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盾文学奖小说《冬天里的春天》读不下去,今天才知是病句太多
发布时间:2025-08-10 23:26 浏览量:2
最近,因为作家抄袭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其中看到一个消息,就是获得第一届茅盾文学奖的小说《冬天里的春天》,模仿了苏联小说《多雪的冬天》,再度引起了笔者对《冬天里的春天》探奇的欲望。
《冬天里的春天》很多年之前在书店的特价书柜里,购买了1983年的版本,当时试图认真地读一读这本获得中国文学大奖的小说,但是读完了上册,就觉得阅读得起来非常的无趣,也甚感吃力,到了阅读下册的时候,几乎没有阅读的欲望了,大致下册又读了三分之一,再也读下去了,就把小说扔到一边。
笔者拥有的1983版本
现在从书橱里把《冬天里的春天》找出来,依然见到当初阅读时在上面留下的用铅笔标注的划痕,当时唯一对这本书敬佩的是就是书面的成语,用得颇为密集,所以当时在这些词语下面,划上了着重号,显然是试图学习一下作者对成语的频密的运用。
但是,这依然无法让《冬天里的春天》的阅读变得容易与充满趣味。
这一次,在作家抄袭事件甚嚣尘上的情况下,笔者决定解密一下《冬天里的春天》的阅读感觉为什么如此差劲,同时也来甄别一下,《冬天里的春天》有没有模仿苏联小说《多雪的冬天》。
《多雪的冬天》由今天隶属于白俄罗斯的苏联作家沙米亚金创作,文革期间,曾经作为苏修小说引进国内,1972年12月由上海人民出版社推出中文版本,在那个书荒的年代,曾经给中国读者带来了非常惊艳的阅读好感。
在看来,《多雪的冬天》的痴迷的中国读者中,有一个是中国作家李国文。
李国文对《多雪的冬天》的反复把玩赏读可以说达到了滚瓜烂熟的程度,最终的结果 ,就是《冬天里的春天》里的情节及叙事风格,极大地模仿了《多雪的冬天》。
发现李国文对《多雪的冬天》的大量模仿,甚至达到了近乎是抄袭的程度,早就在中国评论界成了一个公开的秘密,并有中国的评论家揭橥了这一点。
《当代文艺思潮》1984年第5期,刊发了评论家张志忠的评论“冬春雪雾——《冬天里的春天》与《多雪的冬天》之比较研究”,当时 张志忠还是北京大学中文系研究生。
论文中列举了两书在情节上的高度相似,而且撷取两书在“准意识流”上的相似的人物幻觉,证明两书在艺术技巧上也存在着模仿的承袭关系。
下面,我们就把张志忠列举的两部小说里的相似段落,摘抄如下:
——在艺术手段上,两部作品都运用了类似的手法,用意识的流动、思绪的跳跃、心理的时间和空间、历史和现实的交错组接故事,运用了大量的心理描写和主观镜头,有一些近似的细节。请读一下这两段幻觉描写:
安东纽克查清了真相,面对着接受布迪卡的指示炮制匿名信的克列普涅夫,忽然想到了战争年代审讯一个法西斯分子的往事。
人们还没有来得及眨一眨眼睛,安东纽克已经把枪口顶住这个俘虏的脸——对准他张大的嘴巴和眼睛——撂了整整一梭子子弹。距离这么近开枪,是战争以来头一回。……
……安东纽克朝着克列普涅夫那张堆满肥肉、厚颜无耻的狗脸开枪了。距离也是那么近。只听得几声枪响:砰、砰、砰……那个德国俘虏立即倒了下来,而这个家伙却没有倒下。为什么这个脑满肠肥的下流坯没有倒下?仍然厚颜无耻、得意洋洋地微笑着?子弹没有命中?打他身旁掠过去了吗?不,我的手叫人预先给绑起来了。根本没法开枪……
没有枪可开。纠缠着安东纽克的幻觉消失了,他清醒了过来,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浑身软瘫无力。他朝自己那双空空的、由于出汗而发黏的手瞧了一眼,厌恶地把它们在外衣上揩了半天。
再看《冬天里的春天》,小说描写文革初期,于而龙曾经精心计划了一次抢救机密资料的秘密行动,却被人破坏了。十年之后,他才知道是王纬宇从中作梗,这位当年渔霸家的二先生(二公子),现今的革委会主任的面目交替出现在于而龙面前:
是的,正是他二先生,戴着礼帽,穿着长袍的王纬宇,笑吟吟地看着他,好像在朝他说: “生的什么气呢?我是为你好。”
“你给我闭嘴!”
