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皇帝一口咬定他是在我家府上失了身,还要我对此事负责

发布时间:2025-08-04 22:38  浏览量:2

我追了两步,身后岳揽昭又疼得叫唤。

“我可没工夫跟你这演戏,我还要问问我大姐那件事呢。你不是也要向魏将军打听江小姐的下落?”

“我才没有演戏,我可都是真心实意。”

“什么真心实意?”

“真心认你当娘子,实意想做你相公。”

“你又相信那夜轻薄陛下的不是我了?”

“如果是你,你又何必走这一遭,受这一身伤?”

是啊,何必呢?何必想多看一眼他心里就堵的慌呢?何必紧张他的伤势?又何必连他没受伤的地方也想触碰呢?

总归那件事尘埃落定之前,我和他只能到此为止。

〈七〉

我还是随大姐回了家里在济州府的镖局。大姐每天都很忙,我没空去问她那夜的事,也不知如何开口。

至于她为什么那天会和魏将军一同出现,我了解到魏将军在附近驻军就是为了剿匪,而我大姐走镖,哪里有山匪她很清楚,算是给魏将军帮忙。

她只略略说了一嘴,我当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后来一想,魏将军因为辅佐太子登基有功才被提拔,并非京中世家,这才被封赏没几日,我大姐如何跟他这样熟悉的?

这日刚走了一趟远镖的镖师回来,正和大姐禀报这一程的大小事务。

我在堂屋的屏风后面听得真切,镖师们粗犷的笑声“大小姐,此番我们回来可能喝上你和魏将军的喜酒?”

我一听立时就坐不住,趴在屏风后面仔细听了我大姐的回应“喜酒就算了吧,你们的接风酒我倒是准备好了。”

“咦?喜酒怎么能算了?你等了他这些年,怎得他如今封了侯爷便看不上咱们伯爵府了?”

“就是就是,咱们家大小姐可不吃这亏,若是他始乱终弃,咱们跑江湖的泥腿子,也不能饶了他吃皇粮的正规军。”

镖师们正群情激昂,我听的也起劲,趴在屏风上硬是把屏风压倒了。

那边大厅门外走来两个人,岳揽昭走在前面,魏之舟跟着他。两人一前一后,一个翩翩如玉,一个刚毅凛然。

镖师们一时间不知该惊吓我的从天而降,还是该惊叹这两位青年才俊的大驾光临。

一个大厅里站满了人,却是鸦雀无声。

大姐又一副嫌我不成器的样子,看了我一眼,对众人说到“王爷将军来的正是时候,先吃饭吧。”

我乖巧跟在大姐身边,拽拽她的衣袖,被她打了一下手背。

岳揽昭不知怎么就坐到了我身边,我有意要换个位置不挨着他,眼看他开口就要唤“娘子”,我赶忙又坐到他身边。

坐下也不忘瞪他一眼,而他则给了我一个眼色,示意让我注意大姐和魏之舟。

魏将军也挨着我大姐坐,他端起酒杯,对着岳揽昭和我说到“王爷,我知道你是为了陛下赐婚之事而来。没错,我就是不想娶江小姐,魏某今生唯一想娶的人只有偏偏,皇命难从,哪怕陛下降下欺君之罪,末将也无怨无悔。”

我愤愤不平道“这算什么?陛下都赐婚了,你说要娶我姐姐?江家小姐的脸面被你拒婚丢尽,我伯爵府的姑娘又因为介入你和江小姐,也要颜面扫地。”

魏之舟又痛饮了两杯酒,郑重其事地说出实情“王爷,三小姐,我和偏偏少年时就在军中相识。当年战事吃紧,她被她师傅派去押送粮草,我还是初初入伍的小兵。我没打过仗,更没杀过人,是她鼓励我,甚至一招一式教我怎么防身怎么杀敌。”

“后来我能追随陛下,也是偏偏教我,辅佐先帝亲封的太子是正统大义。当日三皇子四皇子作乱来势汹汹,我等兵力不足,还是偏偏潜入三皇子阵地,刺杀之,让他们群龙无首,我等才能逆风翻盘。”

“陛下后来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想要个媳妇儿。我本意是我一介武夫,恐配不上偏偏她伯爵府的大小姐。我当时心里挂念偏偏在敌后刺杀能否功成身退,没来得及跟陛下多做解释。谁知陛下会错了意,要把京城里的第一美人赐给我做媳妇儿。”

“我也是在陛下登基当着文武百官宣读了圣旨之后,才明白陛下的意思,君无戏言,我再找陛下,为时已晚。不得已,末将只能拒婚远走京城。”

我无言以对,好像谁都没做错,可就是天意弄人。

岳揽昭小声提醒我“我三哥就是你家办寿宴当夜被刺杀的。”

我听的一头雾水。

他又解释道“当时三哥的阵地在京城百里外,大小姐中午给伯爷贺完寿,下午离家,到那边是半夜,回程要到第二天一早。而魏将军制服叛军后她还未回城,想必被绊住了,那更是要到第三日了。所以从做寿下午开始,到之后的两日,大小姐都不在京城。”

也就是说,那夜与陛下春宵一度的女子不可能是大姐,因为她根本不在京城。何况她与魏将军早已约定终身,绝不可能与陛下行此荒唐之事。

“那我大姐怎么办呢?难道就这样无名无份的跟着将军吗?”我们还有父母,我们也算是体面人家,就算他没做错,他身为男人,也该给我大姐一个说法。

“沉沉!我是伯爵府的大小姐,天下第一女镖头,江湖第一女剑客,我是易偏偏!我无需谁给我名谁给我份,这便是我的名。不只是我被将军选择,亦是我选择了将军。”我大姐站起身举杯,那窗口的光从她身侧投进来,她浑身都散着一种豪迈的侠气。

我突然明白一件事,谁又敢道我大姐不是京城第一美人呢?美人的美法各有千秋,在独立自信,豪迈仗义这方面的魅力中,易偏偏无疑是最美的。

“本王会如实向陛下禀明,将军和大小姐的情义。陛下是明君亦是仁君,对有情人终成眷属自然是乐见其成的。”

我还是牵挂大姐和魏将军的婚事,可他们自有打算,又觉得自己想的多余。

不管了,总之现在大姐的嫌疑排除了,我的伤也养得差不多了,我准备南下去看二姐。

〈八〉

大姐怕我路上再遇祸事,派了镖师送我,又给二姐去了书信,叫她早做准备接我。

我和岳揽昭也要就此别过了。

早晨的城门外还氤氲着薄雾,来往进出城的人还不算多,我牵着马,它似乎知道又要干活,看起来蔫蔫的。

岳揽昭也来送我,我跟他说“既然不是大姐,我要去看看是不是二姐。”

“嗯,我知道。”隔着薄雾,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语气我也听不出情绪。

“哈哈,上次被你坑惨了,还说走小路不会暴露身份,结果遇见土匪。这次我要走大路了。”

“嗯,一路顺风。”

“你那个漂亮的女手下呢?不会真的因为得罪我被你撵走了吧。”

“她有任务。”从头到尾平平静静的语气,他可能觉得我与他这一路算个累赘,分开了也没什么吧。

我翻身上马,刚走没几步却听见岳揽昭在身后喊我“沉沉!”

