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临终前一直问我,会不会善待至今没有认祖归宗的弟弟妹妹(完

发布时间:2025-08-08 06:35  浏览量:2

爹爹临终前一直紧紧地拉着我的手,

他问我会不会善待我那流落在外至今没有认祖归宗的弟弟妹妹。

我眼含热泪,颤抖着答应他:

"放心吧,爹爹,我会好好照顾他们的。"

爹并没有因为我的回答而松一口气,

他直直地昂着头,吊着一口气向外张望。

他在等他的老情人江娘跟她的三个孩子。

我吩咐管家:

"去城北小院,请江娘过来。"

爹爹听后明显有了点精神气。

他等啊等啊等。

等他相爱多年却因各种困难至今没有被承认身份,委屈了一辈子的江妹妹,

等他为了前途不得已跟我娘成婚后,那为他未婚生子一生苦楚的小青梅。

一直等到日落,等到他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的江娘也没有来。

她当然不会来,

因为我根本就没派人去通知她。

我就是要爹爹尝尝在等待中死去的滋味。

爹爹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院子里的下人们早已换上了素白的孝服,该放声哭丧的哭得悲悲戚戚,该张贴白幅的忙忙碌碌地张贴着,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当天,爹爹便入土为安了。

尽管他心里一直惦记着他的江娘,可他更在意那伴随了他一生的名誉。

他要求与我娘合葬在一起。

仅仅过了两日。

他的江娘就得到了消息,带着她的三个儿女,哭天抢地地倒在我家门前:

“臣郎啊,你怎么忍心抛下我们母子就走了啊!”

“我居然连你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你怎会有如此狠心的女儿啊!”

“我为你们苏家生下了三个孩子,到最后竟没让这三个孩子见着爹,好狠的心呐!”

她哭得声音极其响亮,门口渐渐围满了人。

人群中,有人在悄悄议论起来:

“这苏老爷不是一生只钟情于他的夫人吗?他夫人去世多年,他一直未曾再娶,哪来的三个孩子呢?”

“苏老爷和他夫人一生恩爱有加,膝下唯有独女苏小姐。苏夫人生下苏小姐后,一直没能为苏家再添子嗣,苏老爷连妾室都没纳,只与苏夫人恩恩爱爱,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

“那几个孩子看着和苏小姐年纪相差不大呀,难道是苏夫人还在世的时候,苏老爷就在外面有了孩子?”

即便外门喧闹声鼎沸,我也没有让那江娘进家门。

既然她想在门口哭闹,那就让她在门口哭个够吧。

她做出一副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搞臭爹爹生前名誉的样子来威胁我,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那是苏大臣的名誉,又不是我的,怎会成为我的枷锁呢?

我巴不得把他的真面目揭露出来,让我娘多年的委屈大白于天下。

那江娘哭了好半天,见没人出来搭理她,索性站在门口大声叫骂:

“苏臻意,你给我出来。你爹生前答应过要纳我进府,即便他突然离世,你也应该照办。”

“你大弟光宗已经十四岁了,能够撑起门户了,你应立刻把他请进门,奉为家主,让他认祖归宗!”

她可真是厉害啊。

但她难道不明白我立刻让爹爹下葬的用意吗?

她所谓的祖、她所谓的宗已经死了,他们去地底下认祖归宗吧。

我全身穿着孝服,由竹青搀扶着,伤心欲绝地走到大门口:

“我爹刚刚离世,就有人上门行骗,这是欺负我苏家没人了吗?”

“你说这几个是我爹爹的孩子,可有证据?”

“没有证据就是诬陷,我要到府衙状告你侮辱我爹爹的声誉!”

江娘一时气急,上来就要推搡我。

那苏光宗紧跟着他娘,举起手里的棍子,一窝蜂地冲了上来。

眼看他们就要冲到我面前,下人们一下子上前挡住了他们。

江娘拉扯不成,马上躺在地上撒泼打滚。

苏光宗三兄妹更是趁机想要闯入家中。

围观的邻居们惊叹不已,纷纷指指点点。

苏府门前悬挂的白布格外刺眼。

我突然好想仰天长笑。

爹爹,你在天上看到这一幕,应该会很高兴吧?

