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提出各回各家,今天我妈打10通电话:17口人年夜饭难道我做?
发布时间:2025-08-05 16:34 浏览量:3
老婆提出各回各家,今天我妈打10通电话:17口人年夜饭难道我做?
1
手机在桌上嗡嗡震动时,林晚正用一把小镊子,慢条斯理地给刚出锅的红烧鱼挑刺。
那专注劲儿,像是在修复什么出土的稀世文物。
我搓了搓手,凑过去,嬉皮笑脸地说:“老婆,差不多得了,再不开饭,我这肚子里的馋虫就要闹革命了。”
她没抬头,眼皮都没掀一下,只是把一小块剔得干干净净的鱼肉,放进旁边一个白瓷小碟里。
“急什么,”她的声音跟她手上的动作一样,平稳,没有一丝波澜,“还没到点。”
我心里咯噔一下。
“到点?到什么点?”
她终于停下了手里的镊子,抬起头,一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平静得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陈阳,”她叫我的名字,一字一顿,“我们商量个事。今年过年,各回各家,各找各妈,怎么样?”
我愣住了,像个刚出厂设置的木雕。
脑子里第一反应是,今天不是愚人节啊。
“不是,老婆,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我妈那边,亲戚都说好了,三十儿晚上还来我们家呢,跟去年一样。”
“对,”林晚点点头,重新拿起镊子,对付下一块鱼肉,“就是因为跟去年一样,跟前年一样,跟我们结婚这五年来每一年都一样,所以我才决定,今年必须不一样了。”
她把第二块剔好刺的鱼肉,稳稳地放进那个白瓷小碟。
碟子不大,装上这两块,也就满了。
她把那碟鱼肉推到我面前,自己端起饭碗,夹了一筷子青菜。
“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吃完记得把碗洗了。”
她说完,就真的起身回了卧室,关上了门。
整个过程,她的语气没有丝毫起伏,没有争吵,没有指责,甚至没有一点点不耐烦。
可我却觉得,这比狂风暴雨还让人窒息。
我看着眼前那碟精贵得像贡品的鱼肉,再看看桌上另外两盘家常小菜,心里乱成一团麻。
各回各家?
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妈,我爸,我大姑一家,我老叔一家,还有我姐那拖家带口的四个人……浩浩荡荡十七口人,每年大年三十都雷打不动地聚在我们这儿。
林晚是这场盛宴雷打不动的总指挥兼总厨兼首席洗碗工。
她现在撂挑子了?
我拿起筷子,夹起那块没有刺的鱼肉,放进嘴里。
嫩滑,鲜美。
可我尝不出一点滋味,满脑子都是我妈那张要是知道了这件事,会拉得比长白山还长的脸。
2
我决定先晾一晾。
女人生气嘛,哄哄就好了。林晚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估计就是最近工作累了,或者哪个不开眼的惹她了,我多说几句好话,多干点家务,这事儿也就翻篇了。
我抱着这种天真的想法,把碗筷洗得干干净净,厨房擦得锃光瓦亮,还切了一盘水果,用牙签摆成一朵花的形状。
我端着“花”,推开卧室门。
林晚正坐在书桌前,戴着耳机,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
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全是代码和图表,看得我眼晕。
我把果盘轻轻放在她手边,她摘下一只耳机,看了我一眼。
“干嘛?”
“老婆,吃点水果,消消气。”我笑得像路边摇尾巴的金毛。
“我没生气。”她说,语气依然平静,“我很认真地在通知你我的决定。”
“别啊,”我拉过椅子在她旁边坐下,“到底怎么了,你跟我说。是不是我妈又说什么了?还是我姐又找你‘薅羊毛’了?”
林晚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
“陈阳,你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我被她看得有点心虚,眼神不自觉地飘向别处。
“我……我这不是怕你受委屈嘛。”
她忽然笑了,是一种很轻、很淡的笑,带着点说不清的凉意。
“你怕我受委屈,所以,你就让我一直受着委屈?”
