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我想去相亲,女领导不批假,她说:难道我就不能当你女朋友吗
发布时间:2025-08-08 08:25 浏览量:1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1993年的夏天特别热,蝉鸣声透过敞开的窗户钻进办公室,和电风扇的嗡嗡声混在一起。我抹了把额头的汗,站在唐倩办公室门前,手里捏着请假条,犹豫着该不该敲门。
"李伟强,你在门口转悠什么呢?有事就进来。"唐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清脆得像我们厂里新酿的杨梅酒。
我推开门,看见她正伏案写着什么,乌黑的马尾辫垂在肩头,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纤细的手腕。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打在她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
"唐主任,我想请半天假。"我把请假条放在她桌上,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纸张边缘。
唐倩抬起头,杏仁眼微微眯起:"今天下午不是要出那批新酒吗?质检部等着样品呢。"
"我知道,但我妈给安排了相亲。"我声音越来越小,"就两小时,我保证四点前回来把样品送过去。"
唐倩手中的钢笔顿住了,墨水在纸上洇开一小片蓝色。她放下笔,靠回椅背,突然笑了:"又是相亲?上个月不是刚去过一次?"
我脸上一热:"这次是我二姑介绍的,说是个小学老师,人特别好..."
"我不批。"唐倩打断我,声音突然冷了下来,"这批酒关系到厂里下半年的订单,你是技术骨干,不能缺席。"
我急了:"唐主任,我都二十八了,家里催得紧。就这一次,我保证..."
"我不漂亮吗?"唐倩突然站起身,双手撑在桌面上,眼睛直直地盯着我。
我愣住了,办公室里突然安静得可怕,连电风扇的声音都仿佛消失了。
"唐主任,您别开玩笑..."
"谁跟你开玩笑!"唐倩的声音有些发抖,"难道我就不能当你女朋友吗?非得去相亲?"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唐倩比我小两岁,是厂里最年轻的车间主任,大学毕业直接空降到我们厂,能力强,人又漂亮,厂里多少小伙子暗地里喜欢她。我怎么也没想到她会...
"您...您是我领导..."我结结巴巴地说。
"下班后就不是了。"唐倩绕过桌子走到我面前,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酒香,是我们厂特酿的桂花酒的味道。"李伟强,你难道没发现我每次值班都排和你同一天?没发现你加班时我总会'恰好'也留下?"
我这才想起那些加班的夜晚,她总会从办公室带来自家做的点心,或者两瓶冰镇汽水。有一次我感冒,她不知从哪弄来姜茶,非看着我喝完才走。
"我...我不知道..."我后退一步,后背抵上了门框。
唐倩叹了口气,伸手整理了一下我的衣领,这个动作亲昵得让我心跳加速。"去吧,去你的相亲。"她收回手,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假我批了,四点前记得回来。"
我拿着批好的请假条落荒而逃,连谢谢都忘了说。走出厂门时,我回头看了一眼三楼的办公室窗口,唐倩站在那里,阳光把她的身影勾勒得格外清晰。
整个上午我都心不在焉,往发酵罐里加酒曲时差点弄错比例。同事老张捅了捅我:"咋了强子?魂不守舍的。"
"没事,天太热了。"我抹了把脸,却抹不去唐倩那句"我不漂亮吗"在脑海中的回响。
中午回家换衣服时,我妈乐呵呵地拿出熨好的白衬衫:"这次姑娘条件可好了,师范毕业,有编制,她爸是粮食局的..."
我机械地点头,脑子里却全是唐倩那双含着怒气的杏仁眼。她生气时眼角会微微发红,像我们厂里酿的樱桃酒的颜色。
"发什么呆呢?快换衣服,约的一点半,别迟到。"我妈推了我一把。
我站在镜子前系领带,突然想起上个月团建,我不会打领带,是唐倩帮我打的。她的手指灵巧地翻动,偶尔碰到我的下巴,凉凉的。
"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犹豫着开口,"我喜欢的人你们不满意怎么办?"
