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妆裂(完)

发布时间:2025-07-23 19:52  浏览量:2

红烛燃到第三根时,我听见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贴身侍女挽月掀帘进来,鬓边的银流苏还在颤:“小姐,牧野公子来了,就在前厅。”

我捏着针的手顿了顿,绣绷上的并蒂莲正差最后一针。再过半月便是我的及笄礼,也是我与牧野定下亲迎的日子。这本该是京城人人艳羡的姻缘 —— 我是吏部尚书沈家的嫡长女沈玉薇,他是战功赫赫的威远将军独子,自幼一同在国子监念书,青梅竹马的情分写满了三媒六聘的红帖。​

“让他等着。” 我将最后一针穿过绢布,指尖被针尖刺出细小的血珠,滴在莲心,像极了昨夜泼在巷口青石板上的血迹。​

挽月欲言又止,终究还是退了出去。我望着铜镜里映出的身影,石榴红的襦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可眼底的青黑却遮不住。昨夜巡城的金吾卫在城西破庙发现了雨潼,那个总爱跟在牧野身后、怯生生喊我 “玉薇姐姐” 的小姑娘,被人堵在神像后,里衣撕得粉碎。​

牧野是寅时才从破庙回来的,浑身酒气,眼眶赤红。他站在我院外的海棠树下,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玉薇,雨潼不能嫁别人了。”​

我当时正对着妆奁里的凤冠发呆,那是母亲留下的遗物,点翠的凤凰嘴里衔着圆润的东珠。听见这话,我只觉得好笑,笑到指尖发冷 —— 那个总说要护着我一辈子的少年,原来他的保护分了先来后到。​

前厅的檀香飘进内室,混着牧野身上特有的松木香。我慢慢卸下发间的珠钗,每一枚都记得是何时与他一同挑选的。十三岁那年上元节,他举着兔子灯在人群里找到我,把一支鎏金点翠步摇塞进我手里:“等你及笄,我便求陛下赐婚。”​

那时的月光落在他眼里,比灯会上所有的琉璃盏都亮。​

“小姐,牧野公子他……” 挽月再次进来时,声音带着哭腔。​

我起身理了理裙摆,铜镜里的女子眉眼平静,仿佛即将要面对的不是一场婚事的崩塌。“走吧。”​

牧野背对着我站在窗前,玄色锦袍上沾着未干的露水。听见脚步声,他猛地转身,眼底的红血丝刺得人眼睛疼:“玉薇,我知道你委屈,但雨潼她……”​

“她怎么了?” 我打断他,声音比预想中平静,“她是你的青梅,我便不是?她受了委屈,我就得把正妻之位让出来?”​

“不是让!” 牧野上前一步想握我的手,被我侧身避开,“是平妻,与你同尊同荣。玉薇,我知道这对你不公,可雨潼没了清白,除了我谁还会要她?”​

“那我呢?” 我看着他,忽然想笑,“牧野,你聘我的时候,三媒六聘写的是正妻之位。如今你要娶平妻,问过我吗?问过吏部尚书府吗?问过陛下亲赐的婚书吗?”​

他的脸瞬间涨红,像是被戳中了痛处:“沈玉薇!你非要如此咄咄逼人?雨潼是为了找我才会出事!若不是我昨夜留在军营议事……”​

“所以这是我的错?” 我挑眉,“错在我没有阻止她去找你,还是错在我不该占着正妻的位置?”​

牧野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颓然道:“玉薇,算我求你。雨潼什么都没有了,没有我她活不下去。”​

“那我呢?” 我重复这句话,声音轻得像叹息,“牧野,你有没有想过,没有你,我沈玉薇也能活得很好。”​

他愣住了,似乎从未想过我会说出这样的话。在他眼里,我大概永远是那个跟在他身后、会为了他一句夸奖而脸红半天的小丫头。可他忘了,我是沈家长女,从小读的是《女诫》,学的是持家,更明白什么是风骨。​

“你在说什么胡话?” 牧野的语气重了几分,“我们自幼婚约在身,岂能说变就变?”​

“为何不能?” 我转身向外走,“牧野,你既做出了选择,就该承担后果。这门亲事,不必再提了。”​

“沈玉薇!” 他在我身后怒吼,“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悔婚对女子名节的影响有多大!”​

我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总好过嫁给一个心里装着别人、连承诺都守不住的男人。”​

