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微小说:那件衬衫上的茉莉香
发布时间:2025-07-14 15:04 浏览量:1
1.
高磊不回家吃饭的第三个星期,我终于肯向自己承认,我的婚姻,可能生病了。
不是那种可以吃两片药、睡一觉就能好的小感冒,而是需要动刀子、甚至可能要切掉一些什么的大病。
我叫林晓婉,今年三十四岁,生活在长江边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城市。
这里春天潮湿,夏天闷热,秋天有满城的桂花香。
我和高磊,从大学毕业就在这里,结婚十年,女儿彤彤六岁,刚上一年级。
在外人看来,我们是顶顶标准的那种“幸福家庭”。
高磊在一家设计院工作,不好不坏的职位,不多不少的收入。
我是一名高中语文老师,工作清闲,有寒暑假,方便照顾家里。
我们有一套不大但温馨的三居室,一辆开了六年的大众车,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女儿。
日子就像我们家阳台上那盆养了多年的君子兰,说不上多绚烂,但也一直绿得安安稳稳,不声不响。
可就是这种安稳,从一个月前,开始出现了裂缝。
起初,是加班。
“晓婉,今晚院里有项目要赶,不回来吃了啊。”
“老婆,今天跟甲方开会,估计很晚,你和彤彤先吃。”
“喂?我啊,在路上呢,临时有个饭局,推不掉。”
电话里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和,听不出任何破绽。我甚至还会在挂电话前嘱咐他:“少喝点酒,胃不好。”
你看,我多贤惠。贤惠到我自己都快信了,他真的是为了我们这个家,在外面辛苦奔波。
直到第三个星期,当他在电话里又一次说“今晚有事”的时候,我正站在厨房里,守着一锅“腌笃鲜”。
这是我们这儿春天必喝的汤。咸肉的香,春笋的鲜,还有小火慢炖出的那锅奶白的汤头,是高磊的最爱。从我们结婚开始,每年开春,我都会为他炖上这么一锅。
我握着电话,听着他那边传来的、刻意压低了的背景音,不是同事讨论工作的嘈杂,也不是饭局上的觥筹交错,而是一种很安静的、偶尔有几声轻笑的背景。
我说:“好,知道了。汤我给你留着。”
挂了电话,我关掉火,靠在冰凉的料理台上,看着锅里那几块上下翻滚的春笋和咸肉,突然觉得,这满屋子的香气,腻得让人想吐。
2.
我开始变成一个连自己都讨厌的女人。
一个神经质的、敏感多疑的、像个侦探一样的女人。
我会在他睡着后,像做贼一样,拿起他的手机。但我什么也看不出来。他的手机干净得像他这个人一样,微信聊天记录最多的是“工作群”和“相亲相爱一家人”,通话记录也都是些熟悉的名字。
他没有换密码,没有删除任何东西,一切都坦荡得让我觉得,是不是我自己疯了?是不是产后抑郁拖到了现在才发作?
我开始留意他换下来的衣服。以前,他的脏衣服都是随手扔在卫生间的脏衣篮里。现在,他会很自觉地分类,衬衫、T恤、裤子,分得清清楚楚。
有一次,我拿起他的一件白衬衫,准备扔进洗衣机。就是那么一瞬间,我闻到了一股味道。
不是烟味,也不是酒味,更不是火锅味。那是一种很清淡的、若有若无的香味。
像茉莉花。
我们家从来不用任何带香味的东西。我的护肤品是无香的,洗衣液是宝宝专用的,高磊更是连古龙水都不喷。那这股茉莉香,是从哪里来的?
我把衬衫凑到鼻尖,又闻了闻。没错,就在领口和前襟的位置,最明显。那味道,像是一滴墨,滴进了我心里那碗清水里,然后“轰”的一下,晕染开来,把一切都搅浑了。
我拿着那件衬信,在卫生间里站了很久。镜子里的我,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自己都陌生的惊惶。
我没有声张。我把那件衬衫,和其他衣服一起,扔进了洗衣机,按下了启动键。
洗衣机“轰隆隆”地转着,就像我的心,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地揉搓、搅动。我想,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是哪个女同事不小心碰到的?也许是饭局上,坐在旁边的人身上的味道?
