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前夜,自小养大的竹子精捅穿我的胸膛,替我嫁给了我的夫君!
发布时间:2025-08-04 23:12 浏览量:2
大婚前夜,月光被厚重的云层揉碎,斑驳地洒在庭院里。那株我亲手栽下、日日以晨露浇灌,自幼便与我相伴的竹子精,竟在夜深人静时,悄然幻化成了我的模样。她立于我床前,眼神冷冽如寒冬里的冰凌,一指伸出,锋利得好似淬了毒的剑刃,毫不犹豫地穿透了我的胸膛。我痛得浑身战栗,五脏六腑都似被火焰灼烧,可喉咙却像被无形的手扼住,发不出一丝声音。
她下手狠辣,毫不留情,竟生生将我的眼珠剜出。那两颗还带着体温的眼珠,被她用一根细线串起,化作了一条诡异至极的项链,堂而皇之地挂在了自己雪白的颈间。随后,她顶着我的身份,迈着轻盈却透着阴森的步伐,堂而皇之地踏入了喜堂,嫁给了我那自幼一同长大、情深意重的未婚夫。
婚礼之上,热闹非凡。爹娘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嘴角咧到了耳根,那笑容里满是欣慰与欢喜;哥哥也是满心雀跃,围在“我”身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他们沉浸在这喜庆的氛围中,竟无一人察觉眼前的“我”,早已不是曾经那个熟悉的“我”。
然而,在这场看似天衣无缝、完美无缺的骗局里,却有一个人看穿了这背后的真相。当“我”低头,故作娇羞之态,脸颊泛起那虚假的红晕时,他那满眸的柔情蜜意瞬间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往日更加凶狠、更加可怕的眼神。那眼神里,似有熊熊烈火在燃烧,仿佛要将这世间一切虚伪的面具都撕裂开来,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洞房之夜,烛火摇曳,将满室映得一片暖红。
祁闵踏着夜色缓缓步入,他身姿挺拔,面容俊逸,举手投足间尽显风流倜傥,宛如天上谪仙降临凡尘。
新娘的盖头被轻轻掀开,露出一张娇美动人的脸庞。那女子美得令人窒息,艳丽无双,唇边那一抹温柔的笑容,竟与我有着惊人的相似。
祁闵微微一怔,目光似乎被牢牢吸引,直直地盯着新娘,一时竟忘了移开。
我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昨晚南天竹对我说的话。
她说,她其实早已能够化形,却一直隐忍不发,为的就是等到这一天。
她嫉妒我的身份地位,嫉妒我从小便受尽家人的宠爱,但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我拥有一个如此完美的夫婿。
她只看了祁闵一眼,便深深地陷入了情网,无法自拔。
她还曾恶狠狠地说,幸好祁闵不爱我,否则她定会忍不住将我挫骨扬灰,让我连一丝痕迹都不留下。
她要让我就这样看着,看着祁闵是如何一步一步地爱上她的。
可这怎么可能呢?祁闵的凶名,在京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他曾策马狂奔,拖着一人跑了一整条街,生生拖出一条血路,只因那人言语轻慢,得罪了他。
面对我时,他永远都是冷着一张脸,没有丝毫的喜爱之情。
甚至,当有人恭喜他娶了我这个高门府邸的嫡女时,他也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无聊透顶。”
所以,我很早就明白,祁闵不爱我,甚至是讨厌我。
喝下合卺酒后,祁闵突然温柔地对南天竹说:“久等了,累吗?”
说完,他便开始细心地帮南天竹拆卸那沉重的头冠,“先摘掉,不然脖子会酸的。”
他的嗓音温柔至极,眼中也满是笑意。
这样的祁闵,是我从未见过的。
南天竹欣喜不已,乖乖地任由祁闵动作,一双眼却紧紧地锁在男人身上,仿佛害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之前不是很怕我吗?”祁闵看了一眼她,淡淡地问道。
“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了。”南天竹柔柔地开口,“如今你已是我夫君,哪有害怕自己夫君的道理?”