不过,像你这样的人,应该上不了天,而是要下地狱。

我如今已经二十二岁了。

儿时的记忆里,我娘常常落泪。

在我迷迷糊糊的睡梦中,在陪我玩耍的花园中,在教我读书识字的课堂上。

八岁那年,我知道了她伤心的缘由。

因为那天,我爹满心欢喜地走进家中祠堂,对着祖宗祠堂跪拜:

“感谢祖宗保佑!我们苏家有后了!”

我娘的眼泪和我爹的欣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此后,在我无数个半梦半醒的睡梦中,都是爹娘的争吵声:

“她等了我这么多年,我理应给她一个名分!”

“你如此善妒,若不是看在岳丈和舅兄的面子上,我早就休了你!”

“明日我就纳她进门,你若再啰嗦,我就把蓁蓁藏起来,让你再也找不到她!”

我娘只有我这一个女儿,我是她的命根子。

她妥协了。

可是第二天,我爹还是没能把江娘纳进府里,因为孙府尹来到了我家:

“县里正在向州里推荐美满家庭,你夫妻二人多年恩爱,实在是一段佳话!”

“把你家作为恩爱夫妇的典范推荐到州里,呼吁州县都向苏家学习,弘扬我博雅县的优良风气!”

“今后,苏大臣就是我博雅的好好先生,全县人民都要像苏先生一样疼爱妻子和女儿!”

那一天,我爹笑得合不拢嘴,我娘也端庄温柔地站在他身旁。

我却仿佛一夜之间开了窍,长大了许多。

即便那江娘没能进府,也不妨碍她肚子一次次地大起来又瘪下去。

“江娘不能进府已经够委屈她了,钱财方面万万不能亏待她!”

“以后,绣庄一半的收入我都要交给江娘,弥补她这辈子的委屈!”

那时,我家有三个绣庄,那是我娘的陪嫁。

我爹一辈子都在参加科考,可惜考了一辈子都没中。

一辈子的吃穿用度都靠我娘的陪嫁。

于是,我娘收起眼泪,专心经营绣庄。

她小时候在爹娘的教导下,也学过经商和管家,只是成婚后习惯以夫君为天。

这世上的女子大多如此,以为有了爱情就有了依靠。

等伤透了心才发现,最可靠的依靠其实是自己。

此后数十年,江娘一共生下了一儿两女,可我爹始终没能把她迎进府里。

因为街头巷尾都是大人们敬佩的饭后闲谈,还有孩童们传唱的顺口溜:

“苏氏郎,苏氏娘,三生石上刻鸳鸯。”

“郎执伞,护红妆,风雨同舟岁月长。”

“月老薄上名谁佳?苏郎执笔,苏娘点朱砂。”

在这些朗朗上口的传言中,我娘把三家绣庄经营成了十六家。

我跟随我娘管理绣庄多年后,才突然意识到,当年孙府尹突然来访我家或许并非偶然,毕竟我娘也姓孙。

于是,我依样画葫芦,那些街头巷尾的顺口溜,都是我创作的。

我爹沉浸在自己的人设中久了,居然真的对女儿有了几分疼爱。

连我娘提议为我招婿,他都没有反对。

于是,我十七岁那年招了夫婿李江河。

次年生下儿子苏睿泽后,他就进京赶考了。

从此再也没有回来,至今音信全无。

打发走江娘的第二天,我的伯父苏大将、叔父苏大相上门了。

“臻意,你太不孝了,竟敢违抗你父亲的意愿!”

“光宗虽然没在你父亲生前认祖归宗,但现在也不晚,你赶紧派人把他们母子几人接回来。否则,你死后有何颜面去见你父亲?”

