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枝梨回来了,我们离婚吧,我平静签字.可我拒绝复婚谢总崩溃了

发布时间:2025-08-12 22:15  浏览量:2

声明: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本故事分为上下阕,进主页可查看)

“签了吧。”

头顶传来谢修瑾没什么温度的低沉嗓音。一份离婚协议书被递到眼前。黎妍愣了一下,沉默着抬头看向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

原来是这样。

难怪他今天破天荒一大早打来电话,说晚上会回家,有事情要谈。

她开心了一整天,没成想等来的,是这个结局……

三年婚姻,终究走到了尽头。

黎妍无声地接过那份纸页,手指下意识地捏紧。她垂着头沉默了几秒,声音有些沙哑:“……非离不可吗?”

谢修瑾皱了皱眉,目光审视着眼前这位做了他三年妻子的女人。

大概是刚收拾完屋子,她白皙的额角还沁着汗珠,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疲惫和茫然,素面朝天,戴着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镜。

看起来很温柔、贤惠,却也……索然无味。

就是这样一个普通又沉闷的女人,挂着谢太太的名头过了三年。

谢修瑾缓缓收回视线,掐灭指间的烟蒂,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签了吧。她回来了,我不想让她误会。”

黎妍心头一紧,舌尖尝到一丝苦味。她知道他说的“她”是谁。

顾枝梨,谢修瑾心头的白月光,念念不忘的初恋。

为了她,他们这三年婚姻有名无实,谢修瑾一直为她守着那份“洁身自好”,从未逾越。

似乎担心她犹豫,谢修瑾看着她,又淡淡补了一句:“我们协议离婚。你学历不高,离婚后市中心那几套公寓和车都过户到你名下,额外我再补偿你八千万现金。”

当初是为了应付老爷子才结的婚,婚前就签了财产协议。现在谢修瑾给她的,远远超出了她那份“应得”。

虽然他谈不上喜欢黎妍,但这三年,黎妍的付出他看在眼里,多给的部分也算念及她这几年的辛劳。再者,一个高中毕业的女人离了婚,确实需要保障。

黎妍听懂了他的未尽之意,她很快地翻看了一下协议条款,最终垂下眼帘,轻轻点了点头:“好,我答应。”

她拿起签字笔,动作利落,毫不犹豫地在签名处写下自己的名字。隔着厚重的镜片,她的目光投向谢修瑾,幽深难辨,说不清是苦涩还是释然。

“你放心,这两天我就会搬出去,不会影响到你们的生活。”

谢修瑾微微颔首:“这三年,辛苦你了。”

即使眼前这个女人沉闷、寡淡、再寻常不过,他也得承认,黎妍确实尽到了妻子的职责。这些年,她尽心尽力照顾着谢家每个人,让他可以无后顾之忧地打拼事业。

只是……有些事,终究是强求不来。

黎妍却只觉得这话有些可笑。她为谢修瑾付出了那么多,搭上了三年青春,最后换来的,不过是一句轻飘飘的“辛苦了”。

谢修瑾没留意她眼底的嘲弄,接过签好字的协议。助理的电话打进来,他瞥了黎妍一眼,语气平常:“公司还有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让王姨帮你。”

黎妍点了点头。

谢修瑾走出书房,客厅里的谢母立刻紧张地迎上来。

“怎么样?她签了吗?”

谢修瑾眉头微不可察地又皱了下,随即“嗯”了一声。

谢母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现出欢喜:“签了就好,签了就好!这几年你娶了她,我这心里就没踏实过。别的不说,三年了,连个孩子都没有。平时就知道闷声不响的,谁知道心里打什么主意。”

谢修瑾没接话。

谢母叹了口气,接着说:“当初老爷子非让你娶她,我就不同意。一个没爹没妈、寄人篱下的孤儿,能好到哪儿去?现在好了,离了婚,等把枝梨娶进门,妈这心才算放下。也只有枝梨这样的姑娘,才配得上我儿子。”

旁边的谢雅慧也一脸高兴:“就是!哥,有那种嫂子我走出去都嫌丢人。现在好了,要是枝梨姐真成了我嫂子,以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我呢。”

黎妍站在书房门口,清晰地听到了门外的对话。她垂下眼眸。

嫁进谢家这些年,她自认对婆婆谢夫人和小姑子谢雅慧尽心尽力。当初谢雅慧车祸做手术,是她没日没夜在医院守着。对这个婆婆,更是恭恭敬敬,细心照料。

原来,付出再多,也改变不了谢家人根深蒂固的看法。

不一会儿,手机响了,是林鹿溪打来的,声音带着点疲惫的兴奋:

“妍妍,你真不去啊?我记得你以前可喜欢野外狩猎了,而且还能借机会飙个车!”

黎妍微微一怔。

一些尘封的记忆悄然被勾起。

在嫁给谢修瑾之前,她确实喜欢野外狩猎、飙车、品尝美酒。后来在林家遇见了谢修瑾,一见钟情。

爱上谢修瑾之后,她从别人口中渐渐了解到他喜欢的是温柔端庄的大家闺秀。为了变成他可能喜欢的样子,她才慢慢戒掉了那些爱好。

三年了,她几乎忘了当初的自己……曾经是什么模样。

电话那头,林鹿溪还在不放弃地劝说:“妍妍,你要是实在不想让谢修瑾知道,可以瞒着他悄悄去啊。真没必要为了个男人把以前喜欢的东西都戒了。再说谢修瑾他……”

“我们离婚了。”

黎妍轻声打断了她。

林鹿溪那边明显顿住,紧接着是倒吸一口气的声音:“你终于想通了?还是谢修瑾脑子进水了?”

黎妍扯了扯嘴角:“他提的,我同意了。”

林鹿溪愣了一下,心里却忍不住骂谢修瑾眼瞎。娶到黎妍这样的人,谢家简直是烧了高香,居然还离婚?

“恭喜宝贝!”林鹿溪的语气甚至带上雀跃,“我马上去接你,顺便庆祝你终于恢复‘视力’!”

黎妍笑着挂了电话。

她环视着主卧,没有一丝一毫两人共同生活的痕迹。结婚三年,住在这里的男主人过得像个单身汉。

确实该结束了。

黎妍走进客房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衣服不多,结婚后没有太多精力打扮自己,行李很快就整理好了。她摘下无名指上的婚戒,轻轻放在床头柜上,眼中情绪复杂,难以分辨是遗憾还是解脱。

她拉着行李箱走出客房,经过客厅时,想了想,觉得还是要跟曾经的婆婆打声招呼道别。没想到谢雅慧先阴阳怪气地开了腔。

“有些人总算舍得挪窝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死皮赖脸在我们家蹭吃蹭喝了三年多,不就是图钱吗?麻雀也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做梦呢……”

黎妍脚步顿住,毫不犹豫地抄起面前桌上的一杯冷水,朝着谢雅慧的脸就泼了过去。

冰凉的液体瞬间把谢雅慧淋了个透心凉,她气急败坏地尖叫起来:

“黎妍!你疯了吧!你敢拿水泼我……”

黎妍慢条斯理地擦掉溅到自己指尖的水珠,抬眼看向她,语气平淡却带着凉意:

“没什么不敢的。再小的麻雀,惹急了也会啄人。”

谢雅慧惊愕地张着嘴,似乎完全无法相信眼前这个行事干脆利落的女人,竟是那个任他们揉捏了三年的黎妍。

看着谢雅慧震惊的表情,黎妍心底竟泛起一丝奇异的兴味。

嫁过来三年,无论谢雅慧和谢母多么苛刻刁难,她永远隐忍退让,尽职尽责做好每件事,争取她们的满意,从不抱怨。永远是温声细语,逆来顺受地听着她们的刻薄和责骂。

忍耐得太久了,大概所有人都忘记了,当年的黎妍也曾是那个笑骂肆意、会动手、敢喝酒的明艳少女。

忍够了,黎妍不想再忍了。

她嘴角勾起一丝几不可察的轻笑。在谢雅慧错愕的目光里,黎妍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谢家大门。

刚踏出谢家,黎妍就看到林鹿溪摇下车窗,探出头来朝她眉飞色舞地比了个飞吻:“宝贝,上车!姐带你去庆祝一下!”

说是庆祝,林鹿溪也知道黎妍刚离婚情绪需要释放,只带她去了一家音乐主题餐厅。得知离婚的导火索又是顾枝梨,林鹿溪忍不住吐槽:

“又是顾枝梨?简直离谱到家了!谢修瑾到底看上她哪点了?”

黎妍搅动着杯中的咖啡,语气有些慵懒:“谁知道呢……”

黎妍其实并不认识谢修瑾的那位白月光。当年顾枝梨出国后,她才认识的谢修瑾。只听说顾枝梨非常温柔优秀、善解人意。当初谢修瑾为了她和谢老爷子闹翻,这位顾小姐还“相当懂事”地劝说谢修瑾不要忤逆长辈,后来才有了她和谢修瑾的协议结婚。

看她不太想多聊这个话题,林鹿溪换了个方向,托着腮问:“……不过谢修瑾倒是挺大方,房子、车,外加八千万……”

她抬头打量了一下黎妍,有些遗憾:“可惜这些对你来说也就锦上添花。”

黎妍的父亲去世后,她懒得打理公司,就交给了表哥黎勉管理,自己乐得吃分红享受生活。外界都以为黎氏易主了黎勉,加上黎妍和谢修瑾有婚前财产协议,黎家包括谢家也一直以为黎妍手头没多少钱。

黎妍有些心不在焉:“钱嘛,总不会嫌多。”

林鹿溪看着眼前素净得有些憔悴的黎妍,心头一酸,顿时豪气干云:“那倒是!宝贝妍妍,拿着这笔钱使劲买买买,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彻底把谢家甩在身后!不过妍妍,离开谢家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黎妍的目光显得有些遥远。

她大学修的是心理学和音乐双学位。后来父亲出事,她退学了一年,之后收到了毕业证,但那时已经嫁进了谢家,然后就成了三年的全职太太……

未来要做什么?她好像从没认真想过。

林鹿溪握住她的手,笑着说:“没关系,离开了谢家,你有大把时间慢慢想。现在最重要的,是跟姐把饭吃完,然后带你血拼去!过几天,我再带你去明山狩猎。”

她神秘地眨了眨眼,带着兴奋:“你还不知道吧?过几天明山狩猎,听说容珩也会去!”

黎妍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容珩是房产巨头容家的三爷,身价斐然,行事一向低调神秘,居然会对这种活动感兴趣?

不过,黎妍也只是心头掠过一丝好奇,转瞬便消散了。

和林鹿溪吃完饭,黎妍没什么兴致逛街,索性刷了卡,让店员把林鹿溪看中的都送到她公寓。临走前,林鹿溪突然想起什么:

“对了妍妍,之前你一直忙着,我也没跟你说。温教授最近身体不太好,你有空的话,去看看他老人家吧。”

温教授是黎妍大学时的恩师,在心理学上对她帮助很大。黎妍默默记在心里,打车回了自己的小公寓。

没曾想,她刚到公寓楼下,就看到谢修瑾倚在一辆车旁等着。车里还坐着一个女人,容貌婉约动人,眉眼间带着一种柔弱的娇媚。

黎妍瞥过去一眼,心头一动:果然像谢修瑾会喜欢的类型。

见到她,女人下了车,挽着谢修瑾的胳膊朝她走来,脸上露出温婉友善的笑容,主动伸出手:

“黎妍你好,我是顾枝梨。”

黎妍停下脚步,神色平静,却没有回应那只伸过来的手。

顾枝梨的笑容僵了一下。

一旁的谢修瑾开口替她解围,声音低沉:“爷爷知道我们的事了,让你今晚过去吃个饭。你手机关机了,我就顺道过来接你。”

“知道了。”黎妍看了看确实没电关机的手机,点点头,“我先上去充会儿电,一会儿自己过去。”

话里的意思,显然是不想跟他们同路。

谢修瑾皱了皱眉:“不如我们等你一下……”

黎妍打断他,唇角微扬,带着疏离的笑意:“不用麻烦了,我自己去就行。”

见他沉默,黎妍目光扫过顾枝梨,转向谢修瑾:“另外,明天上午九点,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

谢修瑾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有点烦躁:“这么急?”

黎妍点头,眼神认真:“是,挺急的。”

谢修瑾被她这干脆的回答噎了一下,脸色微沉,拉着顾枝梨转身走向车子。

走出几步,顾枝梨忽然侧头对谢修瑾亲密地说了句什么,然后独自转身又朝黎妍走来。她眼神温婉,带着一丝歉意:“黎小姐,无论如何,我得跟你说声谢谢。”

黎妍有些不解:“谢我什么?”

顾枝梨回头望了一眼不远处车边等待的男人,轻轻将耳边的碎发挽到耳后,脸上露出甜蜜又感慨的笑容:“当年我和修瑾因为一些误会分开,回来的时候我以为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知道你很爱他,如果不是你的放手,我们也许不会有机会重新在一起。”

“你搞错了。”黎妍抬起眼,目光澄澈,“我和他离婚,不是为了成全你们。我没有那么高尚的情怀。我决定离婚,只是因为我不想再喜欢他了,也不会再喜欢他了。”

她花了三年时间,努力扮演好谢太太这个角色,失败了。花三年时间去买彩票或许还能中个大奖,可她没能让谢修瑾爱上她,又何必再勉强?