我妈正在擦桌子,头也不抬:"你能喜欢什么人?整天泡在酒厂里,认识的不是酿酒的就是卖酒的。"
我闭上嘴,没敢说那个人正是我的顶头上司。
相亲约在公园的茶座。那姑娘确实不错,文文静静的,说话轻声细语。但我总忍不住看表,想着厂里的新酒样品,想着唐倩会不会一个人搬那些沉重的酒坛。
"李先生是做什么工作的?"姑娘问我。
"酒厂的,负责酿造。"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突然想起唐倩第一次带我参观酒厂时说的话。她说酿酒是门艺术,需要耐心和热情,就像对待感情一样。
三点半,我实在坐不住了:"对不起,厂里有急事,我得先走了。"
姑娘有些愕然,但还是礼貌地点头。我几乎是跑着回厂的,路上买了一包唐倩最爱吃的花生糖。
回到厂里已经四点二十,质检部的人正焦急地等着。我赶紧去取样品,却发现唐倩已经准备好了所有东西,标签贴得整整齐齐。
"唐主任,我..."我站在质检部门口,看见她正在和质检科长说话,白衬衫后背湿了一小片,显然刚干完体力活。
她转头看见我,挑了挑眉:"相得怎么样?"
质检科长识趣地走开了。我走过去,把那包花生糖递给她:"没成。"
唐倩接过糖,嘴角微微上扬:"为什么?人家看不上你?"
"是我...心里有别人了。"我鼓起勇气直视她的眼睛。
唐倩拆糖纸的手停住了,她抬头看我,眼睛亮得惊人:"哦?是谁这么有眼光?"
"一个...一个很凶的领导,"我声音越来越小,"动不动就扣我奖金..."
唐倩笑出了声,撕下一块糖塞进我嘴里:"李伟强,你胆子肥了啊?"
花生糖甜得发腻,却压不住我心头泛起的甜蜜。我知道从今天起,我和唐倩之间有什么东西彻底改变了。这个夏天,或许除了酒香,还会有些别的什么发酵。
下班铃响了,唐倩把剩下的糖塞进口袋:"走吧,我请你吃饭,庆祝你相亲失败。"
我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马尾辫随着步伐轻轻摇晃,突然觉得这个夏天其实没那么热了。
唐倩说请我吃饭庆祝我相亲失败,结果带我去了厂后门小巷里的阿婆面馆。油腻的木桌上,两碗阳春面冒着热气,她掰开一次性筷子,摩擦掉木刺,递给我一双。
"就请我吃这个?"我笑着接过筷子,"唐主任也太小气了吧。"
"嫌差啊?"唐倩瞪我,眼角还是微微发红,"那你自己付钱。"
我赶紧摇头,夹起一筷子面。面汤清澈见底,飘着几粒葱花,却意外地鲜美。唐倩从包里掏出那包花生糖,掰了一半推给我。
"其实我经常来这儿吃,"她声音低了下来,"每次加班到很晚,阿婆都会给我留一碗面。"
我这才知道,那些我以为是巧合的加班偶遇,原来都是她刻意为之。面馆的吊灯昏黄,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我突然很想伸手碰碰她的脸。
"看什么看?"唐倩抬头,撞上我的视线,耳尖微微发红。
"没...就是..."我慌慌张张地低头喝汤,差点呛到。
唐倩笑出声,伸手拍我的背:"李伟强,你平时在车间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现在连话都不会讲了?"
她掌心隔着衬衫传来的温度让我背脊发麻。我想起上个月检修设备时,我在全车间人面前讲酿酒工艺,滔滔不绝讲了半小时,唐倩就站在最后面,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
"那不一样..."我小声嘟囔。
"什么不一样?"
"你现在是我..."我卡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我们的关系。
"女朋友。"唐倩干脆利落地接上,说完自己先红了脸,低头猛吃面。
我的心跳快得像是厂里那台老式离心机。女朋友。这个词在1993年的夏天,在小面馆油腻的空气里,在阳春面的热气中,突然变得无比真实。
走出面馆时天已经黑了,唐倩从自行车棚推出她那辆红色二六女式车。我鬼使神差地说:"我送你吧,我骑摩托车来的。"
唐倩歪头看我:"李科长知道你把厂里的三轮摩托骑出来私用吗?"
"不是厂里的,"我挠头,"是我自己的,嘉陵70,去年买的。"
唐倩眼睛一亮:"真的?我还没坐过摩托车呢!"她把自行车锁回原位,"那你得开慢点。"
当我发动摩托车,唐倩小心翼翼地侧坐在后座,双手抓着座位两侧时,我突然意识到这个提议有多冒险。厂里虽然下班了,但保不齐会有加班的同事看见。
"要不还是..."