“你毕竟是个女子,这么大的家业哪能由你自己做主,你赶快把他们接回来,我和你庶母、弟弟商量一下你家的家业该如何处理!”

“你先把家里的账本交出来,产业不用你操心,我会派人管理的!”

他们的话句句掷地有声,口气和声音让人无法反驳。

我娘说过,这世上男子天生力气比女子大,所以才造成了这世间都是男子做主的局面。

可是女子也有温柔的利刃,刀刀致命。

当下,我泪流满面:

“爹爹刚走,前面就有陌生女人上门招摇撞骗,败坏爹爹的声誉,后面又有伯父、叔父上门索要家产,伯父、叔父当真一点亲情都不顾了吗?”

“在这朗朗乾坤之下,还有我们弱女子的容身之地吗?”

我哭得泣不成声。

竹青俯下身来扶我。

满屋子的仆从看到自家小姐如此伤心,都纷纷落泪。

博雅新上任的县尹梁启辰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咄咄逼人的伯父叔父,伤心哭泣的孤女。

忘了说,女子不光有温柔的利刃,还有钱。

所以,就算新上任的县尹和我都不姓孙,但我有钱。

就算伯父叔父上门再三辩解这是家事,但我有钱。

梁大人办案公正无私,铁面无私。

他必须维护歌颂了数十年的博雅好好先生苏大臣的女儿,否则树立起来的榜样岂不是要被打脸?

“苏大将、苏大相二人此后三个月不得再来打扰苏臻意,否则五十大板伺候!”

梁启辰三言两语就把伯父叔父打发走了,我还有点遗憾。

毕竟我还有一肚子的道理没来得及说呢。

虽说都是姓苏,而且是爹爹的兄弟,可他们不是早就分了家吗?

十年前,他们不是从我家各自划走了一家铺子,还说好了此后各管各的吗?

真是岂有此理!

梁大人走后,我正在书房查看各家铺子的账本。

竹青来报告:

“小姐,江娘带着孩子去了祖坟那边。”

“她在坟前哭天抢地,要让她的孩子认祖归宗。”

“现在坟前围了很多人,要不要派人把他们赶走?”

我放下手中的笔。

“备车,把护卫队都带上,我们出门。”

到了祖坟前,已经围了一大群人。

江娘带着苏光宗三兄妹在坟前又哭又闹。

她头发凌乱,衣服因为在地上撒泼打滚变得脏兮兮的。

不知道爹爹在地底下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呢?

他那温柔的青梅妹妹为了分钱,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她还一边花着我娘辛苦赚来的钱,一边指责我娘经营铺子满身铜臭味。

苏光宗三兄妹不停地在坟前磕头哭泣。

江娘抬起头来骂我:

“苏臻意,你敢当着你爹的面发誓吗?赌咒光宗、美意、红意不是你的亲弟弟妹妹?”

“你敢吗?当着你爹的面发誓,要是你说谎,你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的儿子也立刻毙命!”

“你敢吗?你敢吗?”

我静静地看着她表演。

“可这不是我爹的坟啊。”

江娘瞬间止住了哭声,抬起头,呆呆地看着我。

苏光宗兄妹也不再磕头,开始慢慢观察周围。

“不可能,你爹不在这儿,他在哪儿?你爹说过,他死后要和你娘在祖坟合葬的。”

“他说和你娘合葬后,我死后也要和他葬在一起。”

“他,他在哪儿?”

真是可笑。

我爹怎么配和我娘葬在一起呢?

