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前消息937期文稿：日本参政党 没当选的时候很激进

7月20日，日本结束了新一届参议院选举。这次有125个席位改选，自民党执政联盟只拿到了47席，总席位不到一半，失去了对参议院的控制。

除了自民党的惨败，右翼政党“参政党”的的进步也引起了关注。这次选举，参政党拿到了15个席位，只比联合执政党公明党少6个席位。

督工，我们一直说日本右翼在发展，这个参政党是一个什么样的政党？

跟欧美国家一样，“参政党”是迎合右翼民粹的新兴政党，2020年才成立。

参政党的创始人叫神谷宗幣，大学毕业以后在家开超市。经济不景气，超市破产，神谷宗幣决定从政，做了一段时间地方议员。2012年，神谷宗幣想要竞选国会议员，加入了自民党，安倍晋三也帮忙拉票，目标是大阪府的众议员席位。

神谷当年的对手，是自民党老牌议员西野阳的儿子。从上世纪70年代开始，西野家就垄断了大阪的选票，西野阳自己还加入了小泉内阁，是当年最富裕的内阁成员。神谷不属于任何一个政治门阀，家庭出身只是小商人，就算有安倍支持，也没法挑战大阪的政治格局。最后神谷宗幣票数比对方少了一半，算得上惨败。

主流路线走不通，神谷就退出了自民党，在YouTube创办了“政党DIY”频道，也是参政党的前身。神谷通过网络频道宣传政治立场，想要直接获取选民支持。2015年，神谷用无党籍身份，继续在大阪参选众议员。他当时的参选口号还比较正常，主要是关心青少年成长，呼吁食品健康问题。

不出意外，神谷又一次落选了。西野家这次没参选，名额属于另一个老牌政治家族、自民党参议院秘书长谷川秀吉的儿子。失去了自民党高层的支持，神谷的票数倒数第一，输得比2012年还彻底。

加入主流政党走不通，网红路线也走不通，神谷陷入了低谷期。同一年，特朗普宣布参选美国总统，开始颠覆美国政治秩序。按照神谷的说法，他从特朗普“大胆的政治风格”学到不少东西，这一年开始，“政党DIY”频繁输出阴谋论和民粹思想。

总结“政党DIY”的宣传内容，就是所有国家都在跟日本作对，为此可以把全世界的阴谋论搜集过来增加说服力。很多观点换个国家名字，比如换成俄罗斯，在中国互联网上肯定会得到广泛支持，而且可能比日本还多。

比如说传统盟友美国，是神谷宗幣攻击的重点，他在“政党DIY”频道说，日本现在的二战历史观，是盟军司令部洗脑的结果。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是为了对抗国际犹太金融资本，可以看做正当防卫。现在日本的教科书、教育体系，故意隐瞒了日本反美的正义性事实。至于说日本现在的宪法，也是盟军司令部制定的，没有法律效力。日本人应该制定自己的宪法，拥有核武器，建设军队。为了跟美国平等外交，还要减少美军基地。

全世界都是犹太金融资本的地盘，要让日本再次伟大，就要靠日本皇室。2019年，神谷出版了一本历史书，表示日本在绳文时代是一个高维文明，精神力量通过皇室的DNA，传承到今天。日本人要重新辉煌，就必须听从皇室。此外，神谷还建议天皇重新开后宫，多纳几个妃子，解决皇室的人口问题。

全世界都有人喜欢用阴谋论+民族主义的套餐，神谷得到了大量年轻人支持。2020年，神谷正式组建了参政党，从一个网红变成了政治领袖。同一年新冠疫情大流行，神谷又找到了新的阴谋论爆点。神谷公开表示，日本已经变成了犹太金融资本的种植园。政府和媒体呼吁戴口罩、接种疫苗，都是犹太资本编造的骗局，想要赚巨额利润。

神谷的言论，虽然引发了以色列政府抗议，在选举方面效果很好。2022年，参政党在参议院拿到了176万张选票。神谷搞了20多年政治，终于如愿以偿，当上了国会议员。

去年的众议院选举，参政党把攻击重点换成了外国人。神谷表示，日本人过得不好，是因为外国劳工压低了工资水平。政府每年发出的福利，有三分之一都被外国人领走了。为了防止外国势力渗透，神谷还表示要设立《反间谍法》，审查公务员政治立场，打击卖国行为。今年参议院选举，参政党直接喊出了“日本优先”的口号，继续利用排外情绪。

