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说我没有弟弟孝顺我直接断了她所有开销被医院催费用后她却慌
发布时间:2025-08-11 11:49 浏览量:1
“宇恒,你这个月怎么还没打钱?”
我妈赵秀兰的声音,像一把生了锈的锯子,从电话那头刺啦啦地刮着我的耳膜。
“你弟弟看上个新款手机,一万多呢,你赶紧的!”
我捏着手机,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电视机嘈杂声和她嗑瓜子的声音,一股无名火“噌”地一下就顶到了天灵盖。
“妈,我上个月才给你打了两万。”我的声音里压着火。
“那点钱够干啥的?你弟弟是你亲弟弟!你不疼谁疼?我跟你说,要不是看你是我生的,我真懒得管你!你看看你弟弟宇飞,嘴多甜,多会心疼人,哪像你,木头桩子似的,让你出点钱跟要你的命一样!”
“所以,在他眼里,孝顺就是用嘴说,然后用我的钱买单,是吗?”
“你……你这是什么话!你个不孝子!”
那一刻,我心里那根绷了三十年的弦,“啪”的一声,断了。
这些年,我就是家里的提款机,是弟弟光鲜生活的背景板,是我妈用来攀比炫耀的工具。
而我自己的小家,我的妻子,我的孩子,却要跟着我一起节衣缩食。
凭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冷得像冰。
“妈,既然弟弟那么孝顺,以后,你的开销,就让他来负责吧。”
说完,我直接挂了电话,拉黑。
世界,清静了。
我以为这只是一个开始,却没想到,高潮来得那么快。
当医院的催费电话打来时,那个一直骂我不孝的妈,终于慌了。
01
客厅的窗帘没有拉开,屋子里很暗,只有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脸上,忽明忽暗。
妻子苏晴端着一杯温水走过来,轻轻放在我手边的茶几上,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坐在我身边,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她的手很暖,那股暖意,顺着我的手臂,一点点驱散了心里的寒气。
“又为了你弟的事?”苏晴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洞悉一切的了然。
我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干又涩。
脑子里,全是刚刚我妈赵秀兰在电话里那些尖锐刻薄的话。
“你弟弟嘴甜,会哄人。”
“你就像个木头桩子!”
“让你出点钱跟要你的命一样!”
这些话,像一根根淬了毒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我心上。
疼吗?
早就麻木了。
从我记事起,我妈的眼里就只有弟弟陆宇飞。
吃的,穿的,用的,玩的,永远都是他优先。
小时候,家里只买得起一个苹果,她会笑着递给弟弟,然后对眼巴巴看着的我板起脸说:“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
上学了,我俩的学费,她会毫不犹豫地先交弟弟的,我的,她总说:“你爸还没发工资,再等等。”
等来的,往往是我在全班同学面前,被老师点名催缴学费的尴尬和难堪。
那时候,我天真地以为,只要我努力学习,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能赚钱了,妈就会看到我的好,就会对我一视同仁。
我做到了。
我考上了重点大学,毕业后进了家不错的公司,从底层员工,一步步爬到现在部门主管的位置,年薪虽然不算顶尖,但在这座二线城市,也足以让一家人过上体面的生活。
可我错了。
我越是能干,越是能赚钱,就越是成了我妈和我弟予取予求的提款机。
我妈的口头禅,从“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变成了“你挣那么多,帮帮你弟弟怎么了?”
弟弟陆宇飞,比我小五岁,从小被宠得无法无天。
他读了个三流大专,毕业后工作换了七八个,没一个干得长久,要么嫌累,要么嫌工资低。
最后,他索性躺平了,天天在家打游戏,美其名曰“研究互联网风口”。
他所有的开销,从房租水电,到吃喝玩乐,再到他交女朋友的各种花销,全是我妈一声令下,我来买单。
一开始,我也劝过,也抗议过。
但每次换来的,都是我妈惊天动地的哭闹和谩骂。
她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白眼狼”、“冷血动物”,骂我“翅膀硬了忘了娘”。
她会给我所有的亲戚打电话,哭诉我如何不孝,如何“有了媳妇忘了娘”。
我爸陆正德,是个老实懦弱的男人,一辈子没对我妈大声说过话。
他只会叹着气,拍拍我的肩膀:“宇恒啊,你妈就那脾气,你让着她点,谁让她是你妈呢。”
是啊,谁让她是我妈呢。
就因为这三个字,我忍了十年。
我把工资卡交给我妈,每个月只留下一小部分作为我和苏晴的生活费。
我看着苏晴跟着我,结婚没办像样的婚礼,蜜月旅行一拖再拖,她看上一件几百块的衣服都要犹豫半天。
我看着我们的孩子,只能上普通的公立幼儿园,别的孩子都有的兴趣班,我们却要精打细算。
而我的弟弟,开着我买的车,用着最新款的手机,穿着一身的名牌,在朋友圈里晒着到处旅游的照片,下面一堆人点赞,夸他“潇洒”、“会生活”。
我妈则会在亲戚聚会时,得意洋洋地说:“我家宇飞啊,就是有福气,他哥能干,什么都给他安排得好好的!”
那种感觉,就像我是一头被蒙上眼睛的驴,拼命地拉着磨,磨出来的粮食,却喂饱了另一头悠闲自在的猪。
而我的主人,不仅不心疼我,还嫌我拉得不够快,不够卖力。
今天这通电话,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把她拉黑了。”我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
苏晴愣了一下,随即,眼眶慢慢红了。
她没问为什么,也没劝我“别冲动”,只是把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宇恒,”她吸了吸鼻子,说,“你早就该这样了。我们才是一家人。”
“我们才是一家人。”
这句话,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心里所有的阴暗角落。
是啊,苏晴,我的孩子,这才是我的家。
我为了那个所谓的“大家”,亏欠了我的小家太多太多。
我拿起手机,没有丝毫犹豫,打开银行APP,找到那张我妈用了十年的工资卡,按下了“口头挂失”键。
然后,我给公司财务发了条信息:“李姐,麻烦下个月开始,我的工资打到我另一张卡上。”
我把卡号发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席卷了全身。
我知道,一场家庭风暴,即将来临。
但这一次,我不想再躲了。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我不想再做那头任劳任怨的驴了。
我想做个人,一个有喜怒哀乐,懂得为自己和妻儿争取权益的,堂堂正正的人。
02
暴风雨比我想象中来得更猛烈。
第二天一早,我的手机就被打爆了。
打不通我的电话,我妈赵秀兰就开始了她的“传统艺能”——亲情轰炸。
大姑,二姨,三舅……所有我能叫得上名号的亲戚,轮番上阵。
电话内容大同小异。
先是假惺惺地关心:“宇恒啊,你妈说你把她拉黑了?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一家人,哪有隔夜仇啊。”
见我态度冷淡,就开始道德绑架:“你妈养你多不容易啊,你怎么能这么对她?她昨晚一晚上没睡,眼睛都哭肿了,你这个做儿子的,心也太狠了!”