我被这句话噎得死死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她追问,像个经验丰富的猎人,不给我任何喘息的机会,“结婚五年,每年的年夜饭,都是在我这儿吃的。十七个人,四凉八热一汤,外加一个水果拼盘。从腊月二十八开始采买,到大年三十晚上十一点洗完最后一个盘子。你觉得,这是一个妻子,或者说,一个儿媳妇,理所应当的付出吗?”
“可……可那不是咱妈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嘛。”我小声辩解,声音弱得像蚊子叫。
“咱妈?”林晚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的弧度更冷了,“咱妈身体不好,所以不能做饭。你大姑、你老叔家的婶婶,她们身体也不好?你姐,比我还小两岁,四肢健全,每年带着孩子来,嘴上说着‘嫂子辛苦了’,吃完饭抹嘴就走,连个碗都不帮着收。这也是应该的?”
“她们是客……”
“客人?”林晚打断我,“陈阳,全世界都没有这样的道理,把一家人叫到自己儿子儿媳家,让儿媳妇一个人从头忙到尾,其他人全都当甩手掌柜,心安理得地当‘客人’。这不叫过年,这叫上门打秋风。”
“打秋风”这个词,从不说重话的林晚嘴里说出来,格外刺耳。
我感觉脸颊发烫。
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事实。
3
就在我搜肠刮肚,想找点话来缓和气氛的时候,我的手机,非常适时地响了。
来电显示:母后大人。
我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拿着手机,像拿着个烫手的山芋,求助似的看向林晚。
她已经重新戴上了耳机,目光回到了电脑屏幕上,仿佛刚才那场交锋根本没有发生过。
那姿态,摆明了是:你的妈,你自己搞定。
我认命地划开接听键,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点。
“喂,妈。”
“哎,儿子!”我妈的大嗓门从听筒里传来,震得我耳朵嗡嗡响,“你跟小晚说什么好事呢,我刚才给她打电话,她怎么不接啊?”
第一道坎,来了。
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晚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
“哦,她……她在忙呢,戴着耳机,没听见。您有什么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嗨,也没啥大事。”我妈的语气听起来很轻松,“我就是问问,今年年夜饭的菜单定了没?我跟你老叔他们都说了啊,今年还跟去年一样,去你们那儿过。你老叔还点菜了呢,说想吃小晚做的那个糖醋排骨,说她做的比饭店的还地道。”
我头皮一阵发麻。
还点菜?真把我们这儿当私房菜馆了?
“妈……”我艰难地开口,“今年,那个,情况有点特殊……”
“特殊?什么情况特殊?”我妈的警惕性立刻就上来了,“是不是小晚身体不舒服?哎哟,那可得赶紧去医院看看,可别拖着。要不我明天过去看看她?”
“不是不是,”我赶紧拦住,“她身体好着呢,就是……就是她今年工作特别忙,年底有个项目要冲刺,可能……可能没时间准备年夜饭了。”
我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借口。
工作忙,这个理由,总没人能反驳吧?
谁知道,我妈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用一种我非常熟悉的、充满了“我这都是为你好”的语气说道:
“工作再忙,年也得过啊。女人家家的,工作干得再好,那也是副业,家庭才是主业。你跟小晚说,让她别那么拼,钱是赚不完的,把家里人照顾好,比什么都强。再说了,不就一顿饭吗?能花多长时间?让她请两天假不就行了?”
我被我妈这套“女人就该主内”的陈词滥调,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什么叫副业?林晚的年薪比我还高。
什么叫“不就一顿饭”?她以为是请客吃路边摊吗?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
“妈,她真的请不了假。要不……要不今年咱们去饭店吃?”
“饭店?”我妈的音量瞬间拔高了八度,“去什么饭店?大过年的,一点年味儿都没有!再说,外面饭店的东西多贵啊,还不干净!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那……”
“行了,这事你别管了。”我妈不耐烦地打断我,“你一个大男人,懂什么。我等会儿再给小晚打个电话,我跟她说。她是个懂事的孩子,肯定能分清轻重。”
说完,不等我再开口,她“啪”地一下挂了电话。
我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感觉自己的脑子都要被气炸了。
懂事的孩子?