“不要分不清好赖人。”
“你把我卖了多少钱?你说,你说……”他端起了手枪。
他嘴角下落,露出一副阴鸷的神色:“无所谓卖,无所谓买,一切从需要出发,适者生存。”
“混蛋——”他瞄准了王纬宇的脑袋。
二先生把礼帽从头上摘下来,指着自己的前额:“请吧,你要记住,我是工厂书记兼革命委员会主任,而你,一个离职休养的干部,考虑考虑吧,政治谋杀案的主犯,名声不雅吧?”
“你是个杀人犯!”
……
他闭上眼,扣动扳机,只听砰的一声,王纬宇哈哈大笑,倒在血泊里……
“老书记,你怎么啦?”秦大个在桌子对面站起来。于而龙这才发现什么事都不曾发生,只是拍碎了一只刻花玻璃茶杯,手被扎出点鲜血而已。——
可以看出,《冬天里的春天》是依样画葫芦地袭仿了苏联小说里的情节与心理描写。而这种描写,还有更为惊人的相似之处。日后我们再作详细解析。
而在重新阅读《冬天里的春天》的过程中,不得不说,《冬天里的春天》里充斥着大量的病句。
作家在小说里完全运用一种书面语,进行他的叙事与人物刻画,甚至是人物的对话,也是一种非常态的、带着话剧风格的书面语,让整个小说里很难读到接地气的生活化的语言。
而作者在使用书面语的时候,力求追求欧化的语言风格,但是,就是在这种拿捏与操纵的过程中,难以HOLD住长句的起承转合,从而出现了屡见不鲜的破句,一个长句子,在小说里,往往有几个部分,但在作者在句型的叙写过程中,后续的力道跟不上前面的铺垫,从而让句子有头无尾,不了了之。
这是《冬天里的春天》读起来非常吃力的原因。
下面,我们找几个小说里“破句”及搭配不当的例子,细看一下,一个作家光有着雄心勃勃借鉴欧式长句的初心,但在实践操作时,由于自己的力不能逮而被长句反噬裹胁的尴尬。
其实,有著名作家的病句在前,我们这些碌碌之辈,写几个病句,完全是再正常不过的现象,也是一件引以为傲的常态化码字标签。
P5:老晚瞪大了眼,痴痴呆呆地望着,张口结舌,象傻了一样。然而,他刚刚清醒过来,只见芦苇丛中,蹿过来一个黑影,像一头伺机偷袭的野兽,连半点犹豫都没有,那分残忍,那分狠毒,直扑到她身后距离只有几步的近处,才朝她致命的后胸开了枪。
这句中“致命的后胸”令人费解,后胸“不致命”,只能说属于人身体上的脆弱的部位,但说“致命的后胸”给人一种怪味的感觉。另外,这句中实际上出现三个人,但作者在叙述中,并没有注意到三个人物之间的层次性,而是混合在一个句子中,只能连蒙带猜,搞清楚这三个人中,实际上是一个观望者,一个暗杀者,一个受害者。
P29页:他清清楚楚地记得,六十年代,王纬宇刚调来工厂,曾经竭力称颂实验场是皇冠上的一颗明珠,赞誉廖总工程师的动力理论为诺贝尔奖金的可能获得者。
这句中的“廖总工程师的动力理论为诺贝尔奖金的可能获得者”,在病句分析中作简化处理后,实际上变成了“理论是获得者”,明显的属于搭配不当,也是最常见的一种语病。
作者的搭配不当,可以说成为小说里的一种习惯性文风,比如就在同一页,再度出现了搭配不当的尴尬:“反过来讲,一些荒诞不经的、别出心裁的事物,倒可能是顶礼膜拜的真理。”
这句简化之后,就是说“事物是真理”,明显搭配不当。
再看第41页中的一句话:“所有犯过自食其果的错误,大都是些充满自信的家伙,问题满不在乎地迈出第一步而悔之莫及。”
这里“错误是家伙”,也属于搭配不当。
P106:“我不赞成世俗地看人。”在于而龙的印象里,陈剀一头扎在学问里,使于而龙钦佩外,特别是那一回于莲进了逍遥学习班,逼着她交出后台,甚至那个出卖她的艾思,都把话说透到这种地步:“你只要说出两个字就万事大吉了!”
“那我就说你,艾思,正好两个字。”
“瞎!人家要抓的是周浩,这你还看不出来?”
