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我把鎏金婚书扔进炭火盆时,他正替表妹描眉

发布时间:2025-08-05 02:00  浏览量:2

宣纸上的“退婚书”三个字墨迹未干,我把鎏金镶边的婚书推到沈砚之面前时,他刚替表妹苏轻晚描完眉。

苏轻晚穿着我的藕荷色罗裙,鬓边簪着我母亲留给我的珍珠钗,坐在沈砚之膝头,笑靥如花:“表姐,你这是做什么?婚期都定了,写这个多不吉利。”

沈砚之皱着眉,将婚书推回来,指尖还沾着苏轻晚眉黛的青黑色:“明薇,别闹。轻晚身子弱,刚从江南养病回来,你让着她些。”

我看着他腕间那串蜜蜡手钏——那是我攒了半年月钱,托人从西域带回来的,他曾说过戴着安心。此刻手钏硌在苏轻晚腰间,像是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我没闹。”我把退婚书又推过去,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沈砚之,这门亲事,我不嫁了。”

三个月前,他去江南接苏轻晚,一去就是两月。回府那日,满城都在传,永宁侯府世子爷抱着病弱的表妹,从码头一路抱回侯府,连我派去送披风的丫鬟都被拦在了门外。

我去侯府问他,撞见苏轻晚穿着他的外袍,坐在他书房里临摹他的字迹。她说:“表姐,我和表哥自幼情深,只是……只是阴差阳错。”

沈砚之站在她身后,替她扶着宣纸:“明薇,轻晚身世可怜,你别多想。”

那时我还信了。直到昨夜,我去给他送亲手绣的荷包,看到他在月下握着苏轻晚的手,说:“再等等,等我应付完明薇,便求母亲禀明圣上,退了这门亲,八抬大轿娶你。”

荷包从手里滑落,绣着的并蒂莲摔在青石板上,像朵被踩烂的花。

“你要娶她?”我指着苏轻晚,看着沈砚之的眼睛,“那我呢?我们自幼定亲,你说过要风风光光娶我过门,你说过……”

“够了!”沈砚之打断我,语气里带着不耐,“明薇,你是镇国公府嫡女,该有大家闺秀的气度。轻晚只是我妹妹,你何必如此斤斤计较?”

妹妹?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苏轻晚是他母亲的内侄女,论辈分确实是妹妹,可哪个表哥会替表妹描眉?哪个表哥会让表妹穿自己的外袍?哪个表哥会许诺要八抬大轿娶“妹妹”?

“这气度,我不要了。”我拿起退婚书,蘸了点朱砂,在末尾按下自己的指印,“沈砚之,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苏轻晚突然咳嗽起来,靠在沈砚之怀里,虚弱地说:“表哥,都是我的错,你别为难表姐……我这就回江南去……”

“谁敢让你走!”沈砚之立刻搂住她,满眼心疼,回头瞪着我,“顾明薇,你别给脸不要脸!这退婚书,我不认!”

我没再看他,转身往外走。阳光透过侯府的朱漆大门照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路过影壁时,我听见沈砚之对苏轻晚说:“别怕,她闹够了自然会回来。镇国公府的嫡女,还能真不嫁?”

我的脚步顿了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沈砚之,你等着。

退婚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夜之间传遍了京都。

镇国公府的门槛差点被媒婆踏破,父亲看着我,叹了口气:“明薇,想好了?”

我正在整理嫁妆清单,那些绣了一半的嫁衣、准备好的喜帕,都被我堆在角落里,准备捐给慈幼局。“爹,女儿想好了。”

“沈砚之昨日派人送了三车聘礼来,说……”

“扔出去。”我打断父亲,“镇国公府不缺这点东西。”

母亲走过来,替我理了理鬓发:“傻孩子,委屈你了。”

我摇摇头。委屈吗?或许吧。但比起嫁一个心里没有自己的人,这点委屈算什么?

沈砚之亲自来了,站在我院子外面,手里拿着那支我送他的蜜蜡手钏。“明薇,你出来,我们谈谈。”

我正在教丫鬟们插花,头也没抬:“谈什么?谈你如何一边对我许着诺言,一边对苏轻晚甜言蜜语?”

