盛淮楠的一只手僵在了半空中,脸上闪过一丝尴尬,而后脸色变得更加铁青。
虽然马车足够宽敞,可四人一同坐着气氛却压抑得近乎凝固。
苗悦颜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看向车外的风景,只盼着能早点到达长公主府。
“颜姐姐,你今日这身装扮如此素净,还从未见你如此打扮过。”
陈玉琪心知肚明,这衣裳和簪子明显就不是盛家两位公子送的。
果然,盛淮礼和盛淮楠都死死地盯着她看,目光中带着探究与疑惑,还有一丝……恍惚。
因为她初到盛府时,就是如此打扮的。整个人看起来纯洁静雅,脱尘不凡。
只不过这些年盛淮礼和盛淮楠一直送她雍容华贵的物件和衣裳,所以她才一直把自己打扮得粉妆玉琢。
苗悦颜微微皱眉,心中对陈玉琪的厌烦又增添了几分,她冷冷地回应道。
“我向来喜欢素净,你若是看不惯,大可以不看。”
陈玉琪却装作委屈的样子,“颜姐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只是关心姐姐,并无他意。”
说着,还偷偷地瞥了一眼盛淮礼和盛淮楠,见他们脸色越发阴沉,悄悄对苗悦颜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盛淮礼和盛淮楠都沉着脸没再说话,四个各怀心事,车内的氛围寂静得让人窒息。
幸而这时传来了车夫的叫喊声,“公子小姐们,到了。”
苗悦颜抢先一步跳下马车,可马车太高,她一个踉跄跌进了一个宽大有力的怀抱中。
跟在身后下来的三人都看见了这一幕,苗悦颜还未回过神,便被盛淮楠暴力地扯了回来。
“苗悦颜,几天不见看来你攀龙附凤的本事又长进了,赏菊宴都还未开始,你就这么着急去勾搭男人了吗?”
盛淮礼对着霍世勋拱手行礼,“霍将军,悦颜今日冲撞了你实在抱歉。”
而后又用冷得似乎快要结冰语气对着苗悦颜说道。
“悦颜,你今天就好好跟在我们身边,免得给盛家丢脸。”
苗悦颜自嘲一笑,二人居然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就直接给她定了迫不及待勾搭男人的罪名。
“无妨,颜儿也是我自小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几年不见已经出落成成大姑娘了。”
霍世勋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在苗悦颜身上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光。
随后又看向盛淮礼与盛淮楠,脸上带着几分意味深长的笑意。
“你们也不必如此紧张,方才之事,确实是误会一场。”
盛淮楠哼了一声,虽没再多说什么,但脸上的不满依旧清晰可见。
盛淮礼看着霍世勋的样子,若有所思,总觉得他看苗悦颜的眼神有几分异样。
还没来得及多问几句探究一二,就被陈玉琪拉着去赏菊了。
苗悦颜定眼看向霍世勋,从前他是策马奔腾的恣意少年,如今当了将军,身姿愈发挺拔,举手投足间多了几分沉稳与威严。
曾经明亮的眼眸,如今也添了几分历经沙场的坚毅。
“世勋哥,刚才谢谢你替我解围。”苗悦颜微微福身,轻声说道。
霍世勋笑着摆了摆手,“悦颜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这些年不见,你变化不小,越发沉稳了。”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苗悦颜身上,仿佛要将她这些年的变化都看进眼里。
眼见看向他们的视线越来越多,苗悦颜匆匆与他别过进了长公主府。
毕竟她如今名声狼藉,她实在不想把他牵扯进来,免得多生事端。
苗悦颜跟在三人身后,却隔着几步之遥。
这几步就像一面巨大的墙,把他们分割在了两个世界。
前面三人亲密无间,欢声笑语。
而苗悦颜落在身后低头看着脚步走路,无心赏菊。
这时一个婢女故意用狠力撞了她一下,让她痛得发出低吟声。
盛淮礼和盛淮楠回头看到,也只是漠视不理。
若是从前有人敢欺负她,两人早就把人抓去狠狠教训一顿了。
苗悦颜不想惹事,忍着痛走了。
她慢慢地走向长公主的所在之处,长公主见她过来立即眉开眼笑。
“悦颜,你可算来了,我正想找你呢。”
苗悦颜微微屈膝行礼,“长公主殿下,悦颜有礼了。”
长公主笑着扶起她,“不必多礼,你已及笄,婚事订的是盛家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苗悦颜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垂眸道。
“长公主,我今日是来道别的。我已决定去边疆,三日后便会启程。”
长公主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不舍。
“没想到如今连你也要去边疆了,以后怕是不会回来了吧?”
苗悦颜点了点头,心中泛起丝丝酸涩。
“你要去边疆,那盛家的两位公子可知道?”