从在协议上签字那一刻,她就决定彻底放下了。为谢修瑾付出的一切,换来的却是他牵着别的女人到她面前,但她黎妍,也没觉得有什么可后悔的。

顾枝梨被她说得微微一怔。

黎妍想了想,垂下眼眸,语气冷淡:“至于你们之间怎么样,跟我没什么关系。”

晚餐约在八点半,黎妍回到公寓时才七点刚过。

也许是因为彻底离开了谢家,她难得感到一股轻松。洗完澡给手机充好电,时间尚早。

黎妍破天荒地挑了件自己喜欢的、很衬肤色的玫瑰红长裙,换上了隐形眼镜,又给自己化了个精致的妆。

这是她在谢家几乎从未做过的事。刚嫁过去时,她也会化妆,但谢母嫌弃她花枝招展“不够安分”,谢修瑾更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现在她只想随心所欲。换上自己喜欢的装扮后,黎妍打车去了谢家老宅。

“少奶奶,这边请。” 管家见到焕然一新的黎妍,眼中闪过明显的惊讶,但很快恢复了恭敬,引她向餐厅走去。

听到他还用旧称呼,黎妍心下了然,看来谢老爷子并不赞同她和谢修瑾离婚。

果然。

走进餐厅,除了谢修瑾,顾枝梨也在座。谢老爷子正板着脸,一言不发,整个餐厅气氛低沉得吓人。

看到黎妍进来,谢老爷子的脸色才缓和下来,笑着温和地招呼她:“妍妍,快来,你好久都没回来陪爷爷吃饭了。”

谢修瑾下意识地抬眼望过去,目光落在黎妍身上时,心口莫名地跳动了一下。

她摘掉了眼镜,那双漂亮狭长的凤眼完全显露出来,眼波流转,自带一种说不出的潋滟光彩。配上那抹浓烈而不媚俗的玫瑰红,整个人透出一种慵懒又骄傲的妩媚感。

和他印象里,那个只会温顺点头说“好”的女人……判若两人。

他思绪飘远,一只温暖的手轻轻覆上他的手背。谢修瑾回过神,只见顾枝梨正关切地望着他:“修瑾,是不是胃不舒服了?要不要先喝碗汤暖暖?”

谢修瑾轻轻摇头。

黎妍与老爷子打过招呼,不动声色地在谢老爷子指给自己的位置坐下,对旁边两人的小动作置若罔闻。

倒是谢老爷子重重地冷哼了一声。

谢家讲究食不言寝不语。黎妍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为了陪老爷子随意吃了些。

饭后,谢老爷子拉着她的手不放:“你和修瑾的事我都知道了。妍妍你放心,我们谢家只认你一个儿媳妇!” 他斜乜了一眼旁边脸色微变的谢修瑾和顾枝梨,指桑骂槐:“就算有人要走,也该是那不要脸插足别人家庭的、还有那该负责任却不负责任的混账!”

黎妍有点尴尬。

谢修瑾眉头紧锁,脸色难看。旁边的顾枝梨紧紧握着他的手,眼圈发红,看着可怜极了。

谢老爷子才不管这些,拍着沙发扶手叹气道:“我和你父亲是老交情了,当初你嫁过来,我高兴了好一阵。妍妍,要是现在让你离开谢家,我怎么跟你父亲交代啊!”

谢修瑾头疼地揉了揉眉心:“爷爷,我会尽量在物质上补偿黎妍的,但感情的事,真的没办法强求……”

谢老爷子立刻吹胡子瞪眼:“什么强求不强求?我看你就是瞎了眼!瞧瞧你看上的都是什么人!”

“爷爷……”

眼看爷孙俩又要起争执,黎妍温声接过了话:“爷爷,不是他想离,是我想离的。”

这话一出,客厅瞬间陷入一片怪异的安静。

黎妍给老爷子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喝了缓了口气,才缓缓说:“爷爷,您不用担心我。我没有委屈自己。我做的每一个决定,都遵从自己的心意。我离婚,只是因为……不再喜欢谢先生了。”

她的面容沉静如水,仿佛终于挣脱了无形的牢笼,焕发出一种异样的平和安宁。

谢修瑾凝望着灯光下她侧脸那玉脂般细腻的光泽,脸色却骤然阴沉下来。

谢老爷子沉默良久,才闷声开了口:“说到底,是我们谢家亏欠了你。”

黎妍微微顿了顿,唇角浮起一抹浅淡的笑意,并未接话。

见老爷子的情绪平复了些许,黎妍略一思忖,便提出告辞离开。

天色确实不早,谢老爷子点点头应允了。他只是望着黎妍离去的纤弱背影,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在评价:“离了好,分开也挺好,比跟着这小子强多了。” 言罢,老爷子重重叹息一声,连眼风都懒得扫向旁边的谢修瑾,径直转身上了书房。

谢修瑾的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了。

顾枝梨见状,温言软语地劝慰:“修瑾,你上去看看爷爷吧,他老人家一直很喜欢黎小姐……这会儿心里肯定不好受。”

顾枝梨向来善解人意。谢修瑾握住她的手:“我先送你回去。”

等到送走顾枝梨,谢修瑾才上楼进了书房。谢老爷子正闷头泡着茶。他默不作声地走过去坐下,替老爷子打下手,斟了杯热茶,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爷爷,枝梨将来会是我的妻子,就算您一时半会儿欣赏不来,看在我的面上,也待她温和些吧?”

谢老爷子闻言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翻起旧账:“当初妍丫头嫁过来,我是不是也跟你说过差不多的话?她是你的妻子,就算你再不喜欢,也该尽到丈夫的本分,好好待她!你呢?你又是怎么做的?!”

老爷子重重放下茶杯,目光深远,语气里满是痛惜:“她嫁进来,你妈对她刻薄冷淡;她病了难受,哪次不是她主动找来医生照顾?雅慧看中什么东西,哪次不是拿她当冤大头去顶?你哪次回家晚了,不是她熬夜等着你,亲手给你热菜热饭?那年你为了顾枝梨熬出胃病,她替你熬汤,手上生生烫红了一大片!”

他长叹一口气:“修瑾啊,她父亲早逝,寄人篱下在黎家时,也未曾做过这些粗活累活!她为你付出这么多,予取予求;可顾枝梨呢?不过是为你盛了口汤水,你就感动得不行,觉得贴心贴肺了?”

谢修瑾听着这些,指节渐渐攥紧成拳,眼底晦暗不明,如同浓墨翻滚涌动。

……

黎妍并不知道书房里的那番对话。离婚协议签下,她反倒难得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一早八点半,她给谢修瑾拨了个电话,商量最后一步:“谢先生,如果时间允许的话,麻烦你九点到民政局门口一趟,我在这等你。” 她语调清晰平静。

谢修瑾捏着手机,声音冷淡无波:“我现在有个重要会议,抽不开身,过两天再说吧。”

说完,便干脆利落地切断了通话。

黎妍握着手机怔了片刻。她很确定,昨天分开前她分明提醒过他。算了,贵人总是事多。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再次拨回去,决定耐心等这位大忙人“忙完”。

转身往回走时,想起昨天林鹿溪提起温教授近况不佳,黎妍便拨了个电话过去问候,准备探望一下恩师。

到了温家,佣人恭敬地引领她走向书房。还没踏进去,就听见温教授的声音传出来:“阿珩,令妹的事情,我实在是心有余力不足了。心理治疗的周期漫长,最忌讳中途中断。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会影响到她的康复,反而对她不好。”

黎妍脚步微顿。紧接着,一个低沉温和却带着无形威压的男声响起:“您的身体最重要。如果后续有合适的人选,还请您费心推荐给我。劳烦了。”

温教授才应声点头,佣人恰好敲了门推开:“先生,黎小姐到了。”

温教授脸上露出欣喜:“黎妍啊,快进来!”