他的声音沉了下去:“明薇,我知道错了,你别耍性子。婚期就在下月,满朝文武都等着喝我们的喜酒,你让我如何收场?”

“你的收场,与我何干?”我放下花枝,走到廊下看着他,“沈砚之,你以为我顾明薇离了你就嫁不出去?还是觉得镇国公府输不起?”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步步紧逼,“是觉得我还会像以前一样,无论你做什么,都会巴巴地凑上去?是觉得我还会信你那些哄三岁孩子的鬼话?”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知道我喜欢吃城南的杏仁酥,知道我害怕打雷,知道我练字时总爱把墨汁蹭到脸上。他仗着我的喜欢,一次次试探我的底线,以为我永远不会离开。

可人心是会冷的。

“轻晚她……”

“别跟我提她。”我转身,“沈世子请回吧,我院子小,容不下两位主子。”

他在外面站了很久,直到天黑才离开。我看着他落寞的背影,心里没有快意,只有一片空落落的疼。

那些年的欢喜与期盼,终究是错付了。

苏轻晚又开始“生病”,沈砚之衣不解带地守在她院里。京城里的流言渐渐变了味,说我善妒,容不下柔弱的表妹,才故意退婚,毁了沈砚之的名声。

父亲气得要去侯府理论,被我拦住了。“爹,不必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我开始出席各种宴会,与往日的手帕交谈笑风生,甚至答应了三皇子的邀约,一起去皇家马场看赛马。

三皇子温润如玉,看向我的眼神里带着欣赏,他说:“明薇,你很好,不必为不值得的人伤心。”

我笑着点头,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沈砚之听说我和三皇子走得近,派人送来一封信,字里行间都是警告,说三皇子城府太深,让我离他远点。

我把信烧了,灰烬被风吹散,像从未存在过。

他凭什么?凭他在我和别的女人之间摇摆不定?凭他把我的真心踩在脚下?

沈砚之的母亲,永宁侯夫人,亲自登门拜访。

她坐在上首,端着茶盏,慢悠悠地说:“明薇,我知道你心里有气。轻晚那孩子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你放心,等你嫁过来,我定好好管教她,绝不让她再碍你的眼。”

我看着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总爱拉着我的手,说:“明薇这孩子真好,将来定是我沈家的好媳妇。”

人心易变,果然如此。

“侯夫人,”我放下茶盏,“这门亲事,我是不会再应的。退婚书我已经签了字,按了手印,合乎规矩,无可更改。”

“你!”侯夫人猛地放下茶盏,茶水溅出来,“顾明薇,你别给脸不要脸!你以为离了我们沈家,你还能找到更好的人家?三皇子?他不过是看中你父亲的兵权!”

“那也与你无关。”我起身,“母亲,送客。”

侯夫人被请出去时,还在骂骂咧咧,说我不知好歹,说镇国公府忘恩负义。

沈砚之大概是被说动了,开始用各种方式逼我回头。

他在我去寺庙上香的路上“偶遇”,说:“明薇,我已经把轻晚送回江南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看着他眼底的红血丝,心里毫无波澜:“不必了。”

他在我父亲寿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单膝跪地,手里拿着那枚我们定亲时的玉佩:“明薇,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宾客们都在起哄,父亲皱着眉,母亲悄悄拉我的衣袖。

我看着他,缓缓开口:“沈世子,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样,让我很为难。”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我转身,对众人说:“各位,我与沈世子早已退婚,此后只是陌路。请大家别再玩笑了。”

那天晚上,苏轻晚突然出现在镇国公府门外,穿着单薄的衣衫,跪在雪地里,说要见我。

“表姐,我知道错了,我这就回江南,再也不回来了。你跟表哥复合吧,求求你了……”她哭得梨花带雨,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沈砚之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他一把将苏轻晚抱起来,愤怒地看着我:“顾明薇!你非要逼死她才甘心吗?”

我站在门内,看着漫天飞雪,忽然觉得很累。“沈砚之,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我不是逼苏轻晚,我是在逼我自己,彻底放下。

“你走吧。”我关上大门,“以后,别再来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仿佛听到沈砚之的嘶吼,还有苏轻晚若有似无的啜泣。

晚翠端来热茶,红着眼圈说:“小姐,他们太过分了!苏轻晚明明是装的,世子爷怎么就看不出来?”