这时盛淮礼和盛淮楠走了过来,看见长公主与苗悦颜不舍的模样,两人的心脏都莫名一紧,脱口而出道,“我们知道什么?”
眼见长公主正要开口,苗悦颜立马岔开话题。
“没什么,长公主殿下只是关心我近日的生活,并无其他。”
两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分别向长公主行礼。
宴席开始时,男女宾依照惯例分开而坐。
陈玉琪却在女宾席上一副慌张欲哭的模样,不停地翻找着自己的座位周边,口中念念有词。
“我的南海珍珠呢?那可是礼哥哥和楠哥哥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怎么就不见了?”
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引得周围女宾纷纷侧目。
这时一个婢女走了过来,指着苗悦颜道。
“方才奴婢瞧见苗小姐在陈小姐座位附近逗留过,之后陈小姐的南海珍珠便不见了。”
陈玉琪一听,哭得更加大声。
“颜姐姐,你若拿了就请还给我,别的东西我都可以给你,唯独这颗珍珠对我意义非凡。”
一时间,宴会所有的视线都聚集在苗悦颜身上,动静大得连盛淮礼和盛淮楠两人都从男宾席位赶了过来。
看着哭成泪人的陈玉琪和神情冷漠的苗悦颜。
盛淮礼心急如焚,赶忙上前护住陈玉琪,轻声安慰道:“玉琪,你先别哭,珍珠是在这里丢的,总会找到的。”
盛淮楠则是一脸阴霾,厉声道,“苗悦颜,你若真拿了,就还给玉琪,别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苗悦颜心中一阵悲凉,她冷冷地看着盛家兄弟。
“在你们心里,我如今连颗珍珠都需要要偷吗?陈玉琪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陈玉琪抽噎着,梨花带雨地说。
“礼哥哥,楠哥哥,我也不愿意冤枉颜姐姐,只是这珍珠是你们亲自采的,我才……”
“那就搜身,自证清白!”
“既然没拿,也不需要畏惧搜身”
两人一人一句,直接把苗悦颜架在了火炉上。
今日,京城的世家公子,官家小姐通通汇集于此,他们居然堂而皇之地说出让她搜身的话。
这跟直接把她当贼又有什么区别?
她怎么也没想到,距离上当众次刁难还未有十日,他们又再一次在众人面前让她如此难堪。
上一次是逼着她喝酒,而这一次又污蔑她行窃。
苗悦颜闭上眼,心中满是悲凉与愤怒。
“好,搜就搜。”
这时一个婢女过来在苗悦颜身上摸了几下,轻而易举地从她衣袖处摸出一个色泽明亮的南海珍珠。
陈玉琪立马破涕为笑,“对,就是这颗南海珍珠!”
苗悦颜却一脸震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珍珠竟居然会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衣袖里。
“我没有拿,是有人故意陷害我!”
“我真的没有,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根本就不喜欢珍珠!”
苗悦颜急切地辩解,可没有一个人相信她。
昔日的好友全都缄默不言。
现场窃窃私语的声音越来越多,那些质疑的目光如芒在背,仿佛要将苗悦颜吞噬。
盛淮礼和盛淮楠更是脸色阴沉得可怕,用一种冷漠至极的眼神凌辱她。
所有人此刻眼里的她,皆是恶劣,善妒,撒谎成性。
苗悦颜绝望地闭上眼睛,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因为他们流泪了,可泪水还是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她知道一定是故意撞她的婢女,偷偷放到她身上的。
如果她把这个人找出来审问一番,也能水落石出。
但是此刻,她却不想这样做了。
因为她的名声早就坏了,如今再多一个偷窃,又有什么关系呢?
回到西厢房,苗悦颜躲在屋内两天两夜。
今日便是寄出信的第十日,按往常的速度,今日便会收到回信。
苗悦颜坐在院子里频频地朝门口张望。
今日恰逢天气明朗,一朵白兰花飘落在石桌上,苗悦颜伸手轻轻拾起,放在鼻尖轻嗅,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远。
在这座府邸已经生活了十年,如今要离开心中难免伤怀。
可她伤怀的不是从此不能再见盛家二位公子,而是她留在盛府的十年光阴。
曾经,他们守在她的心门外等她敞开心扉,她亦以赤诚之心回应,没想到最后竟是这般下场。
如今离别之际,她再没有想见他们的欲望。
毕竟这段时间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早就把她伤得千疮百孔,体无完肤。
“苗小姐,边疆来信了。”
这时一个下人拿着信从大门向她走来,没想到半路却被盛淮礼截下了。
从前每回有她的信,兄弟二人都会兴高采烈拆开与她一起读信,那时他们之间没有秘密,没有隔阂。
如今即将离去,苗悦颜也不想再生出什么变故,于是快步走向盛淮礼在他要拆开之前,伸手道:“把信给我。”
盛淮礼手下一顿,有些错愕。
苗悦颜近来反常的举止屡次在脑海中浮现,让他心中的那股莫名的恐慌感达到了顶峰。
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若是错过这封信,他会后悔一辈子。
他的声音即刻软了下来,询问道,“悦颜,我们一起看可好?”