黎妍抬头走进书房,目光终于落到方才说话的男人身上。

七分惊心动魄,三分温雅持重。

他的容貌太过夺目,像是造物主精心雕琢的杰作。面部轮廓深邃立体,五官精致得无可挑剔,眼瞳幽深如古井寒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清冷与疏离感。他随意地倚在书房的阴影角落,明明是危险而锋利的气息,却又从容不迫,仿佛一件低调奢华的传世艺术品,只让人屏息欣赏。

察觉到有人进来,男人也只是从容地向温教授颔首告辞:“那我改日再来拜访您。” 他转身离开,经过黎妍身边时,目光在她脸上短暂停留了一瞬。

黎妍心脏微微一跳,心里却已大致猜到了对方的身份。果然,她听到温教授望着他离去的方向感慨:“容家也是不容易啊,那小姑娘再这么下去,怕是要……” 后话未尽,却充满了惋惜。

果然是容珩,那位声名赫赫的容三爷。

容家作为南城首屈一指的房地产巨头,这些年势头更是如日中天,这一切的幕后推手,便是这位容氏集团的总裁,容珩。加上关于他姿容绝世、手段雷厉风行、为人低调神秘的种种传言,使得他成为许多名流圈中人好奇想见的对象。

黎妍也没想到会在这里偶遇容珩,她忽然想起林鹿溪昨天在电话里提过明天的明山狩猎会,容珩也会出席。一股淡淡的好奇心油然而生。单看这身皮囊气度,容珩实在不像是热衷这种野外猎杀活动的人。

一旁,温教授关切地问起她离婚的事,内心也是感慨万千。当年黎妍在大学里就是他的得意门生,资质超群。后来听说她为了一段感情早早嫁人,甚至在心理学方面的造诣也止步不前,他一直深感遗憾。如今见她离婚后精神面貌竟还不错,并不颓唐,心里欣慰不少。

“当年,你可是心理系最顶尖的学生。如果不是……耽误了这些年,现在在心理学领域肯定已有所建树。如今闲下来,有没有考虑过重操旧业,继续在心理学方面发展?” 温教授温和地询问。

黎妍浓密的眼睫微微颤动。诚然,若不是为了与谢修瑾结婚,她本应早已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师。但毕竟荒疏多年,虽然专业书本知识未丢,实践呢?她还适合、还能重新回到这条路上吗?

温教授看出了她眉宇间的犹疑,温声宽慰:“这事也不必着急决定。但如果你有此意向,老师很乐意助你一臂之力。”

“教授,谢谢您。” 黎妍心头涌过一阵暖流。这几年为了维持谢太太的身份,耗费太多心力,无暇顾及恩师,温教授却还记挂着她这个弟子,甚至愿意提携她重拾专业。

……

为了明天的狩猎活动,黎妍提前取好了自己准备的装备和专用服装。

第二天一早,林鹿溪开车来接她。两人抵达明山猎场的时间尚早,只见到了几位陌生的面孔。因为这是容家主办的私人活动,参与者身份各异,黎妍无意寒暄,直接进到更衣室换好服装,挑选合适的猎枪。

等她装备妥当推门出来,正好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谢哥,枝梨姐?你们怎么也来了?我记得你们对这些活动没什么兴趣啊?”

“枝梨说这里的野味很有风味,正好出来散散心。”是谢修瑾在回答。

黎妍心头一动,推开了外间的门。只见谢修瑾的一个朋友正热情地跟谢修瑾、顾枝梨打招呼。看到她出来,那人惊讶地脱口而出:“嫂……黎妍?你怎么也在这儿?” 他随即有些懊恼地瞄了瞄谢修瑾的脸色。

黎妍把头发利落地扎了起来,素面朝天,摘掉了眼镜,换上了隐形。一身迷彩猎装穿在她身上,竟衬出一种平日没有的飒爽英气。

谢修瑾几乎没见过她这样的打扮,眉头下意识蹙起:“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

刚换好衣服跟出来的林鹿溪立刻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呵,怎么?只准你带着佳人出来游山玩水,不兴我们黎妍出来透透气,换换心情啊?”

顾枝梨闻言,立刻柔声接话,话里却意有所指:“林小姐,修瑾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修瑾和黎小姐毕竟已经办完离婚了,黎小姐似乎也不会打猎的样子,特意跑来明山……万一修瑾再被搅扰,影响情绪,多少就有点不合适了。”

她话音一落,不仅谢修瑾眼底浮现一丝厌烦,周围也响起了细微的议论声。那些富家子弟们大多听说过谢家这位“隐形太太”,这些年谢修瑾从未带她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如今离了婚,黎妍还“追”到猎场来,在他们看来,多少有点不知分寸,死缠烂打的意思。

林鹿溪一听,肺都要气炸了,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你放……”

黎妍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的胳膊,示意她冷静。她转向顾枝梨和谢修瑾,唇角依旧挂着淡然的微笑:“抱歉,是你们多心了。我确实是来打猎的……”

话音未落,她极其熟练而自然地给手中的猎枪上了膛,动作干净利落。她微微歪头,语气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挑衅:“我不仅会打猎,还算得上个老练的猎人。谢先生、顾小姐不信,咱们猎场上……不妨试试?”

话音刚落,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原本有些嘈杂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只余下轻轻的脚步声。刚来到猎场主会区的容珩,唇角噙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朝她径直走来。他手中递过来一把工作人员准备好的新型猎枪,墨玉般的眼眸深邃得仿佛能吸人魂魄,目光锁定了黎妍。

“最新款,”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人心的磁性,笑意在唇边晕染开来,带着点玩味的探究,“我等着看黎小姐的风采。”

黎妍从容地接过那支线条流畅的猎枪,指尖感受到枪身冰冷的金属感,心里不由得暗叹一声:真就是个妖孽。

等容珩换好衣服,众人在场内专业教练的指导下准备完毕。真正狩猎的队伍骑马进入广阔的猎场腹地。更多不擅长或者只是来应酬的名流则留在布置舒适的主营地围观点评。

其中就包括谢修瑾和顾枝梨。

容家服务周到,在主区准备了高倍望远镜和精致的酒水点心。后场还圈养了不少温顺的小鹿供人观赏,即便不参与猎杀,也不会无聊。

但大多数人还是对场内猎手的表现更感兴趣,纷纷拿起望远镜寻找焦点。

谢修瑾想到黎妍刚才的宣言,眸色沉沉,还是拿起了一架望远镜。

猎场内,一片广袤无垠的金色草甸展现在眼前,天高云阔。黎妍骑在一匹健壮的骏马上,策马奔腾。山风呼啸着穿过她的发丝,撩动衣角。

一股久违的、来自生命本能的兴奋感莫名地在她胸腔激荡开来,仿佛长久沉睡的灵魂终于被唤醒。她的眼底重新焕发出谢修瑾许久未曾见过的光芒,明亮、鲜活,一如多年前尚未被婚姻围城束缚时那种肆意无羁的风采。