我怕我娘死后都不得安宁。

我娘的坟早就被我迁走了,至于我爹嘛……

我泪流满面,悲伤不已。

我从人群中慢慢走到她面前:

“我爹娘感情深厚,我家家事不便对外人说。”

“但我爹说,他死后怕被人打扰,不让把他的坟地公开,以免扰了他们的清净。”

人群中有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我轻轻凑到江娘耳边:

“你到死都不会知道他埋在哪里,你死了也是个孤魂野鬼,进不了我家的门。”

江娘气得瘫倒在地。

父母疼爱子女,就会为他们做长远的打算。

我是生下儿子睿泽之后,才更深刻地明白了这个道理。

若不是我娘全力保护我,恐怕我也会像她一样。

生下我之后,早早地伤了身体,终生不能再生育。

虽说女子生育本就艰难,不能生育未必是坏事。

但决定是否再生育的人应该是我自己,而不是要害我的人。

至于害我娘的人是谁,她没有明说。

她到死都还抱有一丝幻想。

眼前人难以付出真心,真心都付给了薄情郎。

不知我的名字里,究竟有几分真心呢?

竹青来报告:

“小姐,府衙派人传话。”

“江娘带着孩子到衙门状告咱们苏家,要求您让她的孩子认祖归宗。”

“衙门的人说,她手里有文书,是老爷亲笔写的。”

竹青满脸担忧,我缓缓抬起头。

“小姐,还有……”

“听说苏大老爷和苏三老爷也会出庭作证。”

开堂的日子定在了一天后,我开始慢慢思索对策。

江娘跟了我爹几十年。

她想进府的急切心情,我是见识过的。

三年前,我去苏州处理名下一家绣庄的琐事。

在返程的路上,我得知了我娘的死讯。

好不容易赶回家,还没来得及到我娘的坟前痛哭一场。

就先听说我爹在谋划着把江娘迎进府里。

“她活着的时候,我没能把江娘迎进府,这已经是我的遗憾了,她如今去世了,谁也管不了我了!”

“对外就说江娘是逃荒到这里的寡妇,看她带着三个孩子怪可怜的,我就先收留了她。”

“先让她进府,等时机成熟了,就说那几个孩子太可怜了,我就把这三个孩子记在孙氏名下,我也会像对待亲生子女一样对待他们。”

“到时候,又能谱写一段佳话!”

我爹是个秀才。

可惜从我娘嫁给他到他去世,他一辈子都是个秀才。

读书人特别看重自己的名誉,更看重世人给予他的名誉。

这时,如果让江娘进府,我和睿泽恐怕会被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我连夜找人商量对策。

第二天,就有热心百姓找上门来。

他们说仰慕我爹的人品,羡慕我爹娘的爱情,更对我爹的学识赞不绝口。

热心百姓说,他们连夜在博雅交界处动工,要为我爹立一座雕塑。

用来歌颂博雅恩爱夫妇的故事,希望能流传百世。

爹爹激动得就像考上了举人一样。

毕竟,受到百姓如此崇拜,普通举人可做不到。

为了维护他那完美的形象,江娘进府的事情就一拖再拖,直到他去世。

很快,就到了开堂的日子。

百姓们把衙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江娘当场提交了一份称是我爹亲笔写的文书。

文书上写明,苏光宗、苏美意、苏红意都是他的亲生骨肉,还说要把我家十六家铺子都交给苏光宗。

江娘泪流满面:

“求大人为小民做主,让这三个孩子认祖归宗吧!”

伯父叔父都在现场。

伯父大声说:

“我亲眼看见我兄弟苏大臣写下这份文书,绝对没错!”

“苏光宗是我兄弟苏大臣的儿子,千真万确,还请梁大人按照我兄弟的文书,把那十六家铺子都交给我的大侄子苏光宗!”

梁大人看向我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复杂。

尽管我有钱,但他办案讲究证人证据,必须公正处理。

我突然看着伯父,捂着嘴轻笑起来:

“伯父,你为什么要帮着这个妇人说话呢?”

“这是什么道理啊?大伯母知道你这样做吗?”

苏大将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他一边骂着:

“你这个不孝女,小贱人,竟敢胡乱编排长辈,我替你父亲教训你!”

