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产那天,老公却调走别墅所有医生陪情人,我顺势假死离开后他疯了

发布时间:2025-08-11 11:31  浏览量:1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已完结,请放心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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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谢辞带来的人,几下就摆平了半路杀出来的麻烦。

他一步步走向顾濯的车,眼神冰冷刺骨。

乔莞刚从那段突然涌来的记忆中回过神,一撞上谢辞那冷冽的眼神,只觉得他跟梦里那个冷漠的人越来越像。

顾濯见躲不过去,干脆拉开车门下车。

看到谢辞的表情,他愣了一下:“你恢复记忆了?”

谢辞猛地冲上前,一拳直接砸向顾濯的脸。

顾濯没防备,直接摔倒在车上。

谢辞大步上前,扬起拳头还想继续打。

一声娇喝传来:“住手!”

这熟悉的声音,硬生生让谢辞停下了动作。

他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满脸怒火:“你护着他!你们俩什么关系!”

“你、顾濯、王妈,居然合伙骗我!”

见乔莞和王妈抱着孩子警惕地瞪着他,谢辞突然笑了,笑着笑着脸上全是泪:“我以为你真死了,结果你跟这个男人带着孩子逃到国外!”

王妈怕谢辞的话刺激乔莞,赶紧说:“小姐身体不好,你别刺激她!我和顾医生只是想让她好好活着。”

谢辞冷笑一声:“失忆?能记得他们,偏偏忘了我?你们又要编故事了?”

顾濯擦掉嘴角的血,嗤笑道:“就凭你以前对乔家做的事,要不是她失忆了,你觉得她还会救你?”

谢辞心里一慌,下意识看向乔莞,只见她呆呆地看着他,满脸困惑。

乔莞听到顾濯的话,脑中突然响起一道狠厉的声音:“我恨不得让你们乔家消失!”

这句话像根刺,狠狠扎进脑海,搅得她头晕目眩。

她下意识喊了声“王妈”,下一秒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昏迷前,她好像看到对面的男人惊恐地大喊她的名字。

“我问你她到底怎么样了?”

房间里传来男人愤怒的质问,接着是瓷器碎裂的声音。

顾濯冷冷地说:“她身体本来就不好,难产伤了元气,今天被你一刺激,恐怕活不过一年。”

“不可能!她以前身体很好,还经常冬泳,怎么可能差成这样!”

他不信,好不容易失而复得,怎么会……

顾濯继续补刀:“乔小姐病了六年,那几年被你折磨得身体越来越差,到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了。”

谢辞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两步。

他转头看向床上静静躺着的乔莞,她已经瘦得脱了形,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她病了好几年,可他这个做丈夫的,竟然一无所知。

一瞬间,窒息般的悔恨像潮水一样涌来,谢辞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

她病着,他却把她赶出婚房,为了柳烟流产的事差点掐死她,还用话羞辱她,甚至让她在大雨里给柳烟下跪.........

一桩桩一件件,谢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以前做了多少混账事。

一句轻飘飘的“我曾经失忆了”,现在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曾经对乔莞的爱是真的,可对她的伤害也是真的。

顾濯走后,房间里只剩下谢辞守在乔莞床边。

乔莞好像做了噩梦,眉头紧紧皱着。

谢辞伸手想抚平她的眉头,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现在的一切都是他自找的,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

过了很久,他才感觉到眼角湿了,抬手才发现自己掉了一滴泪。

谢辞抹掉那点水痕,一向冷峻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悲伤。

他轻轻摸着乔莞的眉眼,低声说:“莞莞,以后我再也不会辜负你了,我们好好过吧。”

话到最后,只剩下哽咽。

一片漆黑中,乔莞却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是乔家的大小姐,和谢辞青梅竹马,后来成了他的妻子。

直到有一天,谢辞出差,她日夜担心,终于忍不住偷偷跟了过去。

只是,她去晚了,激战后的悬崖上只有一大片血迹,所有人都说谢辞死了。

她不信,冒着命去找,在悬崖底找了三天三夜,终于找到了奄奄一息的谢辞。

为了救他,她拖着谢辞翻过一座山,把他留在海边的石洞里,自己换上谢辞的衣服,一个人引开追杀他们的人。

她逃了一整夜,被逼到悬崖边,为了不被抓,她毅然跳了下去,最后心里还惦记着谢辞有没有人救。

幸好,她大难不死,被路过的顾濯救了。

她虽然活了下来,身体却差了很多,还撞坏了头,忘了一些事。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用命换来的,才救了谢辞。

可她的谢辞,没多久就爱上了别人,对她视而不见。

她以为他们是两情相悦,可嫁了他五年才明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

后来谢辞害乔家破产,逼死她父亲,又找假医生害死她母亲,再后来.......

他们之间,不过是一场孽缘。

乔莞梦见那一年富景别墅的大火,她清清楚楚地看见,自己躺在血泊里,一遍遍绝望地呻吟........

“不要——”她惊叫一声,猛地从梦中惊醒。

可一睁眼,就看见谢辞守在她身边,满脸担忧地看着她。

“莞莞,你醒了!”

乔莞像受了惊一样,慌忙躲开他伸过来的手:“你放开!”

第十九章

夜色沉沉,房间里忽然陷入一片死寂。

乔莞抓着被子,眼神带着惊恐,她已经分不清刚刚看到的一切,是梦还是现实。

谢辞愣了一下,伸手去拉乔莞的手,却被她躲开。

“莞莞,你怎么了?”

乔莞往床后缩了缩,始终和他保持距离。

她看着眼前的人,跟梦里的人一模一样,也叫谢辞,是个薄情寡义的人!

他此刻的万般柔情,像个巨大的漩涡,要把她吸进去。

乔莞痛苦地捂住头,哑着嗓子开口:“你走……你走开!”

谢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敢刺激她,只好无奈地退后几步。

“莞莞,我知道你身体不舒服,你先休息,我叫医生来看看。”

门轻轻关上,乔莞这才冷静下来,脑子里却还是一片混乱。

很多事,她好像想起来了,又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不一会儿,有人进来了,乔莞一眼认出,是梦里见过的刘医生。

所以,那不是梦,而是……真的。

刘医生检查完,表情变得复杂,半晌才叹气:“太太身体太差了,表面看着好些,其实已经是回光返照了,这事要不要告诉谢总?”

乔莞脸色惨白,无力地摇头:“别叫我太太,我不是。别告诉他,我累了,想休息。”

刘医生收拾好东西离开。

这一晚,乔莞睡得极不安稳,脑子里全是过去的事。

第二天,难得阳光明媚,乔莞在院子里晒太阳,正出神,听见脚步声。

她回头,看见谢辞让人摆了很多她爱吃的糕点,笑着问她:“莞莞,这些都是你爱吃的,尝尝吗?”

也许是谢辞笑得太灿烂,让她很难把他和过去的谢辞联系起来。

她沉默着点头,吃到一半,她忽然顿住,语气淡淡:“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谢辞停下动作,抬头看她,温柔地说:“从小一起长大,我们是青梅竹马。”

阳光洒在他头顶,像是一副深情的模样。

乔莞有一瞬间恍惚,好一会儿才又问:“那为什么我们没在一起?”

谢辞说不出话,脸上满是慌张,嘴唇动了动,最后敷衍道:“莞莞,那是……我有苦衷的,以后你会明白的?”