最后,就是赤裸裸的指责和命令:“你赶紧给你妈道个歉,把钱给她打过去!多大点事,至于闹成这样吗?听话!”
我一概用一句话回应:“这事你们别管了,是我和我妈之间的事。”
然后,挂电话,拉黑。
一上午的时间,我的手机黑名单里,就躺了一长串熟悉的名字。
我知道,在他们眼里,我成了那个大逆不道,忘恩负义的“不孝子”。
可那又怎样?
这些年,他们何曾为我说过一句公道话?
他们只会在我妈的哭诉下,不分青红皂白地指责我,劝我“大度”,劝我“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的退让,在他们看来是理所当然;我的付出,被他们视作天经地义。
中午,我爸陆正德的电话打了进来。
这个号码,我没有拉黑。
“宇恒……”他的声音充满了疲惫和无奈,“你……你跟你妈到底怎么了?她今天早上要去银行取钱,说卡被冻结了,在家里发了好大的火,把杯子都摔了。”
我能想象到那个画面。
我妈叉着腰,满脸涨红,用最恶毒的语言咒骂着我,而我爸,就缩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爸,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我平静地说,“这些年,我给了家里多少钱,你心里有数。我给了宇飞多少钱,你也看在眼里。可结果呢?在妈眼里,我永远比不上那个只会花钱的弟弟。”
“你妈她……她就是嘴上厉害,心不坏……”我爸还在用那套陈词滥调来劝我。
“心不坏?”我冷笑一声,“爸,你摸着良心说,你觉得她对我,对苏晴,对你们的孙子,公平吗?”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
我爸是个老实人,但他不是傻子。
他只是懦弱,习惯了在我妈的强势下委曲求全,习惯了息事宁人。
“宇恒,我知道你委屈。”许久,他才叹了口气,“可她毕竟是你妈……你弟弟他……他还不懂事……”
“他25了,不是5岁。爸,你和我妈就是把他当成5岁的孩子,才把他惯成今天这个样子。”我打断了他,“爸,我今天把话说明白。从这个月开始,我不会再给家里一分钱。妈的生活费,宇飞的开销,都让他自己想办法。他不是说他比我孝顺吗?那就让他孝顺一个给我看看。”
“这……这怎么行!你弟弟他哪有钱啊!”我爸急了。
“他可以去找工作,他是个四肢健全的成年人。”我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爸,你也该为自己活一次了。你跟着我妈,受了一辈子气,也该硬气一回了。这个家,不能再这样畸形下去了。”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天很蓝。
苏晴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
“别想了,你做得对。”她说,“下午我们去看房子吧?之前看中的那个学区房,我问了中介,价格可以再谈谈。”
我转过身,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期待和支持,心里最后一点动摇也消失了。
是啊,我还有我的小家要守护。
我不能再用我们一家的幸福,去填补那个无底洞了。
下午,我和苏晴去看房。
那是我和她梦想了很久的房子,不大,三室一厅,但很温馨。
有一个朝南的阳台,可以种满花草。
有一个独立的书房,我可以安安静静地工作。
最重要的是,它对口一所很好的小学,我们的儿子可以在那里接受最好的教育。
以前,这只是个遥不可及的梦。
因为我的大部分收入,都流向了那个原生家庭的黑洞。
但现在,我拿回了自己人生的主导权。
中介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房子的优点,我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断了家里的开销,每个月至少能省下两万。
我的年终奖,加上苏晴的积蓄,付个首付,绰绰有余。
剩下的贷款,以我们俩的收入,虽然会有些压力,但完全可以承担。
“宇恒?”苏晴碰了碰我的胳膊,“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回过神,看着她,笑了。
“我在想,我们的新家,墙壁要刷成什么颜色。”
苏晴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像是有星星落了进去。
“我喜欢米白色,温馨。”
“好,就米白色。”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在我们签下购房意向书的那一刻,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哥,我是宇飞。你太过分了!你怎么能这么对妈?她是你妈!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我看着那条短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么快就坐不住了吗?
我没有回复,直接删掉了短信。
游戏,才刚刚开始。
03
断供的第一个月,家里上演了一场鸡飞狗跳的闹剧。
没有了我这个“提款机”,我妈赵秀兰和我弟陆宇飞的生活质量,出现了断崖式的下跌。
首先是陆宇飞。
他习惯了大手大脚,狐朋狗友一大堆,吃饭、唱K、泡吧,每次都是他抢着买单,以彰显自己的“豪气”。
以前,卡里随时有我打过去的钱,他花得心安理得。
现在,我断了粮,他那点微薄的积蓄,不出半个月就见了底。
他开始还能靠着以前攒下的面子,让朋友请客。
但几次之后,人家也不傻,见他光吃不回请,也就渐渐疏远了他。
听说,他有次在酒吧想赊账,被人家当场赶了出来,闹了个大红脸。
然后是我妈。
她以前是小区广场舞的领队,每天穿着光鲜亮丽的舞衣,和一群老姐妹聊的都是儿子多能干,多孝顺。
她喜欢买各种保健品,几千块一盒的,眼睛都不眨一下。
她还喜欢打点小牌,输赢不大,但图个乐子。
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没了我的钱,她连物业费和水电燃气费都要算计着交。
跳广场舞的老姐妹们,见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出手阔绰,请客吃饭,也渐渐地不带她玩了。
她给我打过几次电话,我都没接。
她就换着法子折磨我爸陆正德。
家里的气氛,可想而知。
终于,在一个周末,矛盾彻底爆发了。
那天,我正陪着苏晴和儿子在公园放风筝,我爸的电话又来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
“宇恒,你快回来一趟吧!你妈……你妈和你弟打起来了!”