我给自己找了一万个理由,试图说服自己。
可是,从那天起,我发现,高磊开始频繁地穿白衬衫。而每一件白衬衫上,或浓或淡,都有那股挥之不去的茉莉香。
女人的直觉,有时候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讲道理,却又最准确的科学。
我不再去偷看他的手机了,那没用。一个真正想要隐瞒什么的人,是不会留下那么明显的破绽的。
我开始观察他。
他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以前那个连腹肌有几块都搞不清楚的男人,居然办了张健身卡。他会对着镜子,看自己新练出来的、那一点点可怜的肱二头肌。他买了好几件质感很好的衬衫,不再是以前那种一百块三件的便宜货。他的皮鞋,永远擦得锃亮。
他还开始听一些我没听过的歌。开车的时候,不再放他以前最喜欢的许巍和郑钧,而是换成了一些年轻的、我叫不上名字的民谣歌手。那些歌,唱着远方、理想和奋不顾身的爱情。
有一次,彤彤在车后座问:“爸爸,这歌真好听,叫什么名字呀?”
高磊从后视镜里看了女儿一眼,笑了笑,说:“叫《南方姑娘》。”
我坐在副驾驶,心,像是被针尖,密密麻麻地扎着。
南方姑娘。
我就是个土生土长的南方姑娘。可是,我知道,这首歌,不是唱给我的。
真正让我崩溃的,是彤彤的生日。
我们早就说好了,彤彤六岁生日,要带她去上海的迪士尼。这是彤彤念叨了整整一年的事情。
可是,生日前一个星期,高磊跟我说,院里临时有个紧急任务,要去外地出差,大概一个星期。
“不能请假吗?”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我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祈求。
“晓婉,这次真的很重要,关系到我下半年的一个晋升。你知道,为了这个机会,我等了多久。”他握着我的手,满脸的歉意,“等我回来,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娘俩。我保证。”
他的手心,很温暖。他的眼神,很真诚。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只能点头,说:“好,工作要紧。我和彤彤可以等你回来再去。”
我甚至还帮他收拾了行李箱,在他临走前,叮嘱他按时吃饭,注意身体。
他走的那天,彤彤哭得特别伤心。我抱着女儿,一遍遍地安慰她:“爸爸是去打怪兽了,打完怪兽,就回来带彤彤去见米奇了。”
我把高磊送出门,看着他拉着行李箱,消失在电梯口。
那一刻,我突然有一种冲动。我鬼使神差地,打开了我们家车位的监控APP。这是为了防刮蹭装的,平时很少打开。
视频里,我看到高磊拉着行李箱,走到了我们的车旁边。他没有上车,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几分钟后,一辆红色的、很扎眼的甲壳虫轿车,开进了地下车库,停在了他的面前。
车上下来一个女人。
监控的像素不高,加上光线很暗,我看不清她的脸。我只能看到她一头长发,穿着一条白色的连衣裙,身形很年轻。
她很自然地,从高磊手里接过了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然后,她走上前,踮起脚,在高磊的脸上,亲了一下。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手机,几乎要从我手里滑下去。
我看到高磊,那个我认识了十二年、结婚了十年的丈夫,那个刚刚还对我信誓旦旦地说要去为事业奋斗的男人,露出了一个我从未见过的、温柔又宠溺的笑容。
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很绅士地,用手护住车门顶,让那个女人坐了进去。
然后,那辆红色的甲-虫,像一道刺眼的伤口,划破了地下车库的昏暗,扬长而去。
我关掉手机,瘫坐在冰凉的地板上。
窗外,天色正一点点暗下来。彤彤在房间里,还在因为爸爸的离开而小声地抽泣着。
我知道,上海的迪士尼,彤彤是去不成了。
而我的世界里,那座用十年时间搭建起来的、名叫“幸福”的城堡,在刚才那一瞬间,已经,彻底,塌方了。
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人真正绝望的时候,是哭不出来的。就像一个溺水的人,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挣扎着呼吸了,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去呼救。
高磊出差的日子里,我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早上六点半起床,给彤彤做早饭,送她去上学。然后去自己的学校上课,批改作业,应付难缠的家长。下午四点半,接彤彤放学,带她去公园玩,去超市买菜。晚上回家,做饭,陪她写作业,给她讲睡前故事。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井井有条。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身体里,好像被掏空了。我的灵魂,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这个叫“林晓婉”的女人,麻木地,扮演着一个好妈妈、好老师的角色。
高磊每天会定时给我打电话,或者发视频。
“老婆,吃饭了吗?今天累不累?”
