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杨玉环没被包装成“女祸亡国”?就因白居易写了首长恨歌?

发布时间:2025-08-05 11:50  浏览量:3

“红颜祸水映朝堂,一笑倾城乱四方。粉黛轻描掩烽火,珠帘微卷动干戈。”

“女祸论”一直都是中国历史叙事中一股难以回避的暗流,从妺喜亡夏到妲己亡商,从褒姒倾覆西周至冯小怜断送北齐王朝,帝王身边那些宠妃们总是背负着几乎全部的亡国负担。她们被涂抹上各种妖异色彩,成为祸水漫淹龙庭的具体象征。

然而,在这阴沉画卷中,杨玉环却成为一道奇异的亮色。她虽同样身处安史之乱的巨大漩涡中心,却罕见逃脱了“女祸亡国”这一沉重谶语的彻底捆绑。这其中奥秘,仅仅归于白居易那首千古流芳的《长恨歌》吗?

《长恨歌》所触发的巨大文化势能,确实使杨贵妃形象发生了深刻蜕变。

诗中“侍儿扶起娇无力”虽隐约描摹了她一丝慵媚,但整篇诗作的核心无疑是浓墨重彩地展示其“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倾国之美,以及李杨之间“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那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悲剧。正是这强大的文学叙事力量,为杨贵妃的历史赦免奠定了最初基石。

然而,诗歌的魔力固然深邃,却远不足以支撑这历史评价中的特立独行。

编者以为,除了长恨歌,杨玉环未被贴上“女祸亡国”标签的原因还有其四:

第一,唐朝开放包容的社会风气

唐朝是一个空前开放包容的时代,女性在社会生活中拥有相当的地位。上官婉儿在朝堂挥洒才情、太平公主执掌权柄,武则天君临天下,这在其他朝代是难以想象的。

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女性参与社会活动的机会增多,人们对女性的看法也更加多元化,不会简单地把男性统治者的失误转嫁到女性身上。杨玉环虽然深受玄宗宠爱,但人们在评价她时,会更多地考虑到当时的政治、社会等多方面因素,而不是单纯地将其视为“祸根”。

第二,杨玉环相对特别一些

历史上被贴上“女祸亡国”标签的妃子,往往有着一些共性。

从时代背景来看,她们所处的王朝大多已处于衰落期,政治腐败、社会矛盾尖锐。妺喜是夏桀的妃子,当时夏朝的统治早已摇摇欲坠,夏桀的残暴统治让百姓怨声载道。妲己所处的商朝,纣王的暴虐行径更是激起了诸侯的反抗,王朝的灭亡已是大势所趋。褒姒所在的西周,早已分崩离析,诸侯势力崛起,周幽王为博她一笑,烽火戏诸侯,其荒唐行为只是加速了王朝覆灭而已。冯小怜则是北齐后主高纬的妃子,北齐在高纬统治下,政治黑暗,国力衰退,灭亡已是必然。

而玄宗时代,国力鼎盛,万国来朝,刚经历了开元盛世,即便经过安史之乱,大唐还又存续了一百多年,远非亡国。

从这些妃子自身来看,她们除了拥有倾城之貌,还有着一些“不良” 行径。妺喜据说喜欢听撕裂绸缎的声音,夏桀便为她搜罗大量绸缎供其撕裂;妲己被传荒淫无道,怂恿纣王做出诸多残暴之事,如炮烙之刑,酒池肉林;褒姒因不爱笑,周幽王便以国家安危为代价博其一笑;冯小怜则被认为干预朝政,导致高纬荒废国事。

而杨玉环除了多次过家家般“出走”之外,好似并没有多少“劣迹”。杜牧《过华清宫》中对“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指责,更多针对的是宫廷奢靡之风,而非将女性美视为亡国祸端本身。

更关键的是,杨玉环最后是被迫自缢的,是个悲剧人物。这和妲己等传说中被处死的妖妃形象很不同。她的死法本身就容易引发怜悯与同情。

第三,不好“甩锅”

其实,把亡国的责任推到这些妃子身上,更多的是一种历史的“甩锅”。在男权至上的封建社会,帝王的过错往往需要一个替罪羊,而受宠的妃子便成了合适的人选。将王朝的灭亡归咎于女性,既可以维护帝王的权威,又能给百姓一个看似合理的解释,还可以“警示”后世君王,一举三得,所以“甩锅”宠妃基本成为史家写史的一种惯例。

所谓“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所有人都懂,但少有人点破——像花蕊夫人这样的女诗人太少了。

而安史之乱的爆发根由太过于明晰,极大地消解了将杨贵妃推为“女祸”的叙事空间。唐朝自开元盛世之后,府兵制崩坏,边镇节度使势力恶性膨胀。像安禄山这般手握重兵的强藩,其叛乱野心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有玄宗“众人皆醒,他独醉”,还不断的给安禄山加藩,直至三镇节度使。即便是贵妃之兄杨国忠也屡次在玄宗面前说其有反叛之心。

安史之乱根源的清晰可见,使得朝廷内外皆了然,此绝非一个女性能引发的滔天巨浪。这种广泛的认知,使得将杨玉环钉在“女祸”耻辱柱上的历史书写变得苍白而牵强。

第四,历史背景下的政治需要

史书都是有胜利者或后人书写。夏桀之后是商,商纣之后是周,北齐之后是北周,而安史之乱后的唐还是唐,只是有玄宗换成了肃宗。

李隆基在奔蜀后失势,新建立的肃宗朝廷面临严峻考验。若将安史之乱归咎于玄宗个人昏聩,则无异于动摇新朝赖以维系的正统基石。为维持李唐血脉统治的延续,玄宗的形象必须保持某些正向,其错误不能不可收拾,更不能放大。

在这种微妙平衡中,已死的、已与玄宗捆绑在一起的杨贵妃便成为一个政治安全的“替罪”容器——既部分承担了宫廷奢靡、外戚乱政之责,又不至于彻底动摇皇权根基。

所以,《新唐书》等史书虽指其“恩宠声焰震天下”,却始终与夏桀之妺喜、商纣之妲己那般彻底“女祸”论调保持着距离。

汇总来说,杨贵妃未被妖魔化,是文学影响、政治需要、社会环境和历史事实共同作用的结果。

《长恨歌》无疑起了重要作用,但背后还有更深层的原因。唐朝的开放胸襟为杨玉环了提供一种超越单纯性别原罪的宽容目光;安史之乱后稳固王朝的微妙需求以及玄宗的政治存在,又巧妙定义了其过错的可承受范围;而叛乱本身那过于明确的政治、军事根由,则彻底瓦解了将帝国倾颓归咎于一个深宫女子的叙事可能。

这些因素可能都比白居易的诗影响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