我心里一惊。
虽然我妈偏心,但我弟是她的心头肉,平时连句重话都舍不得说,怎么会打起来?
我和苏晴对视一眼,还是决定回去看看。
毕竟,再怎么说,也是我的父母。
我们赶到我妈家,一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客厅里一片狼藉。
茶几被掀翻在地,水果、瓜子、遥控器撒了一地。
一个陶瓷花瓶碎成了几片,水和花瓣淌得到处都是。
我妈赵秀兰,正坐在沙发上,披头散发,一边哭一边拍着大腿。
我弟陆宇飞,则站在一旁,脖子上还有几道红色的抓痕,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眼神里满是愤怒和委屈。
我爸陆正德,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中间,唉声叹气。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沉声问道。
看到我,我妈的哭声更大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个不孝子!你看看你弟弟,被你逼成什么样了!”她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吼道。
我皱了皱眉,看向陆宇飞。
陆宇飞梗着脖子,一脸不服气:“妈,这能怪我吗?要不是我哥把钱断了,我至于去问你拿钱吗?你倒好,一分钱不给,还骂我!”
“我骂你怎么了?我养你这么大,让你去找个工作,有错吗?你看看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在家打游戏!我让你出去找事做,你还跟我顶嘴,还敢推我!”我妈越说越激动,指着陆宇飞的手都在发抖。
“我什么时候推你了?是你自己没站稳!”陆宇飞也吼了回去。
听着他们的争吵,我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应该是陆宇飞又没钱了,开口向我妈要。
我妈自己也囊中羞涩,拿不出钱,就说了他几句,让他出去找工作。
陆宇飞被说中了痛处,恼羞成怒,跟我妈顶了嘴,一来二去,就动了手。
这真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那个被我妈捧在手心里,夸上天的“孝顺儿子”,为了钱,竟然跟她动了手。
而我这个被她骂了无数遍的“不孝子”,此刻却站在这里,替他们收拾残局。
何其讽刺!
“够了!”我一声怒喝,镇住了他们。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走到我妈面前,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妈,现在你看到了吗?这就是你引以为傲的好儿子。没有了我的钱,他连对你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
我妈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又转向陆宇飞,眼神冷得像刀子。
“陆宇飞,你是个男人。想要钱,就自己去挣。别像个没断奶的巨婴,只知道啃老、啃哥。你今天敢对妈动手,明天就敢为了钱做出更出格的事。你这样的人,不配叫我哥。”
“你口口声声说你比我孝顺,你的孝顺,就是动手打妈吗?”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陆宇飞的脸上。
他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我……我没有……”他还在嘴硬。
“够了!”我爸陆正德突然爆发了,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这么大的火。
他通红着眼睛,指着陆宇飞,浑身发抖:“你个畜生!你妈把你从小带到大,你就是这么对她的?你哥说的没错,你就是个废物!白眼狼!”
骂完陆宇…飞,他又转向我妈,声音里带着前所未有的失望和决绝。
“赵秀兰!你看看!这就是你惯出来的好儿子!为了他,你把大儿子的心都伤透了!现在满意了?你活该!”
说完,他一把拉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我妈愣住了,陆宇飞也愣住了。
他们大概从没想过,那个一向懦弱顺从的男人,会说出这样的话。
我看着眼前这出闹剧,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哀。
一个家,被偏爱和溺爱,搅得支离破碎。
我没有再多说一句话,拉着苏晴,转身离开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
而我,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切的准备。
04
那场家庭大战之后,家里消停了一段时间。
听说,我爸陆正德真的硬气了一回,搬去了厂里的宿舍住,好几天没回家。
我妈赵秀兰大概是被我爸的决绝吓到了,也可能是被陆宇飞动手的行为伤透了心,没再打电话来骚扰我。
陆宇飞呢,在巨大的压力下,终于被逼着出去找了份工作。
是一家商场里的销售,卖手机的,底薪加提成,辛苦是辛苦了点,但好歹算是自食其力了。
我以为,事情会就此慢慢走上正轨。
每个人都回到自己的位置,承担起自己的责任,虽然过程痛苦,但结果是好的。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我妈的“作”,也高估了我弟的“可塑性”。
这天,我正在公司开一个很重要的项目会,一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进来。
我随手挂断,对方却锲而不舍,一遍又一遍地打。
我怕有什么急事,只好跟领导告了声罪,走到会议室外接了电话。
“喂,是陆宇恒吗?”电话那头,是一个听起来很嚣张的年轻男人的声音。
“是我,你哪位?”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弟弟陆宇飞,在我们这儿,欠了五万块钱。识相的,赶紧把钱送过来。不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
欠了五万块?
陆宇飞上班才多久?他哪来胆子欠这么多钱?
“什么钱?你们是什么人?”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呵,什么钱?”对方冷笑一声,“他在我们这儿玩牌,手气不好,输了呗。我们是正经开门做生意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我给你个地址,一个小时内,钱要是不到,我就只能按规矩,先卸他一条胳膊了。”
对方报了个地址,是一家位于城郊的棋牌室。
挂了电话,我手脚冰凉。
我怎么也没想到,陆宇飞所谓的“上班”,竟然是去赌博!
他不仅没改掉好逸恶劳的毛病,反而变本加厉,染上了赌瘾!
我心里的怒火,几乎要把理智烧光。
但愤怒之余,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
我该怎么办?
报警?
对方肯定会狗急跳墙,陆宇飞的人身安全没有保障。
给钱?
五万块,对我来说不是一笔小数目。我和苏晴刚付了首付,正是手头最紧的时候。
更重要的是,这次给了,下次呢?
赌博就是个无底洞,我今天填了五万,明天就可能是五十万,五百万!
我不能开这个口子!