明白?

她心里冷笑一声,忽然站起身,神情淡漠得让人看不透。

“嗯。我想下厨,做点吃的。”

没等谢辞回答,她转身离开。

乔莞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桌,看了等了很久的谢辞,嘴角微扬,眼里却没有笑意。

“我做得不好,你尝尝。”

谢辞看着她,没说话,刚拿起筷子,被保镖拦住了。

“谢总,这菜……”

没等谢辞开口,乔莞笑了笑:“难道我做的菜,你还怕有毒吗?”

谢辞眼神一沉,对保镖挥手:“下去吧。”

他夹了一筷子,刚要入口,秘书匆匆跑来阻止:“谢总!不能吃,菜里有毒!”

第二十章

保镖夹起桌上的菜,递给刚赶来的刘医生检查。

十分钟后,刘医生表情复杂地看了乔莞一眼,最后坦白说:“每道菜都加了大量花生制品,谢总您花生过敏,这个剂量足以致命!”

整个餐厅瞬间一片死寂。

沉默了好一会儿,桌上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声。

乔莞放下筷子,脸上却丝毫没有被抓包的紧张。

她依旧笑盈盈地看着谢辞:“看来,这顿饭是吃不成了。”

谢辞死死盯着她,眼神里混杂着痛苦和难以置信。

他以为乔莞爱他,可她现在……竟然想杀了他!

“为什么?”谢辞的声音紧绷得像快要断裂的弦。

乔莞的笑容透着冷意,目光淡淡扫过他的脸:“谢辞,你该问问你自己都做过什么。”

谢辞握紧拳头,忽然发现,眼前的乔莞变得那么陌生。

她从没用这么冷淡的语气跟他说话,以前他生个小病她都心疼得不行,现在怎么会想杀他?

他感觉心脏像被狠狠捅了一刀,疼得鲜血淋漓。

“你……都记起来了?”

乔莞缓缓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真希望从来没认识过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谢辞眼睁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里,笑着笑着,眼眶却红了。

看,她果然什么都想起来了。

她果然……那么恨他,恨他当年的冷漠,恨他对她的不公,恨他的欺骗和背叛!

谢辞忽然喉咙发紧,他想叫住她,可话到嘴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她恨他,甚至,恨不得他去死!

乔莞回到卧室,在床上坐了一整夜。

她明明不想回忆过去,记忆却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她想起还没嫁给谢辞时,父母疼爱她的点点滴滴。

严厉的父亲,在外总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可面对她时,却总是无限包容。

她想嫁给谢辞,父亲觉得谢家关系复杂不太同意,但看她一心一意,最后还是答应了。

谢辞还没当上家主时,在谢家日子也不好过,父亲常常动用乔家的势力帮他。

却没想到,谢辞当上家主后,完全忘了乔家的恩情,不仅搞垮乔家,还逼死了父亲。

慈爱的母亲,小时候哄她睡觉,她出嫁那天,母亲哭着送她出门。

父亲去世后,母亲受刺激病倒,她放下尊严求来的,却是谢辞找的假医生害死了母亲。

甚至谢辞还护着假医生出国,把她困在别墅,让柳烟逼死她。

乔莞想着,眼泪悄悄滑落,她恨,恨自己,也恨谢辞。

“咚咚咚——”

忽然,窗户传来轻微的响声。

乔莞下意识回头,看见一个黑影正小心翼翼地从外面翻进来。

她刚要出声,却听见那人“嘘”了一声,身影有些熟悉。

“是我。”

第二十一章

见到眼前的人影真是顾濯的时候,乔莞还颇有些惊讶。

“外面这么多保镖,你是怎么进来的?”

顾濯一脸匆匆忙忙的,不由分说便拉着她的手边往外走边说道:“来不及跟你多做解释了,趁现在外面的保镖晕倒,你赶紧跟我走!”

乔莞走了两步,又看了看顾濯,忽然停住了:“我不走,我还有事没有做完!”

顾濯满脸焦急,又不能强来,只得压低了声音耐心道:“你要杀他,以谢辞的手段,绝对不可能放过你的,既然你都记起来了,难道你现在还以为他是之前那个傻乎乎的人吗?”

空气似乎在瞬间凝滞了几秒,乔莞缓缓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顾濯,你到底知道什么?”

“我杀他的事不过今晚才发生,你被他赶了出去,你又怎么会知道?”

顾濯看着自己放空的手心,眸中闪过一缕刺痛,却只得稳了稳神,“你先跟我走,离开这里,一切我都会告诉你的。”

见乔莞还是没有动作,他急了,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便往外走。

乔莞拗不过,踉跄了几步跟上去。

只是,刚走到院子门口,顾濯的脚步忽然顿住。

乔莞抬头望过去,只见一队人正堵在门口,墙边躺着几个晕倒的黑衣保镖,而眼前为首站在跟前的人就是谢辞。

她看见谢辞的眼神死死盯着她被顾濯握住的手腕上,背脊不由得冒上一股寒意。

她想将手挣脱出来,不料顾濯握得更紧,还上前一步挡在她跟前。

“别怕,我会带你离开这里。”顾濯温声开口,以示安慰。

可这话一字不落的落在谢辞耳朵里,顿时脸色便黑了下来:“我倒想看看,你今天要怎么从我的眼皮子底下将人带走!”

乔莞一边想挣脱顾濯的手,一边压低了声音劝他:“顾濯,你快走,不然他不会放过你的!”

“呵——”跟前的谢辞冷笑了一声,将眼神挪向乔莞,硬生生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莞莞,过来。”

乔莞看向谢辞,清楚的捕捉到他眼里迸出的杀意,余光中瞥到几步远的保镖扬起棍棒朝顾濯身后挥了过来。

她慌了一瞬,忙将顾濯推开,那棍棒与顾濯擦身而过落了空。

身后的保镖反应极快,立马上前几步,将顾濯与乔莞分别围起来。

谢辞走到乔莞跟前,保镖极有眼色的让开位置。

谢辞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中翻涌着愤怒,对上乔莞的双眼:“你要杀我,却不顾危险的救他?”

月色下,他的眉眼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让人看着,有几分发凉。

乔莞只是坦然的对上他的双眼,默视了许久,终究无奈道:“他是无辜的,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你放过他,如果你要一条命,我给你就是。”

顾濯一听便急了,上前一步挡在乔莞身前,“你别求他!你求了他一辈子他也没成全过你,今天我顾濯就算死在这里,也不会让你再委屈自己!”

一句话,乔莞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是啊,她曾求了他一辈子,又有哪一次,他真正成全过?

不自觉,她眼里似进了沙子,眼睛有些酸疼。

她冲谢辞笑了笑:“你看,别人都知道你不爱我?爱你的那个乔莞已经死了,你害我乔家家破人亡,凭什么觉得我还会爱你,不会杀你!”

她的语气好似云淡风轻的一笔带过,又好像沉沉的凿进人心里。

谢辞脸上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只缓缓抬手,指尖从额头轻抚到她鬓角,将她耳边的碎发绕到耳后。

然后一双冰冷的手掌贴住她的脸,低厚的声音溢出疼痛般的嘶吼:“别人知道什么!乔莞,你明知道我爱的人只有你!你说,除了你要离开我,你哪一次求我,我没有答应你!”