主营地那边,谢修瑾默默放下了望远镜,脸色晦暗不明,许久没有说一句话。

他竟从未发觉,那个在婚内被他视作刻板无趣的女人,竟还有如此飒爽利落的一面。

林鹿溪不太会骑马,牵着一只训练有素的猎犬在原地等她。见黎妍策马奔回,林鹿溪正想夸赞几句,不经意抬眼,却看见不远处的容珩,视线似乎也落在了黎妍身上。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有细碎的、难以捕捉的兴味光芒一闪而过。

林鹿溪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这位大爷的“兴味”绝非寻常。果不其然,容珩对身边的工作人员低语了两句。那人立即恭敬地小跑过来,对着黎妍和林鹿溪说道:“黎小姐,林小姐,容先生交代,今天狩猎数量最多的人,可以从咱们的牧场里任意挑选一只猎物带走,或者认养一匹小马驹、一头小鹿也行。”

林鹿溪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她兴奋地看向黎妍:“妍妍!要是你拿了第一,那岂不是能把那匹漂亮的小白马带回啦?” 她指着马厩里一匹格外神骏的白色马驹。

黎妍望向那匹小马,心里也泛起了涟漪。

场内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像林鹿溪这样来凑热闹的半吊子,真正精于此道的寥寥无几。结果不出意料,只有容珩和黎妍的猎物数达到了令人咋舌的“十九”。

眼看活动接近尾声,黎妍抬头望向天边盘旋的一只黑雁。几乎同时,容珩也利落地上好了弹药,举枪瞄准了空中那只孤独的飞鸟。他的枪法早已闻名,黎妍知道,这只黑雁几乎已是他的囊中之物。

然而,枪响之后,那只黑雁却只是扑扇着翅膀,稍稍偏离了一点航道,旋即又顽强地继续在蓝天下翱翔。

黎妍一怔,下意识地侧头望向容珩。他手中的猎枪枪口还冒着淡淡的青烟,只见他从容自若地收回枪,递给一旁随从,整套动作优雅无比。

营地里观望的人,尤其是一些熟悉容珩水准的,都发出了惋惜的低呼:“哎呀!三爷这一枪要是中了,可就反超黎小姐啦!”

“可惜了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点!那黑雁就该是三爷的了!”

容珩慢条斯理地摘掉手上的皮手套,抬起头望向黎妍这边,唇边漾开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淡淡附和道:“是啊,可惜了。” 那神情和语气,好像真的只是为了错失猎物而遗憾。

黎妍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半秒,便再次平静地抬起自己手中的猎枪,几乎没有花费任何时间瞄准,只听见清脆的枪声再次响起——那只盘旋的黑雁应声而落。

人群中爆发出惊叹声:“好枪法!”

“精彩!”

黎妍缓缓放下枪,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遮住了她眼底掠过的思索光芒。

狩猎活动告一段落,中午是露天烧烤盛宴。

或许是之前的骑马狩猎耗费了不少体力,黎妍的胃口出奇的好。林鹿溪反倒有点提不起兴致,忿忿地啃着烤鸡翅,眼睛瞟着不远处低声嘟哝:“看着某些人就影响食欲。”

黎妍顺着她的目光瞥过去。只见谢修瑾正无比仔细地用夹子替顾枝梨翻烤着肉串,顾枝梨则依偎在他身边,巧笑倩兮,一副小鸟依人的甜蜜模样。

黎妍看着林鹿溪比自己还在意的样子,只觉得好笑,顺手递给她一串烤好的蔬菜:“人家两情相悦,浓情蜜意,你怎么反倒替我看不爽了?”

林鹿溪接过来咬了一口,哼哼唧唧:“还不是为了你打抱不平!看着他们我就不爽。你想想,你和谢修瑾在一块儿那几年,他什么时候这么贴心地照顾过你?”

黎妍神色平静无波,语气浅淡:“因为他爱的不是我啊,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她的神情没有丝毫苦涩,只有一种看清后的释然。

正说着话,一个带着几分俏皮调侃的男声插了进来:“哟,两位美女在这儿享受大餐呢。”

黎妍循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天生带笑的漂亮桃花眼。男人模样风流倜傥,气质却莫名地温和,笑起来颇有几分阳光讨喜的少年感。

黎妍印象中并不认识这号人物,林鹿溪也一脸狐疑地打量着他。

这自称“赵小七”的男人倒是自来熟得很,笑嘻嘻地把一个精致的瓷盘放到两人面前的小桌上,里面是处理烹制好的黑雁肉,香气扑鼻。他一边动作一边热情地自我介绍:“我叫赵小七,是三爷……呃,容先生家的厨师!这盘是黎小姐亲手猎获的黑雁,三爷特意吩咐我做成美味,亲自给您二位送来尝尝,看看合不合口味。”

厨师?黎妍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赵小七手腕上那块价值不菲的表。

林鹿溪是个藏不住话的,脱口而出:“小七,你们三爷家当个厨子……都这么豪的吗?”

赵小七麻利地帮她们切开烤好的雁肉,闻言咧嘴一笑,答得极其自然:“主要我们三爷……嗯,格外慷慨。”

他这副实诚又带着点小得意的模样,惹得林鹿溪和黎妍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三人的欢笑声飘进不远处谢修瑾的耳朵里。他只觉得一股莫名的郁气堵在胸口,握着夹子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黎妍正用银叉叉起一块烤得恰到好处的黑雁肉,笑意盈盈地送入口中。午后明亮的阳光洒在她身上,那双平日里显得沉静的眼眸,此刻竟流转着别样的光芒,亮得刺眼。旁边的年轻男人似乎在讲着什么趣事,她微微侧头,神态专注地聆听着,脸上是谢修瑾从未见过的生动与……愉悦。

那一刻,他嘴里的烤肉仿佛突然失去了所有滋味。

与黎妍在一起的那三年,他眼中的她,是温婉贤淑的,是沉默周到、永远把谢家大小事打理得井井有条的。可他从未见过她这样灿烂的笑容,也从未见过她这般轻松自在、眉眼飞扬的神态,那鲜活的生命力几乎要从纸面上一跃而出。

“修瑾,跟黎小姐坐一起的那位……是她的朋友吗?”顾枝梨仿佛不经意地顺着他的目光扫了一眼,轻声问道。

和谢修瑾、顾枝梨同桌的还有谢修瑾一个交情不错的朋友。闻言也看了过去,带着点惊奇:“没听说啊?黎妍好像挺少交朋友的……不过现在看她跟那小帅哥聊得挺热乎的。” 他顿了顿,口无遮拦地接着说,“这……新认识的?追求者?啧啧,还好谢哥你离得快,不然……” 话没说完,他突然注意到谢修瑾阴沉得要滴水的脸色,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赶紧讪讪地闭了嘴。

谢修瑾的脸色已经彻底沉了下来。他死死盯着远处那一幕,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讽笑。怪不得!怪不得她离婚离得这么平静、这么干脆利落!

他那锐利而冰冷的目光,自然也落到了黎妍和林鹿溪这边。林鹿溪毫不客气地瞪了回去,低声恨恨道:“某些人,眼睛粘在这儿看什么看呢!有什么好看的!”