“我爹妈没有教过我这样卑鄙、无耻,就象你一样。”
正当逼得无计可施的时候,于而龙找廖总琢磨对策,陈剀一听:“那不简单,听敌台是我职业许可的,说我好了。”
“你会吃不了兜着走的。”于而龙感谢他的好意。
“唉!我也不怕再丢掉什么了。”
他觉得他不是个书呆子,是个很深沉,有内涵,懂事明理的年青人。“莲莲,你那样菲薄陈剀是不对的。”
第一段中,“陈剀一头扎在学问里,使于而龙钦佩外”,下面就没有“之外”的另一种补充的人物描写了,作者在这一段中,形成了一个没有结尾的破句。这种长句子,应该截成短句,至少可以用小学生都知道的“先总后分”来依次描述,而不是现在这样,描写中,一直处于“分”的状态,而没有“总”的概括。
P109:于而龙晃着头,望着这个曾经在炮火里,奋不顾身抢救伤员的白衣战士,会说出这样看破红尘的话。
这句话,实际上是“望着……话”的搭配,如果在“会说出”之前加上“不相信”就能够从“望”转到“心理”上的思量了。
P115:从此,除非周末不搞捕鱼活动,只要人们抬着鱼网、木筏出征,就少不了他这位酋长。人们想想也禁不住可乐,也许刚才在批斗会上,被搞得狼狈不堪的于而龙,现在,他反转来斥责康“司令”:“怎么搞的?没长眼嘛?”尽管气得康“司令”鼓鼓的,可不敢异议。
“也许刚才在批斗会上,被搞得狼狈不堪的于而龙”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用一个“也许”?算是一个主语吧,然后,后面开始转折了,好拗口哦。
P118:秋儿高兴得蹦了起来,这种激动是可以理解的;石湖的红荷包鲤,不但在孩子的心目中,就是于而龙,不也心满意足地笑了吗?当年,他为这种鱼类,险儿送了命,现在,好大的鱼呀,在石湖,这样的幸运儿也不是很多的。
“石湖的红荷包鲤,不但在孩子的心目中,就是于而龙,不也心满意足地笑了吗?”这句话通吗?啥意思?“现在,好大的鱼呀,在石湖,这样的幸运儿也不是很多的。”这里的“幸运儿”从“鱼”跳到“幸运儿”有一点太无厘头了。
P120;因为于而龙估计到它此刻的体力,消耗得也差不多了,于是他开始紧紧地拉住尼龙丝,一时一时地把那条大鱼往跟前拉过来。但是实际上只是拖住它,不让它走得那么快,而是舢板在一寸一寸地接近它。
前面说把大鱼拉过来,后面又说船在靠近鱼。这样的句型,前后矛盾,也反映出作者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把这种真实抓鱼状态,写成符合逻辑的叙述描写。
P147:记得前几年,于菱复员回来当工人那阵,兴致一来,向他姐姐学过几天绘画,但很快五分钟热度过去了。好容易他妈妈活动得把他保送进大学,怎么?
“活动得把他保送进大学”,这句话,不仔细琢磨很难明白句中的意思,况且“活动得”这样的补语句式,非常罕见。
P164:于而龙每逢周末深夜,常常会被那摩托发动的响声惊醒,不堪其扰地向老伴埋怨:……
为什么他向老伴埋怨,要用“不堪其扰”修饰?
下面是下部中的一些古怪句型:
P517:他仰望着那活象老人的鹊山,使他触景生情,想起在石湖沙洲上度过的,芦花生命史上的最后岁月……
这句中的“使”的用法,是病句中的一种非常具有代表性的类型。
P518:所有在场的人,对于游击队长和芦花之间的关系,谁也比不上江海理解得更深,他几乎等于亲眼目睹全部过程。
“几乎等于”,也是病句修改中的经典例句。
P628:这样一声枪响,给在另一个方向埋伏下的人马,把目标完全暴露了。
这样的句型,是作者操纵语言的揉捏功夫欠缺,看起来,非常的拗口。
《冬天里的春天》运用了意识流的技巧,在时空交错、意识交错、事件交错中展开了一个过于偶然的情节图解,而这种情节,还是移植自苏联小说《多雪的冬天》里的颇为振聋发聩的核心设置,这使得这本小说在八十年代文坛的文体创新潮流中,颇占据先锋位置,也因而遮蔽了作者在语言叙述上的局促、生硬与呆板,但是,它给阅读带来的困厄的迷津,也必须揭示出来,应该给予这部当年颇具反响、今天鲜有人知的小说以准确与清晰的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