第二十二章

你看,这个人,真像个深情专一的好男人。

可乔莞听着,却笑得眼眶通红。

她轻轻推开谢辞的手,痛声道:“你让我跪下给柳烟认罪,才肯给我母亲请医生!可结果呢?我跪了,罪也认了,你请来的却是个假医生!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谢辞你真够狠的!”

谢辞愣住了,眉头紧皱:“什么假医生?”

乔莞看他一脸茫然,只是冷冷一笑,抹掉眼角的泪:“事到如今,你不用再装了,你害我乔家破产,害死我父母,我绝不会和杀亲仇人在一起。”

谢辞脸色阴沉,沉默片刻,回头对秘书说:“带她下去,三天后回国!”

他转过头,眼神复杂地看着乔莞,语气软了下来:“莞莞,跟我回去,我们之间也许有太多误会。”

乔莞皱了皱眉,她知道,只要是谢辞开口,她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

身后的秘书上前一步,对乔莞说:“太太,外面风大,您身体不好,还是回房休息吧。”

她忍住喉咙里的血腥气,连看都没看谢辞一眼,转身回了卧室。

三天后,他们回到了京市。

回程的路上,乔莞几乎没和谢辞说话。

偶尔的几句交流,也只是在她身体虚弱时谢辞的几句关心。

大多数时间,乔莞都昏昏沉沉地睡着。

富景别墅大火后已经重建,一切都和以前一样,似乎没什么变化。

但乔莞心里清楚,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

别墅可以重建,可曾经的痕迹再也找不回来了。

谢辞带着乔莞往里走,他不擅长表达感情,只是默默带她走到小花园,指着那些新种的山茶树说:“这里种了很多山茶树,以后开花时会特别美,你一定要留下来看看。”

乔莞在山茶树前站了站,她能想象明年春天,这里花开满园的样子。

可她长叹一口气,满是遗憾地开口:“哪有什么以后?”

谢辞看着她苍白的侧脸,心里一阵发酸,却只是闷闷点头:“有的,莞莞,我们会一起过很多很多年。”

乔莞低下头,盯着谢辞的鞋尖问:“你知道吧,我活不了多久,如果还有机会,我还是会杀了你,替我乔家报仇。”

“所以我们不会一起过很多年,谢辞,我们之间只有仇恨。”

她一字一句地说出来,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吃了什么。

可越是平静,谢辞心里越是沉重。

他握住乔莞的肩膀,直到眼眶发红才近乎哀求地说:“莞莞,我们能不能不互相怨恨?如果真到了我留不住你那天,你带我走,哪怕是地狱我也陪你。”

乔莞眼中泛起泪光,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谢辞,这辈子够了,下辈子别再遇见了,我已经……不需要你陪了。”

第二十三章

回到京市的第一天,就下了一场大雨。

雨下了一整夜,没停过。

乔莞没什么精神,望着窗外发呆。

目光一转,忽然看到别墅门口不知什么时候跪了个人。

看身形像是个女人,一条腿不自然地弯着,地上还有一摊血。

在雨里跪得狼狈不堪,乍一看,让她想起曾经在泰和别墅给柳烟下跪的自己。

身后的王妈也看到了,一想到那狐狸jing的下场,心里痛快了不少。

“小姐,您这下总算出了口气,真是报应,那渔女刚出监狱就被人打断腿,还毁了容,以后就是个又丑又瘸的废物了!现在跪着认罪,也是她活该!”

王妈一边给乔莞按肩膀,语气里满是扬眉吐气。

听到渔女,乔莞皱眉想了想,不太确定:“渔女?是柳烟?”

王妈幸灾乐祸地说:“对啊,听说她一年前被谢辞送进了监狱!”

乔莞心里惊讶,当年谢辞那么宠的人,怎么会被送进监狱?

王妈好像猜到她在想什么,撇撇嘴接着说:“秘书说,谢辞当时气疯了,处理了好多人,说是替您出气。可我觉得,他以前对您那么差,现在做这些有什么用?”

乔莞早就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那个人的爱,对她来说早没意义了。

“拿点药,下去看看她吧。”

不是她心软,过去的事,柳烟做的那些,归根到底都是谢辞默许的。

乔莞站在屋檐下,隔着雨幕,看见那女人跪在地上,满身泥泞和伤。

要不是那双眼睛还有点熟悉,她真不敢相信眼前狼狈的人就是曾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柳烟。

王妈看得特别解气:“小姐,您看她现在就是自作自受,以前仗着谢辞宠她,总陷害您,现在终于遭报应了!”

乔莞叹了口气,轻轻摇头:“以前,他也很爱她,可一旦不爱了,就成了现在这样。”

看着眼前的柳烟,她好像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雨停了,乔莞正准备带王妈过去。

别墅门口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接着是急刹车的声音。

乔莞下意识拉着王妈,躲到廊柱后面。

本来还昏昏沉沉的柳烟,听到刹车声好像突然清醒了。

她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大喊着谢辞的名字,一瘸一拐地朝车跑去。

可还没跑到谢辞跟前,两个保镖就冲上来把她死死按住了。

乔莞听着外面的动静,轻轻拉住王妈没出声,她想听听谢辞回来干什么。

“说!当年谢总请去给乔太太看病的王医生到底怎么回事?”

外面保镖的声音清晰地传了进来。

乔莞浑身一震,王医生?

当年母亲是被假王医生刺激才出车祸去世的,怎么会查到柳烟头上?

“谢总,就是她!是柳烟让我冒充专家去给乔太太看病,话术也是她教的!”

“她说谢总早就讨厌乔家,想除掉你们,我这么做就是帮谢总分忧,她给了我一大笔钱,事成后还帮我办出国手续!”

透过别墅栅栏,乔莞看到那个假王医生缩在那指认。

她心一沉,难道当年母亲的事真是柳烟干的?

第二十四章

“啊——”

那王医生被保镖一脚踹倒,痛呼一声摔在地上。

谢辞的声音狠厉又愤怒,上前一步掐住柳烟的脖子:“你竟敢背着我搞这种小动作,胆子不小,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柳烟惊恐地挥舞双手,想要挣开谢辞掐着她脖子的手。

谢辞一松手,她就像块破布一样摔在地上,大口喘气,咳个不停。

“你仗着救过我就敢这么胡来,还敢动乔莞的母亲,简直找死!”

谢辞很少发这么大的火,吓得在场的人都不敢出声。

“来人,把这个恶毒的女人带走,好好教教她规矩!”

柳烟不停地磕头求饶,跪爬过来哀求:“阿辞,看在我救过你命的份上,饶了我吧,我再也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满脸血污混着泪水的柳烟,只换来谢辞更深的厌恶。

谢辞一脚将她踢开,掸了掸衣服,朝后挥了挥手。

身边的保镖立刻上前准备把人带走,在檐廊听了许久的乔莞才走出来。

“慢着。”

谢辞看到乔莞,脸色缓和了些:“你怎么出来了?刚下过大雨,这里寒气重,快回去。”

乔莞浑身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仇恨。

她好像没听见,只是盯着地上的柳烟:“我妈,真的是你设计害死的?”