新的选举策略，又取得了成功。去年参政党拿到了3个众议院席位，加上今年的15个参议院席位，成了日本重要政治力量。

除了搞新型民粹主义路线，参政党跟日本传统右翼势力也有密切联系。2022年，山上彻也刺杀安倍晋三，让全世界注意到统一教跟自民党的关联。神谷跟统一教，一直都有密切关系。2012年，神谷用自己的博客给统一教作宣传。第二年，神谷又跑去参加统一教全国大会。之后几年，神谷一边忙着做网红，一边给统一教的杂志撰稿。

安倍晋三死后，统一教在日本名声扫地。神谷宗幣表面上跟统一教划清界限，说自己从来没有拿过统一教的钱。没过多久，参政党召开内部大会，还是邀请了统一教高层德永信一，作了40分钟演讲。所以在日本政坛，几乎都默认神谷和统一教是一边的。

神谷宗幣的言论这么偏激，日本很多官员都拿出证据，证明神谷的言论都是编造。为什么参政党能拿到这么多选票？

这里回顾下第907期《睡前消息》的观点：

今天举的例子，包括日本小泉纯一郎，印度莫迪、俄罗斯普京、台湾陈水扁，以及美国的特朗普。这些政治演员所处的时代，都有一个共同特征，就是刚刚经历过一个相对的“密室政治”时代，群众普遍对不公开的政治有深刻的厌恶。

……长期的小圈子政治，会导致群众期待参与政治，至少是了解政治，所以他们愿意给任何照顾自己情绪价值的演员投票，很长时间都不厌倦。所以，如果要避免“剧场政治”，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下“非我不可”的傲慢，开诚布公，让普通人有参与感，也习惯于在严肃问题上做妥协。这样才能避免演员式政客上台，用极端言论制造对立，也能避免低俗话题掩盖复杂的社会矛盾。

日本的“密室政治”传统相当顽固。虽然小泉纯一郎用“剧场政治”打破过传统，在他卸任以后，日本政坛马上回归常态，历任首相还是密室交易的产物，小泉自己也成了派阀之一。比如说现任首相石破茂能够上台，就是“黑金案”打击了自民党多个派系，只剩下麻生太郎一家独大。小泉派、岸田派不希望麻生太郎赢家通吃，选择支持石破茂。

除此之外，“密室政治”能够在日本长期运转，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日本人投票意愿不高。一个政客如果能稳定掌握票仓，比如说工会、农协甚至黑帮，就算这部分票源只有选区公民数量的20%，也能当选。政客当选之后，又会通过预算和基建工程，回馈支持者。长久运行下来，日本就形成了稳固的分肥体系，可以垄断地区的议席。当年小泉纯一郎能够摆脱派系控制，就是通过制造娱乐化的概念，把投票率提高到了90%。

在互联网普及之前，不是谁都可以做小泉纯一郎。小泉付出巨大成本，跟传统新闻媒体建立了紧密联系。就算当上了首相，每天都要跟新闻媒体见面，维持自己的影响力。

现代科技，尤其是现代社交媒体的发展，颠覆了选举逻辑。政客可以利用互联网，直接跟选民对话，把原本分散的选民组织到一起。只要讲大家爱听的话，可以把粉丝转化成政治能量，只要愿意投票的人够多，就可以胜过一小撮利益团体。

老式政党依靠“组织票”，定期跟选民代表喝酒许诺，就能搞定议席，实际上放弃了直接讨论群众需求的动员能力。新式政党出现以后，老派政党只能被动应对，甚至用公权力进行打压和辟谣。这种应对方式，除了进一步助长对抗情绪，效果很差。

除此之外，日本经济多年下行，早就积攒了很多民粹情绪。参政党不是第一个迎合民粹思潮，取得成功的政党。2012年，日本就出现了一个新兴政党“维新会”，其中一个创立者是日本老牌右翼作家，石原慎太郎，另一个是电视明星桥下彻。

1970年以前，大阪一直是日本的最强城市，集中了整个日本的制造业。泡沫经济破灭以后，日本制造业生存困难，大阪先后被东京、横滨超过，大企业比如说住友、三井都搬出了大阪。所以从90年代开始，大阪就成了日本的相对贫困地区，接受政府补助的人数是其它城市3倍，每3个学生就有1个要政府出钱，才能上学。大阪的地标建筑，天王寺公园，几乎全是流浪汉。所有大阪人，都怀念当年的黄金年代。

桥下彻就利用了这种心态，把自己打造成了大阪利益的代言人。大阪为什么经济不行？就是自民党、公明党相互勾结，只顾着搞基建工程捞钱。大阪为什么地位下降？因为东京的中央政府害怕大阪地位上升，故意限制大阪发展。每个周末，维新会都要召开城市会议，直接面向大阪群众，宣传自己的纲领。

