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东总说要改头换面,专家:这个冲突根源不解决,都是空谈

发布时间:2025-08-08 18:12  浏览量: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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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观过去几年的中东,动荡事件层出不穷,人们似乎总有一种冲动,想要宣告一个“新中东”的诞生。然而,这样的论调我们听过多少次了?从六日战争的余波,到埃以和平条约的签署;从第一次海湾战争的爆发,到奥斯陆协议的破裂;从美国入侵伊拉克,到阿拉伯之春的浪潮——每一次,都有人认为历史已走到转折点,但事实却并未如愿。

9·11袭击、叙利亚内战、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的突袭、加沙持续的人道灾难、黎巴嫩反复遭受的战火、胡塞武装对红海航运的袭击,以及最近针对伊朗的空袭,都在不断提醒我们:该地区长期冲突的根本条件,从未真正改变。

尽管过去十年,特别是自2023年10月7日以来,中东经历了一系列非凡的变局,但更深层次的不稳定根源依然如故。一些旧的参与者已然淡出,另一些则权力消长,还有一些国家调整了政策,但当我们听到“新中东”的论调时,我们有足够的理由保持怀疑。

要理解这种怀疑,我们需要厘清哪些是真正的变化,哪些又是恒定的本质。

过去几年最显著的变化,莫过于“抵抗轴心”(伊朗、哈马斯、真主党、伊拉克民兵组织、叙利亚阿萨德政权和也门胡塞武装)的明显削弱。在哈马斯于2023年10月7日对以色列发动袭击后,以色列对这一松散的联盟展开了大规模打击,并取得了显著效果。哈马斯虽未被彻底消灭,但已遭受重创;黎巴嫩真主党的多名高级领导人被击毙,其军事能力较两年前大幅下降。在失去外部支持后,叙利亚的阿萨德政权最终被推翻,而以色列则趁机轰炸叙境内的武器库并占领更多领土,同时与也门胡塞武装展开空袭交火。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今年6月,以色列在得到美国增援后,对伊朗发动了一场雄心勃勃的空袭行动,试图摧毁其核基础设施,甚至可能借此推翻伊朗的宗教政权。尽管“轴心”的成员们仍在顽强抵抗,但与几年前相比,他们的实力都已大幅削弱。

第二个重要的发展,是阿拉伯世界内部权力和影响力的逐步转移。曾经的主导力量埃及和伊拉克,其影响力正在逐渐让位于沙特阿拉伯和海湾地区的富裕石油国家。埃及的经济困境依旧,而沙特和阿联酋则正积极推动经济现代化和多元化,并在外交事务中扮演更积极的角色。因此,一些观察家认为,这些海湾国家可以在地区冲突中发挥调解作用,即便这只是出于地缘政治的必要。

第三,俄罗斯在该地区的影响力因叙利亚总统巴沙尔·阿萨德政权的垮台和乌克兰战争的长期消耗而大不如前。莫斯科未能阻止阿萨德政权的崩溃,也未能在乌克兰战争爆发后为伊朗提供实质性帮助,尽管德黑兰以多种形式向其提供援助。在弗拉基米尔·普京领导下的俄罗斯已无法再扮演过去几十年中那样的“搅局者”角色,这一转变无疑是地缘政治格局中的一个重大变数。

此外,包括美国在内的其他外部势力的角色也可能正在发生重大变化。尽管美国长期对伊朗持敌对态度,但特朗普政府决定积极参与以色列的空袭行动,这是一个重要的升级信号。特朗普甚至威胁称,如果伊朗试图加速研发核武器,他将重新发动袭击。这一举动,正是以色列总理本雅明·内塔尼亚胡和美国部分亲以色列游说团体长期以来所推动的。

然而,与此同时,以色列在加沙的行动正在削弱其在美国两党及全球范围内的政治支持。前以色列外交官阿隆·平卡斯指出,60%的美国人现在不认可以色列在加沙的行动,而最近的民调显示,超过半数(53%)的美国人对以色列持负面看法。主流媒体对以色列的谴责声日益高涨,而包括以色列本国在内的多位知名专家,也在越来越多地指控以色列在加沙犯下骇人听闻的种族灭绝罪行。即便有人拒绝使用“种族灭绝”一词,以色列在广阔范围内犯下战争罪行的事实也无可辩驳。哈马斯于10月7日犯下暴行的事实,绝不能成为以色列继续轰炸和饥饿无助平民的借口。 民主党已因此事深度分裂,就连共和党曾经坚如磐石的亲以色列立场也出现了裂痕。