柳烟先看了看谢辞,然后才看向乔莞,脸上却露出疯狂的笑容,声音嘶哑道:“哈哈哈!谢辞凭什么爱我的时候还要被你缠着,与其让他选,不如我替他断了你的念想。”

乔莞看她那副疯样,已经明白了答案。

母亲竟然是被这个疯女人害死的!而她……

乔莞说不出话,只觉得胸口剧痛,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接着,眼前一片漆黑。

像做了一场漫长的梦,梦里大雾弥漫,却空无一人。

“莞莞……”

梦里有人一遍遍喊她的名字,有父亲,也有母亲的声音。

可乔莞拼命想找到他们,却始终没有回应。

白茫茫的雾中,出现一片山茶树,繁花盛开处站着一个人,身影既陌生又熟悉。

她一步步走近,直到树前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那是年轻时的谢辞。

谢辞看着她,伸出手,语气温柔:“莞莞,跟我走吧。”

乔莞愣在原地,刚要抬手拉住他,身后的大雾突然散去,渐渐变成当年她和谢辞出事的悬崖。

那深不见底的崖底,仿佛要将她吞噬。

她惊恐万分,猛地从梦中惊醒。

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她微微侧头,小夜灯的光晕照在谢辞的侧脸上。

他趴在床边,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眼底带着淡淡的黑眼圈,下巴冒出青色的胡渣,看来很久没好好休息了。

乔莞静静地看着,她已经忘了有多久没仔细看过这个人。

他闭着眼,依然能看出少年时的轮廓。

一瞬间,她想起从前,嘴角微微上扬,好像这些年,他们从未分开过。

“莞莞,你醒了!”

第二十五章

乔莞轻轻一动,谢辞就醒了,他眼中带着惊喜和疲惫,连声音都哑了。

乔莞慢慢坐起来,看了一眼窗外,天黑得没有一丝月光。

她喝了一口谢辞递来的热水润了润嗓子才问:“她呢?”

谢辞知道她说的是柳烟,只替她掖了掖被子:“昨晚逃跑,出车祸死了。”

他语气太轻,像在说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可梦醒了,乔莞记得很清楚,以前的谢辞有多宠柳烟。

她疲惫地靠在床边,声音闷闷的:“你舍得?”

谢辞动作一顿,拉着她的手,痛苦地说:“莞莞,我当年掉下悬崖后记忆混乱,把柳烟当成你,以为和她相爱多年,而你在我的记忆里,是我被迫娶的谢太太,乔家破产岳父”

想到自己做过的一件件混账事,他满脸愧疚:“对不起,我对不起乔家,对不起你们!”

“那时候我以为乔家和我爸的私生子联手我真的没办法,但我没想到乔家破产,岳父会跳楼自杀。”

昏黄的灯光下,乔莞看不清谢辞的表情。

经历了这么多,误会也好,错过也罢,乔家走到今天,都离不开谢辞的伤害。

她望着窗外无尽的黑夜,自嘲一笑:“没意义了!你带来的伤害怎么也弥补不了,我爸妈不会活过来!”

“你知道的,我最多只能陪你走过这个秋天。”

谢辞紧紧按着她的被角,颤抖的手泄露了他心底的恐惧。

他不敢主动提,总想避开这个真相,以为这样就能假装不知道,两人还能好好过。

可当乔莞坦然说起她的死亡,他就像被按进水里,连呼吸都疼。

他艰难地抬头看她,明明嘴角在笑,眼圈却红了。

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哽咽着说:“莞莞,我们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乔莞对他笑,伸手抚过他的眉眼,缓缓说:“我曾经解释过无数次,所有证明我们过去甜蜜的东西,你都不信。”

“谢辞,我累了,我们就到这里吧。”

说完,她疲惫地闭上眼,没力气多说,也不愿看他眼中的悔恨和痛苦。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的霞光透过窗户洒下几缕光亮。

乔莞听见谢辞慢慢起身,一步步往外走。

门打开的瞬间,乔莞忽然叫了他一声。

“谢辞。”

谢辞停下脚步,回头定定地看着她。

乔莞用最温柔的声音,说出了这些年最残忍的秘密。

她说:“那年悬崖下,救你的人是你的莞莞,是她把你从崖底救回来,独自引开追杀的人,自己却坠崖失忆,你杀了她,世上再也没有那样爱你的莞莞了。”

温柔刀最致命,她的话猝不及防地扎进谢辞心底。

夜色中,乔莞听见他在笑,笑声里满是悲切,最后变成了压抑的低泣,绝望又无力。

“乔莞!”

她静静躺在床上,听见他在门口撕心裂肺地喊她的名字。

然后,沉默了很久,门终于被他轻轻关上。

乔莞翻了个身躺下,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回不去了,当初的少年和他的莞莞,再也回不去了。

第二十六章

“小姐,您把这药喝了吧,谢辞说他晚点过来看您。”

王妈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见乔莞又不肯吃药,还以为是没见到谢辞的缘故,便苦口婆心地劝她。

乔莞靠在花园的躺椅上,眼神空洞地望着院子里的山茶树:“你告诉他,我不想见他,他要是硬闯进来,这药我也不会喝。”

谢辞还是像往常一样来富景别墅,好像昨晚的事根本没发生过。

可听完王妈传的话,知道乔莞不想见他,他的脚步就停在卧室门口,再也没敢迈进去。

他其实可以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看她,可他太了解乔莞的脾气。

他怕看到她那种淡漠的笑,怕她不爱惜身体不肯吃药,怕那些血淋淋的往事又被她轻易撕开。

这辈子,他从没这么怕过,是懦弱也好,无能也罢,都是他自作自受。

“她.......有好好吃药吗?”

书房里,谢辞轻轻抚摸着修复好的情侣瓷娃娃,只要不细看,那些细小的裂纹几乎看不出来。

秘书说:“太太今天按时吃药了,不过刘医生来给她看诊时,她拒绝了。”

谢辞皱了皱眉,更多的是无奈:“既然她今天没心情,就让刘医生明天再来。”

秘书应下后,犹豫着说:“太太......说想见顾濯。”

谢辞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烦躁地放下瓷娃娃,想发火,却又发不出来。

他沉默了一会儿,垂下眼帘掩饰情绪,沉声道:“带顾濯去见她。”

乔莞坐在花园里,正出神地想着什么,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

“乔小姐!”

她远远看着顾濯,见他穿着整齐,状态也还不错。

看来这些日子谢辞没为难他,她才松了口气。

乔莞开口道:“顾濯,离开这里吧。”

顾濯刚坐下,听到这话,表情立刻僵住了。

“那你呢?你决定要留在这里吗?”

乔莞看着他,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说:“我恢复记忆,应该跟你有关吧,还有那天投毒的事,是你暗中告诉谢辞秘书的,对吧?”

见顾濯愣住没说话,她又说道:“你做的这些,我能知道,谢辞迟早也会知道。”

“顾濯,我知道你是想让我看清他的真面目,又不想我真的害死他。你不欠我们的,当年的救命之恩,你为我做的这些早就还清了,反而是我欠了你很多。”

“你没必要为了我们,留在这里耽误你的未来。你走吧,去过你该过的生活。”

顾濯本来就没打算否认,沉默了几秒,才说:“我不后悔做这些,我就是想让你离开他。如果要我走,我也必须带你一起走。”

“他早就不是那个为你遮风挡雨的谢辞了,这几年的风雨都是他带给你的。你留在这,难道还要再被他伤害一次吗?”