她嘴里的“懂事”,不就是“任劳任怨、毫无怨言”的代名词吗?
我转头,看到林晚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摘下了耳机,正静静地看着我。
她的眼神里,没有愤怒,没有嘲讽,只有一种……怎么说呢,一种“你看,我说的没错吧”的了然。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小丑。
一个试图用一张破渔网,去遮挡滔天巨浪的小丑。
4
那天晚上,我们分房睡了。
结婚五年来,第一次。
我躺在客房的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一遍遍回放着这几年过年的场景。
第一年,我们刚结婚,住在租来的小两居里。我妈说,新媳妇第一年,得露一手,给亲戚们看看。林晚没说什么,一个人在狭小的厨房里,变魔术一样做出了十几个菜。亲戚们赞不绝口,说我娶了个好媳妇。我当时,心里别提多得意了。
吃完饭,男人们在客厅抽烟打牌,女人们围着我妈看电视嗑瓜子。林晚一个人在厨房里,洗那堆积如山的碗筷。我进去想帮忙,被我妈一把拉了出来,“哎呀,让她自己洗,你一个大男人,进什么厨房。快出来打牌,三缺一!”
我当时,竟然真的就心安理得地出去了。
现在想起来,我真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第二年,我们买了房,有了自己的家。我妈更高兴了,说家里宽敞,更得好好聚聚。于是,人来得更齐了。我老叔一家,以前是不来的,那年也来了。林晚从早上六点,一直忙到晚上九点。我记得她那天累得腰都直不起来,靠在沙发上,一句话都不想说。
我姐还半开玩笑地对她说:“弟妹啊,你这手艺,不开个饭店真是屈才了。明年我们可还来啊!”
所有人都笑了。
林晚也笑了。
我现在才明白,她那笑容背后,藏着多少心酸和委屈。
第三年,第四年,第五年……
一切都成了惯例。
林晚的付出,成了理所当然。
她的辛苦,成了天经地义。
甚至连我,这个本该最心疼她的人,也渐渐麻木了。
我习惯了在年夜饭的餐桌上,对着满桌的菜肴,接受亲戚们的夸赞。
习惯了在酒足饭饭后,拍拍屁股,去看春晚、去打牌。
把那个疲惫的背影,独自留给厨房里的一地狼藉。
我真是个混蛋。
一个眼瞎心盲的混蛋。
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林晚发来的微信。
我以为她是回心转意了,激动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结果,点开一看,是一个Excel表格。
表格的名字叫:《陈家年夜饭五年开销及人力成本核算》。
我手指颤抖着点开。
表格做得非常详细,不愧是当项目经理的人。
从2020年到2024年,每一年,都分了三大块:食材成本、礼品成本、人力成本。
食材成本里,详细罗列了每一道菜的用料和价格,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五年下来,光是年夜饭的食材,就花了两万多。
礼品成本里,记录了每年给各家小孩买的礼物,从乐高、无人机,到学习机、品牌运动鞋,每一笔都有清晰的记录。而我们收到的,那一栏里,孤零零地写着几个数字:200,200,100,200……
最让我触目惊心的,是最后的人力成本。
林晚给自己估算了一个“厨师时薪”和“清洁时薪”,参考的是市场上家政服务的价格。
然后,她把自己每年从采买、备菜、烹饪、到最后打扫战场,所花费的时间,全部记录了下来。
最后,那个总计的数字,鲜红,刺眼。
我看着那个数字,感觉心脏被人狠狠地揪了一下。
原来,我们所谓的“亲情”,所谓的“年味儿”,都是建立在对她一个人的压榨和剥削之上的。
而我,是那个最大的帮凶。
表格下面,还有一句话。
“陈阳,我不是不爱这个家,我只是不想再当一个免费的保姆了。”
5
第二天一早,我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走出客房。
林晚已经起来了,正在阳台给她的那些花花草草浇水。
晨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
她看起来,比昨天更平静了。
我走过去,从背后轻轻抱住她。
她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我。
