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机长你名声毁了,全军区都在传你为了陪情人坐月子甩了妻子”
发布时间:2025-08-10 00:28 浏览量:1
1964年的9月16日,是一个被赋予了双重烙印的日子。
这一天,是沈怡君和丈夫傅郑雷结婚六周年的纪念日,但空气中没有半分喜悦。也正是这一天,她下定决心,要像拔掉一颗烂牙一样,彻底告别这个家。
在空军机关大院那间熟悉的办公室里,阳光斜斜地切进来,勾勒出沈怡君清瘦却笔挺的背影。她站在领导的办公桌前,像一棵倔强的白杨。
“领导,这是我的离婚报告,请您批准。”
领导的视线绕过了那份薄薄的报告,最终停留在她微微隆起的腹部,眉头不自觉地锁紧了。在那身洗得发白的军装下,那个孕育着新生命的弧度,显得格外突兀。前几年的苦日子刚过,多数人的腰带还勒得紧紧的。沈怡君本就是战斗机飞行员的底子,身形矫健,如今更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两相一衬,那肚子便有些惊心动魄。
“小沈啊,”领导的声音刻意放柔,带着长辈的关切,“你这还怀着孕,老大建业也才四岁,怎么就……闹到这一步了?是不是和郑雷有什么误会?”
沈怡君的嘴角牵动了一下,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领导,救命的恩情,我已经用六年还清了。现在,是我该走的时候了。”
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怕惊扰了阳光中飞舞的尘埃,但那份决绝,却像淬了火的钢,坚硬无比。
领导深知她的性子,这个决定一旦做出,便再无转圜的余地。最终,所有的劝慰都化作一声长长的叹息:“既然你主意已定,我也不便再多说什么。报告我先收下,按程序走吧。”
“谢谢领导。”
沈怡君双手将那份报告递过去,动作郑重得像是在交接一项神圣的使命。
六年前,刚满十八的她,是空军最耀眼夺目的星辰。她曾单枪匹马,驾驶战机与闯入的美方侦察机在云海之上缠斗近三小时,最终将其成功驱离,荣立二等功。 那时的她,是天之骄女,是整个部队捧在手心的珍宝。
然而,命运的俯冲来得猝不及防。一次空战中,她的座驾被敌机击中,拖着滚滚浓烟坠落。身负重伤的她跌入茫茫荒野,与组织失联。就在她奄奄一息之际,是领导带领的游击队发现了她,将她从死神手里夺了回来。
伤愈后,为了报答这份恩情,在领导的撮合下,她嫁给了时任陆军野战军团长的傅郑雷。
直到婚后她才渐渐拼凑出真相,领导之所以选中她,不过是因为傅郑雷心尖上的那个女人,嫁给了他的生死战友。而她沈怡君,恰好与那个女人有七八分的相像。
她,只是一个替代品。
即便如此,她也曾幻想过,或许就这样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可就在三个月前,傅郑雷的那位战友在前线牺牲,他心里的那个女人——萧雪,带着孩子回来了,并且堂而皇之地住进了这个家。
从萧雪踏入家门的那一刻起,沈怡君就知道,这个名为“家”的屋檐下,再也没有她的立足之地了。
沈怡君带着一身决绝,回到了那个早已感受不到半分暖意的“家”。她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可笑的是,其实也没什么可收的。这些年,真正属于她的私人物品少得可怜,除了父母留给她的一枚旧银元,就只有几本从上海淘来的旧书。
她将那枚银元紧紧攥在手心,塞进了贴身的口袋。
“砰!”
房门被粗暴地推开,傅郑雷拧着眉头站在门口,语气里满是焦躁:“你一个人躲在屋里磨蹭什么?嫂子和安安都饿了,还不快去做饭?”
“这就去。”她默默地应着。
“快点!”傅郑雷催促道,“别让嫂子久等,她身子骨弱,不禁饿。”
沈怡君刚一迈出房门,还没来得及反应,兜头就是一盆刺骨的冷水泼了下来。
一大桶冰水,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通透。深秋的风本就凉得刺骨,这盆水仿佛瞬间抽走了她全身的热量,冷得像有无数根冰针扎进骨髓。
“哈哈哈哈,淋到了,淋到了!”
“变成落汤鸡喽!真好笑!”
两个孩子的尖笑声在她耳边炸开。沈怡君抬起湿漉漉的脸,看到门框上那个倒扣着的空水桶。为首的那个,是萧雪的儿子顾安安,他身后那个正冲她扮鬼脸的,是她的亲生儿子,傅建业。
傅建业满脸都是恶作剧得逞的得意,仰着头,像只摇着尾巴求赏的小狗:“安安哥哥,你看,我干得棒不棒?”
顾安安背着手,老气横秋地点评:“不错,值得表扬。”
一旁的傅郑雷,看着顾安安的眼神里满是慈爱:“还是我们安安聪明,这么小就懂得利用物理知识了。建业,多跟你安安哥哥学习。”
傅建业立刻重重地点头:“知道了,爸爸。”
倒是萧雪,装模作样地走了过来,递给沈怡君一条干毛巾,嘴里说着抱歉的话:“哎呀,弟妹,真不好意思,是我没把孩子教好。安安,怎么能这么欺负婶婶呢?快过来道歉!”