乔莞轻轻摇头:“我这辈子不欠他什么,就算要走,也不是偷偷摸摸的,要离开,也要堂堂正正地走。”

晚上,乔莞披上披肩去书房找谢辞。

听到门吱呀一声响,谢辞抬头看过去,一见是乔莞,立刻放下瓷娃娃站起来迎上去。

“你怎么不多穿点?”

谢辞拉着乔莞进屋,边说边把她身上的披肩裹紧了些。

乔莞的目光落在办公桌上的瓷娃娃上,她拿起它,指腹轻轻抚过那些细小的裂痕。

谢辞瞥见她的动作,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此刻,他心里竟然莫名地恐慌,很怕乔莞说出他们之间再无可能的话。

安静的书房里,他好像能听到自己慌乱的心跳声。

“谢辞,我知道你是想一切重新开始才带我回来,可你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放我走吧。”

乔莞放下瓷娃娃,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他耳朵里,“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像这瓷娃娃,就算修补好了,上面的裂痕也永远存在。”

乔莞明白他的沉默,转身看向他,说:“你放我走吧,我不想在这个地方,再死一次。”

她的眼神,还是和从前一样,倔强又执拗。

他心里叫嚣着不可能,他绝不可能放她走,可话到嘴边,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莞在他眼里看到了挣扎,最后温声道:“求你。”

求这个字,实在太重了,重到谢辞觉得自己受不起。

他缓慢走上前,抚摸她的脸颊,触到她眼角那一滴湿润,他的心就开始疼了。

他擦掉那一滴眼泪,无比沉重却温柔的应她:“好。”

第二十七章

乔莞离开的那天,细雨绵绵。

那抹身影裹挟着风雨离开,也抽走了谢辞的心。

谢辞再没有多说一句话,连送别也是悄悄的。

他站在机场的某个角落,隔着细密的雨雾,看着她乘坐的那趟飞机渐渐消失在天际。

回去后的谢辞,大病了一场,昏昏沉沉,做了一个梦。

梦里,乔莞站在雨雾中同他告别。

她说,明年别墅的山茶花一定会开得很好。

然后,她不再说话了,转身离开走进那重重的雨雾中,谢辞怎么追也追不上,直到乔莞的身影消失不见。

他从这场梦中惊坐而起,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点开微信看了起来。

乔莞离开后,会时不时的更新朋友圈。

有分享的日常,也有去旅行随手拍的风景照。

谢辞偶尔会找一些不突兀的借口,借机跟她聊两句。

但大多时候,他只是默默地在她朋友圈给她点赞,连评论也不敢,生怕惹了乔莞厌恶。

秘书来汇报工作,见谢辞又盯着乔莞最新更新的朋友圈查看,笑着说道:“太太看着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说不定哪天就回来了呢?”

自从乔莞离开后,谢辞好似成了朋友圈点赞达人,无论乔莞发了什么,他必然点赞。

不知是哪句戳痛了谢辞,他手中的手机掉在地上,笑得有些心酸:“回不来了,我的莞莞,回不来了!”

秘书不明白,也不敢多说,见谢辞神色不对,抱着文件悄声离开。

天光微明,谢辞将乔莞这一年来发的动态,一一细看完。

最新的朋友圈,只有满树的白色山茶花。

他知道,这照片,不是最近拍的。

山茶花不会开在这个时间段,这朋友圈是她最后的告别。

他犹豫了两秒,给乔莞发了一条消息。

那条信息石沉大海,再也没有回复他。

乔莞离开时只同意两人微信联系,其他方式拒绝给谢辞,连顾濯的也不肯给他。

谢辞害怕将她逼急了,会断了一切联系,便也不敢再多索求什么。

以至于如今,即使他急得火急火燎,也没有一点办法。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谢辞再也没看到她更新朋友圈。

直到有一天半夜,谢辞被一个噩梦惊醒。

梦里,乔莞侧身站立在满是山茶花的花海中,回眸对他盈盈一笑。

下一瞬,她的身形猛然变成光光点点,消失在天地间,再不见踪影。

“莞莞,”谢辞自语呢喃,“我的莞莞......."

一夜无眠,谢辞枯坐到天光大白。

卧室的门,被轻声敲响,随后秘书的声音隔着门缝传了进来。

“谢总,顾濯昨晚到了京市。”

谢辞怔了瞬,霎时喜色爬上眉梢。

顾濯回来了,那他的莞莞也一定回来了。

他就知道梦都是相反的。

谢辞光着脚下了床,阔步上前拉开门,朝秘书吩咐道:“带他来见我。”

没多久,顾濯就被保镖押到书房来了。

室内静谧良久,谁也不说话。

秘书见气氛紧张,大气不敢出。

顾濯知道谢辞在等什么,可越是如此,他越不愿意开口。

想到乔莞最后的嘱托,他的心沉得更深。

“告诉我,莞莞现在在哪。”谢辞终于没忍住,率先问出了口。

没人注意,他放在膝上的手已将西裤攥得紧紧的,熨平无痕的西裤早已皱缩不堪。

就像他的心,此刻拧成了一团。

“她去了该去的地方,与她最爱的山茶花相伴,再也不会回来。”

第二十八章

顾濯的话,像针一样扎进谢辞心里。

他后脑发麻,喉咙干得发痛。

顾濯却一脸平静,没人知道,他亲手埋掉已经没了气息的乔莞时有多绝望。

这些年,他以报恩为名,堂而皇之地留在谢家。

谁都不知道顾家小少爷其实只是为了乔莞,才甘愿当谢家的私人医生,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份感情。

直到他救了乔莞,带她去了Y国,朝夕相处,他才发现自己早就对她动了心。

这份藏在心底的喜欢,他始终没说出口,不想给她添麻烦。

他何尝不知道乔莞爱的始终是谢辞,但最后陪在她身边的人是他,他已经很满足了。

朝阳升起,缕缕霞光洒进书房。

顾濯抬眼看向办公桌后的谢辞,他双眼布满血丝。

那人嘴唇微微发抖,阳光照在他身上,却依然透着一股孤寂。

顾濯嘴角一扬,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冷声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谢辞攥紧的拳头始终没松开,也没有回应顾濯的讽刺。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

而他经历了三次。

第一次,他以为乔莞难产大出血死了,眼睁睁看着富景别墅被烧成灰烬。

第二次,恢复记忆的乔莞求他放她走,他站在机场大厅,看着她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这一年,他靠着乔莞的朋友圈,勉强活着。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在受刑。

直到听说顾濯回来了,那些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

可现在,顾濯却告诉他,乔莞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他不愿信。

但他又不得不信。

过去这一年,顾濯一直和乔莞在一起。

谢辞知道顾濯有多在乎乔莞,只要她还好,他不可能一个人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谢辞才挥挥手,示意保镖放开顾濯。

顾濯看了谢辞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开。

到了别墅门口正要上车,一道小身影突然从旁边冲出来,撞到了他的腿。

那力道让他顿了一下,紧接着,就听见一声奶声奶气的“哎哟——”

顾濯低头看去,只听“砰”的一声,小肉团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定睛一看,快步走了过去。

一张酷似乔莞的脸出现在眼前。

顾濯惊讶地睁大眼睛,蹲下身把小肉团子抱了起来。

“小安,摔到哪儿了吗?”