黎妍的秀眉也几不可察地微蹙了一下。但此刻猎场的阳光正好,微风和煦,烤肉的香气混着草木的清芬飘荡,她的心情异常舒畅,实在懒得去想这些扫兴的人事。几杯酒下肚,微微醺然的醉意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带着点慵懒的调侃,她轻声回应林鹿溪:“大概是我今天格外好看了吧……”

她这句带着几分醉意和傲娇的话语,清清楚楚地,飘进了不远处二楼那个站在窗边俯瞰全场的男人耳中。隔着杯中的淡金色酒液和楼下升腾的烟火气,一声低沉的、仿佛从喉间滚落的愉悦轻笑声悄然响起。

容珩那双狭长迤逦的眼眸微弯,慵懒的笑意在他眉目间缓缓流淌开来,整个人都显得……心情极好。

一直侍立在一旁的赵小七看着容珩脸上那罕见的笑容,后背莫名地有点发凉。上次看到三哥这么笑,似乎还是……几年前某个作恶多端的家族彻底覆灭的时候?

“三、三哥,”赵小七硬着头皮小声开口,“您要是没事……能不能别这么笑?我年纪小,心脏弱,承受不起您这……别有深意的笑容啊!”

容珩这才施舍般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会他的贫嘴,自顾自随意问道:“那盘黑雁,送过去了?”

赵小七连忙点头,又忍不住好奇地抓了抓鼻尖:“送到了,都切好了。不过三哥,我有点糊涂……您到底几个意思啊?大老远把我从城里薅过来,就为了弄场露天烧烤?还特意让我巴巴地做了一盘黑雁给黎小姐送去?” 他一向心直口快,想不明白就直接问了,“您是看上那位林小姐?还是……看上黎小姐了?”

容珩身边的人听着赵小七如此直白莽撞的问话,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容珩本人却神色如常,目光依旧落在楼下那片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猎场林木。他想到那枚刻意射偏却依旧能命中要害的子弹,看着楼下那个带着醉意微微靠在场边木栏上、姿态放松的女子,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酒杯杯壁,语速不紧不慢,带着点若有所思的玩味:

“没有。我只是在提醒某个记性不太好的人,她……似乎还欠着个人情而已。”

……

野外的烧烤盛宴持续了将近三个小时才逐渐散场。席间名流云集,觥筹交错,美食美酒与笑语欢颜交织,气氛相当热烈。

中途,黎妍悄悄起身离席,在工作人员的陪同下去后场挑选她的战利品。按照容珩的承诺,她可以带走那匹神气的小白马,或者认养一头温顺可爱的小鹿。

黎妍内心深处其实更偏爱那匹灵动的马驹,但最终,她的目光还是落在了一只眼神纯净、皮毛如小麂般柔顺的幼鹿身上。她下意识地觉得,将那样一匹渴望奔驰的灵魂当作宠物圈养,并非善事。她选定了那头小鹿,轻轻抚摸着它温顺的脖颈,正让工作人员登记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恭敬的保镖悄然走近,在她面前停下脚步:

“黎小姐,我们三爷有请。”

这里自然没有第二个三爷。

所以只会是容珩。

黎妍跟着保镖走上了二楼,男人闲适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赵小七正殷勤地调着酒,冰块浸润紫色的酒水里,折射出妖冶的光。

见她来了,赵小七眼睛一亮,调侃:“哟,小姐姐,你果然和我三哥有一腿,我三哥品酒都不带人的。”

这话说的暧昧而轻佻。

黎妍闻言,认真地看了眼眼前的男人。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妖孽的人,以至于容珩开口时她有一瞬的失神。

等她回过神,二楼只剩她和容珩两个人,容珩眼底的浅淡从容的笑意荡开,黎妍听他开口说道:

“黎小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半个小时后。

等黎妍从二楼下来,人陆陆续续散了。

林鹿溪坐在椅子上等着她,见她出现,才凑上去好奇地问:“妍妍,谁找你呀?”

想到刚才男人的请求,黎妍怔了一瞬,面色恢复如常,笑了笑:“没什么,遇到个朋友。”

林鹿溪不明所以地点点头。

天色渐晚,黎妍也准备回去,可刚才两人喝了不少酒,车是开不了了,黎妍拿出手机刚准备叫车,一道温柔的女声响起:

“黎小姐,林小姐,不如和我们一起走吧,天都这么晚了,叫车也不方便。”

黎妍抬起头,见顾枝梨挽着谢修瑾出现在她面前,女人亲密地对着谢修瑾嗔笑着撒娇:“修瑾,你就带黎小姐和林小姐一程吧。”

男人幽深的眸从她身上划过,缓缓落下两个字:“上车。”

他身后,几个与谢修瑾的好友却都露出兴味的神色,似乎等着看什么好戏。

黎妍皱了皱眉,拒绝:“不必了,我们自己可以回去。”

林鹿溪也附和道:“就是,谁稀罕你们的车,好像谁没个车一样。”

这拒绝颇有些不识好歹。

顾枝梨的语气多了几分小心:“黎小姐,我没别的意思,只是现在确实不安全,你们两个女孩子也不方便……”

谢修瑾无声地握住她的手,目光变得柔和,三年过去,枝梨还是这样周到入微。

他看了眼黎妍,淡淡道:“上车吧,这也是枝梨的好意,不必拿自己的人身安全发脾气。”

黎妍心底多了几分烦躁,语气更冷了几分,盯着谢修瑾:“谢先生,我说,不必了。”

谢修瑾沉着脸,有些不悦。

一旁的顾枝梨垂眸没说话,却显出几分无辜与可怜。

两人身后的几个好友更是显而易见的变了脸,眼见气氛有些剑拔弩张,林鹿溪挽了挽袖子差点要动手,赵小七戏谑的声音传来:“哟,两位小姐姐搁这玩木头人呢。”

他晃了晃手中的车钥匙,似笑非笑地扫了眼眼前的一堆人。

赵小七虽然跟着容珩有些年头,可到底是容珩的私人厨子,身份又神秘,谢修瑾这些人并没有见过他,只听他语气熟稔地和林鹿溪黎妍打过招呼,就掠过众人,笑眯眯道:“这风凉霜重的,不如我送两位小姐姐回去?”

林鹿溪顿时兴奋起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能打了谢修瑾和顾枝梨这俩王八羔子的脸,她当即眼睛一亮,嗲着声道:“那就谢谢哥哥啦。”

黎妍忍不住笑了笑,心里却知道,赵小七性格没那么周全,让他来送的恐怕是容珩。

她跟着林鹿溪上了车,看着隐在阴翳处的楼阁,想到男人的请求,目光变得幽长。

“黎小姐,听温教授说,你在心理学方面造诣颇高,有个病人,我想劳烦你帮个忙。”

当时她听完,是直接开口拒绝的。

如果当年她没有嫁给谢修瑾,也许她真的会成为一名优秀的心理师,可现在让她去治疗病人,她显然是犹豫的。

“抱歉,我恐怕帮不了您的忙,您另寻高明吧。”

日落夕照,男人在柔和的光影下显得更加温柔与从容,他唇角染上几分悠闲的笑意,似乎没有因为她的拒绝有半分恼怒。

“黎小姐。”她听他说:“你可以慢慢考虑。”

黎妍坐上赵小七的车离开后,谢修瑾冷峻的面容显得更加生硬,巨大的落差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谢修瑾黑着脸上了车,车内的气氛有些沉闷,直到顾枝梨靠了过来,柔和的幽香让他神色松动。

“修瑾,明天我爸妈会过来商量我们的婚事,你明天有时间吗?”