回到内室,挽月早已哭得满脸通红:“小姐,您真要……”​

“去备车。” 我打断她,走到妆奁前打开暗格,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我要去见一个人。”​

挽月愣住了:“这个时辰?见谁?”​

我抚摸着木盒上雕刻的祥云纹,眼底闪过一丝决绝:“镇北侯,陆川。”​

挽月吓得差点把手里的茶盏摔了:“小姐!您疯了?那陆川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听说他……”​

“听说他杀过人,抢过民女,放火烧过御史台的轿子?” 我接过她的话,淡淡一笑,“那又如何?至少他从不掩饰自己的混账,不像某些人,披着君子的皮,做着寡情的事。”​

陆川的名声在京城确实不堪。镇北侯府军功赫赫,却在他父亲那辈卷入谋逆案,虽最后查清是冤案,却也落得个削爵夺职的下场。陆川十五岁上战场,凭着一股子狠劲挣回爵位,却也养成了乖张暴戾的性子。京城里的世家子弟都怕他,避之唯恐不及。​

可我知道,他不是传言中那般不堪。去年上元节,我在灯会上被纨绔子弟骚扰,是他出手解围。那时他穿着玄色劲装,眉眼间带着戾气,却在看见我发间的海棠花时,动作轻了几分:“沈尚书的女儿?下次别一个人出来。”​

那时我只当他是碰巧,如今想来,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

马车停在镇北侯府后门时,天刚蒙蒙亮。侯府的门房见是尚书府的马车,虽满脸诧异,还是进去通报了。​

没过多久,一个穿着藏青色锦袍的男子缓步走出来。他身形高大,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正是陆川。只是此刻他脸上带着未散的酒气,眼底还有几分惺忪,显然是被从床上叫起来的。​

“沈小姐?” 他挑眉,语气带着几分玩味,“这大清早的,你不在家绣嫁衣,跑到我这侯府来,是想悔婚?”​

我走下马车,直视着他的眼睛:“陆将军,我想跟你成亲。”​

陆川脸上的玩味瞬间凝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他身后的亲卫 “噗嗤” 一声笑了出来,被他冷冷一瞥,立刻噤声。​

“你说什么?” 他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气息里的酒气混着淡淡的雪松香,意外地不难闻。​

“我说,我想嫁给你。” 我从挽月手里接过那个紫檀木盒,打开递给她,“这里面是我的嫁妆清单,良田千亩,铺面二十间,还有母亲留下的金银珠宝,足够撑起一场体面的婚礼。婚期就定在半月后,我的及笄礼那天,所有的宴席都已备好,只需换个新郎。”​

陆川的目光落在清单上,又抬眼看我,眼神锐利如刀:“沈玉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是吏部尚书的嫡长女,与牧野青梅竹马,马上就要成亲,却跑到我这里说要嫁给我?”​

“我知道。” 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牧野要娶平妻,我不嫁了。陆将军,你敢不敢娶我?”​

陆川沉默了片刻,忽然低笑起来,笑声低沉而磁性:“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不怕我把你这些嫁妆都败光?不怕我对你不好?”​

“怕。” 我诚实地说,“但我更怕嫁给一个心里没有我的人,过着忍气吞声的日子。陆将军,你若娶我,我沈玉薇以沈家百年清誉为誓,定当恪守妇道,与你同心同德。但你若负我……”​

“我不会负你。” 陆川打断我,眼神忽然变得认真,“沈玉薇,你想好了?嫁入我侯府,可比不上尚书府风光,甚至可能被人戳脊梁骨。”​

“我想好了。” 我点头,“只要陆将军点头,今日我便回府禀明父亲,退掉与牧野的婚事,改与你定亲。”​

陆川看着我,良久,忽然笑了:“好,我娶。”​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答应得如此干脆。​

“不过,” 他话锋一转,“我有个条件。”​

“你说。”​

“婚后,侯府内宅我说了算。” 他看着我,眼神锐利,“我不管你以前与牧野如何,嫁过来之后,就得守我侯府的规矩,心里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好。” 我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也有个条件。”​