小肉团子在他怀里挣扎:“放我下来!你是谁?!”

顾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小奶团子已经不是一岁的小宝宝了,算起来,应该快三岁了。

因为早产,在Y国那会儿,他连一点风都吹不得,弱不禁风。

现在回到国内,倒长得结实了,抱在怀里沉甸甸的。

这孩子年纪小,说话却很清楚,挺机灵的。

乔莞最后那段时间,回光返照似的,常常提起谢锦安。

念叨着没能亲手把他养大,看他娶妻生子,是她最大的遗憾。

情到深处,顾濯忍不住问:“小安,你还记得你妈妈吗?”

第二十九章

听到妈妈两个字,顾濯怀里的小家伙立刻不动了。

“妈妈.........”

他小声喊出来,声音有点犹豫,甚至带着点生疏。

“我当然记得妈妈。”

谢锦安抬起倔强的小脸,挣扎着从顾濯身上爬下来:“爸爸说妈妈去国外治病,等病好了就回来看我。”

谢锦安撅着嘴,眉头皱起来,那沉思的样子跟乔莞简直一模一样。

顾濯看着他就像看到乔莞,心里不禁一软。

谢锦安察觉到他特别的眼神,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是谁?我是谢家小少爷,怎么没见过你?”

谢锦安说得特别肯定,人小鬼大,说话一套一套的。

看来平时没少受谢辞的影响。

还好谢辞有点良心,没亏待乔莞的儿子。

“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

谢锦安皱着眉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顾濯,质问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顾濯能听见。

顾濯一看就知道,这小家伙肯定是偷偷跑出来的。

不然身边怎么没王妈、保镖跟着。

当年乔莞走的时候,王妈也想跟着,是乔莞拜托她照顾谢锦安,她才勉强留下。

顾濯突然想逗逗他。

他慢慢站起来,装作严肃地看着谢锦安:“你说你是谢家小少爷,有证据吗?”

这话把谢锦安问住了。

粉嫩的小脸涨得通红,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皱在一起,懊恼极了。

“我说是就是,不用证明。”

一时说不过,谢锦安干脆耍起赖来。

小家伙的反应在顾濯意料之中,三岁小孩懂什么。

这么好的逗他机会,顾濯可不会放过。

顾濯回头看了眼别墅,心里有了主意,他蹲下身,指着别墅说:“你不是想证明身份吗?我带你进去找谢辞,看他认不认?”

说完,拉起谢锦安的手就要走。

谢锦安立刻慌了,他刚才是趁王妈不注意偷跑出来的。

别墅里每天陪他的只有王妈和保镖,太无聊了。

他们玩躲猫猫都故意让他找到,一点意思都没有。

爸爸对他很严,请了老师每天上课,读书写字还有听不懂的经济学。

爸爸说,以后谢家千亿家业都是他的,他会是下一任家主。

谢家千亿家业和家主是什么,谢锦安不懂。

他想知道的是,会比冬天的糖葫芦好吃吗?比孙悟空好玩吗?

他很少见爸爸笑,每次爸爸从公司回来,总是皱着眉头不说话。

只有偶尔盯着手机里妈妈的照片时,他才会笑一下。

待在家里太无聊了,谢锦安一定要出去透透气。

要是被爸爸发现了,他肯定会被关在房间里,那就不能出去玩了!

想到这,谢锦安一把抱住顾濯的腿。

“你不准说话!我命令你带我出去,这样我就原谅你了。”

明明是求人,嘴上却不服软。

这脾气简直跟谢辞一个样。

谢锦安不想回去,正好也顺了顾濯的意。

第三十章

书房里,谢辞呆坐在地上,抓起酒瓶,仰头灌了几口烈酒。

灼烧的刺痛顺着喉咙滑进胃里。

明明是空腹喝酒,他却一点不觉得疼,身体的痛比起心里的痛又算什么。

“莞莞,你怎么这么狠心……”

话没说完,眼泪先流了下来。

“你连走都这么安静,到死都不肯原谅我吗?留我一个人……”

谢辞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

他一口接一口地喝着,最后双眼布满醉意,俊朗的侧脸泛红,浑身酒气冲天。

“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下一秒,秘书一脸慌张地推门进来。

“谢总,小少爷不见了!”

谢辞缓缓睁开眼,揉了揉宿醉作痛的太阳穴。

混乱的脑子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整个人瞬间绷紧。

“人不见了还不快去找?!”

谢辞朝秘书怒吼道。

秘书颤抖着说:“谢总,别墅的监控坏了,我们刚找了一圈都没找到小少爷。”

谢辞的脸色阴沉得可怕,难看得像要滴出水来。

他脑海里闪过顾濯的身影。

今天他见的只有一个人,就是顾濯。

带走谢锦安的人很可能是顾濯。

谢辞猛地站起身,喝了酒的他身体有些不稳,踉跄了两步,秘书上前扶住他劝道:“谢总,你喝多了,身体不舒服休息一下,让我和王妈去找吧。”

谢辞冷哼一声:“让你们看个孩子都看不住,要是小安出点事,你们谁都别想活!”

他已经失去了乔莞,谢锦安是他唯一的寄托,是他的精神支柱。

谢辞不敢想,要是连谢锦安也没了,他不敢想……

随即大步流星,匆匆往别墅外走去。

顾家别墅。

顾濯抱着看动画片看累的谢锦安回房睡觉。

没多久,“咚咚”规律的敲门声响起,接着管家小声地开口。

“少爷,谢家家主谢辞来了。”

顾濯看着床上熟睡的谢锦安,思索了两秒,果断关上门,跟着管家下楼。

“顾少,小少爷是不是在你这?”秘书焦急地问。

王妈则一脸平静地站着,顾濯带走谢锦安时,早就跟她打过招呼。

她对顾濯的信任,远超过谢辞。

谢辞因为乔莞的事拿她没办法,好在王妈把谢锦安当心肝,这才放心交给她。

再看王妈从容的样子,他猜到顾濯是带谢锦安回顾家了,心里的焦躁瞬间平复。

顾濯抬眼瞥了他一下,眼神里满是轻蔑。

“谢总,谢锦安不是你儿子吗?不去自己家找,跑来我这,不觉得奇怪吗?”

他的语气平淡,像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谢辞冷冷道:“顾濯,别以为仗着莞莞对你的情分,我就不敢动你。”

顾濯沉默不语。

“给我搜!”

谢辞一声令下,保镖们立刻行动,“如果在我这找到小安,顾濯,你就等着顾家破产吧!”

顾濯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攥紧。

他自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但顾家的家业他不能不管。

顾濯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这时,楼上一间卧室门开了,谢锦安欢快的声音传来:“顾叔,我饿了,想吃汉堡,还想尿尿!”