这种全方位打击，让维新会很快垄断了大阪地区所有议员席位，成为大阪最强的政治力量。前面提到，神谷2012年在大阪参选国会议员，输给了自民党本地派阀西野家。但是西野当选没两年，因为维新会的实力太强，就退出了自民党加入了维新会。去年的众议院大选，维新会拿到了大阪地区所有席位，也控制了大阪府和大阪市两级行政权。神谷亲眼见证了维新会的崛起，所以会仿照他们的民粹路线。

维新会的影响力，到现在还是局限在大阪周边，属于区域性政党。但在参政党之前，已经有民粹路线政党，取得全国影响力。2019年，一个叫山本太郎的演员，成立了左翼政党“令和新选组”。取这个名字，因为山本太郎参演过NHK的《新选组》电视剧。这个政党的口号，是“阻止一个让人想死的社会”。

山本太郎和桥下彻维新会的宣传手段一样，但是政治主张完全相反。比如说，维新会支持增加军备预算，新选组就坚决反对；维新会鼓吹新自由主义，主张打击工会、企业裁员，给富人减税。新选组就支持福利主义，主张政府保障弱势群体，全民发钱，推行免费高等教育。2024年的众议院选举，令和新选组超越了日本共产党，拿到9个议席。今年的参议院选举，新选组又拿到6个参议员席位，日共少了6个。现在日本左翼的代表，已经是新选组了。

《睡前消息》第906期、923期都介绍过，最近三年，日本政府用主动通胀换经济增长，导致生活物资大幅涨价。日本普通人连基本生活都受到影响，进一步助长了民粹思想。这次日本参议院大选，不管左翼还是右翼，只要是传统政党，都丢掉了不少席位。

参政党这次的选举情况进一步说明，很多以前政治冷感的群体，开始积极参与选举。比如说家庭主妇，和20到30岁之间的年轻人，以前都是日本政治“绝缘体”，投票率只有30%。这次选举，他们是成了参政党的票仓。就是通过排外激进言论，神谷宗幣才吸引到日本的边缘政治群体，关心政治。这些表现说明，日本的密室政治传统，快要维持不下去了。民粹也许不是日本政治的正确答案，但自民党内部交易一定没有未来。

参政党能够取得胜利，是不是说明日本在重新走向军国主义道路呢？

把他的那些阴谋论段子，主语换成中国、俄罗斯，想一想是什么样的人会坚决支持，就知道军国主义的基础到了什么程度。现在参政党崛起很快，但是距离真正主导日本政治，还有不小距离。从意大利五星运动的发展趋势看，参政党真执政的时候，也会假装忘掉一些当年的激进口号，采取相对务实的政策。

比如说，参政党最现实的口号，就是反对外国劳工。但日本年轻人口下降的趋势，在短期内没有任何逆转的可能性。日本要保持现在的工业生产能力，就必然吸收一部分外国劳动力。神谷宗幣还没真正进入内阁，只是取得了相对的选举胜利，就马上换了说法。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神谷说自己不反感外国人，只是觉得外国人补助应该少一点儿，避免出现特权。

在军国主义这个问题上，神谷宗幣自己也清楚，按照日本目前的经济情况，增加军费就要加税，会被支持者立刻抛弃。7月21日，神谷就公开表示，反对日本继增加军费开支，认为要把钱节约下来，保障日本人的生活。从这个角度看，民粹的破坏力很一般，作为冲击密室政治的正面效果还是更大一些。

请静静介绍下一个话题。

7月底，美国总统特朗普宣布，跟韩国达成了新的贸易协议。按照这份协议，韩国对美出口的关税定在15%，并且韩国还要提供3500亿美元，在美国进行投资。其中1000亿美元，用来开发美国的液化天然气和其他能源，1500亿用来合作造船。

韩国劳动力数量只有3600万，差不多每个劳动力都要承担一万美元的对美投资义务，韩国还愿意给美国当盟友吗？

目前看，还在韩国的承受范围之内，或者说韩国也没有更好的选项。

韩国能成为发达工业国，和当年美国的扶持有直接关系。为了和朝鲜对抗，50年代，韩国政府将近80%的收入，都来自美国援助。到了70年代，为了平衡日本的经济威胁，美国专门制定政策，加强韩国企业的竞争力。比如说三星的半导体产业，就从美国拿到了20亿美金贷款，在硅谷挖了300多名美国工程师，逐渐超越东芝。