"走啊,"唐倩戳我的腰,"发什么呆呢?"
摩托车驶出小巷,夏夜的风迎面扑来,带着路边大排档的烟火气。唐倩起初很拘谨,转过两个弯后,她的手臂慢慢环上了我的腰。
"李伟强!"她在引擎声中喊我,"你说句话!"
"说什么?"我喊回去。
"说什么都行!"
"我喜欢你!"我脱口而出。
唐倩的手臂收紧了一下,然后我感觉到她的额头抵在我背上。她没有回答,但我知道她笑了。
那晚之后,我和唐倩的关系像酒曲遇到糯米,迅速发酵。白天在厂里,我们依然是严肃的上下级。她穿着工作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扎成马尾,在车间里巡查时从不给我多余的眼神。而我汇报工作时也毕恭毕敬,喊她"唐主任"。
但下班后,红色嘉陵70会准时停在厂后门的梧桐树下,唐倩蹦蹦跳跳地跑来,把安全帽往头上一扣,就催我快走。我们几乎吃遍了城里所有小吃摊,唐倩最爱的是纺织厂门口的臭豆腐,我总是假装嫌弃,却每次都陪她去。
七月底的一个周末,我带唐倩去了我家祖传的酿酒坊。那是个小院子,在城郊结合部,我爷爷留下的。现在主要酿些自家喝的米酒,偶尔接点熟客的订单。
"原来你家真传在这儿!"唐倩兴奋地东摸摸西看看,"厂里的技术都是改良过的,这才是正宗的古法酿造吧?"
我正往蒸锅里加米,闻言笑了:"现在谁还用这么费时费力的方法?也就是我爷爷固执,非要留着这套手艺。"
唐倩已经蹲到酒曲罐前,小心翼翼地揭开盖子闻了闻:"这个曲种有多少年了?"
"听爷爷说,至少五代人了。"我擦擦手走过去,"每次酿酒留一点做种,一直传下来的。"
唐倩的眼睛在昏暗的作坊里亮得出奇:"教我。"
"什么?"
"教我古法酿酒,"她抓住我的手腕,"就从这批开始,我跟你学。"
于是那个下午,我手把手教唐倩如何选米、蒸米、拌曲。她学得极认真,鼻尖上沾了米灰都不知道。当我把着她手腕教她翻动酒醅时,她突然转头,嘴唇差点擦过我的脸颊。
"专心点,李老师。"她笑着说,呼吸里有米酒的甜香。
我僵在原地,心跳如雷。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照在她沾了酒醅的手指上,晶莹剔透。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吻她,但最终只是退开一步,继续讲解温度控制的要点。
八月初,厂里接到一笔大订单,要赶在中秋前出货。全厂加班加点,我和唐倩的摩托车约会暂停了,取而代之的是深夜加班后一起走回家的时光。
那天我们熬到凌晨一点,终于调试好新设备的参数。走出厂门时,整条街都睡了,只有路灯还亮着。唐倩累得走路都在晃,我鼓起勇气牵住她的手。
"让我牵一会儿,"我小声说,"就一会儿。"
唐倩没有挣脱,反而把手指挤进我的指缝,十指相扣。她的手很小,掌心有常年握笔留下的茧。
"李伟强,"她突然说,"省轻工局有个进修名额,厂长推荐了我。"
我脚步一顿:"要去多久?"
"半年,在省城。"她抬头看我,"如果我去,回来可能会调到省厂。"
我喉咙发紧:"那...很好啊,机会难得。"
唐倩停下脚步,在路灯下直视我的眼睛:"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我想说不要去,想说我舍不得,想说你走了我怎么办。但最后我只是说:"你是大学生,应该去更大的地方发展。"
唐倩的眼神黯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再说吧,还不一定选上我呢。"
我们沉默地走完剩下的路。到她家楼下时,唐倩突然转身抱住我,把脸埋在我胸前。我僵了一下,然后轻轻环住她的肩膀。
"我爸妈睡了,不能请你上去喝茶了。"她闷闷地说。
"嗯。"
"明天见?"