顾安安小嘴一撇,扭过头去:“我只是在做物理实验,我没有错。”
就连傅郑雷也开口了,他的话像是在给这场闹剧盖棺定论:“孩子爱探索是好事,我们做大人的不要打击他的积极性。不就是淋了点水嘛,小事一桩。”
原来如此。
这两个孩子做的这一切,他从头到尾都知情。他不仅知情,甚至还主动进屋把她叫出来,就是为了配合顾安安,看一场“落汤鸡”的好戏。
沈怡君什么也没说,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冰水,一言不发,径直走向了厨房。
三天前,她终于联系上了自己过去的老首长。首长告诉她,有一项异常艰巨的绝密任务,急需一名驾驶技术顶尖的战斗机飞行员,九死一生。
沈怡君没有一丝犹豫,当即就答应了。
既然这对父子的心早已不在她和未出世的孩子身上,那她也该彻底放手了。她要去那个真正需要她的地方,去继续她未完成的报国之梦。
厨房是在砖瓦房外临时搭的棚子,四面透风。沈怡君一边熬着粥,一边被秋风吹得瑟瑟发抖。
儿子傅建业走了进来,小小的年纪,口气却像个监工:“怎么还没做好?萧雪妈妈和安安哥哥都快饿死了,你是不是又想偷懒?”
萧雪妈妈。自从萧雪母子住进这个家,建业再也没叫过她一声“妈妈”,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你”。
傅郑雷进来时,正好听见儿子颐指气使的训斥。他微微蹙了蹙眉,提醒了一句:“建业,她毕竟是你母亲。”
傅建业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指着沈怡君尖叫:“爸爸!就是因为她,你才不能跟萧雪妈妈结婚的,难道你不恨她吗?我讨厌她!”
“建业!”傅郑雷厉声喝止,“不许胡说!萧雪是你顾伯伯的妻子!”
“可你明明就喜欢萧雪妈妈!”
傅郑雷一时语塞。
等孩子跑开,傅郑雷才状似关心般地轻声问了一句:“冷不冷?”
沈怡君摇了摇头,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不冷。”
傅郑雷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轻笑了一下:“我就说嘛。萧雪还不放心,非催着我过来看看你。她这个人啊,就是心太善了……”
沈怡君真的很想质问他,她还是军人没错,可她现在怀着他的孩子!
但话到嘴边,她又咽了回去。在他的心里,她早已被贴上了“身体好,抗造”的标签,再问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通讯兵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傅家嫂子,有您的紧急电话!”
傅郑雷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你一个家庭妇女,能有什么紧急电话?”
通讯兵却一把拦住了他:“不行啊傅团长,上头有命令,这通电话只能嫂子一个人接,任何人都不能在旁边。”
傅郑雷看向沈怡君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深莫测起来。
师部办公室里,师长亲自把她迎进去,然后带上了门。沈怡君深吸一口气,接起电话,声音瞬间变得冷静而干练:“首长好,我是沈怡君。”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沈怡君同志,组织计划在罗布泊进行一项秘密行动,需要你驾驶战斗机,完成其中最关键的一环……”
沈怡君默默地听着,眼神变得愈发坚毅:“首长放心,我保证在一周后,准时抵达罗布泊!”
她话音未落,办公室的门就被人用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撞开。
傅郑雷双眼赤红地冲了进来,死死地盯着她:“罗布泊?你一个农村妇女,好端端的,怎么会跟罗布泊扯上关系?”
电话那头,首长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声音陡然变得严肃:“沈怡君同志,你旁边怎么还有其他人?”
“他……是我的丈夫。”沈怡君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对着话筒沉声说道,“您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挂断电话,傅郑雷立刻上前逼问:“谁打来的电话?到底是什么事?”
“一个远房亲戚,”沈怡君面不改色地编造着谎言,“听说我还活着,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傅郑雷显然一个字都不信:“远房亲戚会提到罗布泊?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沈怡君当然知道。罗布泊,死亡之海。首长在电话里告诉她,我国的第一颗原子弹将在那里试爆,而她的任务,是驾驶战斗机,冲进爆炸后的蘑菇云,为国家采集到最宝贵的烟尘样本。那是一趟有去无回的航程,但她答应了。
当恩情已还,当家庭已碎,再没有什么能阻挡她重返蓝天的脚步。
“问你话呢!哑巴了?”傅郑雷的耐心消磨殆尽。
沈怡君摇了摇头,装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我不知道啊,罗布泊……是个什么地方?”
回到家,刚一进门,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阵欢声笑语。只见萧雪身上穿着一件崭新的桃红色旗袍,在昏暗的屋子里显得格外亮眼。
傅建业第一个冲到傅郑雷身边,献宝似的嚷嚷:“爸爸快看!萧雪妈妈穿旗袍漂不漂亮!”
