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志怪故事：剑仙聂碧云

选自清代王韬所著志怪小说《淞隐漫录•卷六•剑仙聂碧云》，选作译文有改动。

聂碧云，是兖州一个奇女子。小的时候遇上异人，教授她剑术，能够用飞剑取人头于十里之外。嫁给一个士人，能够吹铁箫。

士人曾经在喝酒醉后，在柳树荫下，欣赏箫声，树旁边系着一叶渔舟。渔翁有个不孝儿子，在这天晚上，正在辱骂他的父亲。士人听到后，愤怒的抛掷铁萧杀之。因此，他就在江湖间放浪。

有一天，在劳山求仙访道。从五老峰之下碰见了聂碧云，看着她不眨眼。聂碧云也盯着看他良久，说道：“看你的行踪，也是一个居无定所的人。我还没有丈夫，愿意跟随你。”两人就结为夫妇。

士人想要搭个房屋在西南山脚下，聂碧云说道：“我还有大仇未报，不是可以隐居的时候，之所以与你结为夫妇。在山川之间跋涉，是姑且消释寂寞。而且希望你能鼎力相助。大道一成，对你也并非是没有益处。”

聂碧云从兖豫到了燕齐之地豫，经过开封洛阳。每到一个地方，立即住十天，从不久留。曾经在晚上观测星象，占卜说道：“应该在大泽巨湖之中。”

于是就怀疑在鄱阳湖中，一定有神物。就到了豫章，租房在鄱阳湖边。夜晚的时候拿出一寸多长的神镜，在盘子中灌满水。测了一下，说道：“发光的气息还是遥远。”

后来知道在太湖，于是就乘舟九江，到达三吴。占卜后居住在西洞庭山，士人在这里开馆教授徒弟，有长久居住在这里的想法。士人在空闲的时间询问聂碧云的私事，并问她想要干什么。

聂碧云说道：“我的父亲，是一个有道行的人，乃许旌阳真君的徒弟。专门学习修炼得到丹药的法术，大丹已经炼成，没几天就可以飞升成仙。山潭里面的毒龙幻化形状变成许真君的模样，偷偷到父亲居住的地方。命运父亲开启丹炉，将丹药分为两颗。拿一颗自己服用，另一颗给我的父亲。假装像偷偷传授真言的样子，我的父亲刚弯腰跪着受教。立即趁其不备，拿出袖子里的铁锥击打我父亲的头致死。丹药也被他偷去，毒龙从此变化莫测。这个大仇不能不报！毒龙神通广大，不是剑术就能制服的。必须得到三个东西，齐全之后才能杀死毒龙。”

士人问是哪三样东西？聂碧云回答：“一个是定海神针，大禹以前遗留下来的东西，把它扔到水里，水立刻干涸。一个是降魔真杵，一个是炼影神镜。我现在只有一个镜子，却没有得到另外两个东西。每天每夜都在寻求，不敢有丝毫懈怠。如今得知定海神针在太湖之中，必须想个办法得到。否则，恐怕让那毒龙得知了，有了防备不易报仇。”

聂碧云此后每天早晨一定要乘舟到湖中，划动船桨，掌控方向，都是她一个人。有一天早晨，皓月当空，光明如昼。士人正在关门夜晚读书，万籁俱寂。

聂碧云忽然开门过来，衣服鞋子全都沾湿了，秀发上的水都滴一滴的落下来了，更显娇柔。对士人说道：“你可以为我庆贺，我已经找到了定海神针！”从袖子中拿出来。一看，长的就像根筷子。再细看上面有几行蝌蚪文，已经模糊不能辨认。

明天，聂碧云立刻到到了浙江边界一带，住在旅馆之中。路上碰到一个道士，举止仪容很是潇洒，好像似曾相识。给聂碧云稽首问道：“三样东西已经得了两样，你报仇的日子不远了，我的师父有一封信给你。”

立即拿出信给了聂碧云，就马上消失不见了。聂碧云很是惊叹，打开信一读，是许真君的信。里面说道：“降魔真杵现在在嘉兴西寺韦陀的手中，可惜被世俗的香火所熏坏，必须念《金刚咒》十万遍来使它返璞归真，扫除污秽。到时候我会亲自来帮助你。”