顾枝梨精致美丽的脸上露出几分期待。

谢修瑾有一瞬间的恍惚,这三年他一直等的就是枝梨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可真的等到这一天,他的心里竟然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修瑾?”

见他没吭声,顾枝梨又柔声唤道。

谢修瑾这才握住她的手,温声道:“有时间,这几天我都会抽出来陪伯父伯母。”

“我爸妈也说在这边呆一段时间,等我们婚礼结束。修瑾,我记得公馆那边的房子是空的,不如就让爸爸妈妈先住进去吧。”

“嗯。”

顾家算是豪门,但毕竟也只是一般豪门,自从顾枝梨出国留学后,这边的房子就都卖了,回了当地,未来岳父岳母来了,长时间住酒店也不是回事。

谢修瑾打了个电话让助理安排好顾家的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问过黎妍的意见。

第二天,黎妍去找了趟温教授,提起容珩的事,温教授坦然安慰她:“容珩让我推荐人选的时候,我第一个想起的就是你,我教过的这些学生里,你也是最适合的,妍妍,虽然过去了三年,可老师不希望你就此放弃自己的梦想。”

黎妍沉默许久后才哑着嗓音道:“可是老师,我空缺了三年的心理实践,这样接手一个病人是不负责的。”

对她来说,从三年的家庭主妇生活回归到梦想和事业也是需要勇气和时间的。

温教授没有勉强她,而是温声说道:“这样吧,前段时间A大的心理咨询师被辞退了,我向校方推荐了你,你不如去试试,刚好容家那小姑娘也在A大,或许这样你也能近距离考察下病人现状。”

黎妍一怔,心里像是淌过几道暖流。

教授为她考虑的如此周全,她实在说不出拒绝的话。

“好,老师,我去试试。”

温教授是心理学方面的专家,校方十分信任他推荐的人选,也没有过多刁难就正式聘用了黎妍。

因为要到A大工作,黎妍不得不搬家,她现在住的公寓离A大太远,黎妍想到自己名下的房产,只有公馆那边的房子比较近,她想了想不如搬进去。

然而,等她打车到了公馆,却看见庭院内,顾枝梨一家正陪着她的前任婆婆喝茶聊天。

谢母握着顾枝梨的手,眼角堆满了笑意:“亲家,我呀就喜欢枝梨这孩子,枝梨比那个黎妍强了几万倍,她要是嫁过来,我们谢家肯定会把她放在手心上宠着。”

“枝梨能嫁到谢家,也是她的福气,当年要不是有那些误会,我们枝梨和修瑾早就在一起了,也就没有什么黎妍的事。”

黎妍面无表情地看着庭院里相谈甚欢的景象,眼底却掀起几分冷意。

这里的房子是谢修瑾承诺要给她的,房子的手续也在办理中,就算谢修瑾要当个孝子贤孙让岳父岳母住进来,也应该经过她的同意。

更何况,这房子曾经是她和谢修瑾婚前唯一同居过的地方。

说多了,不过是谢修瑾没把她当回事。

黎妍并不在乎谢修瑾爱不爱她,可谢修瑾无论如何应该把她当个人。

而不是个……宠物。

就在几个人正兴致颇高地说起婚礼时,谢母余光扫见了黎妍,脸色顿时一变。

剩下的几人也纷纷朝她看了过来。

谢雅慧忍不住啐了声:“晦气,她怎么在这?”

最后还是顾枝梨得体地上前打招呼,掩去眼底的尴尬:“黎小姐,真巧,你怎么在这?”

“不巧。”黎妍波澜不惊地看了眼如临大敌的几位,语气平静:“我搬家搬到了这。”

她说完,谢母一脸你疯了的表情,气笑了:“你在胡说八道什么,我们家修瑾已经跟你离婚了!这房子是我们谢家的,你凭什么搬过来。”

谢雅慧也忍不了她的厚脸皮,冷嘲热讽:“黎妍,你可真够不要脸的,都离了婚还死缠烂打。”

两人的姿态高傲,显然不知晓谢修瑾将这房子送给了她。

顾枝梨也是一脸难为情,柔声劝道:“黎小姐,你要是真的没地方住,不如我打电话给修瑾,让他另外借一套房子给你,这套房子我爸妈要住,实在不方便。”

“我的房子,你方不方便与我无关。”她漫不经心地说道:“谢修瑾已经把这套房子给了我。”

“你胡说八道什么?修瑾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把房子给你?”

“就是,我哥又不是傻子,你想钱想疯了吧。”

谢母和谢雅慧都不相信谢修瑾会做出这种事,谢修瑾对黎妍又没有感情,怎么可能会给她这些。

就连顾母也忍不住冷笑道:“我看现在有些姑娘,是真不要脸,离了婚还想从别人身上吸血。”

黎妍神色淡然,眉宇里没有半分恼怒,只是给谢修瑾打了电话,开了免提:“你们自己问他。”

电话很快接通,黎妍懒得开口,倒是顾母温声道:“修瑾啊,我是伯母,我和你伯父住的好好的,今天你前妻来了,非说这房子给了她,要我们搬出去,这不是胡闹嘛,她一个前妻,你怎么可能把房子给她,让枝梨受委屈,我这就打电话来问问。”

电话另一头,谢修瑾揉了揉眉心,这才想到房子正在办理转让手续,房子本该是黎妍的,他沉默了一瞬这才道:“伯母,这房子您先住着,有什么话我跟她说。”

顾母顿时喜笑颜开,“好好好,那你跟她说,你跟她说。”

然而等听到黎妍的声音,谢修瑾薄唇紧抿,他下意识想保住枝梨和顾家的颜面,却不知该怎么和黎妍开口。

迟疑了一瞬,他拧着眉温声道:“黎妍,房子你暂时也不住,不如就先给枝梨父母住下吧,等婚礼结束,他们就会离开了。”

黎妍心里划过一丝凉意,她垂下眸,最后只淡淡回道:“知道了,既然您要结婚,这两天劳烦您有空把离婚手续办了。”

说完,她挂断了电话。

顾枝梨的目光微闪,心里一动,原来,黎妍还没有和修瑾真正离婚。

谢母却越发得意,打电话给了公馆的保安,意味深长道:“这身份不明的女人,以后可不能随便放进来,快把她给我赶出去!”