傅郑雷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他怔怔地看着灯下换上新装的萧雪,眼神迷离,仿佛穿越了时空。
萧雪微微红了脸,故作娇羞地摆了几个姿势:“郑雷,你觉得……好看吗?”
傅郑雷如梦初醒,艰难地点了点头:“好看。”但他随即想到了一个实际问题,“你没有布票,这布料是哪来的?”
萧雪咬着嘴唇,朝傅建业的方向瞥了一眼:“是建业……他给我的。”
傅郑雷的脸立刻沉了下来,傅建业却梗着脖子嚷道:“才没有偷!我是从那个坏女人的箱子里找到的!”
沈怡君的心猛地一沉,她快步走到自己的木箱前,果然,里面攒了许久,准备给未出世的孩子做小衣服的布票,全都不见了!
一股怒火直冲天灵盖:“傅建业!那些布票是妈给你弟弟或妹妹做衣服用的!你怎么能给了别人?!”
“不就是几张破布票嘛,你至于这么大喊大叫的?”傅郑雷皱着眉,一脸不悦,“嫂子身子弱,做身厚实点的衣服怎么了?”
沈怡君被气笑了:“谁家大冬天穿旗袍御寒?!”
“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呢?”沈怡君的声音在颤抖,“他出生了穿什么?”
傅郑雷依旧不以为意,语气里甚至带上了一丝鄙夷:“把建业小时候的旧衣服改改不就能穿了。沈怡君,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家子气?萧雪是烈士遗孀,理应得到我们最好的照顾!”
“行了行了,别啰嗦了!”傅郑雷不耐烦地打断她,“谁家女人生孩子不是这么过来的,就你金贵!”
突然间,腹部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
是傅建业,他冲了过来,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狠狠地踹在了她高高隆起的小腹上。
沈怡君痛得眼前一黑,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她惊怒交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建业,你干什么?!”
“你欺负我萧雪妈妈!我打死你!你这个坏女人!”四岁的孩子,此刻却像个小恶魔,对着她的肚子又踢又打。
沈怡君痛得连站都站不稳,沿着墙壁滑倒在地。她想伸手护住肚子,可是那剧烈的疼痛让她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去死吧!坏女人!”傅建业的拳脚雨点般落下,“只要你死了,我爸爸就能娶萧雪妈妈了!”
也就在这时,一股粘稠、温热的液体,从沈怡君的身下缓缓流出,迅速染红了她的裤子,在地上洇开一滩触目惊心的血色……
再次醒来时,人已经在卫生院的病床上了。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四周一片惨白。
她下意识地去摸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变得一片平坦。
一个不祥的预感,如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用尽全身力气抓住一名护士的衣角,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我的孩子呢?护士同志,我的孩子……还在吗?”
护士的眼里满是同情,她叹了口气:“傅家嫂子,孩子……没保住。你这次伤了元气,可得好好养身体啊。”
沈怡君怔怔地松开了手,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她的孩子……没了。被她的亲生儿子,亲手打没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角落里,传来了两个孩童压低声音的交谈。
“……安安哥哥,你可真厉害!只要使劲打那个坏女人的肚子,她就会流好多血。”
“哼,我教你的法子,还能有假?”
“可是安安哥哥,我听我爸说,她好像没死。这个坏女人命真大。”
顾安安咬牙切齿地说:“她当然命大了!我妈说了,祸害遗千年,坏人都没那么容易死。”
后面的话,沈怡君已经听不清了。但仅仅是刚才那些对话,就足以让她的心,彻底凉成了一块万年寒冰。
之前决定去执行任务时,她对这个儿子,终究还存着一丝为人母的不舍。而现在,这一丝不舍,也随着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一同烟消云散了。
她叫住护士,问道:“傅郑雷呢?”
护士有些纳闷:“兴许是去给您打热水去了吧。”
沈怡君忽然想到了什么,又追问了一句:“请问,住在我家的那位萧雪,是不是也来医院了?”
“对对对!”护士一听这个就来气,“她也来了,说是着凉感冒了,非要住院!一个普通感冒,占着一间干部病房,怎么说都不肯走,这不是浪费医疗资源嘛!”
“……哪个病房?”
“喏,就走廊尽头那个……”
干部病房的门虚掩着一条缝,沈怡君扶着冰冷的墙壁,驻足在门外。里面传来萧雪和傅郑雷的对话,一字一句,都像淬了毒的针,扎进她的心里。
萧雪带着哭腔:“……我真是命苦,学明他没了,我一个寡妇家带着孩子……郑雷,要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了。”
傅郑雷温柔地安慰她:“你穿旗袍的样子确实好看,但眼下这个季节穿,还是太冷了些。”
萧雪的声音变得愈发婉转:“你……你结婚以后,也还常常会想起我吗?”
傅郑雷沉默了片刻,然后用一种无比肯定的语气说:“……嗯,永远也忘不掉。”
萧雪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但转瞬又变得泫然欲泣:“可我这身子骨,稍微受点凉就顶不住,以后可怎么办呀?”