第三十一章

奶声奶气的声音吸引了谢辞的注意。

隔着玻璃栏杆,他看到心爱的儿子满脸笑容,天真无邪,跟在家时判若两人。

可谢锦安一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

蹲在栏杆处的身体一僵,接着跌坐在走廊上,他带着惶恐的眼神打量楼下的气氛。

保镖们迅速上楼,把他抱了下来。

看到顾濯被高大的保镖押着,谢锦安心一沉,刚落地就咚咚跑到谢辞跟前。

不等谢辞开口,他猛地抱住谢辞的腿,小拳头紧紧攥着他的裤子。

“爸爸,我错了,请您放过顾叔,是我求他带我走的。”

谢锦安一口一个顾叔,谢辞听着有些刺耳。

短短几个小时,他的儿子竟然叫顾濯叫得这么亲。

这时他才明白,顾濯刚才的强硬和不屑是有底气的。

原来有谢锦安给他撑腰。

谢辞不说话,谢锦安就一直仰头眨巴着眼睛看他,眼眶里很快蓄满了泪水。

小团子心里忐忑极了,爸爸虽然平时没对他发过火,可现在板着脸的样子真的很吓人。

谢锦安眼睛不安地转动着,眼角的泪水悄悄溢出来,却乖乖地等着发落。

就在这时,谢辞蹲下身,把他抱了起来。

“爸爸........”

谢锦安眼里闪过惊愕,眼角挂着要掉不掉的泪珠,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谢辞搂进怀里。

谢辞抱得很紧,好像怕他消失一样。

“爸爸,您抱得我快喘不过气了。”

谢辞松了些力道:“以后不许乱跑,不许偷偷溜出去,知道吗?”

谢锦安松了口气,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知道了,爸爸。”

说着,他的视线在被保镖押着的顾濯身上扫过,他开口恳求:“爸爸,请您放了顾叔吧,他没错,都是我的错。”

看着谢锦安眼里的无辜和恳求,谢辞心情复杂极了。

莫名地,就生出挫败感。

当年,顾濯带着乔莞私逃被他抓到时,乔莞也是这样为顾濯求情。

同样的场景,在谢锦安身上重演。

顾濯啊顾濯,你到底有什么魅力。

让我的妻子儿子,都站到你那边。

“放了他。”

谢辞沉默了半晌,还是开了口,“既然小安为你求情,这次我就饶了你,饶了顾家。”

说完,带着人浩浩荡荡离开。

谢锦安被谢辞抱在怀里,扭着脑袋,挥挥小手,笑眯眯地悄悄朝顾濯告别。

顾濯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看到谢锦安天真无邪的笑容,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回到别墅,谢锦安很有自知之明地背着小手,面向墙壁站着。

谢辞端坐在沙发上,喝了醒酒汤后,唤了他一句:“过来,我没说要罚你。”

“爸爸没说要罚我,但我知道自己错了。”

谢锦安说完,偷偷回头看了眼谢辞。

语调稚嫩,到底是年纪小,不会掩饰情绪。

三两句话就透露出心底的恐惧。

谢辞听在耳里,心痛就涌了上来。

他看着面向墙壁站立的小孩,小时候的记忆就浮现了出来。

母亲得了抑郁症,在他3岁那年自杀。

父亲身边的情人很多,经常不回家,从小对他很严厉。

只要不合父亲意,他就要被罚,罚站罚跪鞭打都是家常便饭。

他虽是谢家少爷,从小就没怎么感受到亲情的温暖。

谢家私生子时刻惦记着谢家继承人的位置,他在变强之前,只能依附在别人羽翼下,借助别人的势力。

世人都知道他娶了乔家千金小姐后,便一飞冲天,稳住了谢家继承人的位置。

可谁又知道,在遇到乔莞之前的每一天,他又是怎么过的。

自始至终,他从来没想过要害乔莞。

即便从见她第一眼起,他就知道如果能娶了她,以后会有多光明的前途。

但他扪心自问,决定跟乔莞主动搭话的那一刻,他的心是纯粹的。

是不自觉被她吸引的,他爱她,一直都是。

可上天却跟他开了个玩笑,将他玩弄于手掌,不仅让他害了乔家,还将他和乔莞的良缘变成了一场孽缘。

坐上谢家家主位子的每一天,每一刻,他无不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而这一切,他将亲手交到谢锦安的手上。

望着那小小的身躯,谢辞心软了下。

他在心里暗叹:莞莞,你如果在就好了。

谢辞站起身,走到谢锦安跟前。

感知到谢辞的靠近,挨墙站着的谢锦安身子有些颤动。

这时,就听见谢辞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小安,你想当谢家家主吗?”

第三十二章

谢锦安转过身,抬起错愕的小脑袋看向谢辞。

从记事起,他天天被灌输思想,以后谢家的家业要交到他手上。

他将是谢家下一任家主。

此刻,谢辞突然问他这样的问题。

他一下子懵了,难道爸爸真对他失望了?

这么一想,圆溜溜的大眼泛起湿润,话一出口就哽咽了。

“爸爸,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谢辞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太严肃了。

于是忙解释道:“没有,爸爸怎么会不要你,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要你,还能要谁呢?”

说着,他竟然直接坐到了地上。

然后,抱住谢锦安两条细胳膊,拽着他坐到地上,跟自己面对面。

“坐下,好好跟爸爸说说话。”

谢辞的举动让谢锦安的心情顿时轻松了些。

他乖乖听谢辞的话,坐到他面前,瞪大眼睛看着谢辞。

“其实爸爸的意思是,你以后想干什么?”谢辞跟他解释。

“我想变成孙悟空到处去玩。”

谢锦安童言无忌,倒是把谢辞说愣了。

以前,他只关心他的学业,总把他当成小时候的自己来管。

现在看来,是他对谢锦安的关心太少,太急于求成了。

以至于,顾濯才跟他相处一晚,两人的关系就突飞猛进。

想到谢锦安一口一个顾叔地叫着顾濯,谢辞的心就沉了下去。

敛了神,谢辞对谢锦安说:“想法不错,等有机会,我再陪你到处去玩好吗?”

谢锦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还是他那个总板着脸、不苟言笑的爸爸吗?

这还是那个生气就很吓人的爸爸吗?

才几个小时,他怎么变得跟顾濯一样,温和慈祥起来了。

顾濯也是这样,虽然看起来凶巴巴的,可对他特别好。

他想要什么,顾濯就会满足。

就像他想吃汉堡,顾濯开始不同意,最后还是买了给他。

还有他想看动画片,顾濯说幼稚,却最后陪着他一起看,还给他讲看不懂的地方。

要是爸爸也变得跟顾濯一样,那就太好了。

“爸爸,您真好。”

谢锦安的眼睛变成星星眼,看向谢辞时,眼里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恐惧和害怕。

多了一抹儿子对父亲的崇拜,还有一丝难得的依赖。

谢辞从他清澈的眸子里看到了变化,心下一暖,抱起谢锦安坐到自己腿上。

“小安,以后不要乱跑,你如果想出去玩,一定要跟爸爸说。”

谢锦安用力点头:“好。”

谢辞欣慰一笑,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这才是我的好儿子。”

话音刚落,谢锦安眼底闪过一抹狡黠:“那,爸爸您明天可以陪我出去玩吗?”

“明天啊”谢辞拖着长长的语调,思索了起来。

秘书凑过来,低声提醒:“谢总,明天可能不太合适。”

不等谢辞开口,谢锦安抢先问道:“为什么不合适?”

他爸是谢家家主,自然想出去就出去才对,怎么会有不合适的道理。

谢辞同样用疑惑的眼神看向秘书。

一看谢辞茫然的眼神,得嘞,谢总您酒还没醒呢!