祁闵听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目光一直停留在南天竹身上,仿佛怎么也看不够。
有一个瞬间,祁闵的视线不经意间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紧张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如今我只是一缕魂魄,他根本看不见我。
“你脖子上的项链,瞅着有点眼熟。”祁闵突然开口说道。
南天竹伸手摸了摸,满脸幸福地说:“这是及笄那天,夫君送我的。只是出嫁前夜,这项链被下人不小心弄断了,少了一颗珠子,这颗是临时补上的,夫君不会怪我吧?”
祁闵眯了眯眼,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介意。
两人又聊了几句,多是南天竹在说,祁闵在听。他偶尔回应一两句,许是酒意上头,兴致不如方才那般高涨。
月上中天,南天竹忽然吹熄了烛火。
黑暗中,衣料摩擦的声音传来,南天竹抱住了祁闵。
我听见,她用我的嗓音低声说:“夫君,我好冷,你帮我暖暖身子可好?”
软玉温香,红烛暖帐,之后会发生什么,不言而喻。
可祁闵却拒绝了她。
“眼下我饮多了酒,已是大醉,行房恐会委屈了娘子,今日便早早歇了吧。”
虽是拒绝,但他的嗓音却极尽轻柔,仿佛生怕眼前人听了会感到委屈。
不知为何,我心口竟有些堵得慌。
为自己的死去,还是为祁闵的态度,我说不清,也道不明。
祁闵刚走,南天竹便立刻换了一副面孔,脸上的温柔与甜蜜瞬间消失无踪。
她笑得一脸天真,手指轻轻摩挲着我那颗圆润的眼珠,语气里满是得意:“你总说祁闵凶巴巴的,像煞神一样,可他对我呀,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看来,他心里是真有我。”
我闻言,忍不住反驳:“你从前总是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他怎么可能看上你?”
她却毫不在意,笑得更加灿烂:“当人就是好呀,以后爹娘、哥哥,还有夫君的疼爱,就都是我的了。”
我看着她那灿烂如花的笑容,心里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酸涩难当。
是啊,她是精怪,擅长变幻,没有人能看穿她的伪装。
她会取代我,活在这个世界上。
而我,将彻底消失,无人知晓。
可我不甘心啊!
我想着,她终究不是我,爹娘、哥哥……他们总会有人能看出破绽的吧?
翌日清晨,南天竹早早起床,精心打扮了一番,便去了书房。
祁闵早已穿戴整齐,见是她来,脸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两人喝完醒酒汤,便携手去给祁闵的父母敬茶。
记忆中,祁闵的父母一直对我极好。
尤其是老夫人,每次见了我,都笑得合不拢嘴。
自从我嫁入祁家,二老更是欢喜得不得了,连声嘱咐祁闵要好好待我,恨不得把我当亲闺女一样疼爱。
南天竹学着我的样子,小声应诺,眼神却偷偷打量着祁闵。
我知道,她喜欢祁闵。
只不过一夜之间,她的喜欢似乎又加深了几分,藏都藏不住。
“娘说的是,儿子一定会好好待星儿。”
祁闵牵起南天竹的手,指腹在她中指上轻轻摩挲了一下。
虽然动作细微,但我却像是看到了希望,冲着祁闵大声喊道:
“祁闵,你感觉到了对不对?那道疤痕,是我六岁时,你不小心弄伤的。你看出来了,她不是我对不对?”
我激动得浑身发抖。
可祁闵的表情却毫无变化,墨色的眸子里依旧平静如水。
“夫君可还记得,这道疤是怎么来的?”
