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红军《雉水吟》简评 曹小平

纪红军《雉水吟》简评

纪红军

纪红军的《雉水吟》以炽烈的抒情张力，在历史典故与个体情思的交织中，构建出一曲关于爱与永恒的生命礼赞。诗作以"雉水"为精神锚点，将地理意象、历史人物与哲学思辨熔铸一炉，既延续了古典诗词的含蓄蕴藉，又迸发着现代诗的野性与锋芒。

诗人开篇便以"你不来/水绘园再美都只是摆设"的决绝，颠覆了传统咏物诗的视角——园林之美不再是独立的审美客体，而成为等待主体唤醒的精神载体。这种"因你而存在"的价值设定，在"董小宛也不似"的对比中推向极致：历史上以才情容貌著称的董小宛，在此沦为衬托"你"之美的参照，而"三千青丝每一根都是我的"的直白告白，更是将个体占有欲与诗意想象糅合，让抽象的爱慕具象为可触可感的发丝。

"雉水和滔滔银河比你更荡漾"一句，完成了地理意象与神话空间的勾连。雉水作为如皋的母亲河，本是地域性的自然符号，却被诗人拿来与"滔滔银河"这一宇宙级意象对话，而两者最终都臣服于"你"的荡漾之美——这种层层递进的比较，既凸显了"你"的超凡魅力，又暗合了古典诗词中"人比景娇"的审美传统。紧接着"爱你足尖的十万亩白莲/爱你舌尖的有毒味蕾"的矛盾书写，更将爱恋的复杂性推向纵深："十万亩白莲"的纯净意象与"有毒味蕾"的危险诱惑形成强烈对冲，暗示着爱中既有圣洁的向往，亦有沉沦的风险，这种辩证思维让抒情摆脱了单一化的甜腻，更显真实厚重。

中段引入"贾大夫"的典故，为诗意注入历史纵深。据《左传》记载，贾大夫以射雉博妻子一笑，而诗人在此翻转叙事："贾大夫离开后/你就是暮色里守望的芦苇"，将典故中的被动者转化为主动守望的主体。"凄惨的雉鸣不过是射穿春秋的神箭"则极具创造性——雉鸣本是自然之声，在此却被赋予"射穿春秋"的力量，既呼应了贾大夫射雉的典故，又让历史在声音中获得穿透力，而"每一个黄昏都把你的莞尔一笑/燃烧到天边"的意象，更是将瞬间的笑容永恒化为天边的霞光，完成了时间维度上的审美超越。

结尾处"我只要这狂欢的夕阳/不在乎错失血色喷薄的早晨"的选择，打破了传统文学中"惜时"的价值取向，以对当下极致美的执着，对抗着对未来的功利性期待。而"你比定慧寺宿命的梵钟更空明"的比喻，则将世俗情爱提升至精神维度——定慧寺的梵钟本是超脱尘世的象征，却在"你"的空明面前黯然失色，暗示着最高级的爱具有超越宗教的精神净化力。最终"没有一个義皇比你辉煌/爱恨里的蹂躏让苍山如海如皋如歌"的收束，将个体情爱与地域文明、历史纵深相连：義皇代表的远古辉煌在"你"面前逊色，而爱恨的磨砺最终成就了"苍山如海如皋如歌"的壮阔图景，让个人的情感体验升华为地域文化的精神印记。

全诗语言在雅俗之间自如游走，"莞尔一笑"的古典语汇与"有毒味蕾"的现代表达碰撞出奇异火花，典故的厚重与告白的直白形成张力。这种语言特质恰如雉水本身——既流淌着如皋的历史文脉，又奔涌着当代生命的鲜活气息，最终在"爱"的主题下，完成了对地域、历史与个体生命的诗意统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