我站在走廊里,心乱如麻。
这时候,苏晴的电话打了过来。
“宇恒,你没事吧?刚才妈给我打电话了。”
我心里一沉:“她说什么了?”
“她哭着说,宇飞被人扣了,让我想办法凑五万块钱去救他。她说她把所有亲戚都借遍了,一分钱都没借到。她还说……还说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断了家里的钱,宇飞就不会去赌博。”苏晴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愤怒。
我气得差点把手机捏碎。
都到这个时候了,我妈想的不是她儿子错了,而是我这个哥哥的错!
在她的逻辑里,陆宇飞永远是无辜的,是完美的,所有的错,都是别人的。
是我逼得他走投无路,才去赌博的!
这是何等荒谬,何等可笑的强盗逻辑!
“你别理她,也别给钱。”我定了定神,对苏晴说,“这件事,我来处理。”
挂了电话,我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我不能再心软了。
这次,我必须让他,也让我妈,彻彻底底地痛一次。
只有痛到骨子里,他们才能真正清醒。
我没有去那个棋牌室,而是直接开车回了我妈家。
一进门,就看到她坐在沙发上,六神无主,以泪洗面。
看到我,她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哭喊道:“宇恒!你可算来了!你快去救救你弟弟啊!他们说要卸他胳膊啊!他就你这么一个哥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
“妈,我问你,陆宇飞去赌博,你知道吗?”
赵秀兰眼神闪躲,支支吾吾地说:“我……我不知道……他说是去上班……”
“上班?上班一个月能欠五万块的赌债?”我步步紧逼,“你别骗我了。他最近是不是经常很晚回家?是不是突然又变得有钱了,给你买了东西?”
我妈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心里全明白了。
她肯定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选择了自欺欺人。
只要陆宇飞能拿钱回家,能哄她开心,她才不管那钱是怎么来的。
甚至,她可能还在心里窃喜,觉得自己的儿子“有本事”。
直到今天,事情败露,她才慌了神。
“宇恒……妈求你了……你先把他救出来行不行?钱……钱我们以后慢慢还……”她开始哭着哀求我。
我看着她,心里最后一点亲情,都被她这副模样消磨殆尽了。
“救他?可以。”我冷冷地开口。
我妈眼睛一亮。
“但是,我有条件。”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文件,甩在茶几上。
“这是断绝关系协议书。 你和陆宇飞,在上面签字。从今以后,我们再无任何瓜葛。他的死活,与我无关。你们签了,我马上拿钱去救人。不签,你们就自己想办法。”
我妈看着那份协议书,上面的“断绝关系”四个大字,像针一样刺着她的眼睛。
她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陆宇恒!你疯了!我是你妈!他(陆宇飞)是你亲弟弟!你要跟我们断绝关系?”她尖叫起来。
“是你们逼我的。”我的声音平静得可怕,“这些年,我受够了。我不想再被你们绑架,不想再为你们的错误买单。我的钱,要用来养我的妻子,我的孩子,不是给你们填这个无底洞的。”
“你……你这个畜生!你为了钱,连妈都不要了!”她气得浑身发抖,扑上来想打我。
我侧身躲过,任由她在我身后歇斯底里地咒骂。
我的心,已经硬如铁石。
今天,要么一刀两断,要么,就让陆宇飞自生自灭。
我倒要看看,在她心里,是她那个宝贝儿子重要,还是她所谓的“面子”和对我的“控制权”重要。
这是一场豪赌。
赌注,是我的后半生。
05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我妈赵秀兰的咒骂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呜咽。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茶几上那份白纸黑字的协议书,眼神空洞,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我知道,我的话,我的举动,对她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在她固有的观念里,我是她的儿子,就应该无条件地为她,为这个家付出。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用如此决绝的方式,来反抗她的权威。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的手机又响了,还是那个陌生号码。
“喂!人呢?钱呢?你小子是不是不想管你弟的死活了?”对方的语气很不耐烦。
我开了免提,冰冷的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响起。
“我再说一遍,一个小时!钱不到,后果自负!”
电话“啪”地挂断。
我妈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恐惧。
“宇恒……宇恒你不能不管他啊……”她爬过来,想抱住我的腿,被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签字。”我指着那份协议,语气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我……我……”她看着协议书,又看看我,脸上满是挣扎和痛苦。
我知道她在犹豫什么。
签了字,就意味着她彻底失去了对我的控制,也失去了我这个稳定的“经济来源”。
她以后,只能指望那个不靠谱的小儿子。
可不签字,陆宇飞现在就有危险。
那可是她的心头肉,是她的命根子。
这种两难的抉择,对她来说,是一种酷刑。
但这一切,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如果不是她无底线的偏爱和溺爱,陆宇飞不会变成今天这样。
如果不是她常年累月的压榨和索取,我也不会被逼到如此绝境。
“好……好……我签……”
终于,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走到茶几边,拿起了笔。
她的手抖得厉害,光是写自己的名字“赵秀兰”三个字,就写了好半天。
写完,她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气神,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现在,轮到陆宇飞了。”我把协议书收好,冷冷地说。
我拨通了那个棋牌室的电话。
“钱我准备好了,但我有个条件。我要跟我弟通话,并且,我要他亲口同意签一份文件。”
对方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商量。
“行!你等着!”
几分钟后,电话那头传来了陆宇飞带着哭腔和恐惧的声音。
“哥!哥!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现在说这些,晚了。”我打断他的哭嚎,“想让我救你,就按我说的做。我念一份协议,你听清楚,然后说‘我同意’,我会全程录音。”
我把那份断绝关系协议书的核心内容,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
每念一句,电话那头的陆宇飞就沉默一分。
当我说完最后一句“以上内容,你是否同意,并自愿放弃对陆宇恒的一切权利和要求”时,电话那头,是死一般的寂静。
“说话!”棋牌室的人不耐烦地吼了一声,似乎还踹了他一脚。
陆宇飞发出了一声闷哼。
“我……我同意……”他声音微弱,却清晰地传了过来。
“大声点!没吃饭吗!”