“你说。”​

“雨潼的事,我要查清楚。” 我看着他,“我不信只是意外。”​

陆川挑眉:“你怀疑是人为?”​

“是。” 我点头,“雨潼虽是牧野的青梅,却性子单纯,从未与人结怨。为何偏偏在婚期将近时出事?为何偏偏是在去找牧野的路上?”​

陆川沉默了片刻,点头:“可以。但此事你不能插手,我会派人去查。”​

“好。”​

就这样,一场原本该轰动京城的婚事,在两个当事人的私下约定下,悄然改了新郎。​

回到尚书府,父亲沈从安正在书房等着我。看见我,他重重一拍桌子:“胡闹!你可知你在做什么?牧野虽有错,却也是事出有因,你怎能说悔婚就悔婚,还去找陆川那等……”​

“父亲,” 我打断他,“牧野要娶平妻,您能忍吗?女儿不能。我沈玉薇的丈夫,心里只能有我一个人,我的正妻之位,谁也别想动摇。”​

沈从安看着我,良久,叹了口气:“你这性子,随你母亲。罢了,既然你已决定,为父便去与陛下请旨,解除你与牧野的婚事。只是陆川……”​

“父亲放心,女儿相信自己的眼光。” 我看着他,“陆川虽名声不好,却重诺守信,比某些道貌岸然之辈强多了。”​

沈从安沉默了片刻,点头:“好,为父信你。只是此事定会引起轩然大波,你要有心理准备。”​

“女儿明白。”​

果然,消息传出,整个京城都炸开了锅。牧野得知我要嫁给陆川,疯了似的跑到尚书府门口,要见我。我避而不见,只让管家传了句话:“覆水难收,好自为之。”​

赵雅茹也来了,哭哭啼啼地求我:“玉薇,看在你与牧野青梅竹马的份上,再给他一次机会吧。雨潼那边,我去说,让她做妾便是。”​

我看着她,只觉得可笑:“赵夫人,您若是真心为牧野好,就该劝他担当起责任,而不是来求我退让。雨潼若是做妾,将来在府里如何自处?您让牧野如何自处?您让我沈家的脸面往哪里搁?”​

赵雅茹被我说得哑口无言,只能哭着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我闭门不出,专心准备婚事。陆川派人送来不少东西,都是些新奇玩意儿,显然是费了心思的。挽月看着那些东西,脸上的愁云渐渐散去:“小姐,看来陆将军对您还是上心的。”​

我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明白,这只是个开始。我与陆川之间,没有青梅竹马的情分,只有一场各取所需的婚姻。他需要一个家世清白的正妻来稳固地位,我需要一个能给我正妻之位、能帮我查案的丈夫。至于感情,或许可以慢慢培养,或许永远不会有。​

婚期前三天,陆川派人送来一封信,说是查到了一些线索。我拆开信,里面只有一张字条:“与三皇子有关。”​

我的心猛地一沉。三皇子赵瑾,是当今圣上最宠爱的儿子,也是牧野的顶头上司。他为何要对雨潼下手?难道是为了针对牧野?还是为了…… 针对我?​

我将字条烧毁,心里却疑窦丛生。三皇子与我沈家向来无冤无仇,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横插一脚?​

婚期当天,阳光明媚。我穿着大红的嫁衣,坐在镜前,任由挽月为我梳妆。铜镜里的女子,眉眼如画,却眼底平静,没有新娘该有的娇羞与期待。​

“小姐,陆将军来了。” 挽月轻声说。​

我深吸一口气,起身向外走去。​

陆川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站在庭院里。阳光洒在他身上,给他周身的戾气增添了几分柔和。看见我,他的眼神亮了亮,快步走上前,伸出手:“玉薇。”​

我犹豫了一下,将手放进他的掌心。他的手掌宽大而温暖,带着薄茧,却意外地让人安心。​

拜堂,敬酒,闹洞房。一切都按部就班地进行着。陆川很体贴,替我挡了不少酒,眼神里的关切不似作假。​

夜深人静,宾客散去。房间里只剩下我和陆川。红烛摇曳,映得满室旖旎。​

陆川走到我面前,解开我的盖头。看着我,他忽然笑了:“沈玉薇,你今天真美。”​

我有些不自在地低下头:“谢谢。”​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良久,他忽然伸手,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别怕,我不会强迫你。”​

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他的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只有温柔和尊重。我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我知道你嫁给我并非心甘情愿。” 他看着我,语气坦诚,“但我会对你好,会护着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好吗?”​