不知是不是错觉,原本我觉得迷雾中看不清他的脸,而此刻分明更远了,我却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不舍,和压抑的殷切。

我停下,转身看他,只听见他说了句“路上小心。”

这一路注定是要分心了。

从寿宴那天,他跨进伯爵府的大门,我便在人群中一眼看见他。后来被皇帝召进宫,再看他时也带些雀跃,心里甚至胡思乱想了许多自己和他的事。结果竟是皇帝将我错认,我既怨他帮着皇帝冤枉我,又羞耻自己心里那些莫名其妙的心思。他大概是不喜欢我的。

可这一路,他和我搭伙吃饭,他一连几天守夜不叫醒我,甚至在危急关头让我先走,又给了我不该有的心思。

可是这段路走完了,他又对我平平淡淡的。终究是我想多了。

才到江南便下起了蒙蒙细雨。

二姐的马车停在城门外,听见家丁说我们来了,易皎皎才撑着腊梅色的油纸伞,从那车里娉娉袅袅地走出来。

伞沿渐渐抬上去,先是看见她一张未涂口脂也娇艳欲滴的浅笑唇角,接着是细挺的鼻梁,粉面杏腮,最后那双勾魂摄魄的明眸露出来。

护送我的两个镖师无不惊讶,神情都愣了许久。

她伸出那双纤细修长的柔荑,向我招招手“沉沉,下雨呢,来和我坐车吧。”

我下马褪去蓑衣,钻进马车。

二姐拿着帕子给我擦擦额角的雨珠“回家赶紧洗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姐,下雨就别出来,我自己认得宅子。”

“大姐来信说你在去济州的路上遇见山贼了,我在家里等怎么坐得住嘛。”她轻轻打了我一下“不让人省心的死丫头。”

回到院中,很快有人给我打好了洗澡水,我泡在盆里,二姐把给我准备的干净衣服拿进来,我让她进来和我说说话。她却说我“这么大的人了,洗澡还让人陪,不害臊。”

“我又不怕被你看到。”

“我才不要看你。”说完便匆匆出屋了。我二姐是极内敛害羞的,我也很难想象她会主动轻薄皇帝。

可猜测归猜测,既然有可能就要试一试。

吃饭席间二姐很热络的给我夹菜,我说淋了雨要吃酒暖身子,又要她陪我喝一点。一为自己壮胆,把不好意思跟她说的话说出来。二为了让她放松警惕。

果然,几杯酒下肚,二姐双颊飞红,我对她说“大姐给你的信里有没有说她和魏将军的事?”

易皎皎自顾灌了一口酒,胡乱点点头。

“大姐如今已经有着落了,二姐,你可有心仪的对象?”

不知是不是我喝多了眼花,我竟看见易皎皎又点了点头。

我激动地几乎要尖叫出来,还是强行平复了心情,语气轻松地问她“爹爹过寿那日大姐单枪匹马助魏将军去刺杀……话说你那天晚上在干嘛?”

“我和我的心上人在一块儿啊。”易皎皎的脸颊更红了。

我也更激动了“二姐,那你们打算何时成亲啊?”

易皎皎神情落寞道“我和她成不了亲的。”

“他身份低微配不上你?”她不会还不知道那个小侍卫是皇帝吧。

“嗯~”易皎皎摇了摇头“她身份远比我尊贵,可是…我们成不了亲的。”

看样子她也知道那个小侍卫就是皇帝了。不过也对,皇帝纳妃不能算成亲。

“二姐,不能成亲,你准备和他怎么办呢?”

“能和她在一起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易皎皎彻底醉了,也说到了伤心处,清润的泪水如断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掉。

“那你要进宫吗?”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我“进宫?”

不等我作答,她已经一头伏在桌上,紧接着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九〉

我兴奋地一夜没睡好,心中的大石终于落地了。如今只需跟皇帝禀明实情,二姐若真心喜欢皇帝,未必不愿意进宫。而皇帝看起来也真心喜欢二姐,就算二姐不肯进宫,只需他们把话说开了,想必他也不会再降罪。

最重要的是若二姐跟皇帝相处的融洽,大姐和魏将军的婚事也就不成问题了。还有……

还有岳揽昭啊,我也可以经常见到他了。就算他不喜欢我。有机会多看他两眼也挺好的……

我激动了一整夜,直到鸡叫了第一遍,我才顶不住困意睡过去。

梦里有岳揽昭,他一袭青衫跨入伯爵府大门的那一刻,仿佛全世界都黯淡无光,嘈杂鼎沸的声音中,只有他一人而已。

他一身便装,骑在马上时,那少年儿郎鲜衣怒马,意气风发,举世无双,连带起来的风都因为被他眷顾变得香甜。

当刀光剑影,一道道寒光朝他劈过来时,他那身雪白色的长袍被染上无数的鲜血,他却依旧如同谪仙,那破碎又冷冽的气息叫我怎么舍得抛下他一人。

打斗间有道寒光朝我身上劈,岳揽昭将我护在身后,抵了一剑,不料暗处又有人刺过来。我来不及出手阻止,惊恐的喊他“揽昭!”

从梦中惊醒,模糊的泪光后面是岳揽昭俊逸的脸,我还沉浸在梦境里,忽然见到完好无损的他,一时激动扑进他怀里“揽昭!”

他也顺势搂住我,从后脑抚向发梢,一下一下,力道很是轻柔,隔着我单薄的寝衣却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你梦到我了?”

我回神猛地往后缩,谁知他更用力,我怎么也挣不开他的怀抱“不是什么好梦。”

“你梦里有我!”他放开我,仍坐在我床边,看着我一字一句道“心里也有我吗?”

“可是王爷帮着陛下叫我对陛下『负责』的,现在又要我来对王爷负责了?”我双手插在胸前,暼脸道“这么多责我可负不过来!”

“是我们误会你了。”

“为什么是我呢?因为我不学无术吗?就因为我不靠谱不出挑,所以我一定不会循规蹈矩,所以我一定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对不起,沉沉。”他起身坐的离我远了些,自顾倒了杯茶。

他的折扇打开,轻轻摇晃,茶香也随着扇子的风在屋里荡开。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伯爵府的后院,你和你的小丫鬟在做蛋糕,面粉抹了你一脸,活脱脱一只小花猫。”他说着这话,眉眼带笑。

“我和沁禾是在寿宴前一晚做的蛋糕,你那时为何会来伯爵府。”

“我并非真的要参加你家的寿宴,老三老四密谋在第二天暗杀陛下,我提前去你家踩了点,想看看你父亲是否与老三老四有联系,是否值得信任,能否趁着你家办酒席人多杂乱,把陛下藏在你家府里。”

“所以让陛下扮作侍卫,也是为了躲避三皇子四皇子对陛下的暗杀?”