“老婆,对不起。”
我的声音很哑,带着宿醉般的疲惫。
“我看了你发的表格。对不起,我以前……太混蛋了。”
林晚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我环在她腰上的手。
我知道,这五年积攒下来的失望,不是一句“对不起”就能轻易抹平的。
但我必须让她知道,我醒了。
我真的醒了。
“今年过年,我们哪儿也不去。”我把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闻着她发间清新的洗发水香味,“就我们俩,我给你做饭。你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或者,我们出去旅游,去一个没有冬天的地方。”
林晚终于转过身,看着我。
“我爸妈那边,我已经说好了,今年回去陪他们过年。”
我心里一沉。
“那我……”
“你随意。”她淡淡地说,“你可以回你家,陪你的十七口亲戚。也可以……跟我一起回去。”
她说完,就绕开我,去厨房准备早餐了。
留下我一个人,站在原地,心里五味杂陈。
她给了我一个选择。
一个看似简单,却无比艰难的选择。
我知道,这是她给我的最后一次机会。
是选择继续当那个和稀泥的“孝子”,还是选择成为一个真正能为她遮风挡雨的丈夫。
正在这时,我妈的第二通电话,又来了。
我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母后大人”四个字,深吸了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
这一次,我没有再犹豫。
“妈。”
“儿子!你老婆怎么回事啊?我打了一晚上电话,她都不接!是不是你跟她说什么了?我跟你说,你可不能听她挑唆,大过年的,一家人团团圆圆才是最重要的!”我妈的语气,充满了兴师问罪的味道。
“妈,林晚没挑唆我。”我的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有些意外,“是我自己想明白了。这五年,辛苦她了。今年的年夜饭,我们不办了。”
电话那头,是我妈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然后,是火山爆发般的怒吼。
“你说什么?!不办了?陈阳,你是不是疯了!你让亲戚们怎么看我们家?你让我的老脸往哪儿搁!”
“面子,比你儿媳妇的身体和心情更重要吗?”我反问。
“你……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她不就是做顿饭吗?能有多累?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太娇气了!想当年我……”
“妈,”我打断了她的“想当年”,“时代不同了。林晚是我的妻子,不是我们家的保姆。她没有义务伺候那么多人。”
“她嫁到我们陈家,就是我们陈家的人!做点事怎么了?这是她的本分!”
“本分?”我气得笑了起来,“那我的本分是什么?我姐的本分是什么?我大姑、我婶婶的本分又是什么?她们的本分,就是每年舒舒服服地坐在沙发上,等着我老婆一个人把饭菜端到她们面前吗?”
“你……你……”我妈被我一连串的反问,怼得说不出话来,“你这是吃了什么迷魂药了!是不是林晚教你这么说的?好啊,这个媳妇,还没进门几天呢,就开始搅得我们家不得安宁了!”
我听着电话里我妈气急败坏的声音,心里一阵悲凉。
五年了。
林晚嫁给我五年了。
在她眼里,竟然还是“没进门几天”。
“妈,如果您觉得,一个愿意为这个家付出,尊重长辈,勤劳善良的儿媳妇,是在搅得家宅不宁。”
“那我觉得,这个‘宁’,不要也罢。”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我平生第一次,主动地,把我妈的手机号,拉黑了。
6
世界清静了。
我走出阳台,看到林晚正端着两杯牛奶从厨房出来。
她把其中一杯递给我,什么也没问。
但我知道,她都听到了。
“我……”我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机票我还没买。”她忽然说。
我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狂喜涌上心头。
“我……我马上去买!我们一起回去!”