苗悦颜心中一紧,眼神复杂,还没来得及拒绝,陈玉琪和盛淮楠就从身后追了上来。
陈玉琪挽着他的胳膊撒娇,“礼哥哥,快走吧,你不是说桃花要赶在日落前看才是最美的吗?”
此刻,盛淮礼和盛淮楠都盯着信看,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陈玉琪看两人还如此在意苗悦颜的事,心中妒火中烧,故意把信从盛淮礼手中抽出来递到苗悦颜手中。
“既然颜姐姐不喜别人看她的信,我们还是别打扰姐姐好。”
苗悦颜迫不及待把信塞进衣袖,看她动作如此之快,盛淮礼和盛淮楠脸色立马又阴沉了下去。
陈玉琪又催促着两人上马车,两人相视一眼随即心意互通,打算等出游回来再来询问一遍家书是何内容。
毕竟他们还是很在意此前曾见过的那半封家书。
看着三人乘坐马车离去,苗悦颜这才敢把家书拆出来看。
【既颜儿意已决,爹娘在边疆盼你归来。得知世勋不日便要出征边疆,为父已修书一封,请他带你一程,路上护你周全。】
苗悦颜捏着信,鼻尖酸涩,眼眶发红。
这个世上也只有父亲与母亲会无条件地一直爱她宠她。
她说要嫁去边疆,他们没有责怪她的任性,亦没有询问理由,只是尊重她的意愿。
若是她嫁于盛家,凭盛家如今的实力地位,借着姻亲的缘由把他们从边疆调回京城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他们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她的意愿,泪水就像决堤般滑落,把家书浸湿。
苗悦颜擦干泪水,与盛父盛母道别。
苗悦颜知道对于她的离去,盛父盛母喜忧参半。
喜是因为从前他们就一直很担心兄弟两人会因为她而反目成仇。
忧是因为他们一直都很喜欢苗悦颜,如今她要离去,也是万般不舍。
苗悦颜背着行囊,站在盛府门外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府邸,露出一个轻松的笑。
她在这里的千丝万缕,今日过后,都会断得一干二净了。
再见了,盛府。dr
以后无论是好是坏,她都不会后悔。
“颜儿,你的行囊就只有这两个吗?”
霍世勋从身后走来,自然地接过她的行囊放到马车上。
苗悦颜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嗯,只带了些必要之物”
霍世勋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关切,“如此便好,此番路途遥远,定是艰辛,你若有任何不适,务必告知于我。”
言罢,他扶着苗悦颜登上马车,自己则翻身上马,与城外的军队会合之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边疆出发了。
然而,盛府府内,气氛却压抑得可怕。
盛淮礼和盛淮楠陪陈玉琪踏春回来后,就径直去了西厢房找苗悦颜。
可干等了四五个小时,仍然未见到苗悦颜的踪影。
盛淮礼推开西厢房,细细看了一遍,往常用的衣物首饰具在。
现在都快入夜了,按苗悦颜往常的习惯,就算是出门也早该回府了。
人到底去了哪里呢?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在脑中闪过,可很快又被他否决了,毕竟苗悦颜从八岁起就在盛家生活,除了盛家她还能去哪里。
“礼哥哥,楠哥哥,今日不是说好了要陪我吃川渝的火锅吗?”
盛淮礼根本没心思吃火锅,只是一直盯着大门看,“抱歉,小玉。我现在没胃口。”
“颜姐姐这么大个人肯定丢不了的,你们就不要担心了,而且我都饿扁了。”
陈玉琪嘟着嘴撒娇,可两人毫无反应,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她。
陈玉琪继续去摇盛淮楠的手臂撒娇,“我们现在就吃好不好嘛?”
盛淮楠虽性格嚣张,却是最容易心软的。
可这一次,盛淮楠没有如她所愿,他用力地抽回手臂,脸上多了几分不耐烦。
看着天色越来越黑,盛淮楠心里越发不安,起身去问了看守大门的下人。
“苗小姐今日是何时出的门?”
“回二公子,苗小姐今日是午时出的门。”
“她今日出门时,可有说去哪?”
“没有,苗小姐出门时只背了两个包袱,没有说去那里。”
听见“包袱”两个字,盛淮楠心猛地一紧,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揪住,他霎时没有了平日里的嚣张气焰,整个人陷入一种极度慌张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