到21世纪初的时候，小布什作为老共和党人，还比较信奉自由贸易那套。2006年，在布什政府主导下，美韩两国开始商量签订自由贸易协定。当时的条件，对韩国来说比较友好，美国允许韩国继续大量出口汽车、纺织品之类的工业品，而且税率接近零关税。作为交换，韩国要允许美国农产品进口，同时不再限制美国在韩投资。

对新兴工业国来说，美国给的这套政策，提供了巨大的消费市场。就算用农产品市场交换，也是弊大于利。所以当时的韩国政府，对这份协议的态度非常积极，两个国家2007年就谈好了所有细节。

等到协议快要签署的时候，美韩两国内部，都出现了不同声音。韩国的主要抗议人群，是农民群体。他们渲染“疯牛病”的威胁，把美国农产品跟国家安全挂钩，多次发动大规模抗议。反对党也借这个机会，攻击李明博政府。这些行为，逼得李明博公开道歉，表示会重新审视协议内容。

更大的阻力来自美国。当时民主党在众议院占多数。他们认为，布什政府对韩国太慷慨，没有考虑美国工人的利益。2008年，布什做了最后一次尝试，没有跟国会事先沟通，直接提交了协议法案，被众议院议长佩洛西驳回。

接下来是奥巴马政府，协议内容进行了调整。比如说，布什政府提供的汽车0关税政策，要4年时间逐步生效。按照原协议，韩国可以直接买美国的新药专利。现在就算买到了专利，也要等上一年半才可以生产。当然，新的协议对韩国也有让步，允许韩国对美国进口农产品增加了关税壁垒。总体上韩国还是能接受的。

2012年，协议正式经过两国国会批准，韩国汽车也抓住机会，开始飞速发展。我2019年在纽约，就感觉满大街都是韩国车。2023年，韩国一共出口了276万辆汽车，一半都卖到了美国。去年韩国对美国出口商品总价值1315亿美元，超过450亿跟汽车有关。

另一方面，美国本土汽车品牌差点死光了。过去十多年，美国本土汽车的销量下降了50%，外国车的销量增加了将近一倍。在特斯拉出现前，美国本土汽车只有SUV和皮卡还有竞争力。所以很多美国人觉得，跟韩国的自由贸易协定，让美国吃了大亏。

这种心态，也影响了靠民粹上台的特朗普政府。《睡前消息》第924期也介绍过，特朗普跟奥巴马还有很深的私人恩怨，一上台就要否定奥巴马时期的政策。美韩贸易协定，就是清算内容之一。

所以2017年，特朗普政府一边跟中国打贸易战，一边通知韩国，原来的贸易协定作废，必须重新修订。花了将近两年时间，韩国政府多次让步，终于达成了新的协议。从此以后，韩国每年要从美国进口5万辆汽车，同时对美国开放自己的金融市场。美国银行、保险公司，从此可以在韩国直接开展业务，做跨境金融投资。

但是在美国，现代、起亚这些韩国车，性价比超过日本车，是中下层家庭的首选。特朗普政府也不敢直接得罪底层选民，所以对进口汽车还是保持零关税。韩国还是做到了对美贸易顺差，去年1182亿美元，创下历史记录。

在特朗普看来，自己亲手签署的贸易协定，还是让韩国赚到了大钱，还有修改余地。第二次上台以后，特朗普立即喊话韩国，必须立刻修正协议，否则对韩国汽车加征25%的关税。这次谈判，是韩国政府跟美国第四次谈判。

按照新的贸易协定，可以实现特朗普的想法，让韩国少挣钱吗？

新协议对韩国提出的各种数字都比较大，但约束力不强，韩国还是能继续赚钱的。

首先，这份协议没有在国会审议，也没有经过两国元首签署。所有条文内容，都来自特朗普的社交媒体。所以新的贸易协定，没有法律效力，更多是给特朗普一个面子。当然，这么做的也不止是韩国。目前跟美国进行贸易谈判的国家，除了英国，所有协议都没经过国会审核。

老牌盟友日本，最近也签了类似的协议，都不签书面协定。首相石破茂前几天做了公开解释。他表示特朗普不靠谱，会随意更改规则。真的按书面协议去筹备，时间太长，也不一定有用。所以石破茂认为，与其签订一个正式协议，还不如搞个口头约定，先把关税降下来。

特朗普，现在最关心明年的中期选举。贸易谈判动不动要花一两年，没法很快给选民提供情绪价值。所以就算其它国家只是口头让步，只要承诺的数字够大，特朗普也可以表示自己“赢了”。