"明天见。"
她转身上楼,走到一半又跑回来,飞快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像受惊的兔子一样窜进了楼道。我摸着脸上被她亲过的地方,在楼下站了很久,直到她家的灯亮起又熄灭。
第二天上班,我明显心不在焉,调酒时加错了比例,差点毁了一整缸酒。老张骂骂咧咧地帮我补救,问我是不是中暑了。
"没事,就是没睡好。"我揉揉太阳穴。
"李伟强!"唐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转身看见她站在车间门口,脸色严肃,"张副厂长找你,现在。"
我跟着她往办公楼走,一拐进楼梯间,唐倩就抓住我的手腕:"你怎么回事?早上我给你发信号你没看见,刚才又差点出事故。"
"什么信号?"我一头雾水。
"我摸了三次耳朵!"唐倩气得跺脚,"这是我们说好的暗号啊!"
我这才想起来,上周我们确实约定了一套暗号,为了在厂里偷偷交流。摸耳朵代表"中午老地方见",揉鼻子是"有危险",而扯衣角则是"我想你了"。
"对不起,我忘了..."
"算了,"唐倩叹气,"张副厂长是真的找你,小心点,他今天心情不好。"
张副厂长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据说和厂长是战友,技术不怎么样,但很会来事。我进门时,他正在看文件,头也不抬地说:"把门关上。"
"小李啊,"他放下文件,露出一个假笑,"听说你和唐主任走得很近?"
我背后一凉:"就是正常工作关系..."
"是吗?"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有人看见你们下班后一起走,还...举止亲密。"
我手心开始冒汗:"唐主任住我家那片,有时候顺路..."
"年轻人,"张副厂长站起身,拍拍我的肩,"唐倩是厂里重点培养的干部,前途无量。你嘛,技术是不错,但毕竟只是中专学历。有些界限,还是要分清的,你说是不是?"
我攥紧拳头,指甲陷进掌心:"张厂长,我和唐主任真的只是..."
"行了,"他打断我,"这批新酒你多上点心,出去吧。"
我浑浑噩噩地走出办公室,在洗手间用冷水冲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眼睛发红,像个困兽。张副厂长喜欢唐倩,这是全厂公开的秘密,只是没想到他会直接警告我。
中午,我在老地方——厂区后面的锅炉房旁等唐倩。这里是监控死角,平时很少有人来。唐倩迟到了十分钟,一来就抓住我的手:"他跟你说什么了?"
我把张副厂长的话复述了一遍,唐倩气得脸色发白:"他凭什么!我这就去找他..."
"别,"我拉住她,"闹大了对你影响不好。"
"我不在乎!"
"我在乎。"我捧住她的脸,"唐倩,你是大学生,是干部,跟我这个普通工人不一样。我不想拖累你。"
唐倩眼睛红了:"李伟强,你再说这种话,我就...我就..."
我吻了她。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吻她,笨拙而冲动。唐倩僵了一秒,然后揪住我的工作服前襟,狠狠回吻过来。锅炉房的蒸汽声轰鸣,掩盖了我们急促的呼吸。
"我不许你自卑,"分开时,唐倩咬着牙说,"你比厂里那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强多了。"
我苦笑:"现实就是这样,唐倩。你迟早要去更大的地方,而我会一直在这里酿酒。"
"那又怎样?"她倔强地抬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学历或者职位。"
我没再争辩,只是紧紧抱住她。锅炉房的温度很高,我们很快出了一身汗,但谁都不愿意先松开。
那天之后,张副厂长开始在各种场合刁难我。会议上否定我的提案,检查时挑剔我的工作,甚至把我调去了最辛苦的原料车间。唐倩为此多次和他争执,但越是这样,他越是变本加厉。
八月中旬的一个周末,我正在家补觉,我妈突然推门进来:"强子,快起来,刘阿姨带她侄女来了!"
我迷迷糊糊地被拉起来,这才想起上周我妈确实提过又要安排相亲。我胡乱套了件衬衫,走出房门,看见客厅里坐着一个穿粉色连衣裙的姑娘,正腼腆地喝茶。
"这是小芳,在邮电局工作,"刘阿姨热情地介绍,"今年二十五,比你小三岁,正合适!"
我尴尬地坐下,脑子里想的全是唐倩。她今天去省城参加进修班的选拔考试,说好考完给我打电话。
相亲进行到一半,电话铃响了。我跳起来去接,听见唐倩兴奋的声音:"李伟强!我考完了!题都答上来了!"
"太好了,"我捂住话筒,压低声音,"什么时候回来?"