一边扬起手,重重地给了我一巴掌。

我身体承受不住,被重重地甩在地上。

脸疼得厉害,嘴角流出了鲜血。

竹青尖叫着哭着跑过来扶我。

我眼角的余光看到,江娘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神情。

我哭着趴在地上:

“大人!民女只是合理怀疑一下,就被人打了,求梁大人为小民做主!”

“大胆刁民,竟敢在公堂之上扰乱本官审案,来人,把他拉下去,收押三天。”

“三天后再开堂审案。”

竹青迅速扶起我,走出衙门口。

苏光宗上前拦住我:

“苏臻意,看你挨打,真痛快!”

“我劝你识趣点,乖乖把铺子交出来,否则等我掌管了家业,我第一件事就是把你卖到窑子里去!”

“还有你的宝贝儿子,小心我把他丢到山里喂狼!”

苏光宗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和爹爹还真有点像。

江娘走上前,满意地看着我脸上的红掌印:

“识趣点,苏臻意,光宗可是苏家未来的顶梁柱。今天只是第一步,你再不听话,以后有你受的!”

我嘲讽地看着他们几个人:

“第一,劝你好好读读我朝的律法,女子招婿且年满二十二岁可以当户主,独立门户。”

“第二,哪里来的野人,也敢在我苏家户主面前嚣张,还想进我们苏家的门,你们也配?!”

苏光宗立刻像疯了一样朝我冲过来。

这苏家的男子都经不起讥讽,沉不住气。

我爹是这样,苏大将是这样,这苏光宗也是这样。

但这里不是大堂之上。

他还没走到我身边,就被护卫按倒在地。

“苏臻意,你不得好死,我要把你卖到窑子里,让你被千人骑、万人睡,让你求生不得求……”啪!啪!

护卫迅速出手,制止了他那不停冒出污言秽语的嘴。

竹青满脸心疼地注视着我,担忧地问道:

"小姐,挨这一巴掌,真的值得吗?"

我笃定地回应:"当然值得,只有这样,才能让咱们的苏三老爷深信,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接着询问:"都安排好了吗?"

竹青点头,语气坚定:"放心吧,小姐,一切都已妥当。"

夜幕降临,苏三老爷登门而至。

我恭敬说道:"叔父,叔父请上座。"

此时,我肿胀着半边脸,跪在地上,急切地哀求:"叔父,求叔父帮帮侄女,侄女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苏大相心满意足地坐在上首,笑眯眯地抚摸着他那三根标志性的胡子,说道:"臻意,你若早有这般态度,又何须闹到如今这个地步?"

我诚恳地认错:"叔父,臻意知错了,伯父他太不顾念亲情,只求叔父帮帮臻意。臻意愿意将除博雅三间铺子外的共十三庄铺子尽数献给叔父,只求叔父拉侄女一把。"

苏大相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显然,独得十三庄铺子与十六庄铺子三家平分相比,这个选择太过容易。

爹爹兄弟三人,各有各的坏,彼此之间互不干扰。

伯父性情暴戾,喜好与人打架,不仅经常赔钱,自己还成了衙门的常客。

爹爹沽名钓誉,靠吃软饭度日,还害得我娘早早离世。

这个叔父则嗜赌如命,婶娘不堪忍受,早早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至今未归。

可就是这样不堪的男子,在这个世间却能当家作主。

叔父喜滋滋地拿着十三所铺子的地契和印章离开了。

竹青走上前来,为我倒了杯茶,担忧地问:"小姐,要是他发现地契和印章是假的,该怎么办?"

我淡定地喝了口茶,心中暗忖:那恐怕就是他的死期了。

三日之后,开堂审案。

关押了三日的苏大将见到我,眼中满是怒火,恨不得冲上来扒了我的皮。

但碍于在府衙,他无法动手,只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嘴上:"梁大人,我这个侄女从小就心狠歹毒,六亲不认,我们苏家人都不喜欢她。"

他接着说道:"苏光宗三兄妹确实是我兄弟苏大臣所生,这文书是我跟我兄弟苏大相亲眼看见苏大臣亲笔所写。"

"江氏为人善良温柔,且为苏家开枝散叶,苏家生意能发展到今天,离不开江氏的助力,我们苏家很愿意接纳她。"

"求大人做主,将苏光宗三兄妹写入我家祖籍,并将我兄弟苏大臣所留产业皆交还于我侄子苏光宗!"