南天竹大大方方地摊开右手,掌心向上,中指指腹上有一个小小的月牙形伤疤。
我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当然记得。”
祁闵说着,眉色舒展开来,似乎不再像先前那般拘谨。
他紧紧握住南天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往后我定不会再让夫人受一点伤害。”
南天竹害羞地低头笑了。
可身为灵魂的我,却分明看到了祁闵眼中蓦然冷下来的光芒。
那眼神,比他往日凶巴巴的样子还要可怕。
当晚,祁闵仍旧没来南天竹的房间,只让小厮捎了句话。
他说有友人来访,邀他去酒肆饮酒,不好推辞。若归家太迟,满身酒气,不好再去她房中,让她先睡。
南天竹绞紧了手中的帕子,只嘱咐了两句,便放小厮离去。
不知为何,看到祁闵没来过夜,我揪着的心稍微松快了些。
大概是因为觉得委屈了新嫁娘吧,次日祁闵便来了南天竹的院子。
“府中新来的厨子极擅做糕饼,你素来馋这口,我便让他做了些。”
说罢,他朝南天竹示意,“尝尝看。”
我循声看去,竟是茯苓酥饼,那是我最爱吃的。
祁闵这般高傲矜贵的人,何曾如此好声好气地讨好过什么人?
我兀自难受着,也没注意糕饼上的玄机。
直到南天竹忽然晕倒,祁闵趁人不注意偷偷收走了糕饼,又叫人请来了大夫……
我才恍然大悟,他到底对南天竹做了什么。
那盘糕饼里面,掺了花生。
屋内,祁闵守在南天竹床前,小心翼翼地给她喂着药。
南天竹眼中含泪,哀哀戚戚地看着祁闵:“夫君可是不喜我?”
祁闵眸子沉了一瞬,但很快恢复如常,诧异地问:“星儿为何这般说?可是有人同你嚼舌根了?”
南天竹摇头,“若夫君欢喜我,又怎会不知,我自小吃不得花生,沾上一点都会全身起风疹,刺痛难耐?”
说罢,她又掉了两滴泪,看上去好不可怜。
祁闵满脸都是心疼之色,他赶忙放柔了声音,轻声细语地安慰道:“都怪为夫不好,一时疏忽,忘了叮嘱那厨子一句,竟让星儿受了这般苦楚……”那语气里满是自责与怜惜。
可屋外,祁闵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扫方才的愁容,神色冷漠,举止自如地跟大夫再三确认:“我家夫人晕倒,确定是因为花生过敏的缘故吗?”
大夫微微点头,笃定地回答:“确是如此。”
祁闵微微欠身,客气道:“有劳大夫了……”
看着祁闵神情落寞地送大夫离去,我的心瞬间揪了起来,七上八下,乱作一团。祁闵……他究竟为何一次又一次地试探南天竹?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
我身不由己,灵识被强行拽回那颗珠子里时,只见南天竹早已安然无恙地下了床,正坐在镜子前,不紧不慢地梳着头发。那模样,仿佛刚才的难受痛苦,不过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码。
可不就是装的吗?想当年,我六岁那年,在雪地里瞧见了快要冻死的她,心生怜悯,便将她移栽进了自家的院子。
据她自己所说,那时她便已开了灵智。想来也是从那时起,她便默默记下了我所有的喜好习惯。也就是说,她早早就打定了主意,总有一天,要取我而代之……
当晚,南天竹托人去请祁闵回寝。祁闵却再一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温声说道:“夫人还未痊愈,行房之事恐会影响身体。此事不急于一时,来日方长。”
南天竹虽心里有些遗憾,但喜悦终究还是占了上风,她娇嗔道:“夫君这般为我着想,果真是爱我至深。”
我冷冷地看着她,心中暗暗期盼着明天回门,爹娘和哥哥能一眼识破她这个冒牌货,替我报仇雪恨。
三朝回门日,南天竹满心期待,一大早就起了床,精心梳妆打扮,还不忘得意洋洋地同我炫耀:“马上就要见到爹娘和阿兄啦,好开心呀!”
“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想我?”