“没错。我那天晚上去的时候已经过了子时,你几乎什么都做不好,只是静静的看着小丫鬟在做,她要什么你就很快递给她什么。打了好几个瞌睡,脸砸在案板上抹了一脸的面粉。她让你回去睡觉,你却不肯,你说是你爹爹过生辰,你拜托她做这份礼物,应该和她一起,你说你做不好但是可以陪着她,也算你的心意。”

“我当时就觉得你和传闻中的草包不太一样。你可能真的不聪明,不出挑,但是你有一颗真切的孝心,你对你的小丫鬟也很好,并不觉得吩咐她干活理所应当。对家人的真情,也是难得。我生在皇室,亲情最是难求,对你有些羡慕。”

皇室亲情难求,是啊,他的亲哥哥们想要杀死他的亲弟弟呢。念及此,我又想到皇帝竟是他们兄弟中最小的,皇家都说立嫡立长,怪不得他的哥哥们不服呢。

我婉转问他“王爷,陛下行六?先帝为何?”

“立嫡立长,立嫡也该在立长之前。陛下是先帝与先皇后唯一的嫡出皇子。先帝也是少年登基,与陛下不同,他登基时有皇太后听政。先帝的皇后也是太后挑选的,日子久了,先帝不满太后处处禁锢,想要独立亲政,连带着太后挑选的皇后也不喜欢,专宠几位妃嫔。”

“所以先帝的几个大皇子,包括我,都不是皇后所出。后来太后病重,先帝也日渐成熟对太后满心追悔愧疚,皇后守在太后床畔日夜侍疾,先帝看在眼里,不再抗拒皇后。有道是日久见人心,先帝几位受宠的妃嫔争风吃醋丑态百出,娘家也因为受宠不守本分,那时候先帝才发现太后为他挑选的皇后,胸襟气度并非他的那些妃嫔所能比拟。”

“我的生母出身卑微且短寿福薄,宫中没有娘娘肯养育我,是皇后娘娘将我养在膝下,先帝可怜我出生就没有生母,时常去皇后宫中看我,一来二去,夫妻二人终于消除隔阂,琴瑟和鸣。”

“是以陛下出生在我之后,是先帝和先皇后第一个孩子,也是先帝最后一个孩子。皇后待我与陛下并无二致,我也真心把皇后娘娘当母亲,那时候先帝和先皇后伉俪情深,我和陛下在他们的关爱与呵护下长大。后来皇后娘娘突发疾病,先帝当时就立了不满十岁的皇六子为太子。再后来皇后薨逝,先帝再未立后,甚至连后宫也甚少涉足。”

听了岳揽昭的话,我垂下了眼睛,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有些感伤。

先帝和先皇后的情义叫人唏嘘,人生从来都是匆匆向前,错过的时光再追悔也补不回来。

“我羡慕你家的亲情浓厚,并不是因为我不曾拥有,正是因为我拥有过。如今我只有陛下一个亲人,我不仅忠于他,我更把他当做我最后的亲人,我的弟弟。我也并没有觉得那个与他共度一夜的女子浪荡轻浮,相反,陛下说他和那个姑娘说了一夜的话,每句话都说进彼此心间,是天赐良缘也是难寻知己。”

“我们以为是你,并不是觉得你不堪,只是认错了,你不承认,他觉得被辜负有些恼火。如今看来是一场误会。”

我对岳揽昭说“关于那夜的女子,我查得有些眉目了。”

“嗯,那就好…”

“你怎么来扬州了?你找到江小姐的下落了?”

“我担心你这一路是否平安,思来想去还是把找江小姐的事放一放,亲眼看你到了扬州,才肯放心。”

他坐得离我有些远,即便是这样,远远看着他,心里也很踏实。

已经日上三竿,窗外天光大亮,屋里也明亮,雨后的清新气息多吸一口也是享受。

我起床发现二姐已经出门了,我年少时曾在江南呆过几天,于是带着岳揽昭在城中游玩。

城南的馄饨还开着,老字号的糕点铺子里芡实糕是一绝,茶馆里新上了今年的春茶,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小调。

夏末的湖边晚风最是凉爽,咸鸭蛋黄般的落日歇在远处水面,如果坐下静静等待,肉眼就能看见它如何一点一点落入水中。

通红的夕阳余晖把水面映红,水面上的人影也红。我看着湖面两个隐隐绰绰的影子,看不清面目,就这样一双人影也算相配。

“我从济州府往这来的那天早上,临别你欲言又止,想对我说什么来着?”

“我想说如果找不到那个女子也没关系,我会帮着你跟陛下解释的。”

“你要如何解释?”

“你不是他要找的人,你不想进宫。”

“岳揽昭…”我喜欢的人是你呀…我看着他的双眼,无比认真虔诚可又有些顾虑退缩。我提着一口气,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明日是七夕节,扬州城里有灯会,要和我一起逛逛吗?”我转头眺望着远处的湖面。

“你喜欢什么样的花灯?”

“兔子吧。”

“好,我到时候会带一个兔子灯等你。”我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欢快还有,期待。

我始终没有再正脸看他,可余光已经看无数次。

〈十〉

天黑前我回了城里的宅子,二姐还没有回家。

眼看天就要黑了,她一个姑娘在外面,我多少有点担心。老管家说二姐出门时说是去了城外的庄子收租。我真怕她像我一样在城外遇上歹人,于是提上剑就出了门。

我认得乡下的庄子,一路上没发现异样,到了庄子院里,看见屋里点着灯火,顿时便安心了,想必二姐是不想走夜路,直接在这里歇下了。我干脆也不回城了,准备跟二姐一起在庄子里过夜。

推门进屋,我被眼前的景象惊地目瞪口呆,大脑久久不能反应。

屋里除了二姐,还有一个寝衣半褪的绝世美人,那姑娘露着一个酥肩,发丝都随意散着。看见我她也没反应过来,被吻的通红充血的唇微张,眼中迷离……

二姐原本与她吻在一起,听见动静转头看我,她也穿只着寝衣,不像那姑娘褪了一半,却能看见她雪白的胸口隐约有几枚红痕。

她们二人同盖一床薄被,二姐见我便从被子里把手伸出来,我特意看了,她的手是从那姑娘身上抽回来的。她随手拿了床边的东西砸我“看什么看!滚出去!”

我躲了一下没被砸到,落在地毯上弹起来两下,直到它定住不再动,我才看清是个什么东西,痴痴地捡起来——一个玉势。

我再次看向易皎皎时,她搂着那姑娘把她的衣裳穿好,又把那床薄被都披在她身上,口中不断安慰“月儿别怕,她不是来抓你回去的。她是我家老三。”

“江小姐?”我终于认出了这个绝世美人,这不就是护国公府丟的小姐嘛!

“这就是你的心上人?”我回想了易皎皎昨夜与我的对话。什么她身份比她尊贵,可不是嘛,人家是国公府的小姐我们不过小小伯爵府。什么她们成不了亲,两个姑娘怎么成亲?

天呐天呐,这都是什么事?

我看了看手里的玉势,又看看易皎皎“你们…你们…已经…?”

“易皎皎!你想干什么?这像什么话?”我气得语无伦次。

“我怎么了?我打出生就循规蹈矩,爹娘让我读书我便读书,让我管家我就管家,我从没做过一件错事,我不喜欢男人,我只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我有什么错?”

“住口!”我将那玉势用力砸在墙上,顿时四分五裂,再也看不出原本的样子“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爹娘也要脸,伯爵府也要脸!”

