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种苹果遇灾绝望 老战友默默买下全部 如今合作社年入百万笑开颜

李叔是个倔老头，六十多岁了，腰板还是直的。他家那片苹果园有十几亩，是村里最早种苹果的。放在二十年前，那可是”万元户”。不过这些年，村里人都去城里打工了，李叔还守着他的苹果园，每天骑着那辆坏了两次链条的破自行车来回。

一场灾难

去年夏天，东坡县遭了百年不遇的冰雹。

那天我去县城办事回来，刚下车就看见乌云压顶，风大得把路边小摊的遮阳伞都掀翻了。卖烤红薯的大姐手忙脚乱地收摊，一个红薯滚到我脚边，她冲我摆摆手：“拿去吃吧，要下大雨了！”

我还没走到村口，豆大的雨点就砸下来了，紧接着就是冰雹。那声音跟炒黄豆似的，打在塑料棚上咚咚响。

等雨停了，走到村口的大榕树，看见李叔就蹲在那儿，浑身湿透了也不知道回家。我喊了他一声，他抬头看我，眼神空洞得吓人。

“完了，都完了。”李叔只说了这一句。

后来我才知道，李叔的苹果园受灾最严重。十几亩地的苹果，树叶被打得七零八落，果子落了一地，青的熟的都砸烂了。最惨的是西边那片，树枝都被打折了，有的树干上还有冰雹砸出的伤痕。

那天晚上，村里人都去李叔家串门，安慰他几句，心里却都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李婶早些年得了类风湿，常年吃药，花了不少钱。家里两个儿子，大儿子在城里做小生意，小儿子在外省打工，都顾不上老两口。这片苹果园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和收入来源。

绝望中的纠结

灾后第三天，李叔又回到了苹果园。

我骑车路过，看见他站在树下，手里拿着把剪刀，也不知道在干什么。走近了才发现，他在给受伤的树枝”包扎”。一截树皮、一块塑料布，再用绳子绑紧，笨拙得像小孩子的手工。

“李叔，树枝都这样了，能救回来吗？”

他头也不抬：“能救一棵是一棵。”

接下来的日子，村里人三三两两去帮忙，都是些六七十岁的老人，年轻人早出去打工了。大家帮着捡还能吃的果子，修剪断枝。但说实话，收效甚微。

那些被捡回来的果子，擦干净摆在李叔家门口的水泥地上，看着怪可怜的。青的、半熟的、熟过头的，有的还带着雹伤，卖相实在不好。

李婶拿了几个到村口小卖部，想试着卖掉，结果一整天下来只卖出去十几斤，还是村里人看他们可怜买的。

“这样的果子，送人都嫌丢人，谁买啊。”李婶回来叹气。

有几天没见李叔了，听说他去县里农业局问能不能申请灾害补助。结果可想而知，那年全县都受灾，补助款杯水车薪，轮到李叔手里连一亩地的损失都填不上。

有天晚上路过李叔家，听见他跟李婶在吵架。

“砍了吧，种点别的。”李婶声音带着哭腔。

“这果树到结果就是十年，我再活十年吗？砍了重种，我看不到结果了！”李叔声音嘶哑。

“那就卖地吧，卖了地我们进城跟大儿子住。”

“卖地？现在谁买啊！烂果子都卖不出去，谁买这地！再说，我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进城干啥？看电视吗？”

我没好意思多听，悄悄走开了。但心里明白，李叔家这回是真的难了。

意外转机

灾后半个月，忽然从县城来了辆面包车，停在了李叔家门口。

下来个挺精神的老头，穿件灰色中山装，头发全白了，但是背挺得笔直。村口几个打牌的老头眼尖，认出来了，是王老板，以前在县供销社当领导，退休后办了个果品公司。

更让人惊讶的是，李叔看见他，愣了一下，忽然笑开了花：“老王！你这老鬼，二十年不见，人还是那么精神！”

这俩人居然认识！

后来才知道，李叔年轻时当过兵，王老板正是他当年的老战友。两人退伍后各奔东西，李叔回村种地，王老板进了单位。这一晃，四十年过去了。

两人在院子里坐着，李婶忙不迭地端茶倒水，还从柜子底下翻出半瓶老白干。

“灾的事我听说了，这不专门来看看。”王老板说，“你这苹果园我来包了，多少钱都行。”

李叔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老王，你就别开玩笑了。我那果园让冰雹砸得七零八落，树都快死一半了，你包了能干嘛？”

“不是，你听我说…”

王老板的声音我听不太清了，因为李婶把院门关上了。

不过第二天，村里就传开了，王老板不但全部买下了李叔家今年受灾的苹果，还以三年保底价预订了接下来三年的全部果子。这在村里引起不小轰动。

“这得赔多少钱啊？”村里人嘀咕。

“那些果子有一半都烂在地里了，能吃的也都是伤痕累累，上不了市场。”

“怕是老战友给李叔家的救济吧？”

毕竟，那年东坡县所有果农都愁眉苦脸，就李叔家乐得合不拢嘴。

背后的小插曲

后来有人看见县里来了三辆大卡车，把李叔家的苹果全拉走了，烂的好的一起拉走，一分没剩。

我琢磨着这事儿不简单，就去县城转了转。在农贸市场没见到李叔家的果子，却意外在县城最大的超市门口看见了一个特别档口。

“灾害果，特价销售”

一问才知道，这是王老板的主意。他把那些伤痕累累但还能吃的苹果洗干净，贴上特别标签，以正常价格三分之一的价格出售，还专门写了故事——这是一位老果农一生心血的结晶，遭遇天灾，请大家帮帮他。