我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开始搜索去她老家的机票。
林晚看着我慌张的样子,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
那笑意,像冬日里透过云层的阳光,瞬间驱散了我心中所有的阴霾。
然而,我高兴得太早了。
我妈的电话虽然打不进来了,但我庞大的亲戚团,很快就接过了“轰炸”的接力棒。
第一个打来电话的,是我姐。
“喂,陈阳,你跟咱妈吵架了?”我姐的声音听起来小心翼翼。
“没有。”
“那妈怎么气成那样啊?刚才在家族群里发了好大一通火,说你不孝,说弟妹把你教坏了。”
我冷笑一声。
果然,传统的“告状”环节,虽迟但到。
“姐,你打电话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
“不是不是,”我姐连忙否认,“我就是关心一下。到底怎么回事啊?妈说,你们今年不弄年夜饭了?那……那我们去哪儿吃啊?”
看,这才是重点。
她关心的,从来不是我跟林晚为什么这么做,而是她们一家四口的年夜饭,没了着落。
“你们可以自己在家做,也可以去饭店。”我说。
“哎呀,在家做多麻烦啊。”我姐开始抱怨,“再说,我那手艺,哪能跟弟妹比啊。孩子们都念叨着要吃弟妹做的可乐鸡翅呢。”
“想吃,可以自己学着做。网上有的是教程。”
“陈阳,你怎么这么说话啊?”我姐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满,“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以前不都好好的吗?怎么今年说变就变了?”
“因为以前,是我跟林晚不懂事。”我一字一句地说,“我们把不属于我们的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现在,我们只是想活得轻松一点,这有错吗?”
“我……”我姐被我噎住了。
“姐,你也是女人,你也有家庭。你试着换位思考一下,如果每年都是你去你婆家,给十几口人做牛做马,你老公还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你会怎么想?”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知道,我姐其实什么都懂。
她只是习惯了占便宜。
习惯了把我老婆的付出,当成是免费的、无限续杯的咖啡。
“行了,我知道了。”过了好一会儿,我姐才闷闷地说了一句,挂了电话。
我看着手机,心里没有丝毫“说服”了她的快感,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改变一个成年人的观念,太难了。
尤其,是当这种改变,会损害到她的既得利益时。
我姐之后,我老叔的电话也来了。
老叔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说话向来很客气。
“喂,大阳啊。”
“哎,老叔。”
“那个……我听你爸说了,今年……年夜饭……”他说话吞吞吐吐的,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嗯,老叔,今年我们家不办了。林晚工作太累了,我想让她好好休息一下。”我耐心地解释。
“哎,是是是,应该的,应该的。”老叔连忙说,“小晚那孩子,确实辛苦。每年都给我们做那么多好吃的,我们心里都过意不去。”
我心里稍微舒服了一点。
总算,还有一个明事理的人。
“不过,大阳啊,”老叔话锋一转,“你看,我们都跟你爸妈说好了,票也买了。这……这突然不办了,我们去哪儿啊?你婶子她……她也不会做那些大菜啊。”
我明白了。
客气是客气,但最终的目的,还是一样的。
“老叔,其实过年嘛,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人在一起。随便做几个家常菜,或者,大家一起动手,一人做一个拿手菜,也挺有意思的。”
“哎哟,那可不行。”老叔立刻反驳,“那不成乱套了吗?再说了,你堂弟今年带女朋友回家过年,这第一顿饭,总不能太寒碜吧?人家姑娘会笑话我们家的。”
我真是被这逻辑气笑了。
为了一个还没过门的、八字没一撇的“准弟媳”的面子,就得让我老婆累死累活?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老叔,面子是自己挣的,不是靠别人给的。”我的语气也冷了下来,“如果那个姑娘,只是因为一顿饭,就看不起你们家,那这样的姑娘,不要也罢。”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老叔的语气也有些不高兴了。
“我只是在说实话。”我叹了口气,“老叔,我跟林晚,已经决定了。今年,我们要回她爸妈家过年。票都买好了。”
“什么?!”老叔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们要去亲家过年?那……那你爸妈怎么办?让他们老两口自己过?”
“他们不是还有你们,还有我大姑,我姐他们陪着吗?”我说,“他们不孤单。”
“那能一样吗?你是儿子!”