类似趋势正在全球蔓延:一份皮尤民调显示,24个国家中有20个对以色列持负面看法。法国、英国、加拿大等国政府已承诺承认巴勒斯坦国。鉴于特朗普对以色列并无情感依恋,且更热衷于讨好富裕的阿拉伯石油大亨,美国最终可能利用其巨大影响力,迫使以色列停止这场徒劳的战争,并放弃将西岸纳入版图、建立“大以色列”的企图。

将所有这些变化因素综合考量,不难理解为何有人认为我们正处于一个重大转折点。但我依然要强调:“新中东”的结论为时尚早。

首先,中东仍是一个无政府状态的多极化地区,没有任何单一的主导力量能在此强加秩序。内塔尼亚胡和其他以色列强硬派或许希望,他们最近的胜利能确立以色列在该地区的霸权地位,但一个由约750万犹太人(以及约200万以色列阿拉伯人)治理的国家,且仍高度依赖美国的支持,不可能在数亿阿拉伯人和波斯穆斯林中建立持久的主导地位。哈马斯、真主党、胡塞武装和伊朗并未消失,且均保持强硬姿态。海湾地区日益强大的国家,也对以色列近期的行为感到不满,因为它们最重视的稳定,恰恰是冲突的制造者以色列所不能提供的。

这意味着中东将继续是一个不同国家为权力、安全和影响力而相互竞争的地区。伊朗仍将寻求拥有潜在的核武器能力以制衡以色列,沙特、阿联酋、卡塔尔和埃及将继续在阿拉伯世界内部争夺地位和影响力,土耳其将不时介入以保护自身利益。所有这些国家都将寻求外部势力的支持来巩固自身地位。过去的事件似乎都无法改变这一地区政治的反复性特征,而像阿拉伯联盟或已名存实亡的海湾合作委员会这样的机构,也过于弱小,难以产生实质性影响。

此外,美国依然存在。尽管历届美国领导人多次试图从该地区脱身,但无一成功。特朗普在其第一个任期内试图从叙利亚撤军,但失败了,美国在叙利亚的军事存在与他上任时大致相同。正如上文所述,特朗普直接攻击伊朗的决定绝非撤军的信号。尽管公众不满日益加剧,美国政府仍在持续向以色列倾注资金和武器。兜兜转转,还是老样子。

更不幸的是,这种局面正是伊斯兰极端主义卷土重来的完美温床。如果过去两年的事件没有引发新一轮恐怖主义浪潮,那将是一个小小的奇迹。这正是阿拉伯石油国家对以色列行为感到震惊的原因之一。他们或许对巴勒斯坦人没有多少真正的同情,但他们深知,巴勒斯坦人的困境仍是极端分子招募新成员的有力工具,同时也凸显了他们自身在解决问题上的失败。

还有一点从未改变:我们离巴勒斯坦问题的政治解决更远了,而不是更近了。即便考虑到自2023年10月以来在加沙和西岸被杀害的6万多名巴勒斯坦人,生活在以色列控制领土上的巴勒斯坦阿拉伯人与以色列犹太人的数量仍大致相当。其中大多数巴勒斯坦人没有政治权利,缺乏自主权,且几乎没有建立自己国家的现实可能性。在这种情况改变之前,其中一部分人将继续尽最大努力反抗以色列的统治者,正如当年犹太复国主义者反抗英国殖民者一样。如果“两国方案”不再可行,那么以色列人、巴勒斯坦人和世界其他国家将不得不探索新的愿景。在此之前,这一地区动荡的可靠根源仍将长期存在。

归根结底,中东仍然是一个政治分裂严重的地区,其中最强大的行为体以牺牲他人的权利、自主权和承认来支配他人。这种现象体现在通过制裁、不承认、排除于地区外交努力之外,以及最近的空袭等手段,反复试图边缘化伊朗。它体现在长期否认巴勒斯坦人拥有自己的国家,甚至坚持“不存在巴勒斯坦民族”的论调。这种现象在阿拉伯世界内部同样存在,君主和军事独裁者们压制着那些呼吁更大开放和政治权利的声音(还记得阿拉伯之春吗?)。

此类条件必然会引发反抗,进而导致越来越严厉的镇压,这又意味着持续的不稳定。一个稳定的地区秩序需要权力与合法性之间更加均衡的平衡,而合法性最终需要一定程度的正义、公平以及政治权利的保障。只要这些根本问题依然存在,所谓的“新”中东将与旧中东别无二致。牢记这一点,正如那首歌所唱,你“不会再上当受骗”。

作者:斯蒂芬·M·沃尔特,《外交政策》专栏作家,哈佛大学罗伯特与蕾妮·贝尔弗国际关系学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