“我同意!我同意!”陆宇飞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按下了停止录音键,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很好。”我对电话那头说,“地址我记下了,我现在过去。记住,我到的时候,要看到我弟完好无损。少一根头发,你们一分钱也别想拿到。”
挂了电话,我没有再看我妈一眼,转身就走。
去银行取了五万块现金,装在一个黑色的塑料袋里,我开车前往那个城郊的棋牌室。
一路上,我的心情很平静。
没有救出弟弟的喜悦,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
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疲惫。
我知道,从今天起,我的人生,将翻开新的一页。
那个沉重的,名为“原生家庭”的枷锁,终于被我亲手砸碎了。
棋牌室里烟雾缭绕,空气污浊。
几个纹着身的壮汉,正围着一张桌子打牌。
陆宇飞被绑在一张椅子上,鼻青脸肿,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世主,眼神里充满了希冀。
我把装着钱的袋子,扔在桌子上。
“钱在这里,点点数。”
一个带头的黄毛走过来,打开袋子,简单翻了翻,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够爽快。”他挥了挥手,“放人。”
两个人过来给陆宇飞松了绑。
他软着腿,踉踉跄跄地跑到我身后,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
“钱货两清,我们可以走了吧?”我看着那个黄毛,冷冷地问。
“当然。”黄毛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欢迎下次再来啊,兄弟。”
我没再理他,拉着陆宇飞的胳膊,转身就走。
走出棋牌室,外面的空气格外清新。
陆宇飞跟在我身后,低着头,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
“哥……”他怯生生地开口。
我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别叫我哥,我当不起。”我从包里拿出那份我妈签了字的协议书,还有我的手机录音。
“这份协议,加上你的录音,已经具备了法律效力。从法律上讲,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这五万块,就当我买断了这三十年的兄弟情。以后,你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关。”
我把协议书塞进他怀里。
“你和你妈,好自为之。”
说完,我不再看他一眼,径直走向我的车。
坐上车,发动引擎,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陆宇飞还愣愣地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份协议书,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
我的心里,没有一丝怜悯。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有些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有些痛,是他们必须自己承受的。
我踩下油门,车子疾驰而去,将那个狼狈的身影,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06
断绝关系后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
我和苏晴用我拿回来的积蓄,顺利地买下了那套心仪已久的学区房。
虽然背上了贷款,每个月都要还一笔不小的数目,但我们的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我们开始像一个真正的“小家庭”一样生活。
周末,我会陪着儿子去上他喜欢的乐高课,苏晴则报了一个瑜伽班。
晚上,我们会一起窝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或者聊聊一天中发生的趣事。
家里的笑声,明显比以前多了。
苏晴的脸上,也重新洋溢起了那种无忧无虑的笑容。
她说:“宇恒,我现在才感觉,我们是真的在为自己而活。”
我深以为然。
摆脱了原生家庭的吸血,我才发现,原来生活可以如此轻松,如此充满希望。
我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因为我知道,现在我奋斗的每一分,都是为了我和苏晴,为了我们的孩子。
我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之前跟进的那个大项目,被我成功拿下,老板对我赞不绝口,给我发了一笔丰厚的奖金,还暗示年底会提我做部门总监。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而我妈赵秀兰和我弟陆宇飞那边,我没有刻意去打听,但总能从一些还没被我拉黑的远房亲戚口中,听到一些零星的消息。
听说,陆宇飞那次之后,真的老实了一段时间。
他换了份工作,去了一个快递站当分拣员,虽然辛苦,但总算是个正经活。
我妈赵秀兰,大概是心灰意冷了,没再闹腾,每天就待在家里,连广场舞也不去跳了。
她和我爸陆正德的关系,依旧僵着。
我爸还是住在厂里宿舍,偶尔周末会回家看看,但也只是放下点生活费就走,跟我妈说不了几句话。
我以为,他们会就此吸取教训,开始过自己的人生。
但有些人,是刻在骨子里的自私和依赖。
平静的日子,只过了不到半年。
这天,我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苍老和无助。
“宇恒……你妈……你妈病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
“什么病?严重吗?”
“是……是高血压引起的脑梗,半边身子都动不了了,话也说不清楚……”我爸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前天晚上突然晕倒的,宇飞打了120,送到医院,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
我沉默了。
我妈有高血压的毛病,我知道。
以前,我每个月都会给她买最好的进口药,定期带她去体检,她的血压一直控制得很好。
可自从我断了她的开销,她为了省钱,肯定就没再吃药了。
加上陆宇飞赌博那件事的刺激,和之后生活的拮据,心情郁结,不出事才怪。
“医生怎么说?”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医生说,得赶紧做手术,不然……不然以后可能就瘫在床上了。可是……可是手术费要十几万,我们……我们哪有那么多钱啊……”我爸说着,已经泣不成声。
“宇飞呢?他不是在上班吗?”我问。
“他那点工资,连自己都养不活,哪有钱给你妈治病!我把这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了,也才凑了三万多,根本就是杯水车薪啊!”
我爸在电话那头,反复地哀求我。
“宇恒,我知道你恨你妈,恨我们。可是,她再怎么不对,也是你亲妈啊!你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看着她等死啊!算爸求你了,你救救她,救救她这次吧!”
我握着手机,站在窗边,看着楼下小区的花园里,孩子们在嬉笑打闹,老人们在悠闲地散步。
一派祥和安宁的景象。
可我心里,却是一片惊涛骇浪。
救,还是不救?
理智告诉我,我跟他们已经签了断绝关系协议,从法律和道义上,我都没有义务再去管这件事。
这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就该自己去尝这个果。
可情感上,那毕竟是给了我生命的母亲。
眼睁睁地看着她躺在病床上,因为没钱治病而面临瘫痪的风险,我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吗?