梁大人秉公无私,说道:"请第二位证人。"

叔父装作害怕的样子走上前来。

梁大人问道:"苏大相,这三个孩子是你兄弟苏大臣的吗?你是否亲眼看他写下这文书?"

叔父开始支支吾吾,不敢作答。

伯父怒目而视,大声吼道:"苏大相,你是死人吗?赶紧说话!"

叔父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哀求:"求大人做主,我不愿意说谎!可这都是他们胁迫我的。"

江娘等人脸上皆是一惊,苏大将更是要上前动手,被官差及时拉开。

叔父一咬牙,说道:"这三个孩子其实,其实……是我大哥苏大将的,这江氏跟我大哥好了数十年,生下了这几个孩子。"

"我二哥苏大臣死后,我大哥想得到他们家的财产,就找我谋划把这三个孩子栽赃到二哥身上,瓜分他们家的财产。"

"大人您想,我二哥二嫂伉俪情深,全县皆知,怎会在外有女人?"

此言一出,场面瞬间热闹起来。

衙门外看热闹的百姓像炸了锅一般,纷纷议论起来:

"原来这是栽赃啊,这苏大将真不是个东西啊。"

"我就说这三个孩子怎么跟他眉眼都有点相像,原来是他的种!"

"难怪上次开堂他一个劲儿地要帮这女人说话,苏姑娘质问他他还敢上前打人!"

"这是摆明了要吃绝户啊!"

衙门外沸沸扬扬,堂上也不得安宁。

伯父怒不可遏,要夺刀上前砍死叔父。

江娘趴在地上,大喊冤枉。

三个孩子泪眼朦胧,追问自己的母亲他们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内心暗自叫好,原本只是让叔父驳回这件事,没想到叔父整了个大的,这下一下子按死了这三个孩子是爹爹的可能性,如此一来,他拿钱财也拿得更加稳妥。

我们苏家的人真是一个比一个心狠!

梁大人当堂宣判:"没有充分证据表明这三个孩子是苏大臣的血脉。至于是不是苏大将的,与本案无关。退堂!"

护卫队护送我离开。

走之前,伯父、叔父、江娘母子还乱作一团,再加上闻名赶来的大伯母及堂哥,里外乱成了一锅粥。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恐怕不得不斩草除根了。估计江娘母子也是这个想法。

对于江娘的狠毒,我是深有见识。

她趁我离家之际,对我娘下毒,等我回来时,只看到了我娘冰冷的躯体。

她收买我的夫婿李江河,怂恿他在我刚生产完就跟我同房,以此糟践我的身体。

她还怂恿我爹在我年满二十二岁之前处理掉我,因为能当家作主的大姑娘会成为儿子进门掌家的拦路虎。

不知道叔父是怎么逃脱的。没过几天,就有人来报,叔父苏大相连夜离开了。他先去了离博雅稍近的苏州,去查看铺子。

我吩咐人传话:"倘若苏大相过去,让掌柜的恭恭敬敬地招待他。要让他相信他手里的地契跟掌印都是真的。"

竹青说苏大将家里整天鸡飞狗跳的。大伯母三番五次去城北江娘的小院大闹,她可不是我娘那种在闺门长大的淑女,她爹爹是杀猪的,她自己也是个厉害角色。

她扇起江娘来如同抓住了小鸡仔,还能再腾出来一只手对付三个小的。

我吩咐护卫队由以前的两班调整为了三班,加紧巡逻,一旦有人上门闹事,立马报官。

可百密终有一疏。睿泽学堂里有一孩童跟睿泽玩耍,称见到他爹爹,知道他爹爹叫李江河,要带他去见他爹爹。俩人手拉手钻狗洞逃走了。

护卫队来报时,我头皮发麻,但还是强迫自己淡定下来。

这时,有人喊道:"小姐,有您的信!"