“肯定是想了的,毕竟我是他们唯一的女儿。”
“唯一的一个哟。”
此时,马车早已在门外备好,祁闵牵着南天竹的手,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进马车。
“很开心?”祁闵随意地问道,语气平淡。
“当然啦,我第一次离开他们这么久,还真有点不习惯呢。”南天竹眉飞色舞地说道。
接着,她絮絮叨叨地讲起了我年幼时同家人相处的那些琐碎小事,有的连我都记不太清了。那时我身子骨弱,平日里不常出门,也不爱参加那些官家夫人的小宴,自然没什么朋友。闲来无事,便只能和院中的南天竹聊天。
我曾跟她说过许多,从娘亲最拿手的桂花芙蓉饼,到阿兄外出为我折的一束小花,原原本本,事无巨细,全都讲给了她听。
谁曾想,这些竟成了她伪装我的资本。
祁闵一直默默地听着,偶尔露出一丝微笑,却再未开口说话。又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他从前也是这般心事重重吗?我竟全然不知。对于这位与我一同长大的竹马,我似乎从未真正了解过他。
……
侯府门前,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停驻,车辕上的铜铃在微风中轻响。
车帘被一只纤细的手轻轻卷起,紧接着,一张年轻且英俊非凡的脸庞映入眼帘。他嘴角上扬,笑得那般灿烂,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藏不住的喜悦。
我站在一旁,整个人瞬间怔住,那熟悉的面容……
“阿兄!”一道清脆如银铃般的声音响起。
只见南天竹像一只欢快归巢的小雀鸟,蹦蹦跳跳地朝着那男人扑了过去,一下子就扑进了他怀里。
被扑了个满怀的男人,脸上没有丝毫恼怒之色,反而赶忙伸出双臂,稳稳护住小姑娘的身子,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摔倒。
“小丫头,都嫁作人妇了,怎么还这般没规矩,哪里有点大家闺秀的模样。”阿兄嘴上虽不饶人,可那眉眼间却满是笑意,哪有半分指责的意思。
“星儿好想阿兄啊,阿兄答应给星儿的簪子呢?该不会忘了吧?”南天竹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期待地问道。
“哪敢呀,早给你备好了,等下就拿给你。”阿兄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
我飘在半空,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眼眶阵阵发酸,疼得厉害。阿兄还是那般温柔,可这份温柔却不再属于我了……
“咳咳咳。”这时,一阵熟悉的咳嗽声传来,我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阿爹……”我急切地朝着他飘去,大声唤道。
可阿爹却像没看见我似的,径直穿过我的身体,朝着南天竹走去,嘴里还嗔怪道:“哼,眼里就只有你阿兄!”
“哪有啊,我也好想阿爹的,阿爹莫要恼了星儿呀!”南天竹语气娇嗔,一边说着,一边抓着我爹的手臂左右摇晃,那模样可爱极了,直哄得人心里软软的,只想更宠她一些。
我爹被她逗得开怀大笑,可这一幕在我眼里,却刺眼极了。我恨不得冲上去,撕开南天竹拽着我爹手臂的那只手,让这个精怪离我的家人远点!
“阿爹,我在这里啊!阿爹!”我声嘶力竭地呼喊着。
“她不是南星!我才是南星啊,阿爹,您看看我,我就在这儿啊!”可无论我怎么喊,阿爹却只是目光从我身上匆匆掠过,然后看向了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祁闵。
“辛苦你照顾星儿了。”阿爹对着祁闵说道。
祁闵微微颔首,恭敬地回应:“岳父见外了,星儿是我的妻,我自然会护着她。”
阿爹满意地点点头,拉着祁闵就往府里走去。
刚一入院,便瞧见我娘那温柔娴雅的身影。她静静地站在檐下,望过来的眼神里,满是急切与期盼。
只一眼,我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样,痛彻心扉。我的阿娘啊,又瘦了些,还憔悴了不少。
想必是因为太思念我,怕我在夫家过得不好,怕我不受婆家喜欢,怕我日子不顺心,更怕我离了家吃不好睡不好,委屈了自己。
我实在没忍住,朝着她扑了过去,却见她已经笑着紧紧抱住了南天竹,满眼都是慈爱。
“阿娘,星儿好想您。”南天竹靠在阿娘怀里,轻声说道。
“好星儿,阿娘也想星儿,快让阿娘好好看看。”阿娘轻轻抚摸着南天竹的脸颊,没忍住又掉了几滴泪。
“在国公府可好?有没有惹祸?管理中馈要多向你婆母学习。祁闵平日忙,不要总给他添麻烦。”阿娘关切地叮嘱着。