“我更是林晚的丈夫。”
这句话,我说得斩钉截铁。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
最后,老叔用一种极其失望的语气说:“大阳,你变了。”
然后,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苦笑。
是啊,我变了。
如果“不变”,意味着要继续牺牲我的妻子,去维持一个虚假的、表面的“和谐大家庭”。
那我宁愿,变得再彻底一点。
一下午的时间,我接了七八个电话。
大姑、婶婶、堂弟、表妹……
车轮战一样,轮番上阵。
说辞大同小异,无非就是三板斧。
第一板斧:打感情牌。
“大阳啊,咱们可是一家人啊,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弟妹怎么这么不懂事啊,大过年的,闹这一出,让外人看笑话。”
第二板斧:讲“道理”。
“自古以来,儿媳妇孝敬公婆,操持家务,不都是天经地义的吗?”
“她现在是你们陈家的媳妇,就得以陈家的事为重。总往娘家跑,像什么样子?”
第三板斧:甩锅威胁。
“你妈都快被你们气出心脏病了,你这个当儿子的,就忍心吗?”
“你要是真不管我们,那我们今年就不去你爸妈那儿了,让他们老两口自己过吧!”
我从一开始的耐心解释,到后来的麻木,再到最后的愤怒。
我终于明白,林晚那五年,面对的是一个怎样的“家族”。
这不是一个家。
这是一个以“亲情”为名,建立起来的,等级森严、剥削有理的“宗族”。
我妈是这个“宗族”的“皇太后”。
我爸是那个默不作声的“太上皇”。
而林晚,是那个被钦定的,任劳任怨的“首席宫女”。
至于其他人,都是等着享受“宫女”伺候的“皇亲国戚”。
他们每个人,都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林晚的付出,把这当成是她与生俱来的“义务”。
当这个“宫女”试图反抗,试图争取自己作为“人”的基本权利时,整个“宗族”都视她为叛徒,群起而攻之。
而我,这个本该是她最坚实后盾的丈夫,却当了五年视而不见的瞎子、聋子。
我越想越觉得后怕,越想越觉得心寒。
如果林晚没有提出“各回各家”。
如果我没有看到那份Excel表格。
我是不是还会继续沉浸在“家庭和睦、夫妻恩爱”的假象里,沾沾自喜?
等到有一天,林晚彻底被耗尽了所有的热情和爱意,悄无声息地离开。
到那时,我恐怕还在莫名其妙,还在指责她“为什么这么绝情”。
我打了个冷颤。
晚上,我爸给我打来了电话。
这是今天打来的第十通电话。
我爸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家里没什么存在感,我妈说什么,他基本都听着。
我一直以为,他和我妈是一样的。
“喂,爸。”
“嗯。”电话那头,是我爸一贯沉稳的声音,“我听你妈说了。”
“嗯。”
“你妈……在气头上,说话没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我没说话。
“但是,陈阳,”我爸顿了顿,语气严肃了起来,“这件事,你做得……确实有点过了。”
我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非要闹成这样?你把电话给你媳妇,我跟她说两句。”
“爸,您不用跟她说了。”我打断他,“这是我的决定。跟林晚没关系。”
“你的决定?”我爸冷笑一声,“你以前怎么没这个决定?我还不了解你?你要是有这个主见,你妈能被你气成这样?”
“我以前是没主见,是混蛋,是眼瞎!”我终于忍不住,吼了出来,“爸,您也是男人,您摸着良心说,这五年,林晚在我们家,做得还不够多吗?她到底欠了我们陈家什么?要让她这么作践自己?”
“什么叫作践?”我爸的声音也高了起来,“她是你媳妇,做点家务,照顾一下长辈,不是应该的吗?你妈当年,比她辛苦多了!伺候一大家子人,还要下地干活,她抱怨过一句吗?”
又是这套“忆苦思甜”的说辞。
我真的,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爸,时代不一样了!我妈那时候,女人没有工作,只能依靠男人。可林晚呢?她有自己的事业,她挣得不比我少!她凭什么要像个旧社会的丫鬟一样,伺候你们一大家子人?就凭她嫁给了我?”