韩国确实表态，会给美国提供3500亿美元。这个表述非常模糊，有可能是投资，也可能是贷款，没有什么执行力。前几天日本为了削减关税，也表态会给美国投资5500亿美元。但是巴克莱银行认为，这只是一个框架协议，到底怎么落地，还需要等待进一步消息。日本官员也表示，5500亿美元里边，最多只有50亿用来直接投资，其他钱可能用来在美国放贷。

睡前消息第881期也介绍过，特朗普刚上台，就有很多企业表态，要在美国追加投资。比如说苹果宣布要投5000亿美元，甲骨文5000亿，软银3000亿。这些承诺，都只是口头说法，缺乏后续跟进。

哪怕真的考核日本、韩国投资数据，两个国家也不需要害怕。日本、韩国本来就在美国进行巨额投资，跨国企业的大部分利润，也基本都花在了美国，用来买国债和股票。2024年，韩国在美国的金融资产已经达到9626亿美元，创下历史新高，一年新增将近1600亿。如果这笔钱也能算作投资，那么用不了多久，韩国就可以说自己实现了承诺。

特朗普还表示，韩国要花1000亿，用来购买美国能源。这笔钱，就更加谈不上损失了。《睡前消息》第568期分析过，韩国每年都要大量进口外国能源。只是2022年，就花了将近2000亿美元。沙特、澳大利亚这些能源国家，长期对韩国保持巨额贸易顺差。反正都要花钱买能源，韩国只要多从美国买一些，就可以完成约定。

唯一有压力的条款，是对韩国汽车加征15%关税。好在日本、欧盟这些竞争对手也同等加税，不会削弱韩国汽车的竞争力。目前来看，因为美国通胀，工资上涨，美国人还是会买韩国车。特朗普也许能因此平衡财政，但韩国这边的生产还是能转起来的。

所有协议条款，对美国现实利益最大的部分，可能是美韩两国合作造船。特朗普这次刚刚上台，就表示要借韩国的力量，重振美国造船业。韩国政府也积极响应，主动喊出“让美国造船业重新伟大”的口号。

韩国这么积极，是因为它的造船业需要美国。过去十多年，围绕世界第一造船大国地位，韩国长期和中国竞争。像是运油船、LNG船这些高价值船舶，还是韩国占主导。如果能够跟美国紧密合作，成为美国海军供应商，可以带来新的利润空间。现在两国已经有计划，先在韩国收购小型造船厂，改造成美国海军舰艇基地。这些基地提供维修服务的同时，也可以给美军生产特种船舶。

三大船企之一韩华集团，去年已经花了1亿美元，收购美国费城造船厂，主要产品就是海军舰艇。按照韩华集团的规划，后续还要追加投资，争取年产量达到10艘。

但是重振美国本土造船业，很难有什么实际成果。在所有大型实体产业中，最早受到去工业化影响的，就是美国造船业。1975年，美国取消了造船补贴，将近80%的船厂逐渐倒闭。现在美国船厂加起来，一年也只能生产12艘大型远洋船。

美国想要恢复产能，首先就要解决劳动力流失问题。造船业作为精密制造业，非常看重知识积累和人员储备。同时，这批工人的工资相对还不能太高。巅峰时期，美国有超过20万造船工人，现在只剩下不到10万。按照美国的调查，虽然80%美国人希望看到制造业回流，但是愿意进制造业做工人的，还不到20%。所以，韩国介入美国造船业，反而可能因此拿到更多的美国市场，赚到过去赚不到的军方订单。

刚刚上任的韩国李在明，普遍认为对中国和朝鲜相对友好。他为什么愿意配合特朗普呢？

因为韩国经济遇到了严重困难。今年一季度，韩国经济增长率-0.2%，出现了衰退风险。这种情况下，特朗普还拿汽车产业威胁，李在明根本没有底气对抗。

对李在明来说，一边要收拾尹锡悦的烂摊子，一边拿个口头协议糊弄特朗普，保证经济支柱，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李在明配合特朗普的同时，也没忘了跟中国的关系。6月份，李在明刚刚表示，只有外星人进攻台湾地区，韩国才会考虑支援。这种态度，在美国盟国中，已经算是非常友善的表态了。毕竟菲律宾都刚刚表态要在台湾地区问题上无条件支持美国。短期内，李在明应该能保持中美之间的中立位置，至少不进一步倒向美国。

感谢大家收看，937期节目到此结束，我们周二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