苏晴走了过来,她显然也听到了我爸的电话内容。
她看着我,眼神复杂。
“宇恒,你想怎么做,我都支持你。”她说。
我看着她,心里充满了感激。
我知道,如果我决定去救,她不会有任何怨言。
但我也知道,我们这个刚刚步入正轨的小家,将再次面临巨大的经济压力。
十几万,对我们来说,不是一笔小钱。
那是我准备用来给新房装修,给孩子报早教班的钱。
我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和挣扎之中。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又响了。
这次,是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我接了起来。
“喂,请问是赵秀兰的家属吗?我是市中心医院收费处。”一个冷冰冰的女声传来。
“我是。”
“你们的住院押金已经用完了,现在还欠费三千多。请在今天下午五点前,过来把费用缴清,不然,我们就要停药了。”
停药?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我知道,这是医院的催费流程。
但“停药”这两个字,像两把重锤,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我无法想象,如果因为我的一念之差,导致我妈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落下终身后遗症,我下半辈子,会不会活在悔恨和自责当中。
我可以恨她,可以怨她,可以跟她断绝关系。
但我做不到,真的见死不救。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我对苏晴说:“我还是得去一趟医院。”
苏晴点了点头,从卧室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到我手里。
“这里面有十万,是咱们准备装修的钱。密码是你的生日。不够的话,我们再想办法。”
我握着那张卡,感觉有千斤重。
“苏晴,对不起……”
“傻瓜,说什么呢。”苏晴帮我理了理衣领,眼眶泛红,“去吧。别让自己后悔。但宇恒,你要记住,我们帮,是情分,不是本分。这次,你必须让他们知道,这是最后一次。”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我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钱,我可以出。
但不能白出。
这次,我要让陆宇飞,那个所谓的“孝顺儿子”,付出他该付出的代价。
我要让他知道,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理所当然”,只有“等价交换”。
07
市中心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病痛混杂的复杂气味。
我赶到重症监护室(ICU)门口时,看到我爸陆正德正蹲在墙角,双手抱着头,肩膀一抽一抽的。
陆宇飞则焦躁地在门口来回踱步,脸上满是慌乱和无助。
他看到我,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立刻冲了过来。
“哥!你可来了!你快去交钱啊!医生说再不交钱就要停药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和命令的口吻,仿佛我来这里,就是天经地义该为他解决问题的。
我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径直走到收费窗口。
“你好,我缴赵秀兰的费用。”
收费员抬头看了我一眼,在电脑上敲了几下。
“欠费三千二,另外,医生说准备手术,要先交十万押金。”
“好。”
我拿出苏晴给我的那张卡,递了过去。
输密码,签字,一系列操作行云流水。
收费员把一沓厚厚的回执单递给我,我收好,转身走向陆宇飞。
他看到我手里的回执单,脸上明显松了口气。
“交了?交了就好,交了就好……”他搓着手,喃喃自语。
我爸也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眼神复杂,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钱,我交了。”我看着他们,一字一句地说,“手术费,后续的治疗费,我都可以出。”
陆宇飞的眼睛瞬间亮了,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喜悦。
“真的吗?哥!你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妈的!”
他激动得想上来抱我,被我一个冰冷的眼神制止了。
“但是,”我话锋一转,“我有个条件。”
陆宇飞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我爸也紧张地看着我。
我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是我在来的路上,让一个律师朋友紧急草拟的。
“这是一份借款协议和赡养责任转让协议。”
我把文件递到陆宇飞面前。
“我今天出的所有钱,包括未来的治疗费,康复费,都算是我借给你的。上面会写明每一笔款项的用途和金额,你要签字画押。协议规定,你必须在五年内,连本带息,全额还清。”
“什么?”陆宇飞失声叫了出来,“借?哥,那是我妈,也是你妈啊!你给她治病,怎么能算借给我的?”
“因为,当初是你说你比我孝顺。因为,是你们母子俩,亲口同意,签了那份断绝关系协议书的。”我冷笑着看着他,“现在,妈病了,需要人照顾,需要钱治病,这个‘孝顺’的机会,我让给你。”
“我……”陆宇飞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气得说不出话来。
我又看向我爸。
“爸,这份协议里还有一条。从今天起,妈所有的赡养责任,全部由陆宇飞一人承担。包括她的衣食住行,和出院后的康复护理。如果你同意,也请你在见证人一栏,签个字。”
我爸愣住了,他看着我,又看看一脸愤怒的陆宇飞,陷入了沉默。
“哥!你这是趁火打劫!”陆宇飞终于爆发了,他指着我的鼻子吼道,“妈都这样了,你还算计这些!你还有没有良心!”
“良心?”我笑了,笑得无比讽刺,“陆宇飞,你跟我谈良心?你问问你自己,你有吗?”
“你25岁,四肢健全,不去找份正经工作,反而去赌博,欠下高利贷,这是良心?”
“妈高血压那么多年,你有关心过她有没有按时吃药吗?你只知道管她要钱,去满足你自己的虚荣心,这是良心?”
“现在她病倒了,躺在里面生死未卜,你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怎么凑钱救她,而是打电话给我,理直气壮地让我来出钱,这是良心?”
“你所谓的孝顺,就是一张嘴,一双摊开要钱的手!现在,轮到你该尽义务的时候,你跟我谈良心?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锥子,狠狠地扎在陆宇飞的心上。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转青,最后,颓然地低下了头。
周围有几个路过的病人家属,都停下脚步,对着我们指指点点。
“签,还是不签?”我把笔,递到他面前,“你不签,我现在就去办出院。后续的费用,我一分钱都不会再出。你自己看着办。”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但对付陆宇飞这样的人,只有这种方法最有效。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不甘。
他知道,我是说得出,做得的。
如果我真的走了,以他的能力,根本不可能凑到后续的治疗费。
那就意味着,我妈真的只能躺在床上,等着瘫痪。
这个后果,他承担不起。
他的手,在发抖。
挣扎了许久,他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我签。”
08
陆宇飞拿起笔,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他在那份协议上,歪歪扭扭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按照我的要求,按下了鲜红的手印。
那一刻,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萎靡了下去。
我把协议收好,一式三份,一份给我,一份给他,一份给我爸。
然后,我看向我爸陆正德。
他一直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兄弟俩的对峙,苍老的脸上,表情复杂。
有心疼,有无奈,也有……一丝释然。
他没有丝毫犹豫,拿起笔,在见证人一栏,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宇恒,”他签完字,抬起头看着我,声音沙哑,“这些年,是爸对不住你。爸没用,护不住你。”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眼角的皱纹,心里五味杂陈。
我对他,有过怨。
怨他懦弱,怨他在我妈的偏心面前,永远选择沉默和退让。
但此刻,看着他苍老无助的样子,那些怨恨,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爸,都过去了。”我说。
我把其中一份协议递给我爸,说:“这份你收好。以后,妈的事,就按协议上来。您年纪也大了,照顾好自己就行。”
我爸接过协议,点了点头,眼眶红了。
处理完这一切,我转身,准备离开。
“哥!”陆宇飞突然叫住了我。
我回头。
他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愤怒和不甘,只剩下一种茫然和颓败。
“我……我真的要还你钱吗?十几万……我怎么还得起……”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哀求。
“那是你的事。”我冷冷地回答,“你可以去打工,可以去做兼职,只要是合法挣来的钱。五年,足够了。如果你还不起,我会走法律程序。”
说完,我不再停留,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医院。
走出医院大门,呼吸到外面新鲜的空气,我感觉压在心头的一块巨石,终于被搬开了。
我知道,我做了一个最正确,也是最残忍的决定。
我用钱,救了我妈的命。
也用钱,给我弟陆宇飞,上了人生中最昂贵的一课。
从今以后,他必须为自己的人生负责,为自己的选择买单。
再也没有人,会为他兜底了。
回到家,苏晴正在厨房里忙碌。
看到我回来,她关了火,走过来,有些担忧地问:“怎么样了?”
