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礼的归属(短篇小说)

发布时间:2025-08-12 20:09  浏览量:2

梁保仓是农村人,他是属狗的,今年刚好五十五岁。

他的第一任老婆喝农药死了,第二任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第三任老婆被他打跑了。

梁保仓的第一任老婆给他生了个儿子,他的第二任老婆给他生了个女儿,他的第三任老婆,还没等着给他生孩子,就被他怼跑了。

因为老婆,孩子这些事,梁保仓伤透了脑筋,伤透了心。

他几次想到过死。

可是,梁保仓想想年龄渐长的父母,还有年幼的孩子,他又打消了死的念头,心想:我还得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我要是死了,我是解脱了,可是,我的父母怎么办?我的儿女怎么办?这些人就真的没法办啦!

于是,坚定信念的梁保仓,又充满了信心,他自言自语道:“现在,我要是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我的父母将来谁来养老送终,我的两个孩子谁来抚养?不行,因为我的责任和义务,还没有完全尽到,所以我必须得坚强的活下去。要不然,我的父母真就成为可怜的老人,我的孩子果真就成为没有爹娘的可怜孩子了!”

这些年,梁保仓想明白了,他不再顾及父母,不再顾及儿女,自己吃饱全家都不饿,自己吃饱,全家人不饥。

于是,梁保仓经常带着狐朋狗友,去县城,或者镇上吃点喝点,顺便找些不三不四的女人。

因为梁保仓平时吃喝,找女人,再加上偶尔打麻将,到处乱花钱,所以他手头没钱,也没存钱,整天因为钱,着急上火,大发雷霆,经常跟人急眼,急得跟没屁眼老鼠似的。

另外,梁保仓还在饭店、棋牌室、还有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那里赊账。

这些人向梁保仓要账,他不是躲着不见,就是拖延,要么就是不承认欠钱,真不行,就拆东墙补西墙地还账。梁保仓一脸无奈地说:“没办法,先堵住急需堵的窟窿再说。”

因为手头没钱,又有要账的人堵住家门,梁保仓经常束手无策,大喊大叫,气急败坏地怼人。

村里很多人都知道:梁保仓怼人跟疯子一样,从来不分场合,不讲任何情面,也不留任何余地,自己有多大劲,怼得就多狠,从来不顾及别人的感受。梁保仓经常怒骂:“我日他姐,心里有火,还不让我发泄发泄?还让不让我活啦?”

因为这些,梁保仓在村里,不管男女,都得罪了很多人,所以他被村里评为人品极差的人。

现在,梁保仓经常扪心自问:现在我自己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塌糊涂,人生失败呀!可是,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这也不能完全怨我呀!是不是?也有别的因素。

岁月如一把杀猪刀,时间犹如一头猪,岁月把时间杀得片甲不留,消失在年轮的尘埃里,无影无踪。

仿佛在不知不觉中,梁保仓的儿子——梁明峰,女儿——梁明慧长大了,均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

梁明峰因为梁保仓名声不好,再加上没有钱,所以他都三十岁了,还一直单着,没有娶到老婆。目前,梁明峰在省城打工生活。

前年冬天,二十七岁的梁明慧在县城某家超市打工,认识了一个城中村居住的小伙子——胡家贵。

梁明慧跟胡家贵谈恋爱一年多,今年春天,梁明慧怀孕了,急着结婚。

梁明慧用祈求的眼光,可怜巴巴地看着梁保仓,谨小慎微的说:“爸,我怀孕了,怎么办?”

当时,喝酒喝得舌头发短的梁保仓,吐字不清地问:“慧,你怀的孩子是谁的?多大月份了?”

梁明慧流着眼泪说:“我怀的孩子是胡家贵的,都两个多月了!”