"下午三点的车,"她顿了顿,"你在干嘛呢?声音怪怪的。"
"我..."我看着客厅里期待的三双眼睛,"家里有点事。"
唐倩何等聪明,立刻明白了:"又在相亲?"
"不是,是我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唐倩冷冷地说:"行啊李伟强,你可真行。"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呆立在电话旁,直到我妈叫我:"强子,干什么呢?人家小芳问你话呢!"
下午我没去接唐倩,一方面是因为相亲拖得太久,另一方面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晚上我打了十几个电话去她家,都没人接。
第二天上班,唐倩像变了个人,公事公办地和我交流,眼神都不多给我一个。午休时我堵住她:"听我解释..."
"不用解释,"唐倩面无表情,"我想通了,你说得对,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转身要走,我抓住她的手腕:"唐倩!"
"放开,"她声音发抖,"张副厂长在看。"
我松开手,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张副厂长果然站在办公楼窗口,正盯着我们。唐倩趁机快步走开,留下我一个人站在烈日下,心如刀绞。
下班后,我没去厂后门等唐倩。我知道她不会来了。我推着摩托车慢慢走回家,路过我们常去的臭豆腐摊时,老板还问我:"今天怎么一个人?你那个漂亮对象呢?"
我摇摇头,骑上车走了。夏夜的风还是那么热,只是后座空荡荡的,再也没有人环住我的腰,把脸贴在我背上说"开快点"。
到家时,我妈兴冲冲地迎上来:"小芳刚才来电话了,说对你印象不错!她妈妈想约我们明天去他们家吃饭..."
"妈,"我打断她,"我有喜欢的人了。"
我妈愣住了:"谁啊?怎么没听你说过?"
"是..."我深吸一口气,"是唐主任,我上司。"
"什么?"我妈声音拔高了,"你领导?比你小两岁那个大学生?人家能看上你?"
我胸口发闷,转身进了房间,把她的唠叨关在门外。躺在床上,我盯着天花板,想起唐倩学酿酒时专注的侧脸,想起她吻我时颤抖的睫毛,想起她说"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时倔强的表情。
电话突然响了,我冲出去接,却是我爸的声音,问我要不要吃宵夜。我失望地挂上电话,回到房间,从抽屉深处摸出唐倩给我的那半块花生糖。糖已经有些化了,黏在包装纸上,就像我的心,黏在一个叫唐倩的姑娘身上,怎么也撕不下来。
省轻工局的录取通知在九月初送达厂里,唐倩的名字赫然在列。全厂通报表扬,厂长亲自给她开了欢送会。我站在人群最后,看着她穿着淡蓝色连衣裙,微笑着接受同事们的祝福,胸口像压了块石头。
欢送会结束后,我在车间多待了两小时,检查新一批酒醅的发酵情况。天色渐暗时,我锁上门准备离开,却发现唐倩靠在我的摩托车旁,手里拎着两个饭盒。
"还没吃饭吧?"她抬头看我,眼睛在暮色中格外明亮,"阿婆家的阳春面,加了双份葱花。"
我僵在原地,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自从上次相亲电话后,我们已经两周没有单独相处了。
"怎么,不饿?"唐倩晃了晃饭盒,"那我一个人吃了。"
我快步走过去:"你不是明天一早就要去省城了吗?"
"所以今晚更要见你啊。"唐倩打开饭盒,香气扑面而来,"坐下吃。"
我们并排坐在摩托车旁的水泥台阶上,沉默地吃面。九月的晚风已经有了凉意,唐倩的裙摆被吹得轻轻飘动。
"李伟强,"她突然开口,"我要走了,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我握紧筷子:"...祝你前程似锦。"
唐倩"啪"地放下饭盒:"半年,就半年我就回来。这期间你不许再去相亲,听见没?"
我转头看她,她眼角又泛起了我熟悉的那抹红。
"唐倩,"我嗓子发紧,"张副厂长说得对,你应该有更好的..."
"闭嘴!"唐倩一把揪住我的衣领,"我的人生我自己决定。我喜欢你,李伟强,就因为你傻得可爱,固执得要命,酿的酒又好喝得要死!"