“好好好,知道了,我没有总给他添麻烦,不信你问他。”南天竹拉着祁闵的袖口,娇憨地笑了笑。
祁闵浅浅应着,对着我娘拱手行礼,“星儿乖巧懂事,我父母都很喜欢她。”
“那就好,那就好。”阿娘欣慰地说道。
一家人围坐在正堂,气氛十分热闹。我静静地站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只觉得仿佛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透心凉。
无人……无人能辨出南天竹不是我。
……
饭后,阿兄将他精心雕刻的木簪捧到南天竹的面前,“喏,小兔子。”
他说的是木簪。我属兔,又生得白净乖巧,阿兄总爱逗我,叫我“小兔子”。这个簪子我追着阿兄讨了很久,说了好多句“阿兄真好”“最喜欢阿兄”,才让阿兄松了口,为我亲手雕这簪子。
如今,它却被插在了南天竹的发间。我贪婪地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样子,直到眼眶酸涩,泪意再也止不住。
“爹娘,阿兄……”
“求求你们,也看看我吧……”
南天竹一边逗着阿爹阿娘笑,一边跟阿兄打闹,还不忘往我这边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好似在说:别哭了,他们看不见你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看到祁闵顺着南天竹的目光看了过来,几乎与我对视上了。
酒足饭饱后,祁闵主动提出想去参观我的院子。对于已成婚的夫妻而言,这倒也不算失礼。
得了我娘的应允,南天竹兴致勃勃地领着祁闵,穿过雕花走廊,来到了我的院子。
院中十分干净,我娘每天都安排人打扫庭院,侍弄花草。哪怕主人不在,院中的景致依然温馨,陈设洁净如新。
“我记得你院中栽种着一株南天竹,如今怎的没了?”祁闵环视院中,忽而问道。
我浑身一颤,刹那间从那如潮水般汹涌的悲伤中奋力挣扎而出,目光如炬,紧紧地凝视着南天竹。
却见她神色平静如水,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淡淡的笑意,轻声道:“说来也是奇了怪了,这几年我一直悉心照料,它都长得好好的,偏生在成婚前夜,不知染上了什么怪病,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掉了。”
“染病死了?”祁闵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轻声问道。
“对呀,我心里想着,死了就死了呗,左右不过是一株草罢了,没什么好值得牵挂的。”南天竹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株草与她毫无关联。
不等祁闵再开口问些什么,她便已经挽着祁闵的胳膊,径直进屋去了。
我与祁闵并无太多交集,但我也知晓,他虽凶名在外,却聪慧过人,心思缜密。
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就问起那株南天竹。
或许,他真的察觉到了什么。
可,这怎么可能呢?
就连我最亲近的家人,都未曾看破南天竹的化形,祁闵又怎会看穿呢?
屋内被下人们收拾得井井有条,干净得连一丝灰尘都找不到。
一进屋,那熟悉的檀香味便扑鼻而来,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只是,曾经那熟悉的主人,却早已不在人世。
南天竹刚想与祁闵亲昵一番,突然,我娘的声音传来,将她叫走了。
我站在原地,没有跟去。
祁闵也没有。
待南天竹离开后,祁闵忽然身形一动,跃上横梁,动作轻盈得如同一只灵巧的燕子。很快,他又飞身落地,稳稳地站在我面前。
他缓缓摊开手掌,掌心之中,正静静躺着一颗琉璃珠。
那琉璃珠晶莹剔透,与南天竹项链上的一模一样。
正是,她为了安置我的眼球,从项链上卸下的那颗。
南天竹曾推说这珠子丢了,却不想,她竟将它藏在了房梁的夹缝里。
我再次看向祁闵,只见他神色平静如常,只是攥着琉璃珠的手,微微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情绪。
祁闵发现了。
想到这种可能,我整个魂魄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是怎么发现的呢?
南天竹身为精怪,化出的人形几乎毫无破绽,连我父母兄长都未能察觉,他又是如何看穿的呢?
若祁闵真的看破了南天竹的伪装,他会愿意为我讨回公道吗?