“你和安安就安心在我家住下。要是冷,就让怡君把她的厚衣服给你穿。”
“那她呢?她毕竟……毕竟才刚小产……”
傅郑雷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充满了不屑与厌烦:“小产怎么了?村里别的女人刚生完孩子就下地干活了,更何况她这还没生下来呢。她自己不当心,能怪谁?”
一墙之隔,沈怡君垂在身侧的双手,骤然间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皮肉里。
她浑身都在颤抖,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痛,而是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彻骨的寒意。
原来,在她失去孩子的时候,她的丈夫,正守在另一个女人床前,说着情话,抱怨着她的“不中用”。
够了。真的够了。
沈怡君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房门。她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留恋和悲伤,只剩下死水般的平静。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家医院,也走出了这段长达六年的,荒唐而不堪的婚姻。
前路,是黄沙漫天的罗布泊,是生死未卜的绝密任务。
但对沈怡君来说,那却是她唯一的,新生。
然后听到萧雪说:“可是郑雷,毕竟男女有别,我一直住在你家里,时间长了,总有人会说闲话的。”
傅郑雷叹了口气,“我跟学明是出生入死的好兄弟,他的女人和孩子,我义不容辞!”
“其实......学明的意思是,让我跟了你,这样就算是名正言顺了......”
傅郑雷并没有直接反对,只是有些犹豫:“可是我已经结婚了。”
“你跟沈怡君也是领导做媒才结婚的,你们也没什么感情吧?不像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还有娃娃亲。当初要不是你去当兵了杳无音讯,我也不会嫁给顾学明......”
傅郑雷叹息道:“战事紧急,我不得不走,说到底是我辜负了你......”
“郑雷,你不觉得这就是上天的安排吗?兜兜转转,老天爷还是让我们两个相遇了。”
灯光昏暗。
从门缝里,沈怡君清清楚楚的看到,萧雪靠在了傅郑雷的怀里。
而傅郑雷只是顿了一下,并没有推开,而是回抱住了她。
萧雪撒娇似的说道:“要是你没有结婚就好了......”
沈怡君冷笑了一声。
结婚了也没有关系,她的离婚报告领导已经批了,离婚也一样。
她出了医院,直接去了火车站,买了一张一周后去罗布泊的火车票。
罗布泊地处偏远,平时没什么人去,火车票很好买。
再次回到医院的时候,正好遇到怒气冲冲的傅郑雷。
他看到沈怡君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跑哪儿去了?萧雪还说你刚小产,让我来陪陪你。就应该让她好好看看,农村的女人都皮实的很,哪有那么娇弱。”
沈怡君摸了摸衣服口袋里的那张火车票,反应淡淡的:“我没事,不用陪,你走吧。”
傅郑雷听完,更生气了:“你以为我愿意来陪你?还不是萧雪......”
“她又怎么了?”
“大夫说她贫血,你去给她输一点。”
话音还没落,傅郑雷拉着沈怡君的手就往医院里面走。
砰地一声。
他把沈怡君的手腕按在了护士的面前:“抽吧,萧雪需要多少,就抽多少。”
护士都蒙了:“傅团长,您这是干什么?”
“不是说萧雪贫血?”
护士都无奈了:“三年自然灾害,大家都吃不饱,谁不贫血啊?再说了,嫂子才刚刚小产,还大出血了,哪来的血再给别人输?”
傅郑雷却不听:“她没事,她皮糙肉厚的,抽点血也不要紧。”
沈怡君问他:“傅郑雷,你根本就不是担心我,是因为需要我给萧雪输血,所以才出来找我的,对吗?倘若萧雪不需要我的血,你根本连看都不会过来看我一眼,是不是?”
傅郑雷怒吼道:“为群众服务是军人的天职!你怎么连这点思想觉悟都没有?群众需要你的血,你还推三阻四的?”
“抽吧。”沈怡君说:“傅郑雷,抽完这次血,我们就算是结束了。”
傅郑雷不明所以:“什么结束了?”
我们的夫妻情分。
我们这辈子的所有关联。
在这一刻,全都画上了句号。
别人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到了她这里,是六年夫妻一世仇。
该结束了。
第6章
沈怡君也不知道自己被抽了多少血。
终于结束的时候,她头晕的厉害,刚走了一步就重重摔倒在地。
而傅郑雷早已经不见踪影了。
大概是急着去看萧雪了吧。
最后,还是护士把她扶起来的。
“嫂子,你没事吧?”
沈怡君勉强在她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摆了摆手:“没事。”
护士眼圈都红了:“傅团长怎么能这么对你呢,看的我心里难受。”
沈怡君苦笑一声:“他一心为了群众,谁又能说什么?”
“这医院里有一半的病人都是群众,他怎么不抽自己的血给那些人,非要抽你的血呢?”
沈怡君没说话,只是轻笑了一下, 轻轻拍了拍护士的手,语重心长的问她:“你喜欢你的工作吗?”