我呆住了,她的眼睛在暮色中亮得像星星。
"等我回来,"她松开我的衣领,声音软了下来,"等我回来,我们就公开,好不好?不管别人怎么说。"
我慢慢点头,然后鼓起勇气握住她的手:"我等你。"
唐倩笑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条塞给我:"这是我省城的地址和电话,每周都要给我写信,每天...有条件的话就打电话。"
我接过纸条,上面是她工整的字迹,还画了个小小的爱心。这个纸条我后来保存了很多年,边缘都被摸得起毛了。
第二天一早,我躲在厂门口的大槐树后,看着唐倩上了去省城的大巴。她穿着白色衬衫和牛仔裤,马尾辫高高扎起,像个大学生。车开走时,她贴着窗户张望,我知道她在找我,但我没敢现身。
唐倩走后,日子突然变得漫长。我每天埋头工作,下班后就去爷爷的酿酒坊研究新配方。每周两封信,雷打不动,周三和周六各一封。唐倩的回信有时长有时短,但总会附上一张她在省城的照片——在教室里的,在宿舍楼下的,在省厂参观时的。
张副厂长对我的刁难变本加厉,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每次受气,我就拿出唐倩的信读一读,然后继续埋头工作。老张说我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但眼神坚定。
十月的一天,我收到唐倩一封特别厚的信。打开一看,除了信纸还有一份剪报——省轻工局举办酿酒创新大赛的通知。
"...我觉得你应该参加,"唐倩在信里写道,"用你家传的古法工艺,但可以尝试些新配方。别担心报名的事,我已经帮你联系好了..."
我捧着信纸,眼前浮现出她写信时认真的表情。那天晚上,我在酿酒坊待到凌晨,试了三种不同的酒曲比例。
十一月底,我请假去了省城参加比赛。唐倩到车站接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几乎认不出来了——她剪了短发,穿着利落的西装套裙,像个真正的干部。但当她笑着冲我挥手,眼睛弯成月牙的样子,还是我记忆中的唐倩。
"想死你了!"她一把抱住我,全然不顾周围人的目光,"走,先带你去吃好的!"
唐倩带我去了省城最高级的饭店,点了一桌子菜。她说这是用她的奖学金请客,我必须全部吃完。席间她滔滔不绝地讲着在省城学到的知识,眼睛闪闪发亮。
"李伟强,你知道我们现在酿酒的方式有多落后吗?"她激动地比划着,"如果结合现代设备和你家的古法工艺,效率能提高三倍不止!"
我笑着看她,只顾着往她碗里夹菜。半年不见,我的唐倩更耀眼了,像我们厂里最上等的高粱酒,清冽又醇厚。
比赛很顺利,我的杨梅酿获得传统组银奖。颁奖典礼上,唐倩比我还要激动,拍照时紧紧挽着我的胳膊。当晚,我们在省城的公园里散步到很晚,唐倩靠在我肩上说:"再坚持一个月,我就回去了。"
"嗯,"我握紧她的手,"我等你。"
回到厂里,张副厂长看到我的奖状,脸色阴沉得像暴雨前的天空。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再也没找过我麻烦。后来我才知道,唐倩给厂长写了信,详细描述了我在省城的获奖情况,并暗示如果厂里不重视人才,省厂很乐意接收我。
1994年春节前,唐倩回来了。她不仅带回了结业证书,还带回了省轻工局的调岗意向书——他们想调她去省厂技术科。
"你打算去吗?"我问她,心悬到了嗓子眼。
唐倩把意向书折成纸飞机,从办公室窗口飞了出去:"除非你也去。"
我一把抱住她,闻到她发间熟悉的桂花香。窗外飘着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纸飞机在雪花中打了个旋,落在厂区的空地上。
春节后,我和唐倩的关系公开了。厂里议论纷纷,有人说我攀高枝,有人说唐倩瞎了眼。张副厂长见到我们就绕道走,脸色难看得像宿醉未醒。
最激烈的反对来自我家。我妈听说唐倩真的要当我女朋友,气得三天没做饭。
"她比你小,学历比你高,还是你领导!"我妈拍着桌子,"这样的媳妇进门,你还不得被她吃得死死的!"
我低头不语,我爸倒是看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强子喜欢就行。"
三月的一天,唐倩突然说要来我家吃饭。我吓得差点从摩托车上摔下来:"你确定?我妈那脾气..."