梁保仓用醉眼朦胧的眼神,直视着梁明慧说:“那你们还不赶紧结婚,等什么?难道等到你把孩子生到咱家呀?你个不检点的孩子。”

梁明慧羞红了脸,依然在抽泣。

梁明慧接着问:“爸,我该怎么跟胡家贵说结婚的事呢?”

梁保仓把脸凑上去,贴在梁明慧的耳边,轻声细语,给梁明慧支招。

梁保仓的办法果真奏效,很快,胡家贵就带领父母来到梁保仓家,洽谈结婚的相关事宜。

要说这胡家贵不傻,很会办事,他每次来到梁保仓家都会带上一箱白酒,还有不菲的礼物。

胡家贵知道,只要把未来的老丈人给哄舒服了,将来结婚就省劲得多。

胡家贵这样做,正中平时贪财、好色、爱贪小便宜的梁保仓下怀。

梁明慧出嫁一星期前,梁明峰拿着五千块钱随礼。梁明峰说:“慧,再有一个星期,你就该结婚了,作为哥哥,我没什么能耐,也没什么本事,给你五千块钱,就当是随礼了,你别嫌少啊!等我将来有钱了,有情后补,我再给你钱。”

梁明慧流着眼泪说:“哥,咱哥妹俩命苦,同病相怜,同是天涯沦落人,相濡以沫了几十年,咱早就是一家人了,什么钱不钱的,多俗啊!你随不随礼都行。现在你要是手头紧,就把这些钱拿走,我不怪你。”

梁明峰一本正经地说:“慧,你说得这是啥话?你这不是打哥的脸吗?哪有哥给妹随礼,再把钱拿走呢!”

梁明慧急忙说:“谢谢哥,谢谢哥!”

梁明峰说:“不用谢。”

然后,他转身回屋了。

晚上九点时,梁保仓喝得晃晃悠悠地回家了。

梁保仓一屁股坐在上房屋的沙发上,正襟危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地给梁明慧讲大道理。

九点半时,梁保仓讲大道理结束,从沙发上起身,准备回屋睡觉。

梁明慧叫住梁保仓,陪着笑脸,小心翼翼地问:“爸,我快该结婚了,你准备赔送我多少嫁妆,多少钱?”

梁保仓听到这里,停止挪动的脚步,再次一屁股坐在上房屋的沙发上,开始对女儿大倒苦水。

这个时候,梁保仓的酒劲已经过了。他紧皱着眉头,态度严肃地说:“慧呀,你不知道啊,老早的时候,我的第一任老婆喝农药死了,她娘家讹我很多钱,我掏空了积蓄,才埋葬了第一任老婆。我的第二任老婆先转移资金,后来跟别人跑了。我的第三任老婆,又打算转移我的钱,被我及时发现,给打跑了。现在我忙于招待应酬,再加上胡乱投资,给你爷爷奶奶花钱治病,现在我哪有钱呢,可以说,一分钱都没有!”

梁明慧用惊讶的眼神,看着梁保仓说:“爸,我出嫁,你总不能一分钱都不出吧,俺哥还给我五千块钱随礼呢!你作为父亲,咋一分钱都不给我?这不能够啊,你也太那个了吧!”

梁保仓说:“慧呀,不是爸爸不想给钱,是我手头上实在没钱,你想想:谁有头发,愿意当秃子?另外,你结婚咱家得待客不是,我还想从你的彩礼当中扣五千块钱的待客钱,等我将来有钱了,再还你!”

梁明慧说:“爸,咋,你还想打我彩礼的主意?我实话告诉你,门都没有,你压根就别想。”

梁明慧说罢,“哼”了一声,起身去卧室睡觉了,把梁保仓一个人,“晾”在上房屋的沙发上。

当天晚上,梁保仓没有睡觉,他一个人独自想了一宿的心事。

当天晚上,梁明慧也没有睡觉,她也想了一宿的心事。

当天晚上,梁明峰睡眠质量很高,睡得很好,跟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打呼噜声震天响。

当天晚上,梁保仓的父母则睡眠质量很高,睡得很好,跟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老两口年龄大了,才不管这些事呢只管养老,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时间过得真快,好像就在转眼之间,梁明慧到了出嫁的前夜。

梁明慧对梁保仓说:“爸,胡家贵家给我送的二十万彩礼,我全部带走,这是人家从银行贷款的钱,我把钱带回去,还得还银行贷款呢!”