我把医院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她。
包括那份借款协议。
听完,苏晴沉默了很久,然后,她走过来,轻轻地抱住了我。
“宇恒,你做得对。”她说,“你救了她,也救了我们,更重要的是,你救了你自己。”
是啊,我救了自己。
我终于,从那个泥潭里,彻底地爬了出来。
我妈的手术很成功。
一周后,她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
虽然半边身子还不能动,但神志已经清醒了。
我去病房看过她一次。
她躺在病床上,头发花白,面容憔悴,比我记忆中苍老了十岁不止。
看到我,她的嘴唇哆嗦着,浑浊的眼睛里,流下了眼泪。
她想说什么,但因为中风后遗症,只能发出一些“咿咿呀呀”的含糊声音。
我不知道她想表达的是感谢,是悔恨,还是怨恨。
但这些,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我只是平静地告诉她,手术费和治疗费我已经交了,但都是陆宇飞向我借的,以后需要他还。
我还告诉她,出院后,将由陆宇飞全权负责照顾她。
我说这些话的时候,陆宇飞就站在旁边。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
我妈听完我的话,情绪变得很激动,眼泪流得更凶了,挣扎着想坐起来,却无能为力。
我没有再多做停留,转身离开了病房。
门口,我遇到了我爸。
他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应该是给我妈送饭来的。
“宇恒……”他叫住我。
“爸。”
“你……真的不管你妈了?”他问,眼神里有一丝不忍。
“我不是不管,我只是把责任,还给了那个最该承担的人。”我看着他,认真地说,“爸,你也是。你照顾了她大半辈子,也该为自己活了。协议上写得很清楚,赡养义务在陆宇飞身上,你没有责任必须留在这里照顾她。”
我爸愣住了,似乎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可她毕竟是我老婆……”
“那你就问问你自己,这些年,她把你当丈夫尊重过吗?这个家,你真的开心吗?”
我把问题抛给了他,然后转身离开。
我知道,有些决定,需要他自己来做。
我能做的,就是告诉他,他有选择的权利。
09
我妈赵秀兰出院了。
命是保住了,但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左半边身子行动不便,说话也含糊不清,需要长期进行康复治疗和专人照料。
而这个“专人”,理所当然地,成了陆宇飞。
他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辞掉了那个快递分拣员的工作,因为他需要24小时照顾我妈。
每天,他要给我妈喂饭、擦身、换洗、按摩,还要推着轮椅带她去医院做康复。
以前那个游手好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公子哥,一下子变成了全职保姆。
一开始,他还想耍滑头。
他打电话给我,说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想让我出钱请个护工。
我直接拒绝了。
“协议上写得很清楚,赡养包括出钱和出力。你没钱,那就出力。这是你的责任。”
他气得在电话里破口大骂,我直接挂了。
后来,他又去找我爸,想让我爸回来一起照顾。
我爸大概是被我那天的话点醒了,也或许是这么多年的积怨终于爆发,他拒绝了陆宇飞。
他对我弟说:“你妈是你自己惯出来的,也是你自己打的。现在她病了,就该你来伺候。我老了,伺候不动了。”
说完,我爸就回了乡下老家,说要在那边养老,种种菜,养养鸡,图个清静。
陆宇飞彻底傻眼了。
他成了一座孤岛,没有任何外援。
他必须独自面对这个烂摊子。
没有了经济来源,他们的生活变得异常拮据。
听说,他把我以前给他买的那辆车卖了,才勉强维持着我妈的康复费用和两人的基本生活。
他开始学着做饭,学着做家务,学着精打细算地过日子。
那个曾经只会用最新款手机打游戏,在朋友圈炫富的年轻人,如今,却要为了几毛钱的菜价,跟小贩讨价还价。
而我妈赵秀兰,日子更不好过。
陆宇飞的耐心,很快就被日复一日繁琐而辛苦的照料消磨殆尽。
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她言听计从,不再说那些甜言蜜语哄她开心。
他开始对她大呼小叫,抱怨她是个累赘,是个拖油瓶。
有一次,我路过他们家楼下,亲耳听到陆宇飞在屋里对我妈咆哮:
“吃吃吃!就知道吃!我上辈子是欠了你的吗?要这么伺候你!”
紧接着,是碗摔碎的声音,和我妈压抑的、含糊不清的哭声。
那一刻,我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妈终于,亲口尝到了自己亲手种下的苦果。
她曾经剥夺了我作为儿子的所有权利,将所有的爱和资源都倾注在陆宇飞身上。
如今,那个她最疼爱的儿子,却用她最熟悉的方式——语言暴力和冷漠,来回报她。
这何尝不是一种天道轮回。
有一次,一个以前跟我们家走得比较近的邻居阿姨,在小区里碰到我,忍不住跟我说:
“宇恒啊,你妈……现在可真可怜。上次我去看她,她瘦得就剩一把骨头了,拉着我的手,一直哭,话也说不清楚,就指着你弟,一个劲儿地摇头。”
“她说,她后悔了。她说,还是你……你这个大儿子好……”
邻居阿姨叹了口气:“你……有空就回去看看她吧,她毕竟是你妈。”
我只是笑了笑,没有回答。
后悔?