我紧紧地盯着祁闵,心中满是期盼,只盼他不要冲动行事,可转念一想,这似乎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祁闵很快便平复了情绪,仿佛刚才的颤抖只是我的错觉。
他轻轻摩挲了一下珠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它放回原处,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也对,一颗珠子而已,又能说明什么呢?
就算他发现南天竹不是我……
以他先前对我的态度,为我申诉冤情,也是绝无可能的。
这些年,我一直跟在他们身边,看得清清楚楚,祁闵对南天竹的态度,显然与对我截然不同。
想到这,我内心的酸楚又浓烈了几分,如同潮水般不断涌上心头。
待南天竹回来,祁闵也没和她提及珠子的事,只是比平时更加沉默了。
南天竹自顾自地说着话,眉飞色舞,也不知有没有察觉到祁闵心中的疑虑。
……
之后又过了几日,我却始终没能见到祁闵的身影。
南天竹也急了,她一心想与祁闵圆房,逮不到人就去找祁母“告状”。
果然,这夜,祁闵便来到了南天竹的院子。
几日不见,他似乎清减了不少,身形略显消瘦,但穿得倒是意外的素净,一身白衣,宛如谪仙。
哪怕是这样,他也是一派翩然之姿,风度翩翩。
如玉公子,云胡不喜?
连我都被他的风采所迷,更何况是南天竹了。
她不错眼地瞧着祁闵,一张俏生生的脸蛋羞得通红,如同天边的晚霞。待祁闵走进屋中,她更是匆匆上前,生怕他跑了似的,紧紧地跟在他身边。
她望着祁闵,说出的示爱热烈又大胆,毫无羞涩之意。
“夫君,我好想你。”
她说着,便伸手想抱住祁闵,却被祁闵轻轻制止了。
她作罢后,又用衣袖遮住口鼻,咳嗽了几声,似乎身体有些不适。
“星儿,离远一点,为夫染了风寒,怕是会过了病气给你。”祁闵关切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
南天竹小脸明显皱了起来,但显然不是因为祁闵的病。
“我又不会生病,才不怕呢!”她满不在乎地说道。
闻言,祁闵眉头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却没有方才那般抗拒了。
南天竹见他态度有所变化,便软着声音哀求道:“夫君,今晚就宿在我这里吧。”
她说着,便将脸凑近祁闵的胸膛,见祁闵没有抗拒,便轻轻贴了上去,仿佛在感受着他的温暖。
良久,祁闵嗓音低沉,道了句:“好。”
我朝他看去,只见他眉眼尽是冷淡,仿佛刚才的柔情只是一场幻影。
祁闵留下过夜,南天竹很是高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她命下人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晚膳,兴致勃勃地同祁闵讲着这几天发生的琐事,眉飞色舞,滔滔不绝。
“娘同我说,你只是看着冷,心却是热乎的,也是疼我的,让我主动点,好早些为国公府开枝散叶。”她一边为祁闵布着菜,一边娇声道,“星儿也想给夫君多生几个孩子。”
祁闵眯了眯眼,定定地看着南天竹,良久才应了句,“好啊,你想要孩子,我便给你。”
一句话,让南天竹开心得差点跳起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却让我如坠冰窖,浑身冰冷。
大概,这就是喜欢了吧。
日日见他与南天竹甜蜜相处,见他对南天竹的各种偏爱,他这般动情,想来对着我是做不来的……
不知为何,我心中陡然升起一丝嫉妒,既盼着他能幸福,又怕他太过幸福,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我痛苦不堪。
我这厢兀自伤神,没注意到,祁闵摩擦着碗沿的手,不着痕迹地为那碗酸梅汁中添了一味药。
看着南天竹喝下那碗酸梅汁,他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这顿晚膳,一直用到月上中天,夜深人静。
隐约间,我闻到空气中飘出一缕幽香,那香气淡雅而神秘,似庙中檀香,沉静中揉进了几分禅意,让人心旷神怡。
耳边,仿佛有佛钟敲响,那声音静谧而悠长,回荡在夜空中。
以鬼魂之身飘荡了许久,我本该最怕这种出自佛门的物什,可不知为何,我却感觉周身一阵暖意,很是舒服,仿佛被一股温柔的力量所包围。
南天竹自打喝下酸梅汁就小脸泛红,一副动情的模样,眼神中充满了渴望。
眼下嗅着这幽香,神情更加迷离,她望着祁闵,声音娇柔道:“夫君,你身上好香啊。”
祁闵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神情淡淡道:“是吗?那你喜欢吗?”