当时,梁保仓没有喝酒,只见他很不高兴,颇具指责意味地说:“慧呀,过去我算是白疼你了,白把你养大了,你出嫁连一分钱的彩礼都不给我,你太不像话了!我还是你爸吗?你还是我女儿吗?你个不孝之女!”

梁明慧据理力争:“爸,我出嫁,你不给我一分钱,不赔送我任何东西,现在还想分我的彩礼,想得美!天底下哪有这等好事?我劝你就打消这个念头吧!既然你做得无情,就别怪我做得无义!其实,我也是被逼出来的!准确的说,是你逼出来的!”

梁保仓听到这里,气坏了,他歇斯底里地怒吼:“慧,你把你的彩礼带走吧,要是感觉不够,把咱家的房屋搬走也行,哪怕你将我卖了,把卖我的钱拿走,我也没有任何意见!你太不像话了!我咋生养了你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女儿!失败呀,我极其失败!”

梁保仓摔门而出,一个人走到院落里,坐在院落里的石凳上生闷气。

梁明慧没有说话,眼眶里一直含着泪花,他直直地看着梁保仓,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不知道说什么好。

时间过了五分钟,梁明峰从屋里出来,来到梁保仓身边,劝他想开些,不要为钱的事,跟梁明慧闹不愉快。

当时,梁保仓气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声泪俱下地说:“峰,你是好孩子,你是爸的好孩子。”

梁明峰说:“我是不是好孩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梁明慧明天就要结婚了,待会儿,胡家贵家的人,会浩浩荡荡地来过礼,到时候,咱得接待,这是最重要的,咱一定得把这这事整好。咱这是办正事,不能丢人现眼不是?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梁保仓先“嗯”了一声,然后,气得咬牙切齿地小声说:“梁明慧这个死妮子,气死人啦,看我以后咋治她!”

梁明峰来到梁明慧的住室,劝她想开些,不要因为彩礼的归属,闹得不愉快,那就真的得不偿失啦!

梁明慧没有说话,只是不住地流泪。

坐在院落里的梁保仓,又一次陷入沉思,他在想,用什么办法,把梁明慧出嫁待客的钱先给整出来。

晚上八点,胡家贵带领人员来到梁保仓家过礼。梁保仓带领儿子及帮忙的人,热情地招待了胡家贵等人。

梁保仓把胡家贵叫到大门外,小声说:“家贵,借给我五千块钱,你们要结婚,我要待客不是?现在我手头没这五千块钱,你说咋整咧?你先借给我五千块钱,等我有钱了,再还给你!我是实在没有办法,才开口向你借钱的!唉,我要是有头发,才不愿意当秃子哩!你知道我的难处吗?体谅我的难处!”

要说胡家贵这孩子,还是不错的。他知道以结婚为主,以大局为重,才愿意吃个哑巴亏,甘心情愿借给梁保仓五千块钱,更不提还钱的事。

胡家贵看了一眼梁保仓说:“把手机掏出来,我用微信给你转五千块钱。”

梁保仓掏出手机,胡家贵通过微信转账的方式,给他转了五千块钱。

梁保仓还不忘说声:“谢谢!”

次日上午,胡家贵带人风风光光地把梁明慧娶走了。

梁保仓拿着胡家贵借给他的五千块钱,在镇上待客了。据说,那饭店的饮食还很丰盛。

后来,梁明慧向梁保仓要那五千块钱,梁保仓不予理会。

胡家贵向梁保仓要那五千块钱,梁保仓满脸不屑地说:“胡家贵,你和梁明慧结婚,她没有给我留下一分钱的彩礼,我向你要五千块钱咋了,你们还指望我还呢?你们想的美!实话告诉你们,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我就是借钱不还,你们就省了这份心吧!我是不会把五千块钱还给你们的。你们可就上当受骗一次吧!”