“我不要脸?我想这样吗?我们如果能像世上的普通男女一样成亲,怎么会躲到这里来?我喜欢她,她也喜欢我,我又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这还不算伤天害理?国公府的小姐被你拐跑了,人家爹娘告到皇帝那里找女儿,人家父母不担心吗?咱们爹娘呢?他们要知道了不被你气死?”

“爹娘怕不是要先被你这草包气死!咱们仨姊妹都是爹娘生的,为什么大姐能练武,我能读书管家,而你一事无成?自己资质平平,做事学东西又从来都是没有恒心没有毅力,你先管好你自己吧!”易皎皎被我骂得气极,也开始口不择言。

缩在床上的江月儿眼中噙着泪,怯懦地说“我出门时给爹娘留了书信,我说我被逃婚无颜留在京城,我上山做姑子去了。”

“三小姐,你别怪皎皎,不是她拐我,是我自愿来找她的……我们俩…我们俩是真心相爱的,我只要与她在一起……”

留了书信?这一路有多少山贼土匪,有多少流民人贩子,你出门一个人都没带,能活着到扬州,纯属你命大!

我也想好好说说那不懂事的江小姐,可到底美人就是美人,看着她水盈盈的眸子,再难听的话也憋回去了。

江月儿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此刻泪水将脸上的铅华洗净,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干净清爽,天然去雕饰的脸庞是绝尘脱俗的精致,多看一眼都叫人心头一颤。

我再看看易皎皎,她与我争辩双颊被气得通红,一双怒目圆瞪,可怎么也不觉得她暴烈可怕,反而因为生气变得可爱又娇嗔。

也许长得好看的人只能与长得好看的人在一起吧,每天照镜子看自己看惯了,看长相普通的人大概是看不惯的,一辈子那么长,如何能将就呢?

我觉得我快要理解她们了,可就在我要走近易皎皎身边,想和她好好说话想想对策时,我听见头顶瓦片被人踩碎。

屋顶有人偷听。

这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我随即出门追去,夜色里那人很快没影了,看样子我是追不上她的。暗夜伸手不见五指,我对附近地形熟悉,知道出了庄子回城有条小路,我只能赌这个人要进扬州城了。

果然,我抄小路堵住了那个穿夜行衣的人,她看见我倒也没动手,摘了自己遮面的面罩,是芊舞。

“易三小姐,你打不过我的,我劝你还是让开,我还要去给王爷复命。”芊舞朝我抱拳,可语气中听不出丝毫的敬重。

“他说你有任务,你的任务就是追查江小姐的下落?”

“是。”

“他来扬州,也是因为你给他消息,江小姐在扬州?”

“是。”

他骗我,他说他来扬州是担心我的安危,他说为了来看我是不是平安,他把追查江月儿下落的差事先放下了。

都是骗我的,我却相信了。

我确实打不过芊舞,就算打过了又如何,她是皇家的暗卫,替皇帝办事,我还能杀她灭口不成?所以我没再说什么,侧身站在路边,示意让她过去。

她正要离开,走到我面前时对我说“易三小姐,我劝你还是别去找王爷了,这件事是陛下的难题。

王爷和陛下的关系你也应该明白,原本他只需帮陛下解决难题即可,你去找他,只会叫他左右为难。或者,叫你自己难堪。”

是啊,他如果帮我了,皇帝的圣旨怎么办?赐婚怎么办?魏将军为了我大姐逃婚,江小姐为了我二姐离家出走。

何况他真的会帮我吗?他说了于君臣,他对皇帝忠心不二,于兄弟,皇帝是他的弟弟他最后的亲人。他怎么会帮我求情去为难皇帝呢!

我脑子一团浆糊,哦,对了,还有件最重要的事,那个皇帝苦心寻找的神秘女子!

二姐说那夜她和她的心上人在一起,如今也真相大白了,她应该是和江小姐在一起。而且她不喜欢男人,这应该是改变不了的,是以她也不可能是那夜主动与皇帝春风一度的女子。

所以现在基本可以肯定不是二姐了。

不是大姐,不是二姐,更不是我。我再也没有可以怀疑的对象了。原本还想着如果是二姐的话,可以让她跟皇帝说说大姐魏将军的事,现在不仅不是她,还惹出了更大的麻烦。

〈十一〉

我在城外的湖边枯坐了一整个昼夜。

看着月亮西沉,又看着湖面越发波光潋滟,许是朝阳从我身后升上来了吧。

我看到水鸟在水面滑行,看见渔民驾着小船捕鱼,看见孩子们唱着童谣一道去上学堂,看见远处人家的袅袅炊烟……

我离家很久了吗?我好想爹娘啊!大姐是他们的依靠,二姐是他们的骄傲。她们早就到了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爹娘为此事没少费心,如今她们都找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人,真好,爹娘也可以放心了。

我从小到大从来没给爹娘脸上添过光,跟大姐学武不成,跟二姐习文不就,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技艺。其实我这样天生只会吃吃喝喝,啥也干不好的人就该是进宫当娘娘享福的命。

思来想去,既然没人认轻薄皇帝的事,不如我来认了好了。这样伯爵府出了皇妃,也算给父母脸上争光了。

也不用担心皇帝因为在伯爵府失身追究我们家的责任,我即成了他的女人,大姐和魏将军的事,二姐和江小姐的事也好跟他求情了。

这似乎是最好的办法了,大姐二姐都有了爱人,可我,没有啊。

岳揽昭要忠于他的兄弟,我也有我的姐姐们要护。有什么关系呢,他来办差说专程来看我,这不过是客套话,怎么能算骗人呢。我不该小题大作的。

我看着远处模糊的湖面,脸上的泪水被风干,扒在脸上像糊了层皮子,整张脸动一动都难受。太阳不知何时又跑到了西边,又要落日了,天要黑了。身后路上的行人脚步匆匆,花灯会就要开始了,大家都提着花灯往城中去。

他得到了他的情报,办好了他的差事,他大概要回京了吧。

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也回了城。

千颜楼,扬州城最大的青楼,这里有最漂亮的姑娘,也有最俊俏的小倌。今日这楼里更是热闹非凡。

老鸨见我进门便迎了上来,我掏出怀里的金子,想说找个有经验温柔的小伙子,想来我一个黄花大闺女找个有经验的心有不甘,可又怕找个不懂事的没轻没重。

正不知如何开口,老鸨咬了口金锭,招呼了楼里卖相最好的几个公子就把我推进了包厢。

他们倒是不觉得尴尬,斟酒的斟酒,抚琴的抚琴,甚至有人要对我上下其手。到底是我花钱玩他们,还是他们玩我?

