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槐树下的七碗茶与人间醒世言

月牙儿刚爬上村头老槐树的梢头，树下石墩上已围满了人。说书人老烟袋，铜烟锅在月光下闪着幽光，“吧嗒”吸了一口，悠悠吐出一缕青烟，开了腔：

“诸位乡亲，今儿个不讲王侯将相，专说咱寻常巷陌里的‘哑巴金’。为啥？且听我这七碗‘醒世茶’的故事，一碗一个味儿。”

第一碗：牛棚里的风言风语

“村东老刘头家，有头勤恳的老黄牛，犁了一天田，累得直喘粗气，回棚里跟老狗嘟囔：‘骨头架子都要散了，明儿个说啥得歇歇脚。’老狗耳朵尖，转头就学给猫听：‘老牛怨气冲天，说明日要撂挑子！’猫又蹿到羊圈：‘不得了！老牛要造反，不干了，还琢磨着跑路呢！’夜里刘婆子喂牲口，老山羊神秘兮兮凑近：‘老婆子，大事不好！老牛恨透了主家，罢工是小事，怕是要卷铺盖跑路哩！’刘婆子慌了神，忙告诉老伴。老刘头一听，甭管真假，这牛不能留！抄起屠刀进了牛棚……唉，可怜那老黄牛，至死没明白祸从何起？它不过想歇歇啊！老话说：心头的怨气，莫出口成风，风一起，指不定刮倒哪面墙。少言是护身的篱笆，闭嘴是保命的符咒。”

第二碗：雪中送炭见真金

“城里有位富家少爷，呼朋引伴，酒肉穿肠过，好不风光。他爹问他：‘这些个都是真交情？’少爷拍胸脯：‘生死之交！’爹说：‘成，你写五封信，就说家里遭了难，急需千两银子救命。’少爷提笔如飞。结果呢？三人石沉大海，音信全无；两人派小厮回话：‘手头紧，爱莫能助。’少爷气得直跺脚。他爹不言语，带他敲开城角一间破旧米铺的门。铺主是个驼背老汉。爹说：‘老伙计，摊上大事了，急缺千两救命钱。’老汉二话没说，颤巍巍从柜台下摸出一个油布包，层层打开，正是他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整一千两！少爷认得这老汉，登时如遭雷击，面红耳赤。老烟袋叹道：酒肉席上笑声朗，不及寒门一碗汤。知交不在多，雪中送炭，一块铜板也暖过金山！”

第三碗：笼中雀与云中鸟

“一只金丝雀困在华笼，锦衣玉食，却羡煞了窗外乌鸦的自在翱翔。乌鸦呢，眼热雀儿的安逸温饱。俩鸟一合计：换！乌鸦进了金笼，虽不愁吃喝，却学不会讨巧卖乖，被主人嫌恶，郁郁而终。金丝雀飞出樊笼，得了自由，却早忘了觅食的本领，最终饿死在野地里。老烟袋磕磕烟灰：命里各有各的窝，莫看旁人碗里香。乌鸦的翅膀载不动金丝雀的梦，雀儿的歌喉唱不亮乌鸦的天。守好自己的灶台火，强过羡慕他人的高楼宴！”

第四碗：升米恩，斗米仇

“巷口住着个善心人，每日出门，必给墙角的跛脚乞丐几个铜板。寒来暑往，整整三年。这日善人出门匆忙忘了带钱，乞丐竟一把扯住他衣角：‘今日的钱呢？’善人歉然道：‘老哥对不住，要娶亲了，手头紧，往后怕是不能给了。’谁知乞丐勃然大怒，‘啪’地扇了他一耳光，吼道：‘你竟敢拿我的钱去娶媳妇？！我饿死了谁管？！’ 老烟袋冷笑：瞧见没？升米养恩情，斗米养仇雠。人心不足蛇吞象，惯出来的不是恩人，是债主！你的善心，在他眼里，早成了欠债！”

第五碗：骆驼的夺命玻璃碴

“大漠里，一匹骆驼脚底被碎玻璃扎了，又疼又气。它抬脚狠狠一踢！‘噗嗤’——玻璃是飞了，脚掌却被豁开个大口子，鲜血汩汩，染红沙丘。血腥味引来了盘旋的秃鹫，‘嘎嘎’怪叫。骆驼心烦意乱，仰头对着秃鹫嘶吼咆哮。叫声又引来了饿狼！骆驼吓得魂飞魄散，没命狂奔，慌不择路，一头扎进了食人蚁的巢穴……等狼群散去，它已被黑压压的蚁群裹成了‘沙包’。咽气前，它才悔悟：‘我何苦跟一块破玻璃较劲啊！’ 老烟袋摇头：坏脾气是引鬼的香，芝麻大的事，莫让它点着燎原的火。该放手时就放手，莫让一时气，引来身后狼！”

第六碗：金杯泥碗都是碗

“两个渴极的旅人找到一口井。一个掏出金光闪闪的杯子舀水，自觉高人一等；另一个只有个豁口的泥碗，自惭形秽。一个喝得趾高气扬，一个喝得唉声叹气。可他们都忘了，解渴的是那井里的清水，而不是盛水的家伙什！老烟袋啜口茶：金杯银盏，泥碗陶罐，喝到肚里都是水。莫让外物迷了眼，贪求太多，反累得自己喘不过气。够用，即是福气。”

第七碗：枯井里的棍子

“商人夜行遇劫匪，抱着钱匣子狂奔。劫匪提刀紧追。‘扑通’一声，商人掉进枯井。劫匪收脚不及，也栽了下来。劫匪摔醒，见商人正攀着枯藤往上爬，忙跪地哭求：‘恩公救我！留这井里只有死路一条！’商人动了恻隐之心，放下藤条拉他。眼看劫匪快到井口，商人忽然大喝：‘停！先把一条腿搭上来！’劫匪刚把腿搭上井沿，商人抄起井边一根粗木棍，‘咔嚓’一声将其腿骨打断！这才把人拽上来。劫匪疼得打滚：‘你既要救我，为何伤我？’商人冷声道：‘救你是不忍心，伤你是防你反咬一口！’ 老烟袋目光如炬：菩萨心肠是好，没有降魔手段，莫渡豺狼！帮人之前，先扎好自己的篱笆墙。”

尾声：

老烟袋讲完第七碗茶，月已中天。他收起烟袋，望着若有所思的众人：“诸位，这七个故事，七个理儿。嚼透了，便是咱行走世间的护身符。若想听更多这般醒世良言、明心慧语的故事，不妨去寻寻那本《古今智慧谭》，里头七百多则小故事，包罗万象，字字珠玑。自己读，是照镜子；讲给儿孙听，是传家宝。人生路上少踩坑，靠的就是这份通透！”

月光如水，老槐树沙沙作响，仿佛也在应和着这穿越古今的醒世箴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