我看着他,良久,点了点头:“好。”​

那一晚,我们没有圆房。他在软榻上和衣而睡,我在床上辗转反侧。心里五味杂陈,有对未来的迷茫,有对过去的释然,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中平静。陆川虽性子乖张,却极有分寸。他从不过问我的私事,却会在我需要的时候出现。侯府的下人对我恭敬有加,显然是受过他的叮嘱。​

我也恪守本分,打理好内宅,对他体贴入微。我们像一对相敬如宾的合作伙伴,却又在细微之处,透着一丝不同。​

比如,他会记得我不吃葱姜,每次吃饭都会特意叮嘱厨房;我会记得他胃不好,每晚都会让厨房备着温热的汤羹。​

比如,他会在我看书时,安静地坐在一旁处理公务;我会在他晚归时,留一盏灯,温一壶酒。​

渐渐地,我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了他身上的雪松香,习惯了他看我时专注的眼神,习惯了他偶尔流露出的温柔。​

而陆川,也似乎变了。他不再像以前那样流连于酒楼赌场,不再动不动就与人发生冲突。他开始按时回家,开始与我讨论朝堂之事,甚至会在休沐时,陪我去逛集市。​

京城里的人都说,镇北侯被沈小姐驯得服服帖帖了。每当听到这些话,陆川总会搂着我的腰,在我耳边低语:“他们懂什么,我这是心甘情愿。”​

我的心,在他低沉的嗓音里,一点点融化。​

这天,陆川从外面回来,脸色凝重。我递给他一杯热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他接过茶杯,沉默了片刻,说:“雨潼的事,查到了。”​

我的心猛地一紧:“是谁干的?”​

“是三皇子的人。” 陆川看着我,眼神复杂,“但背后指使的,是牧野的母亲,赵雅茹。”​

我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赵夫人?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她不想让你嫁给牧野。” 陆川叹了口气,“她一直觉得你过于强势,怕你嫁过去之后,压过她的风头,掌控牧野。所以她与三皇子勾结,想毁掉雨潼,逼牧野娶雨潼为平妻,让你知难而退。”​

我只觉得一阵恶寒。没想到平日里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赵雅茹,竟然有如此深的心机。为了一己之私,竟然不惜毁掉一个无辜女子的一生。​

“那牧野知道吗?” 我问。​

“应该不知道。” 陆川摇头,“但他包庇了赵雅茹。三皇子已经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了一个死士身上,牧野顺水推舟,了结了此事。”​

我的心,彻底冷了。原来,牧野不仅懦弱,还如此是非不分。我为自己当初的果断庆幸,也为雨潼感到不值。​

“雨潼现在怎么样了?” 我问。​

“被牧野接回了将军府,对外宣称是养病。” 陆川说,“但我派人盯着,她过得并不好。赵雅茹对她非打即骂,牧野也对她日渐冷淡。”​

我的心里五味杂陈。雨潼是无辜的,却成了这场阴谋的牺牲品。​

“我们能帮她吗?” 我问。​

陆川看着我,沉默了片刻,说:“难。她现在是牧野的人,我们插手,名不正言不顺。而且,三皇子和赵雅茹不会放过她的。”​

我沉默了。我知道陆川说的是实话,可我心里还是觉得难受。​

“别想太多了。” 陆川握住我的手,“这不是你的错。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不能让三皇子和赵雅茹有机可乘。”​

我点了点头,心里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想办法帮雨潼脱离苦海。​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陆川的感情越来越好。他不再是那个乖张暴戾的镇北侯,我也不再是那个一心只想复仇的沈小姐。我们成了真正的夫妻,相互扶持,相互依靠。​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赏花,挽月匆匆跑进来:“小姐,不好了,雨潼姑娘她…… 她自尽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你说什么?”​

“刚刚从将军府传来的消息,雨潼姑娘在房里上吊自尽了,幸好被发现得早,救了下来,但人还在昏迷中。” 挽月说。​

我立刻起身:“备车,去将军府。”​

“小姐,您不能去啊。” 挽月拉住我,“您现在去,不合适。”​

“我必须去。” 我看着她,眼神坚定,“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再受委屈。”​

陆川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看着我,点了点头:“我陪你去。”​

我们赶到将军府时,府里一片混乱。赵雅茹坐在一旁哭哭啼啼,牧野脸色苍白,焦躁地在院子里踱步。​

看见我和陆川,牧野的眼神复杂:“你们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雨潼。” 我看着他,语气冰冷,“牧野,你就是这么照顾她的?”​