“你……”
“爸,我再问您一个问题。”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您还记得去年年夜饭,林晚做了几个菜吗?”
电话那头沉默了。
“您不记得了,对吧?那我告诉您,十二个菜,一个汤。从早上七点,到下午四点,她一个人在厨房,连口水都没顾上喝。而你们呢?在客厅里看电视,嗑瓜子,打牌。我姐的儿子,把我送林晚的限量版手办摔坏了,您还说‘小孩子嘛,不懂事’。我老叔喝多了,吐了一地,是林晚半夜跪在地上,一点点擦干净的。您当时在哪儿?您在呼呼大睡!”
我每说一句,心就更冷一分。
这些细节,像一根根针,扎在我的心上。
也扎破了我对我爸最后的那点幻想。
他不是沉默。
他是默许。
是纵容。
他和妈妈,是这个不平等条约的共同制定者和受益者。
“爸,我今天就把话放这儿。”我的声音,冷得像冰,“今年,我跟林晚,回她家过年。以后,每一年,我们都不会再操办所谓的‘家族年夜饭’了。”
“如果你们还想聚,可以。AA制。谁家来几口人,按人头出钱。或者,轮流做东。今年在我大姑家,明年在我老叔家。谁也别想再占我们家的便宜。”
“至于您跟我妈,我们作为儿子儿媳,会尽孝。但我们的孝顺,不包括牺牲我的妻子,去满足你们那些不合理的要求。”
“如果您觉得,这样的儿子,您不要了。那也行。”
“就这样吧。”
说完,我没等他回答,直接挂了电话。
然后,关机。
世界,终于彻底清静了。
我转过身,看到林晚就站在我身后。
她的眼睛里,有水光在闪动。
我走过去,把她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
“对不起。”我说,“真的,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委屈。”
林晚把脸埋在我的胸口,肩膀微微耸动。
我能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浸透了我的衬衫。
我知道,那是她这五年来,所有积攒的委…
我知道,那是她这五年来,所有积攒的委屈和心酸,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抱着她,就像抱着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从今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了。
第二天,我开了机。
手机里涌进来几十条未读的微信消息和未接来电提醒。
我一条都没看,直接打开了航空公司的APP,订了两张飞往林晚老家的机票。
时间,大年二十九。
做完这一切,我把手机递给林晚,让她看。
“老婆,搞定。”
林晚看着屏幕上的订单信息,看了很久。
然后,她抬起头,对我笑了。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像春风一样温暖的笑。
她说:“好。”
就一个字。
但这个字,对我来说,比任何甜言蜜语都动听。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开始为“回娘家”做准备。
我专门请了年假,陪着林晚去逛街。
给她爸买了他念叨了很久的按摩椅,给她妈买了一件质地很好的羊绒大衣。
还给她的那些侄子侄女们,都准备了新年礼物。
林晚一开始还拦着我,“不用买这么贵的。”
我捏了捏她的脸,“必须买。这是我这个女婿,迟到了五年的心意。”
看着她挑选礼物时,眉眼间飞扬的神采,我忽然觉得,这才是生活该有的样子。
两个人,有商有量,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一起努力。
而不是一个人在前面负重前行,另一个人在后面,视而不见。
这期间,我家的“亲戚团”,又发动了几轮攻势。
我姐甚至直接杀到了我们家楼下,想跟我“面谈”。
我没让她进门。
隔着单元门的对讲机,我对她说:“姐,如果你是来劝我改变主意的,那就不必了。如果你是真心想我跟林晚好,那就请你,以后不要再把我们当成予取予求的冤大G主。”
我姐在楼下站了很久,最后还是走了。
我妈没有再给我打电话。
我猜,她可能也意识到,这次,我是铁了心了。
又或者,她是在等我,等我主动“认错”,回去求她。
可惜,她要失望了。
大年二十九,我们登上了回林晚老家的飞机。
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心里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解脱。
林晚的家,在一个很安逸的南方小城。
我们到的时候,她爸妈已经在机场出口等着了。
看到我们,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我的闺女,可算回来了!”林妈妈拉着林晚的手,左看右看,心疼地说,“瘦了,又瘦了。”
林爸爸则在一旁,笑呵呵地接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走,回家吃饭!”