“当然喜欢!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护士也可以照顾伤员,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
沈怡君欣慰地点了点头:“好,既然如此,请一定要坚持下去,无论如何,都不要放弃自己的梦想。”
护士扶着沈怡君休息了好一会儿,又给她冲了糖水,她才渐渐恢复了一些。
回到家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推门。
但是她突然想起了在病房里听到的顾安安和建业的对话。
于是,她留了个心眼,从旁边捡了一根木棍,戳开了门。
下一秒,她就看到一把菜刀从上面掉了下来,砸在了她的脚底下。
“唉,又失败了!”
傅建业垂头丧气地从角落里走了出来,恨恨地看着她:“你还回来干什么?怎么不死在医院里?”
沈怡君冷声问他:“你就这么想让我死?”
“废话,你不死,萧雪妈妈怎么跟我爸结婚?”
“建业,你确定萧雪是真心疼爱你吗?她有自己的亲生儿子。”
傅建业满不在乎地说道:“萧雪妈妈当然爱我了,安安哥哥也很喜欢我,他们都对我很好。只要你死了,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他们会更爱我的。”
沈怡君移开目光,再也不看他。
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进了屋子,傅郑雷和萧雪都在。
原来他们已经先一步出院了。
只有她,被一个人扔在了医院里。
傅郑雷正端着碗,手里拿着一根勺子,给萧雪喂东西:“这是红糖水,我问过大夫了,说红糖对贫血好,你喝点。”
萧雪皱着眉娇嗔道:“太烫了。”
“我给你吹吹,现在好了,张嘴——”
萧雪这才张嘴喝下。
傅郑雷压根没有睁眼看沈怡君,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说道:“冯家婶子上次给你送来的这些红糖和鸡蛋,我给萧雪煮汤了,跟你说一声。”
只是说一声,压根就没有征求她意见的意思。
前阵子,冯家婶子的小孙子掉进了河里。
是她跳下去,把孩子救了上来。
冯家的男人都上了战场,就剩下这么一老一小,小孙子就是冯家婶子的命!
因此,冯家婶子特别感谢沈怡君,把自家攒了好久的红糖和鸡蛋都给她送了来。
沈怡君怎么都推脱不过,只能暂时收下,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还回去。
这件事傅郑雷也是知情的。
只是没想到,他口中的“为群众服务”,这个群众特指萧雪,冯家婶子和她的小孙子通通都不算。
“嗯,知道了。”
傅郑雷见她态度冷淡,不禁多看了她一眼:“沈怡君,你怎么了?”
“没怎么啊。”
“怎么感觉你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上次还为了几张布票跟我吵架,今天居然这么平静。”
沈怡君深吸了一口气,轻声说道:“孩子没了,我不不像你,可以无动于衷。”
傅郑雷微微不悦:“孩子没了就没了,以后再怀就是了。”
“没有以后了。”
“你说什么?”
沈怡君看着他的眼睛,漠然地说:“我说,没有以后了。”
第7章
傅郑雷皱眉:“不知道你在乱七八糟说些什么,去,把萧雪和安安的衣服洗了。”
傅建业踢了她一脚,恶狠狠说:“还有我和我爸的,也洗了去!”
沈怡君反手就是一个巴掌。
傅建业被打得有些懵,捂着右脸疼的直哭:“爸!她竟然敢打我!”
傅郑雷放下了碗,站了起来:“你有病吧?给我和儿子洗衣服本身就是你的事,你打儿子干什么?”
沈怡君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傅郑雷,我愿意给你和儿子洗衣服,是我答应领导要报恩,这世界上并没有什么是我应该要做的事。”
“反了你了?我是团长,我在为国家为人民战斗,你伺候我不是天经地义的?!”
“我也可以为国家为人民去战斗!傅郑雷,能上战场的不止你一个!”
傅郑雷被她吼的更加不可思议:“你疯了?!你拿什么上战场?你会打枪吗?你看得懂地图吗?枪和子弹给了你就是浪费!说不定还会被敌人缴获!你上战场除了拖累战友,还能有什么用?”
沈怡君深深看了一眼这个自己曾经真的当做丈夫,想要跟他过一辈子的男人,冷笑了一声。
“我是不会打枪。”
但我会开战斗。
我会锁定火控雷达。
我不用枪,也能把敌人拦在国境线之外!
“既然不会,就少说废话,去把衣服洗了!”
沈怡君再一次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给你洗一件衣服了。”
“你......”
萧雪假惺惺地拉了一把傅郑雷:“你别生气啊,弟妹刚小产,不能碰冷水。”
傅郑雷想了想,然后说:“既然萧雪替你说话,不洗衣服也可以,去把饭做了。”
“不做。”
傅郑雷拍案而起:“今天不打你看来是不行了。”
说着,就撸起袖子冲她扇了过来。
萧雪看准机会,趁机把顾安安拉到了身后,生怕他被打到。
可是她预料中的大戏并没有到来。
沈怡君沉着脸,快速出手,一个抬手挡住了傅郑雷的胳膊,另一手快速扼住了傅郑雷的下巴,随即一个寸劲儿往后一掀,同时脚下勾住傅郑雷的脚腕。
傅郑雷猝不及防,一个身材高大浑厚的大男人,就这么被沈怡君轻而易举的掀翻在地。
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傅建业长大了嘴巴站在墙边,萧雪也吓了一跳,捂着嘴巴惊呼出声。
傅郑雷摔的不轻,过了好久,才缓缓撑着地坐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怡君:“你......你怎么会这些的?”