我捧着热茶,看着窗外的雪,轻声说:“因为他愿意信啊。”

一个人要是心里有了偏私,再明显的破绽,也会视而不见。

三皇子向父皇请旨,求娶我。

父皇笑着应允,说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消息传来时,我正在试穿新做的礼服。湖蓝色的锦缎,绣着精致的鸾鸟,比那件被我丢弃的嫁衣好看多了。

沈砚之疯了一样闯进我家,手里拿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心口:“明薇,你要是敢嫁给他,我就死在你面前!”

我吓得后退一步,三皇子立刻挡在我身前,冷冷地看着他:“沈世子,请注意你的言行!”

“我不管!”沈砚之红着眼,死死盯着我,“明薇,你说过只嫁我一个人的!你不能反悔!”

“我没反悔。”我看着他,“是你先变的。沈砚之,你亲手毁了我们的婚约,毁了我的信任,现在又来逼我,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那是一时糊涂!”他嘶吼着,“我爱的是你,一直都是你!轻晚她……她只是我可怜她……”

“你的可怜,太廉价了。”我摇摇头,“我顾明薇不需要。”

沈砚之的匕首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明薇,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真的这么狠心?”

“是。”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就是这么狠心。”

他瘫坐在地上,像个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孩子。三皇子示意侍卫把他拖出去,他却挣扎着不肯走,嘴里一直喊着我的名字:“明薇……明薇……”

那声音凄厉得像鬼哭,听得人心里发毛。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

有些伤口,一旦划开,就再也愈合不了了。

婚礼前三天,我去给母亲上坟。

刚走到坟前,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跪在那里,大雪已经埋到了他的膝盖。是沈砚之。

他身上落满了雪,像个雪人,看到我时,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冷冷地问。

他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颤抖着递给我——是那支我送他的蜜蜡手钏,上面还沾着血迹。

“明薇……”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求求你……”

我看着他冻得发紫的嘴唇,看着他手背上的冻疮,心里忽然有点疼。可那点疼,很快就被过去的委屈淹没了。

“沈砚之,”我把他的手推回去,“我母亲在天之灵,也不会希望我嫁给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

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混着雪水,在脸上划出两道痕迹:“我心里有你……我真的有你……”

“晚了。”我转身,“沈世子,请回吧,别污了我母亲的清静。”

走出很远,我回头看了一眼。他还跪在那里,大雪还在不停地下,仿佛要把他彻底掩埋。

我知道,他是真的后悔了。

可后悔有什么用呢?

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有些伤害,造成了就无法弥补。

婚礼那天,阳光明媚。

三皇子亲自来接我,他穿着红色的喜服,骑着高头大马,笑容温柔:“明薇,以后有我。”

我笑着点头,盖上红盖头,在众人的祝福声中,坐上了花轿。

路过永宁侯府时,我隐约听到哭声。晚翠悄悄掀起盖头一角,对我说:“小姐,沈世子……他在侯府门口跪着,说要等你回来。”

我放下盖头,轻声说:“走吧。”

花轿缓缓前行,把过去的种种都抛在了身后。

我知道,沈砚之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活在悔恨中。他会想起我们小时候一起爬树掏鸟窝,想起他替我背黑锅被先生罚站,想起他在桃花树下许诺要娶我。

可那又如何?

我的人生,已经翻开了新的一页。

三皇子待我很好,他尊重我的喜好,支持我做自己想做的事,甚至在我提出要开一间绣坊时,亲自为我选址,为我招揽生意。

我们偶尔会在月下散步,他会给我讲朝堂上的趣事,我会给他绣荷包,日子过得平静而幸福。

有一次,我们在城外的别院小住,看到沈砚之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独自饮酒。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鬓角甚至有了几缕白发。

三皇子握住我的手,轻声说:“要过去打个招呼吗?”

我摇摇头,笑着说:“不必了。”

有些人,只适合放在回忆里。

风吹过,带来了远处的花香。我靠在三皇子怀里,看着天边的晚霞,忽然觉得,放弃错的人,才能遇到对的人。

沈砚之的眼泪,他的后悔,他的等待,都与我无关了。

我的幸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