我赶紧让他打住,让他们先奏乐赋诗,大家先熟络熟络。其实我听得懂个鬼诗,自己提着酒壶坐到了窗边,我不过是有些害怕,强装镇定。我听说皇帝和那姑娘那夜就是喝多了,都说酒后乱性,酒壮怂人胆,或许多喝两口就不怕了吧。

我仰头猛地灌自己,可睁眼闭眼总能看见岳揽昭。今夜过后,我和他真的再无可能了吧。可是要怎么样才能不想他呢?我也很想像大姐那样说不是他选择我,是我选择了他。也想像二姐那样,就算不被人理解祝福,也要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可是我知道他不会接受我的,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还有他最后的亲人,就像芊舞说的,不是叫他为难,是叫我自己难堪。

我看着楼下街道上堆积成山的花灯,看着水泄不通的人流,潜意识里还在寻找他的身影,寻找那个约定好的兔子灯。可清醒的意识又嘲笑自己自作多情,他的事都办完了,他该回去了。

兔子灯,一个很丑的兔子灯!我看见了,就在刚刚的人群里,我甚至看见他一晃而过的身影,可当我再次在人海里搜寻时,怎么也看不到了。

我招呼着身后的小倌,让他们过来和我一起爬在窗边找“快看看,下面有没有一个手里拿着兔子灯的青年。”

他们原先也帮我找了一会,可过了一会个个都说没看见,又有人来搂我“姐姐,看什么青年,是奴家不好看吗?”

“姐姐,春宵苦短,咱们可得珍惜啊。”

酒劲彻底上来了,我双颊飞红,有些燥热,外衣被人褪去,里衣的领口也扯得更大了,有人在亲我的脖子,好痒。我婴咛两声想推开,却没有力气……

房门被人从外面重重推开,两扇门板重重砸在里面的墙上。

屋里的人都停了手下的动作,齐齐看向来人。那人浑身散发着寒意,连同屋里的空气都被他冻住。

“都滚出去!”似乎是岳揽昭的声音。

几个小倌跌跌撞撞往门外冲。

屋里只剩下我和岳揽昭,他问我“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这样的,一直都是。”我是不清醒的,他这样凶,我才不想服软与他好好说话。

“你说什么?”

“我说那夜与陛下春风一度的人就是我。我看他长得俊俏了,我以为他只是个侍卫,就在夜里灌了他酒,爬上他的……”

“别说了!”他红着眼睛看我“那为什么不承认,为什么要来济州扬州装模作样找你姐姐?”

“既然是我,我自是要进宫伴驾了,进宫前我还想好好玩一遭。从京城到济州再到扬州,能穿过半座江山来游玩。你也看见了,我与这些公子玩得很开心呢!”

“易沉沉……你真是好样的…算我瞎了眼!”他没再看我一眼,转身时很干脆。

楼里的公子们又进了屋,我的酒意醒了大半“今晚不用你们服侍了,都出去吧。”

几个人又张口姐姐闭口姐姐的,听得我实在心烦“都滚出去!”

世界又安静了。

〈十二〉

我想不通,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没回京城,他又为什么还要来花灯会。安慰我?可怜我?他应该已经得到了芊舞的线报,知道了我二姐和江小姐的事。又来找我做什么?

我再也不敢痴心妄想。

坐在床畔缩成一团,头埋在膝盖里大声哭了出来。

低头腿间的缝隙里,我又看见那个很丑的兔子灯,抬头看过去,他眼尾低垂,小心翼翼道“这个,忘记给你了。”

明明是欢喜的,却赌气扔了他手里的兔子灯“丑死了,谁要你的东西,谁要你可怜?”

他的眸子变得危险锋利,三两步上前握住我的手腕,将我推倒抵在床上“我搅了你的好事,我可以补偿你!”

“你疯了!”

“我是疯了!”我的手腕被攥得更紧了“为什么我不可以呢?不要进宫了,进王府吧,多少自由些……”

他像那些公子一样吻我的脖子,我不知是不是现在酒醒了,我觉得我浑身汗毛倒竖,上下牙齿不由自主打着寒颤。

我双手被他禁锢在头顶,宽大的衣袖从手腕处一直滑到肩膀。他的余光瞥见我的小臂,突然定住不动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光洁的藕臂上有一枚鲜红的朱砂痣。

他的力道因为失神减弱,我趁机将手臂抽了回来。

“不是你,你明明还是…你究竟想干什么?”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我摩挲着那个朱砂痣说到“把它去了,再认下陛下的事,我就可以进宫了。”

“我能怎么办呢?芊舞回去没跟你说我二姐的事吗?不可能是我二姐。大姐不是二姐也不是,我上哪找那个女人去?也许那就是一个武功高强的女采花大盗,那夜刚巧路过伯爵府而已。”

“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我还要怎么解释?我应该当着你们哥俩的面把袖子卷起来给你们看这枚守宫砂吗?还是让陛下找两个嬷嬷给我验验身?”

“再说有用吗?王爷还记得当日在御前说过什么吗?就算我们府里的姑娘都不是,陛下是在我们家出了事,应该由我们家负责。”

“对不起,对不起沉沉。都怪我都怪我。”他的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伸出的手都在抖,却不敢再碰我。

他把兔子灯捡起来,轻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我没有见芊舞,我真的不知道她查到什么,我说了,我把追查江小姐的事暂时放下了。”

他指尖满是细细密密的小口子,像是被竹片刮破的,我问他“你的手怎么了?”

“我这一天一夜都在房里做这只兔子灯,芊舞确实找过我,可我没时间见她。”

为了给我做灯笼,连斥宇阁的重要情报都不理会?

“真是你做的?”我把兔子灯接过来,捧在手里细细打量“怪道这么丑呢!”

“我说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帮你在陛下面前解释的。就算找不到那个姑娘,就像你那日说的,把陛下藏在伯爵府本就是我的责任。”

“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明明让我准备灯笼等你,自己又这么大的主意。”

藏在心底的人,怎么可能推远呢“岳揽昭,我喜欢你,从寿宴那天你踏进伯爵府大门那一刻开始,你就像长在我脑子里一样。”

他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我,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我气你帮着皇帝冤枉我,让我对皇帝负责。我怎么能舍下你一个人抵御山贼?我不想告诉这些,想自己稀里糊涂进宫了事,也是因为不想让你为难。我知道最后一个亲人意味着什么,他应该是你的全世界,我自问不能与他相比。”

“你怎么这么傻,你以后也会是我的亲人。”他摸出一块玄铁铸造的令牌给我,从他怀里掏出来还有些温温的“这是斥宇阁的令牌,世上只此一枚,见令牌如见我见陛下。斥宇阁的人随你调遣,你也可以拿着这枚令牌随意进出煜王府和大内。”

我摸摸令牌,转了转眼珠子,调皮问他“我拿着这枚令牌能不能给芊舞穿小鞋?”