沈怡君背过身去,懒得回答他。
“我说过,我是个军人。”
转身出门。
走出门外的时候,傅郑雷追了出来。
他握住她的手腕,问她:“你要去哪儿?什么时候回来?家里还有一堆活儿等着你干呢!”
沈怡君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傅郑雷,结束了。”
傅郑雷的眼神变了两变,似乎他也意识到了,现在的沈怡君,并不是过去六年里那个唯唯诺诺只会干家务的普通妇女了。
他疑惑地问道:“沈怡君,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怡君轻笑了一声:“一个月后,记得看报纸,你会知道的。”
然后,她抽回了自己手,头也不回地往火车站走去。
第8章
傅郑雷站在村口,看着沈怡君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
他从来没注意过,她的身姿是这么挺拔干练,比他手下受过训练的女兵还要坚毅。
“咳咳咳......”
屋里传来萧雪的咳嗽声。
傅郑雷又看了几眼沈怡君消失的方向,然后转头又回了屋子。
随她去吧。
一个女人而已,在外面没吃没喝的。
就算有点身手又能怎么样?
等在外面过不下去了就会回来,继续伺候他,给他洗衣做饭的。
......
一个月后。
沈怡君依旧音讯全无。
傅郑雷从刚开始的自信笃定,到后来的怀疑不安,甚至是派人去周边的村镇找了,依旧没有半点沈怡君的消息。
这个女人,还能挺能跑。
可是周边村子里也不安全,听说有不少野狼出没。
该不会是被野狼吃了吧?
傅郑雷惶惶不安了好几天,吃饭都没什么心情。
萧雪叫了一声:“郑雷?”
“......”
“郑雷?你发什么愣呢?”
“......”
“傅郑雷!”
傅郑雷终于有了反应:“怎么了?”
萧雪有些不高兴:“叫你好几声怎么都没反应?”
“我在想怡君能去哪,她一个妇道人家,一个人在外面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了。”
萧雪哼了一声:“说不定人家出门就遇到了上海滩的公子哥,嫁过去当少奶奶啦!”
傅郑雷皱眉:“她不是这样的人。”
“你这么了解她?”
“当然,我跟她六年夫妻,她是什么样的人我还是了解的。”
“那就是回娘家了呗,等你去低头认错,把她哄回来呢。”
傅郑雷没说话,似乎是在考虑去娘家低头认错的可能性。
萧雪心里不痛快,故意软着嗓子说:“郑雷,我好像又着凉了,咳咳咳......”
傅郑雷顿时急坏了,他把自己的大衣披在她身上,“怎么又着凉了呢?”
“可能是刚刚弟妹回来的时候没关门,冷风进来了吧。”
傅郑雷说:“走,我送你去卫生院。”
等到了卫生院,医生还没说什么,他先着急忙慌道:“她怎么输了血身子还这么弱?要不然住院调理一阵子吧?”
医生很为难:“傅团长,你看看外面,伤员都只能睡在走廊里,床位早就不够了。”
“我带来的人也不行吗?”
医生叹了口气:“好,您是团长,我给你安排就是了。”
拗不过他,医生只好先给萧雪先安排了住院。
傅郑雷安顿好萧雪,又片刻不闲的准备住院需要的生活用品去了。
没了沈怡君家里家外的忙活,他不得不事事亲为。
寒冬腊月里忙的满头大汗,拎着从开水房接满热水的暖水瓶回来,对萧雪叮嘱道:“你好好休息,多喝点热水暖暖身子。”
卫生院里的病人大都是小病小灾,自己能照顾自己,家里人一天来个三趟,按时送饭就算是不错的了。
像傅郑雷这样细致的人实在是够稀罕的。
同病房的其他病人看到这一幕,纷纷向萧雪投去羡慕的目光,有人带头夸了句:“人家找的男人真是没的挑,小伙子盘靓条顺,人又这么体贴,真是捡到宝了。”
其他人连连附和。
“是啊,比我家那口子强多了。”
“这男人也不是都粗手粗脚的,还得看对自家女人上不上心,人家这心思在老婆身上,自然就考虑的周到了。”
“看这打扮好像还是个军官呢......”
萧雪听的清清楚楚,可是并没有出言澄清,她面带微笑的靠坐在病床上,气色瞧着都好多了,眼底洋溢着得意。
与此同时,傅郑雷也去了医生办公室里,焦急道:“查出病因了吗?萧雪的身子怎么会弱成这样?”
“你先别着急。”医生最近总跟他打照面,习以为常的示意他先坐下。
“坐下说吧,萧雪只是有些感冒而已,她缺乏锻炼,身体底子又不好,看起来难免虚弱,不过真不至于严重到住院,回家休息几天就好了,我想跟你说的是......”