聂碧云于是去嘉兴西寺，将韦陀的降魔真样李代桃僵，找到了降魔真杵，供在案头上，用奇香沐浴。然后让士人早晨傍晚诵读《金刚经》，一年过去了，终于读够了十万遍。

聂碧云也在十年之间，已经炼成了一百个匕首，锋利的可以削铁如泥，坚硬的可以贯穿巨石。抛在半空中，就像流星闪电一样，落下去一定能击碎东西，没有白白的发射的。

聂碧云一跃而起，高兴的说道：“报仇的时间就在此刻！毒龙以前居住在蠡湖，现如今，居住在仙穴，是灵山上最高的山峰。我应带着你到四川寻找。”

于是经历了瞿塘峡滟滪的惊险，剑阁夔门的高峻，到成都小住了一个月。就到达阆中，登上蟠龙山极目远眺。看见灵山上的一座山峰峻峭挺拔，直插霄汉，山色葱翠，下面就是毒龙所居住的地方。

聂碧云欣喜道：“就在那里了！”回头对士人说道：“你能跟着我去吗？”士人说道：“敬听你吩咐。”聂碧云给他一个皮袋，将一半的匕首给了他。

说道：“只要等到风雨大作，乌云翻滚，雷电轰隆的时候。向着空中一抛，立刻命中。如果事情危急，你可以拿着降魔真杵用来自卫，高声宣读《金刚经》，自然没有忧患。”

聂碧云整理一下便登上山中，直达峰巅中，士人在后面跟随。只见那口潭水有数百亩这么大，清澈见底，可以数鱼。微风一吹，波纹泛来，涟漪荡漾。

聂碧云说道：“毒龙喜欢听音乐，你可以吹着铁箫把他引诱过来。”士人吹箫，本来就是他最擅长的技能，并且神乎其神。吹奏时可以让浮云停止，吹出的声响可以使玉帛裂开。精诚所至，金石迸裂。

开始的时候按着乐谱旋律，抑扬婉转，吹完《梅花三弄》之后，尽力发挥铁箫的长处。聂碧云瞥见一群鱼中有一个小蜥蜴，点头摆尾，举动异常。知道他一定是毒龙。

急忙用定水神针丢到潭水中，顿时干涸一丈多。蜥蜴一下子变成一条大蛇，一会儿之间蛇鳞怒张，风浪突作。千百条大蛇，一起从潭水中飞出来，齐集在聂碧云身上。

聂碧云抛掷宝剑，在天际匕首所到达的地方，血肉横飞。士人也在旁边帮助。突然天地之间，白昼忽然晦暗起来。水火风雷，一时之间，聚合而上。

士人的匕首已经用完了，只是端正的盘坐在石头上，拿着降魔真杵，诵读《金刚经》。聂碧云在胸前悬置炼影神镜，一切妖魔都不敢来侵犯。

毒龙的法术渐渐困窘了起来，知道不能胜利。飞腾到云端，张牙舞爪与聂碧云大战。聂碧云用降魔真杵抛出，命中脊背，突然就不见了。

急忙用炼影神器将四方都照了一遍，毒龙趴在磐石下面。挪开磐石，转眼之间变成了一只癞蛤蟆。聂碧云怕她再逃跑，于是拿着定海神针刺毒龙，血喷如泉，溢满了整个潭水。

聂碧云以为它已经了帐，高兴的说道：“二十年的大仇，今日终于如愿以偿！”忽然听到空中传来声音：“这个女子可真有志向啊！真的可以嘉奖。”

抬头一看，看见一位道士端庄的出现在云上，原来是许真君。略低头对聂碧云说道：“毒龙狡诈，非常哪里有这么容易死掉？五百年后仍然出现祸害人世。不如给我带去吧。”

丢着一个钵子，毒龙立刻跳进其中。收服了毒龙，许真君也消失了。聂碧云喜欢洞庭东山景色优美缥渺，在这里开垦荒地，建造茅屋，有在这里终老的想法。

山中的百姓因为聂碧云重来，都来向她问好。聂碧云每年都不经营任何东西，但是颇能自给自足。虽然与士人结为夫妇，但是饮食住宿有别，仔细观察，好像绝对没有互相沾染的样子。

人们怀疑他们不是凡人，刚好春天洪灾泛滥，浙江安徽的山中，每处都出现蛟龙。西山沟岩深处，或远或近，都能听见扬子鳄鸣叫。住在山中的百姓十分忧虑，大规模搜索挖掘也没得到什么。