我颤抖着手拆开了信,上面写着:"明晚只身城外小河见。如若报官,即可杀人。"

我如五雷轰顶,意识到我儿睿泽被绑架了!

我决定只身赴约。

入夜,四周黑漆漆的一片,只能看见小河旁影影绰绰的身影。

江娘恶狠狠地说道:"苏臻意,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哈哈哈哈哈!"

"既然你做的了初一,就别怪我做十五了。你逼得我们母子走投无路,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苏光宗亮出明晃晃的刀,架在昏迷的睿泽的脖子上,威胁道:"你交出所有家产,现在自杀,我可以考虑放这个小杂种一命!"

我大喊:"苏光宗,这十六家铺子的地契都在这儿了,你莫要激动。只要你放过睿泽一命,我现在就把地契尽数交给你!"

江娘母子低头商量了一番。

苏光宗伸手接过我递过去的地契,将睿泽放在一旁。

二人一张一张地查看地契,说道:"应该是真的,官印都对得上。"

苏光宗将地契放进口袋里,依然用刀对着睿泽,命令道:"你现在跳河自杀,就现在!"

我身后是湍急的河水,身前是架在睿泽脖子上的刀,我说道:"好,我跳。但临死之前我想告诉你爹爹葬在何处,日后给爹爹的坟地就交给你了!"

苏光宗脸上明显地不耐烦,吼道:"要跳就跳,哪儿那么多废话!你再不跳我就杀了他!"

江娘打断他:"等等光宗,你让她说。我以后还要跟你爹爹葬在一起呢。"

苏光宗明显地躁动不安,喊道:"娘!我爹是哪个你分得清吗你?!"

江娘站立不住,险些摔倒,骂道:"苏光宗你个逆子!"

我看着他们内讧,内心在默默倒数:五,四,三……二……一!

苏光宗跟江娘尽数摔倒在地。

我冲过去抱起睿泽,这一刻,眼泪才敢哗哗地流。

梁大人跟属下也赶到了。

江娘惊问道:"你……你……给我们下毒了?"

我抱紧了睿泽,官差大人戴着手套拿出了苏光宗口袋里的地契,说道:"对啊,毒就下在你们心心念念的地契上!"

梁大人抱过睿泽,扶着我一路返程,关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依然假装看不懂他脸上的关切,只大大咧咧地笑道:"看来这个月可得好好孝敬一下我们的父母官啊!"

梁启辰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他帮我数次,有利益方面的考量,也有私心。我更愿意将我们的关系归结到利益上,比起男女情爱,利益是这世上最坚韧的关系。

虽说因利而来,利尽而去,但是只要有利,关系便永远存在。比起更加虚无缥缈的男子之爱,我还是更相信自己赚钱的能力。

江娘跟苏光宗杀人未遂,被关入大牢,秋后判刑。

睿泽受了惊吓,我日夜陪伴他,他终于渐渐又露出了笑脸。

我的心还没放下,又有消息传来:苏大相死了。

铺子的伙计来回话:"是被追债的人打死了。苏三爷到了苏州,先去了铺子转了转,随后就去了附近的赌场。起初还赌得很小,后来越赌越大,听说一场就押了咱们六间铺子!全部都输了后赌场的人就来收铺子,结果发现地契跟印章都是假的。拉扯之下,就把苏三爷给打死了。"

伙计接着问:"小姐,您看下一步可怎么办?"

我低头思索,我猜到过他会因赌而死,但是没想到死得这么快。

我吩咐道:"把尸体拉回来,趁夜丢在苏大将家门口去。再找人去传些闲话,就说这苏三爷不会是因为戳穿了苏大爷的好事,被他杀了吧?"