“你用这枚令牌,可以决定她的生死!”他不是在说笑,一字一句都十分认真。

“你知道芊舞想跟你禀报什么吗?”他已经对我毫无保留,我也没有再隐瞒的必要了“江小姐离家出走是来扬州找我二姐了,现在就被我二姐藏在我家乡下的庄子里。”

“揽昭,你有你的亲人,我也有我的。我决定这么做还因为我大姐二姐的事,陛下赐婚,她们一个拐跑了新郎,一个拐跑了新娘,陛下又在伯爵府失身。我爹年纪大了,我家里没有儿郎,我姐姐们又都有了想要相守一生的人,她们是父母的骄傲,只有我从来没给家里做过贡献。”

“我如果再听见有人骂你是草包,一定撕烂那人的嘴。这世上再没有比你更懂事的姑娘了。”他搂紧了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

“哈哈,本来就是草包。其实我都知道,不止我一无是处,大概从一出生我就不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吧。大姐叫偏偏是父母的第一个孩子,是偏偏喜欢你的执拗和忠贞的誓言。二姐叫皎皎,是天上的一轮明月皎皎,她带着父母对女儿最美好的祝福,长成世间女子都望尘莫及的样貌。”

“我家有爵位,他们怎么会不想有个男儿继承爵位呢?可是我母亲怀我时年纪大了,我又逆位难产,当时母亲命悬一线,之后父亲就再也不肯让母亲怀孩子了。我叫沉沉,是后继无人,石沉大海生男无望的意思。”

“明明就是沉鱼落雁的沉沉。”他刮刮我的鼻子。

“是茫茫沉沉的沉沉。”我听见二姐的声音,门再次被人从外面推开,易皎皎身后跟着易偏偏。

“茫茫沉沉,是为繁茂之相。”岳揽昭向我解释。

大姐补充道“父亲给你起这名字意思是咱们家即使只有三朵金花,也是他心中的繁茂之相。你是我们家的第三个孩子,即使都是女孩,我们家也会热热闹闹,繁茂昌盛。他不想再让母亲遭罪,不想再生孩子了,到你为止他心满意足。也是父亲对母亲的怜惜与爱意。”

我看到门外随她们一起来的魏将军和江小姐。原本要做夫妻的人,竟成了连襟,额…妯娌?总之以后还是一家人。皇帝这婚倒是赐对了一半。

二姐来拉拉我的手,我抱抱她,又被她打了两下后背,越说越带哭腔“讨厌,死丫头,扶不起的阿斗,馊主意倒是多。”

“总说我是阿斗,你们俩一个拐走皇帝赐婚的新郎一个拐走新娘,才是我小小伯爵府出了卧龙凤雏两位惊世奇葩!”

眼看二姐就要打我,我连忙躲到江小姐身后“小嫂子,快管管她!”

〈十三〉

岳揽昭跟我说,我家有爵位,父母连生儿子都能放弃,没什么是他们接受不了的。何况就像二姐说的,她们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世上男女共度一生不过是心之所向,又或者相互照应相依取暖,她们为什么不可以呢?

护国公和夫人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但是他们作为父母也该有权知道女儿的境况。回京时大姐二姐同我一起,当然了,还有我们家的女婿魏将军和我们家的媳妇儿江小姐。

我总说江小姐是我们家的小媳妇儿,二姐每每听我这样说都作势要来打我,可明明她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根子了。

易皎皎跑不过我,便转着眼珠子看看岳揽昭“那煜王爷是我们家的女婿,还是媳妇儿呢?我记得有人总说以后要入赘在家的!”

不等我作答,那个无端被打趣的人,自己连忙澄清“当然是女婿!”

我气他接易皎皎的茬,翻眼瞪他,他委屈巴巴看着我“入赘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总不能是媳妇儿吧?”

“你理她做什么?”我上去掐了岳揽昭一把。

大姐和魏将军看着我们豪迈发笑,江小姐也被逗乐,把二姐拉过去叫她别再闹了。

我们几人围坐在湖边的火堆,这次是真没赶上驿站歇脚。在星空下,在大地上,父母曾经为我们营造的幸福美满,我们将会一直延续下去。

人多真是热闹,不知不觉玩闹一路已经到京城了。

我要回伯爵府,岳揽昭要回煜王府。临别时他没头没脑问我“你喜欢漠北还是岭南?”

听说漠北有草原有雪山,有甜瓜有葡萄,牛乳羊肉也是管饱。只是冬日漫长,冰冻三尺,呵气成冰,日子实在难熬。

听说岭南倒是温暖宜人,四季如春,邻近大海,盛产海鲜,还有吃不完的荔枝龙眼。只是夏日蚊虫瘴气也很恼人。

我都喜欢,又都不喜欢。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也没有多问,只说了心中真实所想“一个人去的话,哪都不喜欢,和你一起去的话,哪里都喜欢。”

他用力抱了抱我,没再说什么,只是让我收好那块令牌。

还没到府里就看见在门外翘首以盼的父母,母亲拉过我好好看了看,眼中泪水一下汹涌而出“你大姐来信说你受伤了?”

“早就好了。娘,别哭。我真的早就好了。”

易皎皎的美貌遗传自母亲,母亲如今年过半百,却依旧独具风韵,此刻泪水涟涟,惹的父亲心疼连忙去擦“就你最不让人省心。”

“你爹他嘴上这样说,昨天听说你们要回来,今早特地进宫请了太医来给你瞧瞧,看还要不要再调理调理。”

“不用,我都好了。”我搂搂父亲的胳膊撒娇“谢谢爹爹。”

老父亲见我这样也无可奈何,点点我的脑袋“你娘让看看你就看看,就你最不听话!”

最后还是被我老爹押去看了太医,等到忙定了,天也黑了,吃过晚膳眼看大姐二姐都有话要跟爹娘说,我识趣的溜回自己的小院。

我也好久没有见到沁禾了,她在我们的小院忙了一下午,进门就问我“还有肚子吗?”

“还有亿点点。”

“夜宵咱们吃火锅,我用大骨头熬了锅底,熬了一下午,切了牛肉羊肉,洗干净了毛肚鸭肠。”

她嘀嘀咕咕地说“辣椒是舶来品,咱们先用茱萸代替将就一下,等我的大船投入使用,咱们赶在哥伦布前面登陆美洲大陆,辣椒就有着落了。”

“我有事跟你说。”

“我有事跟你说。”

我与沁禾异口同声。

隔着热气腾腾的火锅,看着对面的小丫头,我满心愧疚。在我做那个决定的时候把所有家人都考虑到了,唯独忘了她,我要进宫,她怎么办呢?沁禾也是我的家人呀。

不知她是不是被我带的也有些伤感,沸腾的热气仿佛把她的眼睛也熏湿了“小姐,还是你先说吧。”

我把去济州和扬州的这一路见闻都与她说了一遍,她越听越兴奋。

“啊!咱们家的大小姐跟皇帝身边新晋的红人,少年相识私定终身?红衣侠女和青年将军!贵族世家大小姐和一路逆袭的穷小子!啊,太好磕了吧!”

“等会儿…你说江小姐是被二小姐拐走的?全京城最美的两个姑娘在一起了?这是我免费能听到剧情吗?啊!”

激动之余,小丫鬟得意忘形,审视的目光看我“易沉沉!你呢,总是狗粮你还吃不饱吗?”

“听你的话里,没少提煜王爷啊,怎么样,这一路有没有跟煜王爷擦出爱的火花?”

我突然想到当初在城外遇见岳揽昭,就是沁禾去让他与我一道走的,我也审视着她“你好像很想我和煜王爷发生什么?”

