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1部队亲历者的揭露5:在外国間諜刺探下战慄着的工作人員
发布时间:2025-08-09 21:12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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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部队里一个雇員失踪了。
那是在我入队后第二天得到休假的那一天。
入队以来虽然还不到两个月的时間,可是,因为每个星期六只能休息半天,其余的日子都是连续过着又单調又严格的生活,所以使我特别感到时間的漫长。
这天被批准外出的三十个人,在上午八点钟集合在訓练部宿舍的前边。
“你们一切行动必須严格遵照指揮者的指示。要知道,如果离队一步,就一定会遭到外国間諜的盯梢。和你們搭活的即使是日本军人,或者自称是宪兵,也不准擅自理睬他。懂了嗎?"
訓练股长尾藤委任官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巡视着大家,大模大样地接受了敬礼之后,就走下了高台。
在不准个人自由行动的条件下,我们規定了每五个人组成一个小组,彼此間互負连带责任。
带队的有三个人,其中比較和我熟識的只有仲野一个人,北島和关根这两个人是在别的班工作的。
林田也去了,因为小组离得很远,彼此不能打招呼。
去的目的地不消说是哈尔濱了。
訓练股长已经回去了。
当我们正准备要出发的时候,近江軍佐突然喊着:
“注目!”
他走到了我们队的前面。
对于这个人,特别是我们几个被派出去工作的人,对他并无好感。
近江軍佐在某些地方竟把我們这几个能在他所不能出入的研究所里工作的人看成了眼中釘。
“现在我来问问你们外出时必须注意的事項。”
他这样先提示了一句,接着就問道:
“万一和小组脱离了,你們怎么办?第二组第四名,你说说看!”
被指出来的是濱中。
站在該组第三名的我,吓了一跳。
“有。到部队联络站去,求他們跟小组取联系。”
濱中惊惶不安地回答。
因为第一个挨近江打的就是濱中,所以濱中认为近江军佐是一个最叫他发怵的对头。
“联絡站怎么能连迷路的孩子都管。另外谁还知道应該怎么办?”
“报告,站在該地不动,等待着战友来找。"
从三组里发出了这样的回答。
“真是个累贅!再没有人知道嗎?"
大家的臉上显露出,这下子外出的乐趣算叫他給破坏了似的沮丧神情,谁也不吭声。
“你们还没有真正懂得部队的精神。只考虑万一出了问题等等,这就是你们精神松懈的表現。就没有人敢坚决回答说,绝对不和小组脱离嗎?"
玩弄这样歪理的人,在当时的官长中并不是少见的。
记得,在入队后不久,在一次教练的时間里,当反复地练习了举枪这个动作之后,教官大摇大摆地走到我的面前。
他像是无意中伸过手来抓住了我手里拿着的步枪,要向后拉。
我还以为他是来要我的枪,所以就撒开了手。
就在这一刹那,教官正言厉色地训斥我道:
“枪是军人的生命,你这个家伙怎能随随便便地撒手!” 这是故意叫我们上圈套。
那个教官是一个中尉,从那时候起,我就丧失了尊敬他的信念。
只是他们是能够使我們絶对服从的长官,所以这个歪理才能行得通,可是,他们反而洋洋自得地行之若素。
从这个时侯起,对于近江军佐在我的内心便产生了似乎看不起他的感情。
在军用大卡车上坐着两个穿便衣的宪兵。
这辆大卡車把我们送到平房車站,从这里改乘輕油火車奔向哈尔滨。
从平房車站远眺宛如白色城郭似的部队的雄偉外观,这时候还是第一次。
从車窗望出去,沿途总是一些为地平线所围绕起来的单調的风景。
我們先到市内吉林街部队联絡站,在那里和那两名宪兵分了手。
我们在白俄墓地坐上了电車,经过喇嘛台、秋林洋行,最后到了松花江畔。
我们谁也没有买票。
一个高个子的白俄售票员,恶狠狠地看着我們这群高高兴兴陆续下电車的人,最后下来的一个人背上还叫他推了一下,因而吃了一惊。
其他的人也觉得不花錢坐車的滋味不怎么好受。
在江岸上,我們坐在那块长得不大好的草坪上,望見了隔江的一座美丽的橙黄色的楼房。
又望見了上游紅色的拱形铁桥。
从江岸上那座小而雅致的俱乐部里,传过来一种有如在这沉静的江面上荡起一陣微波似的輕松悦耳的音乐。
仲野把一条毛巾綁在一棵树上: “在能够看到这条毛巾的范围内,可以随便走走。”
这时候,有一个叫北岛的单身雇员,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说:
“仲野先生,哪末,現在告辞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装模作样地敬了个礼。
仲野也笑着说:
“那末,待一会儿,你就该忙起来了。給你那位太太問个好吧!"