一天晚上，雨急风狂，山洪立即爆发，雷声震耳，蛟龙也出土一丈多。聂碧云听后立刻赶过来，拿起飞剑，将它一分两段。明天去看，头上生角，坚鳞满身，有几丈多长。山中百姓没有遭受洪灾，全都是聂碧云一己之力。

有一年，出现了大旱灾，稻田土地干裂。民间有祈祷大雨降临的人，大规模祭雨都没有效果。有时候云朵密布，雷电响声，都没能下雨。聂碧云说道：“一定有怪异！”

四处到田野时间巡游察看，看见一个棺材露在地面上，木头已经腐朽。里面有个小洞，很是光滑，好像有东西经常出入。就询问这是哪户人家的棺材，别人回答说，这户人家已经没人了，棺材好久没下葬了。

就告诉村民们打开一看，居然有一个僵尸躺在里面，浑身绿毛。棺材盖打开，僵尸就站起来了，村民们畏惧逃跑。聂碧云说道：“原来这是旱魃引灾祸。”命令堆积干柴积，烧了僵尸，大雨立刻下起来。民间的作物得以生长，虽然干旱，但成不了灾祸。

某户人家有狐狸作祟，驱赶它越来越凶狠，甚至惊扰了左右邻居。箱子笼子里面无故燃起大火，肮脏的东西、死老鼠时刻埋在饭钵中，污秽的物品丢弃在街道上秽。

那户人家很害怕，拜访龙虎山求到张天师的符咒，回家后悬挂起来。那狐妖也不怕。想到聂碧云一定有法术，于是过来哀求聂碧云，祈求她过来一下降妖。聂碧云笑着说道：“这不是我擅长的。符箓禁咒，我都不知道，难道要学那王道士降妖，传为笑柄吗？”

那户人家再三恳求不得，也就过去了。刚到门边，立刻有一个大砖飞过来，差点打中聂碧云的肩膀。聂碧云生气将剑抛往半空中，则屋子里面狐狸嚎叫，已经斩断它的头。

聂炳云说道：“妖怪已经被消灭，你可以高枕无忧了。”聂碧云回家后，有一个白胡子老头过来拜访她。双方素昧平生，好生奇怪，暂且请他过来。

一看，白发如雪，相貌古朴，道气盎然。对聂碧云说道：“都是修道之人，为何这样欺负我？我的子孙就是有不好的，何不先告诉我一声，我自己就能惩治。居然立刻用飞剑斩，这是什么原因？你是想报父亲的仇，今天我的仇将要报给谁？你的师父许旌阳还是我的晚辈，不要说你的剑很锋利，可以乱杀无辜。”

聂碧云这才知道他是狐祖，回答说道：“你原来是涂山氏的后代吗？就应当躲在岩石洞穴，远离人间，自然与人无争，与世无争。居然扰乱百姓，逞能狡猾，按刑法来论，应该判什么呢？你自夸能惩治你的子孙，当人家呼吁无门，举头丧气的时候，你为何这样装聋作哑，是不知道吗？算了吧？你不要在这打扰我了。”

白发老翁无言以对，神情沮丧仓促之下，滚下台阶。立即变成一个苍狐，一瞬间就已经消失了。聂碧云对士人说道：“这个狐狸按阴间的法律罪行，没有到死刑的地步，我杀了他未免有些过分。你可以诵读《心经》《往生咒》各一万遍超度它。他借以介忏悔我的过错。”

聂碧云原因认为洞庭东山的风景为吴下最好。说道：“这个地方，原来就是福地洞天，天仙居住。没想到山里面的人容貌粗俗，全都流淌着铜臭，常年远方贩卖。美景在前面，丢弃而不回头。没有亭台楼阁的风景，清泉巨石草木的幽深。竟然当做坟墓，转眼间成为鬼窝，可惜啊！我想要在福中修建一个长堤坝，效仿白居易、苏东坡修建堤坝的故事。将两座山连起来为一座，其中建十二座环桥，让船只行驶。濒湖中全都种植荷花菱芡。开花时节，万波清香，堤满明月，岂不乐哉？在堤坝上多种些垂杨柳，还有松树、榆树、梅树、李树之类的东西，让它们长成树荫，遮蔽行人。在洞庭东山云雾缥缈的地方，建筑精美的房屋数百间，当做道士休养生息，静谧远尘的场所。”

聂碧云虽然说了这些话，后来到峨眉山上学道。一去不复返，竟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