小丫头眼神躲闪“没…没有啊,关我什么事,明明是你们天造地设,与我有什么关系。”

府里的门房来报我“三小姐,侧门外有个煜王府有个叫芊舞的女侍卫跪在门口要见你。”

“小姐,煜王府的人,咱们得罪不起,快让她进来啊!”沁禾比我还要焦急,可我没空理会她为何如此反常。

这可不像是芊舞的作风,她向来看不起我,她要见我以她的身手完全可以翻墙直接来找我,怎会跪在门口求见?房将人引进来,她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真的是芊舞。

她见沁禾在旁边不肯开口,而我也觉得她这样的人暴戾之气太重,又不知道她唱哪一出,怕吓着沁禾,让沁禾退下了。

“易三小姐,求您救救王爷!”芊舞一头磕在地上。

“他怎么了?”芊舞这样子不像是装的,不免跟她一起担心起了岳揽昭。

“王爷进宫了,他要把斥宇阁交出去,还要上奏请命离京之藩。”

怪不得他问我喜欢漠北还是岭南,可他何至于去那么天南地北的地方呢“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要瞒下易大小姐和魏将军的事,二小姐和江小姐的事,跟陛下认了办事不力之责。他还要求陛下赐婚,求娶易三小姐。”

皇帝现在还以为那个女子就是我,他这样去求皇帝把我赐婚给他,皇帝怎么能不生气呢?何况斥宇阁是他的立身之本,而藩王离京不得传召永不能入京,他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他把他能交的东西都交了,看起来是一个臣子在对君王表忠心,实则是一个哥哥把弟弟推远。

不用想了,他们现在一定争执不下,他们可不像我们姊妹,打打闹闹就过去了,他们历经血雨腥风站在权力之巅,动一动,这脚下的土地也要跟着颤一颤。

“我要怎么去救他?我该怎么做?”我把芊舞扶起来,无主地捏紧她的手臂。

“王爷给可给过你一个斥宇阁的令牌?”

我摸了摸怀里,慌忙掏出来。

芊舞看着令牌不敢接,脸上有淡淡的笑意,语气却略显忧伤“这块令牌没用。王爷自己说的。”

“这是陛下亲自命人打造的令牌,世间只此一枚,当初他把令牌给王爷时我就在旁边。王爷说,斥宇阁的人都认识他和陛下,这块令牌没用。陛下却说这不是给他的,是给他未来王妃的,这块令牌不止可以调遣斥宇阁的人马,还可以凭此进出宫门。陛下说,待日后王爷娶妻,若在宫中议事不能回府,王妃可以凭这枚令牌随时进宫给王爷送饭添衣。”

“这是陛下对王爷的信任,也是他给王爷和他未来王妃的祝福。”

芊舞看了看我,眼中再没有不屑,语气里似是说笑“当初说没用,如今送起人来倒是顺手。”

已经过了亥时,宫门早就下钥了,这小小令牌当真能敲开宫门?我多少有些存疑。

沁禾在门口守着我,见我出来忙的上来问我要干什么去。

“小姐你别骗我,夜里是不能进宫的,我看过电视剧,人家皇帝亲生女儿夜里敲宫门都被朝臣骂死了。你去算怎么回事?还能活着回来吗?你别欺负我现代人不懂你古代人的规矩。”沁禾哭着拦我。

小丫头擦擦眼泪,恶狠狠地看着芊舞“不许走,我不管你是什么王府的人,我不许你带我家小姐去冒险。”

“不会的,沁禾乖,我们用的事皇家暗卫最高级别的令牌,有重要情报禀报皇帝,不算扰乱秩序。”

“你能有什么重要情报,你骗我,我不许你去。”

沁禾死死抱着我的胳膊“我知道你要救王爷,我也不想王爷有事,我一定能给陛下一个不可拒绝的理由放过王爷的,明日天亮了,咱们再进宫。现在,别去。”

我甩不掉她,彻底发怒了“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能不能懂点事?”

看看这一府的人,都鸡飞狗跳的。对,他们都没错,他们要和相爱的人在一起都没错,可是怎么能任由岳揽昭瞒着皇帝呢?这根本不关他的事,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承担呢?我要去跟皇帝禀明实情,大姐和魏将军,二姐和江小姐,我要一字不落跟皇帝说清楚。

短暂的发怒过后,我又试图安抚小丫头“沁禾,你也喜欢王爷吗?你也不想他出事对不对,乖,放我走。”

“谁喜欢王爷了?”

“那你为什么不许我进宫做后妃,老是撮合我和王爷?难道不是想给王爷做……”

沁禾连忙拦住我的话头“呸呸呸!谁要给他做妾?我才不要和你抢男人。实话告诉你吧,我也谈恋爱了。”

“谈恋爱?”

“就是有相好的。”

我揪住她的耳朵“死丫头,你想翻天?他是个什么人?”

“男人。”沁禾被我拧着耳朵痛得龇牙咧嘴。

呵,男人?怎么这是个需要特意强调的事情?

“我是问你,他靠不靠谱,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人均几亩地?地里几头牛?”

我松开手,小丫头摸摸耳朵,又挠挠头“我也不知道他家住在哪里。”

“那姓什么叫什么,总该知道吧?”我要被她气死了。

“额……这个我也不知道,他当时在执行任,不能透露真实姓名,我只知道,他是王府的侍卫,家中行六,让我叫他六郎。我想让你嫁进王府,这样你也好把我许配给他。”

我小小伯爵府遑论卧龙凤雏,简直一百单八将凑齐了。

“可真有你的,自己找婆家,把主子安排的明明白白的。”

“我是真的觉得你和王爷相配。其实我也想过如果你嫁给别人,你还是会为了让我幸福放我自由的。”

小丫头还挺了解我,没白疼。

“你就这么死心塌地要嫁他?”

“没办法一眼万年,目成心许。我遇见他那天,就是咱家办寿宴那天。他穿着侍卫的服制,在人群里我一眼就觉得他和旁人不同。气质吧,就很超凡脱俗,有一种很强大的气场。后来天黑我摸到他房里与他对诗喝酒,聊了好多,我才发现他不只看起来和别人不一样,思想还很有深度,他是我来到这里除你之外第二个和我三观匹配的古代人,简直就是我的灵魂伴侣。然后…然后就……”沁禾的目光正飘忽不定,已经被芊舞一个手刀劈晕。

“三小姐,来不及了。快进宫吧!”芊舞把沁禾扛到床上,拉起我就走。

不对!我脑中灵光一闪,所有的事情都通了!

我被芊舞强行拖着走,脑中把最近这些事的信息拼凑,终于得到一个完整的答案。

〈十四〉

“朕不许你走!”御书房里皇帝岳寄昀推翻满桌的案牍,语气暴怒又崩溃。

不到片刻,他又像是带着哭腔,苦苦哀求“哥哥,不要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自古臣子肖想后妃的都会起谋逆之心,臣无意谋逆,臣真心喜欢易三小姐,也真心求娶易三小姐。只要陛下赐婚,臣会带着她离京之藩,天南海北,为陛下守土拓疆,不得传召永不回京。”

“是我先遇见她的,岳揽昭,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是在逼我,我不要你的忠心,我要你做我的哥哥啊!”

“陛下要找的人不是我!”我推门进去,看见岳寄昀和岳揽昭面对面跪着,岳揽昭深深低着头,而岳寄昀哭得像个孩子。

“你是怎么进来的?”岳寄昀抹了一把泪,站起身来。

看见我手里的令牌,自嘲的发笑“还用朕赐婚?怕不是已经要改口叫嫂子了吧!”

我也跪在地上,朝他们行礼“臣女不是陛下要找的人,臣女也找到了陛下要找的人!”