如果不是她病倒了,需要人照顾了,她会后悔吗?
如果陆宇飞还能像以前一样,给她提供优渥的生活,哄她开心,她会后悔吗?
她的后悔,不是因为她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认识到了对我的不公。
她的后悔,只是因为,她现在过得不好了。
这样的后悔,太廉价,也太迟了。
我不会再心软,不会再回到那个泥潭里去。
我和苏晴的新家,已经装修好了。
我们搬进去的那天,阳光灿烂。
儿子在宽敞明亮的客厅里跑来跑去,笑声像银铃一样。
苏晴在阳台上,给新买的绿植浇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我站在窗前,看着眼前这温馨的一幕,感觉自己的心,被填得满满的。
这,才是我真正的人生。
这,才是我应该守护的一切。
至于过去那些人和事,就让他们,随风而去吧。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画上句号了。
却没想到,几个月后,我接到了陆宇飞的电话。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平静和……郑重。
“哥,”他说,“我把老房子卖了。钱,明天就打给你。”
我愣住了。
“什么?”
“我说,我把房子卖了。还你的钱。”他重复了一遍,“剩下的钱,我准备带妈去一个便宜点的城市,租个房子,给她继续做康复。我……我也找了份工作,送外卖,虽然辛苦,但能养活我们娘俩。”
我沉默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如此清晰的人生规划。
那个曾经的巨婴,似乎,真的长大了。
“哥,”他顿了顿,声音有些哽咽,“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说完,他挂了电话。
我握着手机,久久没有说话。
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或许,这就是成长吧。
虽然代价,是如此的惨痛。
10
第二天,我的银行卡里,准时收到了一笔十六万的转账。
不多不少,正是我当初为我妈垫付的医药费,加上协议里约定的利息。
汇款人,是陆宇飞。
看着手机上那条到账信息,我心里百感交集。
我没想到,他真的会卖掉房子,把钱还给我。
那套老房子,虽然不大,地段也不算好,但那是我爸妈一辈子的心血,也是陆宇飞最后的退路。
他把它卖了,就意味着,他彻底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把自己逼上了一条只能前进,不能后退的道路。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苏晴。
苏晴听完,也沉默了许久。
“或许,他是真的悔改了。”她说,“人,总要经历一些事情,才能真正长大。”
我点了点头。
这笔钱,我没有动。
我把它单独存在一张卡里,想着,或许未来有一天,他们真的山穷水尽的时候,这笔钱,还能作为一个最后的保障。
这或许是我作为兄长,能给他的,最后一点情分。
又过了大半年。
我的生活,平静而幸福。
我的职位,如期晋升为部门总监,薪水也水涨船高。
苏晴的瑜伽馆,生意越来越好,她变得更加自信和美丽。
儿子上了小学,聪明又懂事,是我们的骄傲。
我们一家三口,偶尔会去旅行,把曾经亏欠苏晴的蜜月,一点点补回来。
我爸陆正德,在乡下过得很惬意。
他养了几只鸡,种了一小片菜园,每天钓钓鱼,下下棋,身体反而比以前硬朗了。
他偶尔会来城里看我们,给我带来他亲手种的蔬菜,和孙子玩闹一天,脸上的笑容,是我从未见过的轻松和满足。
他很少再提起我妈和陆宇飞,仿佛那段令人窒息的过往,已经被他尘封。
直到一年后的春节。
我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归属地显示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小县城。
电话那头,是陆宇飞。
他的声音,听起来比以前沉稳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
“哥,新年好。”
“新年好。”我淡淡地回应。
“我……我就是想跟你说一声,妈……妈她现在挺好的。”他似乎有些紧张,说话有些磕磕巴巴。
“她现在能自己拄着拐杖走几步了,话也能说清楚一些了。我找了份送外卖的工作,虽然挣得不多,但省着点花,也够我们俩生活了。”
“嗯。”
“哥,”他顿了顿,鼓起勇气说,“妈……妈她想跟你说几句话。”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一个苍老而含糊的声音响了起来。
“宇……宇恒……”
是我妈。
时隔近两年,我再次听到她的声音。
“是……是妈对不起你……妈……妈错了……”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哭腔和悔意。
这一次,我能听出来,她的道歉,是真心的。
因为她不再是为了索取,不再是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那是一种,迟来的,发自肺腑的忏悔。
我握着手机,眼眶有些发热。
这么多年的委屈,怨恨,不甘,在这一刻,似乎都找到了一个宣泄的出口。
我没有说“没关系”,因为伤害真实存在过。
我只是平静地说:“都过去了。你们……照顾好自己。”
“哎……哎……”我妈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
挂了电话,我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万家灯火,和夜空中绽放的绚烂烟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知道,那个曾经让我痛苦不堪的结,终于,在这一刻,彻底解开了。
我没有原谅,但我选择了和解。
不是和他们和解,而是和过去那个遍体鳞伤的自己和解。
人生,就是一个不断告别,又不断前行的过程。
愚蠢的孝顺,是一种自我消耗,它会绑架你的人生,让你在无尽的付出和委屈中迷失自我。
而真正的孝顺,应该建立在尊重和平等之上。它不是单方面的索取,而是双向的奔赴。
当你无法改变别人时,你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
勇敢地设立边界,坚定地守护自己的人生,这并非自私,而是一种清醒的自爱。
只有先爱自己,你才有能力去爱别人,才有能力去守护你真正珍视的家庭。
放下过去,不是为了原谅别人,而是为了放过自己。
新年的钟声敲响,我转身回到温暖的客厅,苏晴和儿子正笑着等我一起吃年夜饭。
那橘黄色的灯光,映在他们幸福的脸上,也照亮了我未来的路。
我知道,我的新生,才刚刚开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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