伙计领命而去。

睿泽不知道何时醒了,站在门口。我一时有些暗恼,不知道让孩子看见这么多是不是不太好。

睿泽唤我:"娘。"

"我爹还会回来吗?"

睿泽今年已近5岁,已上学堂。

我不知道该如何描述这件事,因为他爹被他祖父的情人江娘收买要加害于我,被他祖母发现,先一步了结了他。

之所以没有报他死亡而是报了失踪,是因为要假装我有这么一个男人,制造一种他可能随时会回来的假象,这是我身后虚晃的一枪。

毕竟这个世道,女子被吃绝户的可能性太大了。父母之爱子,则为子计深远,既然我娘为我计过,我自然也要为我的睿泽计一计。

我抱起他,说道:"睿泽,你长大了,要不要听娘讲一个故事?"

苏光宗因为杀人未遂被判了死刑。

江娘被判流放千里。

知道消息后,我跟梁启辰申请要去看看江娘,梁启辰安排好了。

在肮脏的地牢里,我见到了蓬头垢面的江娘。

江娘的眼里像是淬了毒,恶狠狠地说:"苏臻意,你真是个狠人,我真是小瞧了你!"

"我以为你跟你那没用的娘一样,能早早死了呢!"

她隔着栅栏看着我,阴暗地笑:"你想不想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你求求我啊,你求求我,我就告诉你!"

"你娘在临死前就吊着一口气,等着你回来呢,哈哈哈哈哈哈,可惜啊,她没等到你,她就这么不甘心地死了!"

我笑着看她:"那你猜猜我爹是怎么死的?他在临死前也吊着一口气,他等着我将你那三个弱智认祖归宗呢,哈哈哈哈哈哈,可惜啊,他没等到你们,他就这么不甘心地死了!"

"还有——"

狱卒们都出去了,我慢慢靠近江娘,说道:"其实我老早就给我爹下了慢性的毒药,熬着他熬到了我二十二岁独立门户,他立马就死了,你说有意思吗?"

江娘不笑了,扯开嗓子大喊:"苏臻意谋害亲父,她谋害亲父,我要报官,我要报官!"

我打断了她:"还有呢!你说我爹这人,他真的这么爱你吗?那跟你苟合的这将近二十年,他为什么一直没有纳你进门?"

江娘不喊了,支支吾吾地想给自己找借口。

我接着说道:"可惜了啊,你到死都是个外室,生的孩子至今不被承认。生不是我家的人,死也不是我家的鬼,甚至死了下了地狱,我爹见了你还要再问问,你跟我伯父究竟是什么关系?他会不会问你苏光宗到底是谁的儿子啊?"

我哈哈哈地笑的浑身乱颤,眼看着她脸色大变,开始疯狂地咒骂我:"你不得好死苏臻意!"

我回头嘲笑她:"你被流放了,你儿子也要死了,你这一辈子真是什么没抓住,你完了!"

秋后的一个平静的午后,苏光宗去见我爹了。

听说江娘在流放的路上疯疯癫癫,到处在找她的相公她的儿子。

伯父家更是精彩。伯父整天被人指指点点,说他为了谋害二弟家的财产将自己的孩子赖给了二弟,拉着三弟帮自己做证,三弟不从他竟然害死了他。

还有他那两个私生的女儿,他的情人都死了,他居然不管他的私生女儿,真是个畜生!

我从来没有说我是个好人。但是倘若我不心狠手辣,一点手段也不用,我绝不可能活到二十二岁,更无法守住我娘辛苦留给我的家业。

这苏家的人果然可怕。虽然我改不了骨子里流淌的一半的苏家的血,但是我能改姓啊!

于是在梁启辰的帮助下,苏臻意变成了孙臻意,苏府改成了孙府。我少不得还要再孝敬他一袋小金鱼。

这利益真是最可靠无比的关系啊。

我,孙臻意,二十二岁。有儿子有钱财有手段,还有一颗狠毒的心。我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