“彤彤呢,让我看看我的宝贝女儿。”
视频里,他住的酒店房间,看起来很普通,和我帮他收拾的行李箱,也一模一样。
有一次,视频接通的时候,他好像正在洗手间。我听到背景音里,有很轻微的、女人的咳嗽声。
我心头一紧,不动声色地问:“你感冒了?”
他愣了一下,立刻说:“没,可能是酒店隔音不好,隔壁房间的。”
多完美的借口。
我对着镜头,笑了笑,说:“那你也注意点,别被传染了。”
挂了视频,我走到阳台,点了一根烟。
我本是不抽烟的。这是大学时,陪着当时还是男友的高磊熬夜画图,他递给我,我好奇抽了一口,被呛得眼泪直流。从那以后,再也没碰过。
可现在,我无比熟练地,把烟夹在两指之间,深深地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进肺里,带来一阵熟悉的眩晕和恶心。可也只有这种刺激,才能让我感觉到,我还活着。
我开始像一个真正的疯子一样,搜寻着一切蛛思马迹。
我查了他的信用卡账单。果然,在过去半年里,有好几笔大额消费,都来自一家我从没去过的高档商场。其中一笔,是在一家著名的珠宝店,消费金额是两万三千八。
日期,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那天,他带我和彤彤,去了一家普通的家常菜馆吃饭。他送我的礼物,是一束花,和一句“老婆,辛苦了”。
我当时,还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还查了他的公积金账户。密码是彤彤的生日。我登了上去,发现他在去年年底,用公积金,贷款买了第二套房。房子的地址,在一个我没听过的新楼盘。
房产证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我不敢想。
那一刻,我只觉得冷。明明是暮春,天气已经开始转暖,可我却像是掉进了一个冰窖里,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十年婚姻,我自以为我们之间,亲密无间,没有任何秘密。
可到头来,我活得,像个笑话。
他用我们共同的积蓄,我们的信任,我们的未来,在外面,为另一个女人,筑了一个温暖的巢。而我,这个所谓的“女主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高磊回来的那天,是个周末。
他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一进门,就给了我一个拥抱。
“老婆,我回来了。想我没?”
他的身上,还是那股淡淡的茉莉香,混杂着风尘仆仆的味道。我僵硬地,靠在他的怀里,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我差点,就吐了出来。
我推开他,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笑了笑:“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
“给你们娘俩的补偿嘛。”他一边换鞋,一边逗着扑上来的彤彤,“彤彤,看爸爸给你买了什么?绝版的乐高城堡!”
彤彤欢呼着,拆开了礼物。
高磊也递给我一个盒子。是C牌的经典款丝巾,我曾经在逛街时,多看了两眼,舍不得买。
“喜欢吗?”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期待。
我捏着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指甲几乎要嵌进手心里。
我多想,把这个盒子,狠狠地砸在他的脸上。
我多想,声嘶力竭地质问他,这些天,你到底和谁在一起?那套房子,是给谁买的?那条两万多的项链,戴在了谁的脖子上?