“怎么会不严重?”傅郑雷不等医生把事情说清楚,就打断了他的话,强调到,“她身体一直不好,过度劳累甚至会晕倒,上次来卫生院还查出了贫血。”
医生见他油盐不进,满脸无奈的摇头道:“上次是上次,这次是这次,你真的没必要大题小做,实在不放心的话就开点药,然后回家休养几天,感冒很快就会痊愈了。”
这次傅郑雷总算是没再喋喋不休的强调萧雪的体弱。
医生话锋一转,严肃了神情问:“对了,嫂子怎么样了?一个月了,小月子差不多也该养好了吧?”
第9章
上次沈怡君就是在这家卫生院小产的,他特意叮嘱过她,要保养身体,记得回来复查。
可这么长时间过去,她一直是不见人影。
傅郑雷毫不犹豫的说:“她早就没事了。”
医生不赞同的看向他,语重心长地劝了句:“嫂子刚没了孩子,正是一个女人最虚弱的时候,你应该多把心思放在她身上,尽一尽丈夫的本分,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个小感冒忙前忙后的。”
话已经说的相当委婉了。
傅郑雷不知是没听懂潜台词里的责备,还是压根就不在意,他态度丝毫不变,仍旧振振有词道:“沈怡君?她可不是一般人,你太小看她了。”
“就算嫂子身体底子好,但小产的时候大出血,这也不是闹着玩的......”
卫生院里的广播恰在此时响了起来。
“10月16日,我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成功,是十五点北京时间在罗布泊进行的,贺电指出,首次核试验的成功标志着......”
令人振奋的好消息瞬间传遍全院上下,从医护人员到病人全都喜气洋洋的沸腾了起来,每个人都在为如此巨大的成就感到雀跃。
傅郑雷激动的站起身来,颤声道:“真是太好了。”
医生暂时遗忘了原本要说的话,脸上也洋溢起了自豪的笑容,下意识接话道:“是啊,终于!原子弹啊!钱教授真是厉害!”
欢欣鼓舞的气氛尚未消散,广播员就又宣布了一则让人心情沉重的讣告——
“一名英勇无畏的飞行员同志在执行任务时不幸牺牲,我们在此表示沉痛哀悼......”
出于保密需要,与牺牲飞行员有关的任何信息都没有被提起。
这个噩耗让众人短暂的沉默了片刻,很快就又被外面的庆祝声给盖了过去。
一名通讯兵先急匆匆地跑进了诊室喊道:“傅郑雷同志,请立刻去接电话,首长有非常重要的事情找您!”
卫生院里有个公用的电话屋,但通讯兵给傅郑雷指的方向却是卫生院院长的办公室,这意味着首长真的有十万火急的要事通知他。
傅郑雷不敢耽搁,脚下生风般跑了过去,不等把气息喘匀,就拿起听筒道:“首长,是我!傅郑雷!”
另一边的首长并没有预想中那么着急,平日里那么严肃的一个人,这时的语气却缓慢而沉重,强忍悲痛道:“沈怡君同志在执行此次重要任务期间,不幸遭遇意外,请你节哀顺变。”
傅郑雷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旋即又否认道:“沈怡君?执行任务?她执行什么任务了?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首长对他的抗拒表示理解。
“我知道你一时间难以接受,毕竟沈怡君同志执行的是秘密任务,对家里人也一样要瞒。但刚刚收到的消息确凿无疑,沈怡君同志于今日在罗布泊执行原子弹烟尘的采样任务,驾驶歼5战斗机穿越蘑菇云的途中,因为烟尘严重阻碍了飞行视线,导致了飞机坠毁,她也......”
后面的话音越来越低,最终低到了不可闻的地步。
但他沉重的声线和欲言又止的措辞已代表了一切——沈怡君就是广播里所说的牺牲飞行员。
可事情怎么会这样巧合?
傅郑雷不愿接受现实,他攥紧了听筒,嗓音嘶哑的说:“首长,请您别跟我开玩笑了,我知道原子弹爆炸成功,大家都很高兴,可是......可是这种事不是能开玩笑的。”
首长用沉默回应了他的疑问。
傅郑雷仍是不信,他在心底疯狂质疑着此事的真实性,干巴巴的笑了一声说:“我明白了,一定是她求您这么说的,她只是因为跟我赌气,所以耍小性子想让我服软而已。算了,我去接她。”
他将听筒放回原处,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卫生院,直奔沈怡君的娘家而去。
自从萧雪住进他们家,他就忙得团团转,已经很久没去沈家拜访过了。
刚进沈家所在的巷子,不间断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傅郑雷定睛去瞧,远远便望见了停在沈家院外北京牌照的汽车和挂在门外随风飘荡的挽联,四处都弥漫着悲伤肃穆的气氛。
如果这是沈怡君逼他低头妥协的手段,未免也把戏做的太真了。
傅郑雷脑海中嗡的一声响,在原处怔了许久才艰难的迈出步子。
他见院门没关,自顾自地走了进去,发现沈家人一个不差全部都在,并且包括沈怡君的弟弟沈平军在内,每个人都是披麻戴孝。
“沈怡君呢?”他终于无法继续自欺欺人了,但心底仍旧残存着的最后一丝希望让他看向沈平军问,“平军,你姐姐有没有留下什么话?”