林晚的家,是一个带院子的二层小楼。
院子里种着橘子树和桂花树,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饭菜香味。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样家常菜。
红烧肉,清蒸鱼,还有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
“快快快,坐飞机累了吧,赶紧坐下吃饭。”林妈妈热情地招呼着。
我看着这一幕,眼眶有点发热。
这,才叫“回家”。
没有兴师问罪,没有理所应当,只有发自内心的疼爱和欢迎。
吃饭的时候,林爸爸给我倒了一杯酒。
“小陈啊,”他举起杯子,“以前,是叔叔阿姨不对,总觉得小晚嫁给你了,就该以你们家为重,过年也没让她多回来。今年,你们能回来,我们真的很高兴。”
我赶紧端起酒杯,“爸,您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林晚,让她受委屈了。”
我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辣,但是,心里很痛快。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看电视,聊天。
聊林晚小时候的趣事,聊我工作上的烦恼。
气氛轻松而温暖。
十点多的时候,林妈妈就催我们去休息,“明天还要早起办年货呢,赶紧去睡。”
我和林晚回到她的房间。
房间还是她出嫁前的样子,粉色的墙纸,书桌上还摆着她上学时的照片。
林晚从背后抱住我。
“陈阳,谢谢你。”
“傻瓜,”我转过身,吻了吻她的额头,“应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谢谢你,没有在我还是个混蛋的时候,就放弃我。
谢谢你,还愿意给我一个,重新学着去爱你的机会。
大年三十,我们一家人,一起去逛了菜市场。
南方的菜市场,和我家那边完全不一样。
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各种我叫不上名字的蔬菜,鲜活乱跳的河鲜,还有各种各样的年货。
林爸爸负责拎东西,林妈妈负责挑菜,我和林晚,就像两个跟屁虫,在后面负责给钱和凑热闹。
我们买了很多菜,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回到家,林妈妈主厨,林晚打下手,林爸爸负责烧火,我……负责剥蒜。
厨房里,热气腾腾,笑声不断。
我一边剥蒜,一边偷偷看林晚。
她穿着围裙,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沾了一点面粉,像一只可爱的小花猫。
她在和她妈妈,争论一道菜是该放糖还是放盐。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但眉眼间,全是笑意。
我看得有些痴了。
这,才是我想要的年啊。
不是一场筋疲力尽的战役,不是一场需要精心算计的应酬。
而是一家人,在一起,做一点无伤大雅的傻事,说一点无关紧要的废话。
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温暖而美好的小事上。
晚上,我们的年夜饭,虽然没有十七口人那么大的阵仗,却也丰盛而温馨。
四个人,六个菜,一个汤。
都是我们爱吃的。
我们一边吃,一边看春晚。
看到搞笑的小品,就一起哈哈大笑。
看到感人的节目,林妈妈和林晚,就一起抹眼泪。
零点的钟声敲响时,窗外响起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我们互相说着“新年快乐”。
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拿起来一看,是我姐发来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我家客厅的餐桌。
餐桌上,摆满了各种外卖盒子,还有几桶方便面。
我爸妈,我姐一家四口,我老叔一家,我大姑一家……所有的人,都面无表情地坐在桌边,看着镜头。
照片下面,有一行字。
“新年快乐。”
那语气,充满了讽刺和不甘。
我把手机递给林晚。
她看了一眼,然后,把手机还给了我。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把头,轻轻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窗外的烟花,一朵接一朵地在夜空中绽放,绚烂夺目。
我握住林晚的手,十指紧扣。
那一刻,我无比清晰地知道。
我的家,在这里。
我的新年,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