他忙立刻回答道:“谢总,已经帮您定了明天的机票去国外见太太。”

第三十三章

谢辞带着谢锦安来到Y国一个开满山茶花的小镇。

在山脚下遇到了顾濯,他不知从哪听说了消息,也跟了过来。

顾濯望着漫山遍野的山茶树,这次居然没对谢辞说那些带刺的话。

倒是谢锦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趁谢辞不注意,偷偷跟顾濯打了个招呼。

谢辞默默跟在顾濯身后,抬脚往山上走。

穿过这片山茶林,靠近悬崖的山顶上,有一座小小的坟包。

墓碑上清晰地刻着乔莞笑得灿烂的照片,谢辞心里最后一丝幻想也破灭了。

他久久地站在原地,明明只有几步远,却不敢靠近。

阳光洒在照片上,好像乔莞就站在他面前,眉眼弯弯地对他笑。

谢辞呆呆地看着,双眼通红地走上前,伸出手,低声呢喃:“莞莞。”

指尖一碰,那光影却瞬间消散。

谢辞猛地跪倒在乔莞墓前,身体伏在墓碑上,男人压抑的呜咽声慢慢传出,一声声,随风飘散在这天地间。

看着墓碑上熟悉的面孔,再看谢辞悲痛欲绝的样子,谢锦安终于明白,他的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

也许是谢辞的哭声感染了他,被顾濯抱着的谢锦安先是小声抽泣,后来放声大哭,嘴里不停地喊着“妈妈”。

一行人在小镇待了一个星期,镇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这座种满山茶树的山头成了谢家的私人领地,大家都知道是被一个出手阔绰的黑发青年买下的。

从那以后,谢辞每年都会带谢锦安来小镇住上一段时间。

直到谢锦安18岁那年,这次回国后,谢辞召开董事会,宣布提前把家主之位传给谢锦安。

然而,他话音刚落,立刻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谢总,小少爷才十几岁,根本担不起大任,请您三思!”

三思,三思,又是三思!

这个词他早就听腻了,听烦了。

从当上家主那天起,他就被“三思”两个字困住了。

从没真正为自己活过一次。

这一次,他只想任性一回。

“我主意已定,谁劝都没用。城南项目的成功,证明谢锦安已经具备决策者的能力。我不是在和你们商量,是通知你们。”

现场一片沉默,没人敢说出心里的真实想法。

谢辞的脾气,他们都清楚。

狠辣果断,一旦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就在这时,秘书悄悄推开门,走到谢辞身边。

凑到他耳边说:“谢总,顾濯要见您。”

他来干什么?

自从那年小镇一别,顾濯就消失了。

两人算起来有十几年没见了。

“让他进来。”谢辞说。

谢辞刚回到办公室,顾濯就抱着一堆文件推门进来。

“你这……是要干嘛?”谢辞惊讶地问。

顾濯把文件摊在桌上,看着眼角已添细纹、两鬓有些斑白的谢辞,沉声说:“这是我名下部分产业转给谢锦安的协议书。”

他的话让谢辞很意外,脱口而出:“怎么突然做这个决定?”

他知道顾濯和谢锦安一直有联系,但关系再好也不至于送股份。

大家都是商人,利益为先,以他对顾濯的了解,他不是冲动的人。

顾濯没有说话,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桌上那张情侣合照,一字一句道:“这样你总该放心,我能护着小安吧。你去找她吧,我替你守着小安。”

谢辞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瞬间沉默了。

顾濯继续说:“小安说你整晚失眠,只有在小镇才能睡一会儿。我查了你的病历,剩下的这半年,你去陪她吧。”

办公室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谢辞轻笑一声:“谢谢。”

这一次,他要放下所有枷锁,毫无负担地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第三十四章

春雨如丝,绵绵密密洒在白山茶花的层层花瓣上,锦簇的花团将墙角都染上了一抹晶莹的雪色。

谢辞站在檐廊上,遥望着那片春景发呆,淅沥淅沥的雨卷着阴湿的风,沾湿了他的肩膀。

谢锦安从书房下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父亲自从12年前,在母亲墓前痛哭了一场,人好像抽走了精气神,明明不到四十,一头黑发夹杂了很多银发。

那任风雨裹挟的背影满是萧索和孤寂,好像随时要离开他一样,他心底猛然涌上一股不安,忍不住急切喊道:“爸。”

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谢辞缓缓转头,唇边扬起一个笑:“小安,过来。”

谢家那些不安分的人,这些年他全都处理完了。

如今,有顾濯陪在谢锦安身边,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

“小安,爸要将谢家家业交给你,你会不会怨恨爸?”

谢锦安默了半晌后,摇了摇头:“我不怨恨爸。”

谢辞微怔:“为什么?”

谢锦安抬眸,直直看了过去,温声道:“这些年,我知道爸一直放不下妈,您陪了我很多年,我很感激。我已经长大了,爸去做您想做的事,由我来守护谢家家业。”

此话一出,谢辞霎时失语,坚毅的双眸有些发酸。

那年在小镇,他就想永远陪在乔莞身边。

他有过好几次的轻生念头,还是后来乔莞托梦,让他好好陪着还年幼的谢锦安,才断了那些想法。

乔莞说得对,他自己有个不快乐的童年,不能让谢锦安跟他一样。

双亲不在世的话,那会是怎样的孤独无助。

这些年他一直在强撑着,到如今,谢锦安已经成年,在他悉心教导下,能独当一面。

谢锦安个头快到谢辞鼻尖了,他抬手轻抚谢锦安的脑袋,声音有几分涩意:“不愧是我谢辞的儿子,那爸就将这一切都交给你。”

隔日,谢氏集团官网公布了谢家最新掌权人。

谢锦安和顾濯去机场给谢辞送行,两人沉默地看着那趟飞机,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谢锦安知道这些年,父亲一直在等一个时机离开。

可能是某个特殊的节点,也有可能是寻常的一天。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晚上,谢锦安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半夜辗转反侧,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

梦中,他看到父亲和母亲,站立在满是山茶花的山海中,细密雨丝覆在他们身上,好似镀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俩人笑盈盈地看着他,对他说“保重,照顾好自己。”

话落,俩人携手转身走进雨雾中,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他的嗓子发不出声音,焦急地追赶,却总在原地打转。

谢锦安骤然从梦中惊醒,起身走到窗前,看那满园的花。

如今的富景别墅,开满了山茶花。

窗外的雨渐渐变大,打落了满树山茶花,遍地都是重重花瓣,还有好些完整的花朵。

谢锦安看到这副景象,眉头紧紧皱着,抓着窗台的手紧了紧,心中的不安没有分毫减轻。

Y国谢家私人庄园里,后山是禁地,那满山的山茶树花开时,好似一世外桃源。

庄园里的所有仆人得到警告,不准私下上山。

他们都知道,庄园主人有个爱妻,就葬在山巅上。

这主人有时候是白天,有时候是黑夜,每天都会去山上坐在墓前说话。

“莞莞,小安已经成年了,他很优秀。”

已白了头的谢辞,坐在雨雾中,抬起袖子擦墓碑上的雨水。

照片中的乔莞,唇角挂着一抹甜美的笑容,好似温柔地对他说:“我原谅你了。”

“莞莞。”

“我来陪你了。”

这一天,谢辞再也没下山。

第二天,谢氏集团的官网全变成灰色,用以对前任家主谢辞的离世表示深切哀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