关根随声附和地说: “要是那么説,就不许你空着手回来!”
他那个班的人,谁都知道北岛是个单身汉,大家揣摸着这句話的意思,就都噗哧地笑起来了。
就连在单身食堂里常常碰見北岛的我,也猜透了八、九成。
“笑什么?这不是小孩子应該明白的事!”
在这样假装申斥我們的关根的臉上,也消失了方才那股硬梆梆的神气。
一个在街上照快像的满洲人走过来了,我们小组的五个人把他圍起来。
林田约了他自己小组的人也走到我们这边来了。
“老总们,怎么样?照张像吧!"
那个照快像的人,用流暢的日本話和我们攀談起来了。
他管我们叫 “老总”,多多少少使我們自得起来。
“虽然想照一张,可是,没法叫你寄呀!”
“不,这是快像,就在这儿,只要十五分钟馬上就可以洗出来。”
照快像的人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把巨大的照像机对着我们,迅速地进行着照像的准备。
我們本来打算让他給照,可是关根却大声地叫着说:
“别照!别照!怎能照这种像呢?"
邢个照快像的人的臉上,泛起了一陣冷笑,走开了。
“唉!实在不想回部队去!"
林田仰望了着那蔚蓝色的天空,忽地走嘴说出了这样的話。
“小心,人家能听得見啊!”
我这样提醒了他一下,可是他們班里的人却都随着他说起来了。
“那个班长啊,真的不好!"
“在内务班里,得受班长的气,偶而出来,又要遭到間諜的盯梢,哼,方才那个照快像的人,你們不觉得有点可疑嗎?"
“别胡说了,疑神疑鬼的!”
这样的談話继续了一会儿,可是,在林田的心里老是忘不了他和小宫之間的关系。
“小宫那个东西,手太快,本来不动手也可以嘛!”
这时候,他用只有我才能听得懂的話说: “从那件事以后,他越来越处处刁难我了。”
他一边着,一边苦笑着。
为了使林田摆脱小宫的刁难我才叫他利用佐川技术员的。
如果为了这件事,更使林田陷入苦境的話……
我这样想着,良心上仿佛受到譴责,心里非常难过。
从那儿,我們向哈尔溶車站那边走去。
大約三点来钟,回到了联絡站。
可是,在这里就老让我們等着,虽然到了四点钟,仍然看不出要回去的模样。
“据说,北岛还没有回来呢!”
去打听情况的滨中,来对大家宜布。
快到五点钟的时候,联络站里充滿了阴暗的紧張的气氛,雇员的臉上流露着焦虑和紧张,一会儿悄悄私議,一会儿打打电話,忙个不停。
那天,最后虽然不得已回到了部队,可是北岛从此就毫无消息了。
后来,只听到总务部滨中对我們说的一些传闻:
什么北岛也许被外国的諜报机关抓去了,或者,也许他就是一个間諜等等。
当我在部队的期間里,一共发生了三次这样行踪不明的事件。
2
是一个休息的日子。
大家洗了衣服。
我们的衣服都是自己洗,因为我们每天洗两次澡,衣服还经常漂白和消毒,所以衣服不怎么脏,洗衣服并不算什么重活。
每天早晨五点钟起床工作一整天,晚上听課听到十点钟,課程这样繁重,所以在假日好好睡上一觉就成了比什么都快乐的事了。
这一天我簡单地洗完一点衣服,打算两点钟左右去睡觉。
可是,突然有人来訪问我。
“有一个叫秋山的人,在吧?”
一个穿便衣的人,拦住森岛打听着。
我在屋里听到了从走廊里传过来的声音,心里一楞,忽地站了起来。
他的語調虽然是温和的,可是我想也许是宪兵!
因为在这个部队里只有宪兵才穿便衣。
我虽然没有亏心事,可是脸上唰地一陣发白,连自己都觉出来了。
“有,是我。”
我说着,用力地抑制着内心的惊悸,从屋里走出来。
从声音和动作上看,这个人好像有三十岁左右,可是,从面貌上看,倒像有四十上下岁。
“你住在S村的哪边?"
他温和地带着笑容,下意識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
我回答:“在靠河沿的哪个村子。”
他接着:“我們是邻村哩。”
在他那丰滿的面頰上浮現出慈父般的微笑。
我不知不觉地現出了安心的神色,就说道:“是啊。”
心里感到兴奋。
这样的邂逅,从到满洲来还是第一次,心里觉得非常亲切。
虽然是邻村,因为我們都是住在两个村子交界的地方,所以可是近邻。
这个人大体上知道我家的情况,可是我对他都一点也記不起来了,因为我比他年輕的多。
他对我们村子里那个附近聞名的神社和那个因为热恋一个狐狸化身的青年武士由于失恋的哀愁而化成一块石头的石头公主的故事,也知道得很詳细。
他談着这个故事,好像暗中来安慰我似的。
我虽然失去了回家的希望,并已屈从了自己无味的生活,可是,正因为如此,这些乡音就宛如演奏着象远古的往事那样甜蜜的怀乡曲。
而且,就连正从我们身旁走过去的教育队长,对他也行个必恭必敬的礼。
我一边想着他一定是个大人物,一边也觉着能和他接近而洋洋自得。
“出去遛遛吧?"