第10章
沈家院子里已经搭起了灵堂,可沈怡君是机毁人亡,连一捧骨灰都没留下,这会儿更是因为时间匆忙,甚至没来得及准备遗照。
场面十分萧索。
沈平军和沈家其他人全都面容憔悴,沉浸在失去亲人的巨大痛苦中无法自拔,面对傅郑雷的疑问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仍在安慰照顾哭得不能自已的长辈。
只有专门乘车从北京赶来的领导理会了傅郑雷一句:“你是沈怡君同志什么人?”
“我是他丈夫。”傅郑雷嗓音艰涩的说。
领导是来向烈士家属表示慰问的,得知他同沈怡君的关系如此深厚,怀着万分的同情关怀了他几句,郑重取出一枚闪耀着光芒的一等功奖章说:“这是组织授予沈怡君同志的嘉奖,你就替她——”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沈平军忽然爆发了。
他怒目圆睁的瞪着竟然要伸手去接奖章的傅郑雷骂道:“你没资格碰我姐的东西!马上从我家滚出去!”
领导的手顿时悬在了半空中,他看看失魂落魄的傅郑雷,又看看气红了眼睛的沈平军,疑惑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平军看在姐姐和外甥的面子上,已经忍傅郑雷够久了,现在姐姐都牺牲了,当然不会再忍。
他指着傅郑雷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对我姐姐一点都不好!她对你全心全意,替你操持家务,生养孩子,可你呢?你在外面勾三搭四,还把别的女人带回家去,逼到她失血流产!”
说到这里,他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恨,攥紧垂在身侧的手,快步走到傅郑雷面前砸了下去,力道大的直接砸了对方一个踉跄。
傅郑雷尚未从恍惚中清醒过来,他猝不及防挨了这一拳,只觉得头晕目眩,人也随之往后跌去,直到撞上院子里的杂物才停。
可沈平军仍觉得不解气,二话不说就要扯起他的衣领继续打。
幸好沈家其他人眼疾手快,及时冲上前来拉住了沈平军,这才没让事态进一步恶化下去。
傅郑雷感激的看了过去:“谢谢......”
回应他的是沈平军的怒视和拦着他的沈家人满是指责的目光,他们对他毫不理会,只是说着劝沈平军不要冲动的话。
“当着领导的面不要给你姐姐丢脸,她是烈士,家里人得给她争脸,今天是她拿奖章的大日子。”
“就算你把他打死,小宜也回不来了。”
“你姐姐命苦,遇到这么个不要脸的男人,你不能把自己也搭进去......”
领导听了这些话,立刻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收回原计划交给傅郑雷代为保管的奖章,重新将它交到了沈家人手里,然后面沉似水的看向傅郑雷。
“傅郑雷同志,关于你的作风问题,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句话是很严重的质疑和指控。
事关傅郑雷往后在军队里的前途,他想说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沈怡君和沈家人误会了他替死去的战友照顾妻儿的善举。
可许是因为站在沈怡君灵堂里的缘故,这些话如鲠在喉的讲不出来了。
沈平军余怒未消,抬手一抹泪,指着他恨声对领导说:“他不仅对婚姻不忠,乱搞男女关系,生活作风也有很大问题,您要是不信我说的话,就跟我一起去他家走一趟吧!”
领导微微颔首:“好,眼见为实,我不能白来一趟,若是一切属实,必须得还烈士一个公道,不能让烈士流血又流泪!”
他让傅郑雷在前面带路,跟其他人一同离开沈家,浩浩荡荡的往傅家去了。
两家相距不远,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地方。
傅郑雷自认为问心无愧,走在最前面推开了房门,然后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怔在了当场,有人甚至退到院子里确认了一下门牌号。
只见本该在卫生院养病的萧雪身穿那件缝了兔毛的红色旗袍,脸上也描绘着与其他人全都格格不入的精致妆容,正在姿态婀娜的随着唱片机里传出的音乐翩翩起舞。
这一切都跟当下的时代浪潮格格不入。
傅郑雷难以置信的问:“你不是生病了没力气,而且特别怕冷么?怎么会......穿成这样起来跳舞?”
第11章
可她脸上妆容都盖不住的好气色和在悠扬乐声中翩翩起舞的表现已然将这些说法完全推翻,他被骗了。
萧雪万万没想到家中会忽然有这么多人造访,想要掩饰自己的所作所为已经是来不及,唯有磕磕绊绊的编造借口:“我......我只是听说原子弹爆炸成功,心里特别高兴,想要庆祝而已。”
她的慌乱丝毫没有影响到安安的好心情。
顾安安仍旧在随着唱片机的节奏摇头晃脑,听到妈妈说到“庆祝”一词时,高兴的拍巴掌道:“对啊,我们就是在庆祝,我刚刚——”
话说到一半,萧雪扑过去捂住了他的嘴,她可怜兮兮的看着傅郑雷问:“怎么会来了这么多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