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我(三)

发布时间:2025-05-15 17:32  浏览量:8

岁月深处的童年印记

在我的记忆长河里,父亲的身影总是模糊又疏离。他曾身着戎装,转业后于地方花灯团从事美术设计,精心绘制着一张张海报。然而,因地主出身,父亲被错划为右派。从那以后,家庭的重担便如千钧巨石,全部压在了母亲柔弱的肩头。

那些日子里,生活的窘迫超乎想象。吃上一顿白米饭,对我们而言,宛如遥不可及的美梦,能有苞谷饭充饥已算幸运,平日里的餐桌上,总少不了洋芋和魔芋的身影。菜肴更是寡淡得很,不过是撒些盐,添点腌菜,简单烹煮罢了。正因如此,我们对过年翘首以盼。在故乡,无论家境多么贫寒,过年时餐桌上必须摆上米饭与肉食,即便借贷,也要守住这份传统,平日里,白米饭可是难得一见的“珍馐” 。

为了一尝米饭的香甜,年幼的我耍起了小聪明——装病。每当捂着肚子,露出痛苦的神情,母亲总会心疼地为我蒸上一碗“神仙饭”。那是将一小把米放入碗中,添些清水,再置于蒸锅精心烹制而成。当那碗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米饭摆在面前时,我内心早已乐开了花,可还得强撑着,装作难受得吃不下。这时,哥哥却打趣道:“肚子疼可不能吃米饭,肚子里的蛔虫最爱这白米饭了。你吃了,蛔虫一高兴,在肚子里乱折腾,疼得更厉害!”听了这话,我又气又急,暗自揣测,或许他们早已看穿了我的小把戏。

那时的贫穷,让我对食物有着难以言喻的渴望,甚至馋到想吃猪油。每逢过年,母亲总会炼上一锅猪油,盛在坛中,盖好盖子,高高地搁在柜子上。每当家中只剩我和弟弟,便是我们的“欢乐时光”。我小心翼翼地将木椅摞起,颤颤巍巍地爬上去,抠下一大块猪油,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那滑润醇厚的滋味在舌尖散开,满心都是满足。随后,再抠一块递给弟弟。我们还会翻箱倒柜,找出红糖或白糖,抓上一把塞进嘴里,那甜蜜的味道,至今难忘。如今的人们,怕是很难体会到这份特殊的“美味”背后,藏着多少生活的艰辛与孩童的天真。

尽管生活困苦,童年却也不乏欢乐。只是,在成长的岁月里,父爱始终是缺失的一角。父亲很少归家,偶尔回来,见家中无物,便匆匆离去。有时,他还会领着一帮朋友来家中吃饭,这让母亲犯了难,她不得不硬着头皮向邻居借米借菜,招待众人。父亲脾气有些古怪,与母亲争吵时,总爱砸碗,不知有多少碗在他的怒火中“粉身碎骨”。可他又有着温柔耐心的一面,会手把手教我们画画、拉琴。父亲于我,是陌生的、亲切的,也是充满矛盾的存在。

在这样的环境中,我度过了六年多的时光。儿时,我与姐姐感情深厚。姐姐生性善良,胆子却小,我便成了她的“小保镖”,处处护着她。记得有一回,我俩走得疲惫不堪,在一户居民楼门口稍作休息。那户人家是吃国家粮的,门里走出两个小孩,瞧着我们脏兮兮的衣着,认定我们是“土里土气”的农民,竟捡起石头朝我们砸来。我迅速将姐姐护在身后,用自己小小的身躯挡住她,怒声呵斥:“你们敢动我姐姐试试!”说罢,便与那两个男孩扭打在一起。最终,他们被我打得哭哭啼啼,趁着混乱,我拉着姐姐撒腿就跑。那一刻,我只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守护好我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