隔了一会,他领着我走出去。
我們并肩坐在一个有滿洲樱花和一棵松树的小公园里的一条长凳上。
在树木稀少的滿洲,松树是非常珍贵的。
并且这棵松树也是所謂全滨江省仅有的三棵中的一棵。
他说:
“这么年輕,你也来啦!……怎么样,很辛苦吧?"
“不,我并不觉得辛苦。”
这是自然而然脱口而出的謊話,不知不觉养成了会说出这样固定的回答的习慣。
但是,我对他却感到了信任,因而加話说:
“.……不过,因为天天老是培养鼠疫菌,有时候是烦悶的。”
“嘘!”
他尖鋭地警告我。
虽然語音很低,我却像冷水澆头似的打了个寒战。
“你要加小心!我若是个敌人的間諜,你想将产生什么后果?"
这么一说,我才想到我还没問問他的身份和姓名哩。
“啊,算了吧,今后可得注意呀!干我们这行的,就说这行吧,做間諜的人,就是从极平常的碎事情里找寻綫索,来探听出重大秘密的。”
这样说着,他又談到为了想要探索这个部队的秘密而集中在哈尔濱的各国間諜,也许不下三、四千人的話。
因为据说日本的细菌战医学,是全世界最优秀的,所以各国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叫作“七三一”的部队上来了。
除了关东軍和一部分首脑人物以外,就连日本国民和兵士也不知道的这个幕后的战斗,正以哈尔濱为中心激烈地进行着。
他说:“因为,若談到七三一,在国外比在日本国内还有名呢。”
听说,他叫明石义隆。
他是关东軍特务机关里的一个干将,三次潜入重庆,蒋介石曾以十万美元悬賞缉拿他。
而且,据说他现在正从事搜索那些企图刺探七三一部队情况的間谍,把他们送到保护院里去的工作。
对于没有希望可以用做反間諜的間諜,是以做人体实驗来代替处刑,以消灭他們的生命。
据说,每逢星期六送进来押在监獄里的囚徒,就是敌人的間諜,到現在为止已經有两千来人被当做实驗材料而死去了。
监獄里还经常囚禁着五百来个囚徒。
“人体实验!”
我忽地象是冷水浇头似的大吃一惊,凝视着明石的臉。
明石可能以为我早就知道这个事实,可是,我直接听到这話,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对于这个事实,我一点也不怀疑了。
在细菌学上用动物做实验,不消说是占极重要地位的。
并且我想起了,在研究室里乘着余暇,在翻阅细菌学书里也写着:“必須注意到,即便是相同病原体的感染,动物的病理和人的病理,仍有很多显著不同之处。”
直接用人做实驗材料,比起用鼠类作实驗材料,可以直截了当地取得正确的结果,这是当然的。
而且,极端秘密地葬送掉这帮人,对处置现行的間諜这件事来说,除了人道問題以外,不正是一举两得的方法嗎!
然而,这也正是“七三一”最怕暴露而严加戒备着的秘密吧。
我好像把方才他说的“我假若是間諜将产生什么后果?" 这句話照样回敬给明石一样,心里感到很得意。
“下回,什么时候还能見面,是无法知道的啊!假若被逮捕了那就算完,我也像他们一样会被杀掉的……,因为是冤家对头,那是没有办法的啊!”
明石苦笑了一阵。
实际上,从那以后一个多月,他并未露面。
可是,从那以后,雇員們对我的态度,却突然变得温和了。
“你认識明石先生嗎?"
“当然,因为他是我的邻村的人。”
我特意说出“邻村”这几个字。
这样说是叫人听起来使人感到更增加我們的亲近程度。
“是啊,……他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因为他負责整个部队的諜报工作啊!”
有人猜想我总会把这些話传到明石耳朵里,因而赤裸裸地说出这样奉承他的話来。
同事們中間,特是滨中和林田等人,有时被雇員抓着一点小錯就打一顿。
我呢,从那以后就免除挨打的顾虑了。
因而傾慕明石的念头越来越重,同时也更加悬念着他在外面的情况了。
有一回我梦見明石被人杀了。
这与其说是由于我关心明石的安危,倒不如说是由于有一种毒素,不如什么时候已经渗进了我的体内,使我产生了死神随时都会来临的恐怖心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