可是,我看着趴在地上,兴高采烈地拼着乐高的女儿,我把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
我不能在孩子面前,揭开这一切。
我笑了笑,说:“喜欢。谢谢。”
那天晚上,我做了满满一桌子菜。都是高磊爱吃的。糖醋小排,油焖春笋,清蒸鲈鱼。
他还像往常一样,夸我手艺好。他还给我夹菜,说:“老婆辛苦了,多吃点,看你都瘦了。”
他甚至,主动洗了碗。
看着他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我有一瞬间的恍惚。我差点以为,之前的一切,都只是我的一场噩梦。那个爱我、爱这个家的男人,又回来了。
可是,当他洗完碗,擦干手,很自然地,把手机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然后走进浴室去洗澡时,我知道,梦,该醒了。
他的手机,屏幕还亮着。
一条微信消息,弹了出来。
备注是:“小茉莉”。
消息内容很简单,只有两个字:“晚安。”
后面,还跟着一个亲吻的表情。
我站在那里,看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很久。原来,她叫“茉莉”。原来,我闻到的香味,就是她的名字。
多讽刺。
高磊洗完澡出来,看见我站在茶几旁。
“怎么了,晓婉?”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问。
我抬起头,看着他。
他的脸,还是我熟悉的那张脸。可是,在我的眼里,却已经变得无比陌生。
我指了指茶几上的手机,声音平静得连我自己都害怕。
我说:“高磊,我们谈谈吧。”
那是我这辈子,经历过的,最漫长,也最安静的一个夜晚。
我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隔着一张茶几的距离。彤彤已经睡了,房间里,只剩下空调外机“嗡嗡”的运转声。
我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哭天抢地。我只是像一个局外人一样,平静地,把我发现的一切,都摊在了他面前。
那件带着茉莉香的衬衫。
那张两万三千八的珠宝店发票。
那套我不知道存在的房子。
还有刚刚那条,来自“小茉莉”的晚安短信。
每说一样,高磊的脸色,就白一分。
到最后,他低着头,双手插在头发里,肩膀微微地颤抖着。
“对不起,晓婉。”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我……我不是人。”
“她是谁?”我问。
“公司的实习生。刚毕业,比我小十岁。”
“什么时候开始的?”
“……半年前。”
“为什么?”
这三个字,我问得特别轻,却又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高磊沉默了很久。
“我不知道。”他说,“晓婉,你相信我,我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伤害这个家。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我觉得……我觉得自己又年轻了一次。她很活泼,很爱笑,会崇拜我,觉得我什么都懂,什么都能搞定。不像我们……我们现在,每天除了孩子,除了柴米油盐,好像,就没什么话可以说了。”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捅了一刀,然后,又被他转着圈地,搅了搅。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这十年,为这个家付出的所有,我洗得发白的手,我眼角多出的细纹,我放弃的晋升机会,我熬夜陪孩子看病的憔悴,在他眼里,都成了“无话可说”的枯燥和乏味。
而另一个女人的年轻、活泼和崇拜,轻易地,就抵消了我十年的青春。
“所以,你要跟我离婚吗?”我问。
他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不!我没想过离婚!晓婉,我爱的是你,这个家才是我的根!我跟她……我跟她只是一时糊涂!我会跟她断了,我发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看在彤彤的份上,你给我一次机会!”
他跪了下来,爬过来,想要抓住我的手。
我躲开了。
看着这个跪在我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是什么,让他觉得,他可以一边享受着外面年轻女孩的温存,一边又心安理得地,拥有着一个安稳的家庭?
是什么,让他觉得,犯了错之后,只要一句“对不起”,一声“我跟她断了”,就可以抹掉所有的伤害,让一切回到原点?
“高磊,”我说,“你知道吗?镜子摔碎了,就算粘起来,也还是有裂痕的。我们之间,回不去了。”
提出离婚的,是我。
高磊不同意。他开始疯狂地,试图挽回。
他不再加班,不再有饭局。每天准时下班,回家做饭,陪孩子。他把那套给“小茉莉”买的房子,过户到了我的名下。他把所有的工资卡、信用卡,都交给了我。
他甚至,当着我的面,拉黑了那个女孩所有的联系方式。
他做了所有一个“浪子回头”的丈夫,应该做的一切。
我所有的家人,朋友,都在劝我。
我妈拉着我的手,老泪纵横:“晓婉啊,男人嘛,哪有不犯错的。他知道错了,肯回头,就算了。你看看彤彤,你忍心让她在一个单亲家庭里长大吗?”