"怕什么,"唐倩整理着衣领,"我又不是去打架的。"
那天晚上,我见识到了唐倩的另一面。她穿着朴素的格子衬衫和黑裤子,拎着两瓶自家酿的米酒,一进门就喊"阿姨好",声音甜得像蜜。我妈板着脸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唐倩不以为意,跟着进了厨房:"阿姨,我帮您打下手吧。我刀工可好了,李伟强最爱吃我切的土豆丝..."
我胆战心惊地在客厅等着,生怕厨房里爆发战争。但半小时后,里面居然传出了笑声。开饭时,我妈甚至给唐倩夹了块最大的鱼肉。
"你怎么做到的?"送唐倩回家时,我忍不住问。
唐倩神秘地笑笑:"我夸她做的红烧肉是全城最好吃的,又说你遗传了她的好手艺,酿的酒才那么棒。"她眨眨眼,"女人最懂怎么讨好未来婆婆。"
我看着她得意的侧脸,突然觉得这辈子非她不可了。
五月,厂里传出改制风声,可能要裁员。人心惶惶之际,唐倩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我们自己创业。
"就用你家祖传的配方,"她眼睛发亮,"我负责管理和销售,你负责生产。名字我都想好了,叫'唐李酒业'!"
我吓了一跳:"这...太冒险了吧?"
"怕什么,"唐倩握住我的手,"大不了失败了我养你。"
我们在爷爷的酿酒坊开始了小规模试验。唐倩白天上班,晚上研究市场营销;我负责改良配方,把古法工艺和现代技术结合起来。第一批样品出来后,唐倩带着它们跑遍了城里的大小饭店。
1995年春天,当厂里正式宣布改制时,我们的"唐李酒业"已经接到了第一笔大订单。我辞去了厂里的工作,全心投入自家生意。唐倩则等到了合同期满,才离开厂里加入我们。
创业的日子很苦,我们起早贪黑,省吃俭用。唐倩学会了开车,亲自送货;我则带出了两个徒弟,扩大生产规模。但无论多累,晚上数钱时我们总是笑得像个孩子。
1996年七夕,我在酿酒车间策划了一场求婚。那天唐倩以为是普通的工作日,推开门却看见车间里挂满了彩带,我和员工们站成一排,中间是用酒坛摆成的心形。
"唐倩,"我单膝跪地,拿出攒了三个月工资买的金戒指,"还记得三年前你说'我不漂亮吗'?我想用一辈子告诉你,你不仅漂亮,还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唐倩哭得妆都花了,扑过来抱住我时差点把我撞倒。员工们起哄着要喝喜酒,我赶紧搬出早就准备好的"初心"——用我们第一次一起酿的那批酒改良而成的喜酒。
婚礼定在国庆节,简单而热闹。我骑着那辆嘉陵70去接亲,唐倩穿着红色旗袍坐在后座,搂着我的腰笑得灿烂。我妈虽然还是嘀咕了几句,但婚礼上却亲手给唐倩戴上了家传的玉镯。
婚后的日子像我们酿的酒一样,越陈越香。唐李酒业渐渐有了名气,从一个小作坊发展到有二十多名员工的小厂。我们买了新房,但保留着爷爷的酿酒坊作为纪念。
1998年夏天,唐倩怀孕了。得知消息那天,我高兴得在车间里连翻三个跟头,差点打翻一缸新酒。唐倩则挺着还不明显的肚子,坚持每天到厂里上班。
"你别这么拼,"我总劝她,"回家休息吧。"
"不行,"唐倩摸着肚子,"我得让宝宝从小就知道,他爸妈是怎么白手起家的。"
预产期前一个月,我妈主动搬来我们家,说要照顾儿媳。曾经反对最激烈的她,现在天天变着花样给唐倩煲汤,连我都靠边站。
1999年元旦,我们的儿子出生了,取名李唐,小名糖糖。唐倩抱着孩子喂奶时,我就在旁边处理厂里的事务,时不时偷看他们母子一眼,心里满得像是要溢出来。
糖糖满月那天,我们在他小床上放了两个小物件——一张皱巴巴的花生糖包装纸,和一张更皱的请假条。那是我们的开始,也是我们要讲给糖糖听的故事的开头。
如今,每当我看见唐倩在办公室里忙碌的身影,或是她教糖糖认酒曲时温柔的侧脸,就会想起1993年那个夏天,她站在阳光里问我:"我不漂亮吗?"
二十多年过去了,我的答案从未改变:"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从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而唐倩总会像当年一样,眼角微微发红,然后给我一个带着酒香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