岳揽昭以为我权宜骗他,拦住我“沉沉,不要说了。”

“易三小姐,朕已经给足了你时间,若朕核实不是,欺君之罪,朕会就地正法!”他转脸看看岳揽昭“为一个女人兄弟阋墙,实在不值,何况是个会骗人会说谎的女人。皇兄,你说是吗?”

我回他“陛下说的是。”

他是君王啊,他应该沉着冷血,杀伐果断的。因为那夜的女子确实不是我,即使他主观上认为是我,可他内心里并不喜欢我。也许只有他真正喜欢的那个女孩子才可以让他有温度吧。

天亮前我就回到了家,沁禾还在睡觉,我看了看她的后颈,只有一点发红并没有淤青,看样子芊舞也没有下狠手。

小丫鬟感觉到我翻她的身,猛地醒来死死抱住我的胳膊“小姐不许走!”

“快起床吧,天亮了。”

沁禾婴咛一声,往我身边拱了拱“还早呢…”

“快起来把我从江南给你带的新衣服换上,再好好梳洗化妆,我带你去见你那个侍卫小哥哥。”

身边的人一个鲤鱼打挺,顿时来了精神“真的吗?”

她换衣服时我特意看了她的肚兜,不是她最喜欢的和我一模一样的那件观云出日海潮图深蓝色肚兜,是一件普通的桃花落水图样的白色肚兜。

她化完妆在镜子里照了又照,问了我无数遍好不好看。我装作一无所知,问她“你们不是见过,他还能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那夜屋里没有掌灯火,他可能还真的不知道我长什么样。”

坐上马车我又问她“你都没找过他吗?”

“我去过,你们离京后我去过好几次煜王府,找了许多人打听,就是没找到他。就连王府里的人也没有印象王爷身边有个家中行六的侍卫。”

我对沁禾说我借口和岳揽昭游园,让她偷偷去后院找她的侍卫小哥哥。

实则我和岳揽昭在不远处的小楼二楼吃茶,正好可以看见,岳寄昀一身侍卫服饰站在院中偏僻的假山后面等她。

小丫鬟蹑手蹑脚走到小侍卫身后,拍了他的左肩又跳到他右边身后,小侍卫转身没看到人,她又拍了右肩,可她实则早被小侍卫发现,不等她再跳到左边已经被他揽住腰肢动弹不得。

“六郎,是我呀!”沁禾笑盈盈地看着他。从怀里掏出用纸包好她自己烤的小蛋糕。

小侍卫没有接,只是把人抱得更紧了“姐姐?”

怪不得怎么问他也不肯说他怎么称呼那姑娘的,原来便宜都被这小丫头占净了。

“嘻嘻,有没有想我?我来王府找了你好多次,都没找到你,你能不能给我一份你的排班表?下次我跟我家小姐来王府,我也好知道应该什么时候来找你。”

小侍卫还是没有回应,小丫鬟却一直说个不停“我家小姐出了趟远门,她一回来我就把我们的事跟她说了,我家小姐刀子嘴豆腐心,说是不同意,其实还是怕我所托非人,你不用担心,只要你这边没问题,我家小姐一定会给我笔丰厚的嫁妆让我嫁给你的。”

“你不怕你所托非人吗?”小侍卫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认真问道。

“怎么会呢,我相信你的才华,我相信你日后一定会有所作为的。”小丫鬟剥开了手里的蛋糕,递到小侍卫嘴边。

小侍卫吃得很香,小丫鬟也跟着笑得很开心“六郎,你好像瘦了,你当差应该很辛苦吧,我以后来看你还是要多带些好吃的。”

可不是瘦了么,找你找的都快得相思病了。

“姐姐,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沁禾。”小丫鬟拿起小侍卫的手,刚要下手写,却想不起来笔画“我…我不会写字。额…沁是沁人心脾的沁,禾是『锄禾日当午』的禾。”

“你呢?不能说名字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你姓什么?”

“我和王爷一个姓。”

小丫头闷头傻笑。

“你笑什么?”

“下次我家小姐问我,我再也不会一问三不知了。最起码我知道你姓岳了。”小丫头红着脸低头憨傻痴笑的样子十分动人,少女的纯真与娇羞一同在她脸上绽放。

小侍卫似乎也被她迷住,又抱了抱她。他知道我们在看,要是我们不在,指不定要发生什么。这怎么看也不像我们家姑娘勾引,分明就是他拱了我们家的白菜。

“禾儿,我父母双亡,家徒四壁,如今也没有自由身。你真的愿意嫁给我吗?”……

“听听,听听,这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瞎话是张嘴就来。”我指着岳寄昀有些激动,却还是放低了声调对岳揽昭说。

“他哪里说瞎话了?我们本来就父母双亡,那么大的皇宫年久失修有的地方是破屋烂瓦家徒四壁,他是皇帝,本就是没有自由身啊。”

好像是那么回事。

我的注意力又回到小丫鬟他们身上。

之间小丫鬟紧张地绞这衣角,回他“其实,其实我斗大的字不识一筐,我就是个小丫鬟,我当然愿意,你真的要娶我吗。”

“那你可不许反悔,我会让王爷找你家小姐提亲。就算我什么都没有,我也会倾尽所有,三媒六娉娶你为妻。”

热恋中的青年男女分最容易依依惜别,小丫鬟临走时踮起脚吻在了小侍卫的脸颊上,如此他更不肯松手了,只怕他就要脱口而出,直接把人拐进宫里。

“禾儿,等我来娶你!”看着小丫鬟远去的背影,小侍卫又对她喊了一句。

好了他们的戏谢幕了,我们的戏该登场了。

〈十五〉

把沁禾送回家后,我又折回了煜王府,岳寄昀换回了原本玄色金纹的锦袍。

“陛下,臣女已经按照约定帮您找到了您要找的人。”

“易三小姐做得很好,朕重重有赏。”

“臣女不要陛下的赏赐,臣女仅一个请求。不要让我家沁禾进宫。”

“你以为朕让你大费周章的找人是好玩的吗?”看的出来他原本的好心情被我的话一扫而空。

又压抑着情绪,苦口婆心“你也看到了,朕与禾儿两情相悦。你不祝福我们不是伤害朕,是伤害禾儿。”

“我家沁禾与我说过,她绝不给人做妾,妃嫔身份再尊贵也是侧室。”

“朕何时说过要纳她为妃了?朕明明说的是要娶她为妻!”

我看了看立在一旁的岳揽昭,他把他手里拟的皇家玉碟单子递给我,上面写着『皇后易氏沁禾』。

“那也不行!”

“易沉沉,你不要欺人太甚!”岳寄昀几乎将桌子拍碎。

“陛下能免了三年一次的选秀吗?娶了我家沁禾,此生再也不封妃纳妾!我们家没有三妻四妾的说法,娶我们家的姑娘也不能存纳妾的心思。”

岳寄昀看了看岳揽昭“你知道她们家的这条规矩吗?”

岳揽昭回他“现在知道了。但是不重要,我原本也没那个心思。”

岳寄昀无奈看看我“等于朕就像存了那样心思的人呗?朕能找到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这段时间里,朕总有一种感觉,她仿佛不属于这个世间,能遇见她是幸运,能再次拥有她,是朕的福报。能娶到她,朕心满意足,此生无憾。”

“朕答应你,朕的后宫,今生今世只会有禾儿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