南天竹双眼仿佛失去了焦距,痴痴地望着祁闵,“喜欢。”
烛火不知何时已熄灭,屋内一片昏暗,我看不清祁闵的脸色。在这昏暗中,他的嗓音似比这凉夜还冰冷几分,让人不寒而栗。
“你喜欢就好,这香正是为你准备的。”他缓缓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真的吗?夫君对星儿真好。”南天竹蹭了蹭祁闵的胳膊,失了神智一般,“好香,夫君我们圆房吧。”
受南天竹的影响,我也渐渐开始昏沉。
丧失意识的最后一刻,我看见祁闵将南天竹,推倒在床榻,低声道了句:“好。”
再次醒转,已是第二日。
睁开眼便见南天竹梳着妆,满脸餍足。
我忽然记起了昨日之事,心脏仿佛被钉入尖刺,疼得呼吸不畅。
果然,祁闵眼中偶尔出现的冷意是错觉吧。
他还是喜欢她的。
见我失落,南天竹喜滋滋地同我炫耀,“南星,昨夜夫君同我那般痴缠,你可见着了?”
我一阵苦笑,昨夜那股不知名的幽香让我顷刻间失去神志,又如何见了那种事。
眼下,我倒是开始庆幸自己晕了,不然眼睁睁看着祁闵与别人欢好,我怕是会受不住。
南天竹显然也不是在认真问我,只道:“夫君很是疼爱了我许久,我百般求饶,才肯放过我。”
她眼波流转,笑得灿若春花,“男女欢爱竟是那般滋味,可惜了,你已无福消受。”
说罢,她嗅着残留幽香的床帐,竟是不顾方才装扮好的头饰,沉醉般地又倒回床上,转瞬间便又睡了过去。
……
连续几日,祁闵都宿在南天竹的屋子。
兰心院夜夜幽香,我也夜夜陷入昏睡,至翌日才会转醒。
南天竹也愈发惫懒,白日里醒得很晚。
每每醒来不多时又会睡过去。
祁母见她这般,唯恐她身子有异,特地找了全京城最好的大夫看诊。
这一看,便是大喜。
南天竹怀孕了。
和大夫反复确认过后,祁母喜滋滋地送走老大夫,还额外多给了一锭银子。
阿爹阿娘不方便过府探望,却也将几车厚礼送进了国公府。
一女怀孕,两家欢欣。
就算是连日来忙忙碌碌的祁闵也难得回了府。
他的反应倒是意外地平静,似成竹在胸一般。
虽然不曾喜形于色,也送了不少适宜孕中女子食用的吃食。
南天竹初初化形,便很迷恋人间的佳肴珍馐,先前食之还有所克制,近来却是松懈了很多。
许是怀孕所致,又或许是以为祁闵的心已尽在她掌握,南天竹在饮食方面越来越不加以节制。
偏生祁闵还惯着她,每每她提出想吃什么,祁闵必会为她取来,让她尽兴。
祁闵曾笑着对她说:“想吃就多吃点,星儿怀孕已然不易,为夫怎可苦了星儿的嘴,必是再稀罕的吃食,为夫也会为你寻来。”
听了这话,南天竹果然笑得更娇羞,“夫君,你待我真好。”
话落,还瞥了眼我的方向。
我失魂落魄了好几日,眼下她这若有似无的炫耀,听在耳中已然麻木。
恍惚间抬眸,倏然对上祁闵的双眼。
我想我大概是眼花了,竟从他深邃的双眼中,看到了隐隐压不住的悲戚与疼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