胡家贵气得咬牙切齿,随后恶狠狠地说:“中,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啦!”

梁保仓得意洋洋地说:“随便,反正这些五千钱,你们是要不回去了。”

梁保仓通过女儿出嫁,他收礼金,就收了一万多块钱。这些钱,全部归梁保仓所有。

梁保仓心想:我现在手上有这一万多块钱,又可以潇洒和快乐一阵子了!他想到这里,感觉心里美,高兴得笑出了声音。

梁保仓为了手头上的这一万块钱,经常睡到半夜都能笑醒。

每年农历的六月初五,是胡家贵所在城中村的古庙会。那大会可热闹了,实可谓:人头攒动,人声鼎沸,那是很多地方都无法比拟的。

今年农历六月初五,城中村再遇古庙会。胡家贵开着汽车,梁明慧坐在车上,来到梁保仓家,接他去赶回,顺便串门,尽量多住几天。

梁保仓坐在姑爷开的车上,一路欢声笑语地进县城去了。

这一次,梁保仓没有犯糊涂,保持清醒的头脑,还知道在半路买些礼物,送给胡家贵的父母。

胡家贵拉着梁保仓到他家,天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梁明慧说:“爸,这都中午十一点多了,咱别去庙会上溜达了,咱吃罢午饭再去会上玩。”

梁保仓说:“中啊,我听闺女的。”

当天中午,梁保仓在胡家贵家喝酒了,却没有喝醉,不耽误下午去庙会上转悠,顺便买些东西。

傍晚时分,胡家贵的父亲,为了重视亲家梁保仓的到来,专门在村里找了三个酒量大,能喝酒,会陪客的男人,陪着梁保仓喝酒。

这一下,梁保仓真是“网兜提猪娃——蹄爪全漏出来了”。

胡家贵等人陪着梁保仓喝酒,不到两个小时喝了四瓶白酒。

当时,梁保仓喝得胡言乱语,朝地上吐了一地,梁明慧举手投足,言语之间非常嫌弃,声称:“爸,你要是能喝酒就多喝点,你要是不能喝酒就少喝点,你喝酒这么多,吐成这样,别人还得收拾,恶心死了。”

梁明慧呕吐不止。

村里三位陪客者见状,各自使了个眼色,一起起身走了。

梁明慧对胡家贵说:“家贵,你把俺爸背到门外院落的床上,让他睡在那里,慢慢醒酒吧!”

梁保仓躺在胡家贵上房屋门外院落的床上,喝醉酒后,不知是真喝醉了,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酒后吐真言,大声地吼叫:“我养的女儿,嫁到你们家,你们竟然不给我一分钱的彩礼,天底下的人哪有这么办事的!我的女儿也真够绝的,婆家送多少彩礼,女儿拿走多少彩礼!这彩礼的归属公平吗?大家都说说公平吗!”

大家都说说:梁明慧出嫁,这样的彩礼归属正确吗?公平吗?合理吗?大家请留言,我们一起探讨。

梁保仓这样叫嚷,胡家贵想借机上前理论,被其父母阻止了,其父母小声说:“家贵,你岳父喝醉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走,回屋睡觉去。让他一个人不怕丢人地叫嚷吧!”

次日早上,梁保仓发现自己睡在亲家家的院落里,起床,洗把脸,走出亲家家的大门,继续大声喊叫:“我提着礼物来到你们家,你们竟然这样对待我,今后,我永不来你们家了!”梁保仓说罢,大踏步地向县城车站的方向走去,他要打车回家,回到他多年来赖以生存的地方,过他的日子。

作品完成于2025年8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