牧野的脸涨红了,说不出话。​

“让开。” 陆川冷冷地说。​

牧野下意识地让开了路。我们走进雨潼的房间,一股浓重的药味扑面而来。雨潼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

我走到床边,握住她冰冷的手:“雨潼,醒醒,看看我。”​

她没有反应。​

“医生怎么说?” 我问旁边的丫鬟。​

“医生说,姑娘是心灰意冷,求生意志薄弱,能不能醒过来,就看她自己了。” 丫鬟哭着说。​

我的心,像被针扎一样疼。​

“牧野,” 我转身看着他,“你真的要这样下去吗?为了一个自私自利的母亲,毁掉两个女人的一生?”​

牧野看着我,又看看床上的雨潼,眼神痛苦:“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很简单。” 陆川开口,“把赵雅茹交给刑部查办,还雨潼一个公道。然后,好好待雨潼,要么给她正妻之位,要么放她自由。”​

牧野愣住了:“把母亲交给刑部?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 我看着他,“她犯了错,就该受到惩罚。难道就因为她是你的母亲,就可以草菅人命吗?”​

牧野沉默了,脸上满是挣扎。​

就在这时,雨潼的手指动了动,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看见我,虚弱地笑了笑:“玉薇姐姐……”​

“雨潼,你醒了。” 我连忙握住她的手,“感觉怎么样?”​

她摇了摇头,眼泪掉了下来:“姐姐,我对不起你…… 若不是我,你和牧野哥哥也不会……”​

“不关你的事。” 我打断她,“是我们自己的选择。雨潼,你听我说,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还年轻,你的人生不该毁在这里。”​

雨潼看着我,又看看牧野,眼神里充满了绝望:“我还有什么选择呢?我已经是个不完整的人了,除了牧野哥哥,谁还会要我?”​

“我带你走。” 我看着她,眼神坚定,“离开这里,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雨潼愣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牧野也愣住了:“玉薇,你……”​

“牧野,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我看着他,“要么,还雨潼一个公道,好好待她。要么,放她走,让她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牧野看着雨潼,又看看我,良久,终于做出了决定。他走到床边,握住雨潼的手:“雨潼,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想走,我送你走,给你一笔钱,让你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雨潼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牧野哥哥……”​

“对不起。” 牧野松开她的手,转身向外走去,背影落寞。​

我知道,他做出这个决定,一定很痛苦。但我也知道,这是对雨潼最好的结局。​

最终,雨潼还是离开了将军府。陆川给她安排了一处僻静的宅院,给了她一笔钱,让她可以安稳地生活。离开的那天,雨潼来向我告别,眼神里充满了感激:“姐姐,谢谢你。”​

“好好照顾自己。” 我看着她,“以后的路,要靠自己走了。”​

她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看着她的背影,我知道,这场纠缠了许久的恩怨,终于画上了一个句号。​

而赵雅茹,最终还是没有逃脱惩罚。陆川找到了她与三皇子勾结的证据,呈给了圣上。圣上震怒,削了三皇子的封号,将赵雅茹打入了天牢。​

牧野因为包庇之罪,被降职贬到了边关。离开京城的那天,他来侯府向我告别。​

“玉薇,祝你幸福。”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悔恨,“是我配不上你。”​

“你也多保重。” 我看着他,语气平静,“到了边关,好好做事,或许还有机会回来。”​

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心里没有恨,也没有爱,只有一种释然。我们曾经爱过,也曾经伤害过,但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们各自安好,互不打扰。​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和陆川的生活越来越幸福。我为他生下了一个儿子,取名陆念安,意为思念安宁。陆川对我们母子宠爱有加,侯府里充满了欢声笑语。​

这天,我和陆川带着念安在院子里晒太阳。念安咿咿呀呀地抓着陆川的手指,笑得开心。陆川看着他,又看看我,眼神温柔:“玉薇,谢谢你。”​

“谢我什么?” 我笑问。​

“谢谢你当年勇敢地走向我。” 他握住我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我的心,在他温柔的目光里,满满都是幸福。​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明媚。我知道,我做出了正确的选择。放弃了那段看似完美的青梅竹马,却收获了一份更加珍贵的爱情。​

原来,幸福有时候会迟到,但只要你勇敢地去争取,它总会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