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中国为何没有亡国灭种?来看千年“大一统”思想如何护佑中华
发布时间:2025-08-07 03:00 浏览量:1
1841年三元里抗英时,广东义民在《广东义民斥告英夷说帖》中怒吼:"尽忠报国全粤义民谕逆夷犬羊知悉:查尔英夷素习,豺狼成性,抢夺为强,即倭寇之党。我天朝曾经将尔诛灭,因大西洋各属国,求我皇上准其通商,我皇上体天地好生之德,容尔畜邦通商交易,尔不过贪利而来,有何知识?……倘再犯内河,我百姓若不云集十万众,各出革筏,沉沙石,整枪炮,截尔首尾,火尔艘舰,歼尔丑类者,我等即非大清国之子民。"
意思是:“我们广东尽忠报国的义民,现在向你们这些如同野狗山羊一样逆贼外夷郑重宣告:你们这些英国蛮夷本性就像豺狼,向来以抢夺为强,其实就是倭寇的余孽。我们天朝本来早就把你们消灭干净了,只因大西洋各国哀求我皇上网开一面,准许你们通商,我皇上看在上天好生之德的份上,才让你们这些畜生一样的邦国来做买卖。你们不过是贪图利益而来,又有什么真知灼见?……如果你们再敢闯进内河,我们百姓要是不立刻聚集十万之众,各自驾着小筏,沉下沙袋石块,整备枪炮,截断你们的船队前后,火烧你们的舰船,把你们这些丑恶的家伙全部歼灭,那我们就不配做大清的子民!”
这份流传至今的檄文,字里行间跳动的正是"大一统"孕育的共同体意识——他们或许不懂国际法,却清楚"我们义士受天朝二百年豢养之恩,今日若不诛尽英夷,便非人类"的分量。
我们从初中历史便开始学习的“大一统”思想究竟是什么?
两千年前《春秋公羊传》上说:“”元年春,王正月",东汉大儒何休为其做注解:"元者,气也,无形以起,有形以分,造起天地,天地之始也;春者,岁之始也;王者,人之始也。统者,始也,总系之辞。夫王者,始受命改制,布政施教于天下,自公侯至于庶人,自山川至于草木昆虫,莫不一一系于正月,故云政教之始。"
意思是:“元”就是“气”,它无形无象,却由此而生出天地万物;天地既分,万物遂有形有象,所以说“元”是开天辟地的本原,是天地之始。“春”是一年四季的开端。“王”是人类社会的肇始。“统”也是“开始”的意思,表示总领、系属之辞。因此,君王始受天命、改立法度,布政施教于天下;从公侯到庶人,从山川到草木昆虫,无不系属于岁首正月。所以说正月是政教之始。
这段话揭示了"大一统"最本质的内涵:以时间(历法)、空间(天下)、人伦(王政)的三重统一,构建文明共同体的精神根基。
这种意识从秦汉的"六合之内,皇帝之土"到清代的"满汉一家",早已超越了单纯的政治制度,沉淀为一种深入骨髓的集体认同。
这种集体认同的情感绝非凭空产生,而是源自《公羊传》"王者无外"的天下观在民间的通俗演绎,将王朝认同与文明归属熔铸为不可分割的整体。
林则徐在《拟谕英吉利国王檄》中也展现了这种意识的官方表达:"洪惟我大皇帝,抚绥中外,一视同仁,利则与天下公之,害则为天下去之,盖以天地之心为心也。"尽管这种"天朝上国"的表述在今人看来难免僵化,但其中蕴含的"天下一家"理念,恰是大一统思想处理中外关系的典型范式。
他在檄文中质问英王:"设使别国有人贩鸦片至英国诱人买食,当亦贵国王所深恶而痛绝之也",这种以己度人的思维,本质上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儒家伦理在外交领域的延伸,试图将西方纳入"王道天下"的秩序框架中。
虎门硝烟纪念碑
这种内聚力在危机中展现出惊人的弹性。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林则徐、魏源喊出"师夷长技以制夷",洋务派造枪炮、建船厂,维新派要变制度,革命派则要掀翻旧秩序,看似各执一词,实则都在"保国保种"的旗帜下行动。
康有为在《孔子改制考》中巧妙嫁接中西,称"泰西之议院,实祖于吾三代之议郎",将西方议会制度追溯至中国上古,这种"西学中源"的论证策略,实则是用大一统的思维同化外来制度,使其更容易被士大夫阶层接受。
严复翻译《天演论》时,更是将赫胥黎的社会进化论与顾炎武"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观念相融合,在"物竞天择"的西方理论中注入了儒家的担当精神,使救亡图存的呐喊更具文化穿透力。
戊戌六君子
董仲舒构建的"王道三纲,可求于天"(《春秋繁露·基义》)不仅是伦理教条,更是维系大一统的纽带。这种纲常伦理通过明清小说戏曲的传播,渗透到社会每个角落。《三国演义》的"桃园结义"将忠义精神具象化,《水浒传》的"替天行道"则把江湖义气与天道正义相勾连,这些通俗文化产品潜移默化地强化着"四海之内皆兄弟"的集体认同。
甚至边疆少数民族也在这种文化浸润中发生转变,清代档案记载,索伦鄂温克族的社会组织"渐仿汉俗,设立族长,以宗法统之",原本的氏族制度逐渐与儒家宗法体系相融合,成为大一统文明吸纳多元族群的生动例证。
当西方传教士带着十字架来华时,他们面对的不是一盘散沙,而是一个被共同价值观黏合了两千年的文明体。
这就是为什么义和团会把洋灯、洋磁盆视作仇敌——在他们眼中,这些不仅是外来器物,更是对"圣王道统"的挑战。
《庚子记事》中记载,团民"见洋物即毁,谓能避枪炮",这种看似愚昧的行为背后,是"华夷之辨"观念在民间的极端表现,将文化认同与器物选择简单对立,本质上仍是大一统意识应对外来冲击的应激反应。
当然,"大一统"并非完美无缺。
它曾让清廷错失改革良机,也曾让士大夫陷入"中体西用"的错误。但在那个"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的时代,正是这种略显笨拙的内聚力,让中国没有像奥斯曼帝国那样分崩离析。
从《南京条约》到《辛丑条约》,从甲午海战到日俄战争,每次惨败后总能看到社会各阶层重新集结:开明者学技术,激进者改制度,保守者护文化,最终在碰撞中走出了一条"救亡图存"的道路。
正如梁启超在《新民说》中所言:"吾中国所以立于世界者,不在一时之强弱,而在其有绵延不绝之文明也",这种文明的连续性,正是大一统意识最珍贵的遗产。
回望那段历史,我们会发现一个深刻的道理:文明的生命力不在于永不犯错,而在于有自我修复的能力。"大一统"意识就像中华文明的免疫系统,在遭遇外来冲击时,既能调动传统资源抵抗,又能在必要时吸收异质养分。今天的我们或许已不需要"华夷之辨",但这种历经千年沉淀的共同体意识,依然是应对复杂挑战的精神底气。毕竟,那个在晚清危局中挺过来的中国,早已用事实证明:文明的韧性,才是最深沉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