那天我在超市看了一个小时，那些”丑苹果”居然卖得挺快。甚至有家长专门带孩子来买，给孩子讲珍惜粮食的道理。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晚上县电视台还专门做了个报道，说这是”爱心助农、变废为宝”的好例子。

第二天，县里好几个超市都来人联系王老板，想要这种”特色苹果”。

那些真的烂掉不能吃的苹果呢？也没浪费，被送到了一家果酒厂，做成了低度苹果酒。

几个月后，县城的酒柜上多了一款叫”东坡记忆”的果酒，瓶子上还有冰雹砸中苹果的插画，售价不高，倒是挺畅销。

合作社的诞生

转眼到了第二年春天。

李叔家的果园又热闹起来了。不同的是，这次不光李叔一家在忙活，村里七八家果农也加入进来。他们组成了”东坡果友合作社”，统一管理、统一销售。

这事还得从王老板说起。去年那批”灾害果”意外走红后，王老板就跟李叔商量，何不把灾难变成机会？东坡县的苹果本来就口感好，为什么非要追求”完美外表”？

于是他们想出了个主意：以后果园里的苹果分三类。

外表完美的高价卖给高端超市； 有小瑕疵但不影响口感的做成”真实果”系列，主打”没有农药残留”； 实在不能直接卖的，做成果酒、果干、果酱。

这样一来，几乎不会有浪费。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那款”东坡记忆”果酒在县城意外走红，连市里的一些高档餐厅都订购了。王老板索性又开发了苹果干、苹果酱等产品，这回连那些以前烂在地里的果子都值钱了。

李叔家的破院子变成了合作社的”指挥部”，天天有人来来往往。他那辆链条总是掉的破自行车也换成了电动三轮，每天往返于村里各家果园。

最好笑的是李婶，原来总是愁眉苦脸，现在笑得见牙不见眼，成天跟村里人炫耀儿媳妇给买的金耳环，还学会了用智能手机发朋友圈。

风波又起

好景不长，第二年夏天，村里又起了风波。

有几家果农觉得不满意了：“凭啥利润大头都让王老板拿走了？我们自己也能卖果子。”

“就是，我家果子卖给市场能卖四块钱一斤，合作社才给我们两块五。”

“人家有渠道，加工厂也是人家的，我们怎么跟人家比？”又有人反驳。

一时间，村里分成了两派，吵得不可开交。

有天晚上，李叔把几家果农都叫到他家院子里，摆了一桌酒。

“我李某人一辈子种果树，从来没求过人。”李叔站起来，端着酒杯，“当年我和王老板一起当兵，他是连长，我是普通战士。退伍了，他当了干部，我回来种地。四十年了，从来没联系过，不是瞧不起他，是怕人家觉得我攀关系。”

“去年我家果园完了，是他主动来帮忙。那阵子，咱们村哪家果园不遭灾？偏偏他就帮了我。你们以为那是施舍？他是拿真金白银换的，一分钱没少给。”

“现在合作社有起色了，有些人就眼红了。我问你们，没有王老板，苹果烂在地里的时候，你们谁来收？没有加工厂，烂果子能卖钱吗？没有销售渠道，你们自己能把果子卖到市里去？”

李叔越说越激动，脸都红了：“要是觉得合作社规矩不好，现在就可以退出。但我李某人跟定王老板了。当年在部队，他冲在前面，从来没让弟兄们吃亏。现在做生意，他更不会坑咱们农民。”

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了。

第二天，那几个闹意见的果农默默回到了合作社，还多拉来了几家想加入的。

今天的变化

这几天，李叔正在忙新事。

合作社办起了”认养果树”活动。城里人出钱认养一棵果树，不但可以按时收到果子，还能带着孩子来果园”务农”，体验农活。

刚开始李叔不理解：“城里人有病吧？掏钱来干活？”

没想到这事还真火了。每到周末，果园里就热闹非凡，城里来的家长带着孩子，提着精致的野餐篮，在果树下铺上野餐布，笑闹不已。

李叔虽然嘴上嫌弃，却乐呵呵地给城里孩子讲怎么分辨果树的品种，怎么判断果子的成熟度。有时还从李婶的厨房偷几个刚出锅的红薯，分给孩子们吃。

这不，前几天我又去李叔家，看见院子里坐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是市里某房地产公司的。他们想跟合作社合作，在城里高档社区开设”果园直供点”，专门销售东坡果友合作社的产品。

李叔抱着孙子，听王老板跟那年轻人谈。他眼睛盯着窗外的果园，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满足。

“爷爷，我也要种果树。”他怀里的小孙子奶声奶气地说。

李叔爽朗地笑了：“好啊，爷爷种了一辈子，你要是喜欢，就接着种。”

后记

昨天是集市，我在李叔的果摊前停了一会儿。

“尝尝今年的新果，又甜又脆。”李叔递给我一个苹果。

我咬了一口，果然很甜。

“李叔，你家今年收入多少啊？”我随口问道。

“合作社去年分红十几万，今年估计能翻一番。”李叔笑呵呵地说，“不过钱不是最重要的。”

“那什么最重要？”

李叔沉思了一会儿：“日子有奔头，心里有谱，晚上睡得踏实，这就够了。”

阳光下，李叔布满皱纹的脸上写满了满足。远处，几个城里来的孩子在果树间奔跑，欢笑声回荡在山谷里。

这大概就是我们村里人常说的”好日子”吧。

树上的苹果红了又青，青了又红，日子也是这样，起起伏伏。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那年没有冰雹，李叔家会不会过得更好？又或者，如果王老板没有出现，李叔家会怎样？

世事难料，人生的转折往往就在一念之间。

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无论顺境还是逆境，真心对待土地和生活的人，总会收获属于自己的那份甜。

就像李叔的苹果，皮上或许有些伤痕，但咬一口，依然甜到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