我最好的闺蜜也说:“你傻啊,他净身出户,房子票子都给你了,你还想怎么样?把他赶出去,不是便宜了外面那个小妖精?”
是啊,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原谅他。
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完整的家,为了我下半辈子的生活保障。
我甚至,也开始动摇了。
也许,我真的应该,为了彤彤,再忍一忍?
直到有一次,彤彤半夜发高烧,烧到三十九度八。我手忙脚乱地给她物理降温,喂她吃药。高磊也守在旁边,一脸的焦急和心疼。
折腾到后半夜,彤彤的烧,总算退了一点,沉沉地睡了过去。
我累得瘫在床边,高磊从身后,拿了条毯子,轻轻地,披在了我的身上。
“去睡吧,晓婉,”他声音很轻,“下半夜,我来守着。”
那一瞬间的温情,让我几乎要缴械投降。
可是,当他转身去倒水的时候,我看到,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银行的消费提醒短信。
消费地点,是一家24小时的药店。时间,是凌晨两点。金额,是八十六块钱。
我愣住了。
我们家的药箱里,什么药都有,根本不需要半夜出去买药。
一种彻骨的寒意,瞬间,从我的尾椎骨,窜上了天灵盖。
我明白了。
他的人,是回来了。可是,他的心,还在外面。
那个“小茉莉”,也许生病了。也许,是别的什么更糟糕的,需要紧急用药的情况。
他守在这里,守着我和彤彤。可是,他的手机,他的钱,他的牵挂,都还在另一个女人的身上。
他所谓的“断了”,不过是演给我看的一出戏。
那一刻,我所有的犹豫,所有的动摇,都消失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端着水杯走回来。
我说:“高磊,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吧。”
尾声
我们最终,还是离了婚。
过程比我想象的要平静。也许,是高磊也知道,他再也演不下去了。
房子和存款,大部分都归了我。彤彤的抚养权,也归我。他每周可以来看孩子一次。
办完手续,走出民政局的那天,天气很好。阳光刺眼,晃得人有点晕。
高磊看着我,说:“晓婉,照顾好自己,和彤彤。”
我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就走了。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会看到他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
离婚后的日子,很难。但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难。
我辞去了高中的工作,用手里的钱,和朋友合开了一家小小的儿童绘本馆。生活很忙碌,但很充实。
彤彤似乎也慢慢接受了爸爸妈妈分开住的事实。她只是偶尔会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住了?”
我会抱着她,告诉她:“因为爸爸和妈妈,想换一种方式来爱你。”
后来,我听说,高磊和那个“小茉莉”,最终也没能走到一起。具体原因,我不想知道,也不关心。
只是有一次,我在超市,偶然碰到了他。
他一个人,推着购物车,看起来,比以前憔悴了很多,也苍老了很多。
我们隔着一排货架,对视了一眼。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只是对我,苦笑了一下。
我也对他,笑了笑。然后,推着我的购物车,和他,擦肩而过。
走出超市,秋天的风,已经有些凉了。
风里,飘着熟悉的、满城的桂花香。
我突然想起,很多年前,我和高磊,还牵着手在大学的林荫道上。那时候,他也穿着一件白衬衫,上面,是阳光和青草的味道。
他问我:“晓婉,毕业后,我们就留在这里,好不好?”
我用力地点头,说:“好。”
那一年的桂花,开得,好像比今年,要香得多。
我深吸了一口,带着桂花香的、清冷的空气。
我知道,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少年,和那段奋不顾身的爱情,早就死在了那件,沾着茉莉香的衬衫上。
而我,林晓婉,终于可以,不必再为任何人炖那锅“腌笃鲜”了。
我的生活,也终于,只剩下我自己的味道。
清爽,干净,也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