顾枝梨忙劝住谢母:“妈,黎小姐怎么说也是修瑾的前妻,这样也不太好,反正我们家也有空房间,实在不行,就让黎小姐住下吧。”

说完,保安看着衣着普通的黎妍露出几分鄙夷。

这种前妻恐怕是扒着豪门不肯走。

黎妍没理会别人的神色,只拒绝道:“不必了。”

她拉着行李离开,天色却忽地沉下来,暴雨初降。

人倒霉时喝口水都会塞牙。

黎妍看着百分之二的电池,忍不住自嘲。

四周都是林木,根本没有躲雨的地方,她浑身湿漉漉的,大雨磅礴里显得尤为狼狈。

忽然,一辆卡宴在她身边停下,男人撑着黑伞朝她走来,漫天大雨被屏蔽在伞外,容珩从容莞尔,看着狼狈的她,“黎小姐,真巧。”

大雨倾斜,如果有这样一个俊美的男人优雅地撑伞而来,没有人不会心动。

可黎妍的心只跳了一下,无奈道:“这么巧,容三爷能不能送我一程。”

容珩没有直接回答,墨眸从她身上掠过,温声道:“先上车吧。”

车里的温度有些高,上了车,黎妍身上的寒意也就被驱散了几分,容珩递给她一条毛巾,绅士地低头看着文件,让她擦拭身上的雨水。

黎妍接过,擦去头上的雨水,却忍不住有些出神。

这种细节的温和与体贴,足以可见男人良好的教养。

她和他见过寥寥数面,可每一次解围都温和细微得令人如沐春风。

就是为了让她治疗他那个妹妹吗?

她陷入思绪不过一瞬,车却在一栋公寓前缓缓停下来,男人低沉悦耳的嗓音随之响起:“外头雨大风急,你又一身的雨水,换身衣服再回去吧。”

她一抬起头,就对上男人温和周到的目光,黎妍吞下拒绝的话,缓缓点了点头。

公寓离方才的公馆也不远,大概也是因为近,他才会将她带过来。

推开门,屋内的色调意外的明快,天蓝的壁纸上白云飘过,让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黎妍眨眨眼,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容珩的家。

听见开门声,一个中年阿姨走了出来,热情招呼:“三爷你怎么来了,这位小姐是?”

“李姨,这是我的朋友黎妍,她要在这洗个澡换身衣服。”

李姨忙拿出双女款拖鞋:“您快进来,我去给您找件小姐的衣服,顺便给你们煮点黎汤。”

容珩对李姨点点头,凝着她温声道:“这是我妹妹音音的房子,她在A大念书,这里离A大近,李姨平时就在这里照顾她。”

黎妍了然,这时容珩的电话响起:“我接个电话。”

他转身走到落地窗前,黎妍的目光落在墙壁上的画作。

画作看起来十分治愈,秋叶飘落,光线温暖,庭院里秋千扬起,两个女孩子手牵着手,笑得阳光四溢。

黎妍的手指不自觉拂过画作,身后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这是我妹妹画的。”

她转过身,男人的眸光变得深远幽长,深邃得令人生出几分沉痛痴迷,然而一瞬又变得清明从容,潋滟美好。

黎妍心里一动,抬眸温声问道:“容先生,这副画上的女孩是你的妹妹吗?”

“嗯。”容珩点点头:“这是她十四岁时画的,当时她还没有生病。”

“那这另一个女孩子是……?”

容珩顿了许久,黎妍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才听他淡淡道:“是个朋友。”

他的语气有些异样,黎妍无意探究他人故事,忙换个话题道:“容先生,冒犯一下,我能问问您的妹妹具体的病症表现吗?”

“她不能见血,时不时会患有失忆症,接触陌生异性会干呕尖叫,遇到一些场合会控制不住恐惧和尖叫。”

他的姿态有几分疏离与淡漠。

黎妍听完,若有所思。

这些症状都是受激过度的反应,容音的记忆里或许有什么让她由衷恐惧的场景。

这些话她还没来得及说,李姨已经拿着衣服走了过来:“黎小姐,热水已经烧好了,这是小姐的衣服,与您的身材差不多,您可以换上。”

黎妍感激地道谢,回到浴室洗澡换衣服,然而她没想到她的免疫力实在有够差,等她换好衣服吹干头发时,她的双颊通红,眼睛更是亮的有些过分。

容珩望着她的样子,一怔,手放在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有些无奈:“你发烧了。”

黎妍已经烧的昏昏沉沉,只觉得男人的声音很好听,下意识推拒:“我没事,麻烦帮我打电话给林鹿溪,鹿溪会带我回去。”

大概是因为发烧,她的模样有些稚气与柔软,容珩的目光冷淡却无奈,他弯下腰将她抱起,又拨通了林鹿溪的电话。

黎妍迷迷糊糊间,朝着暖源靠近,温热的呼吸从她耳边划过:“李姨,我先送她去医院。”

黎妍醒过来时,容珩已经不在了,她只听林鹿溪松了口气:

“妍妍,你醒了?饿了吗?我让人买了粥。”

她一天没吃饭确实有些饿,接过粥,想到昨晚的场景,问:“鹿溪,谁送我来的医院?”

林鹿溪眼底有狭促的笑意:“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上哪认识的野男人,啧啧啧,又苏又帅,还特别绅士。”

那就是容珩送她来的医院。

黎妍心里一动,又听林鹿溪喋喋不休地夸赞:“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帅的男人,妍妍,他可比谢修瑾那个狗男人好多了,你到底怎么跟他搞在一起的?他怎么会送你来医院?”

黎妍被她缠的头疼,只将昨天的事简单说了说,提到容珩时也只说是个朋友。

林鹿溪听完谢修瑾干的那些事,瞬间气的连容珩的事都不过问了。

“玛德,谢修瑾是真她妈不要脸,说话不算话,为了顾枝梨那一家神经病,还害的你生病!我这就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意思!”

黎妍淡声阻止:“不用了,他也没什么错,房子在他名下就是他的,毕竟手续还在办理。”

林鹿溪觉得憋屈:“可他都说了给你了!”

黎妍安抚道:“安心,没人欺负的了我。”

不过她确实需要暂时找个房子。

黎妍打开手机刚准备看看网上有没有什么合适的,就见微信上多了个新添加的联系人,点开多了两条消息:

“我是容珩。”

“昨天有事,你的朋友在照顾你,微信是我问了你朋友添加的。”

黎妍想到昨天的事,打字回道:“昨天谢谢你。”

她想到房子的事,又问道:“容先生,能问问你妹妹的房子是怎么买的吗?这段时间我要去A大,想在附近租个房子。”

发送完,她才觉得自己有些唐突。

好在容珩很久没有回复,黎妍暗自松了口气,她的病好的差不多,也不想继续呆在医院,跟着林鹿溪办了出院手续,她直接打了电话给谢修瑾:“你现在在哪?”

谢修瑾皱了皱眉,语气淡漠:“什么事?”

“来民政局离婚。”

谢修瑾冷峻的面容透着几分烦躁,“我还在开……”

他话还没说完,黎妍直接打断了他。

“还在开会是吧?”黎妍声音少有地卷了冷意:“谢先生,没人会一直等着你,既然已经决定离婚,就不要办个离婚手续都一直拖来拖去,一边准备婚礼,一边拖着不肯离婚,看上去好像情深义重,可我觉得这样挺没意思的。”

黎妍对顾枝梨那些细小的试探,对于和谢修瑾莫名其妙永无止境的联系实在倦了。

她一直是个果断的人,爱一个人豁出命也不觉得怎么样,离开了也不想拖泥带水藕断丝连。

她不会自恋地觉得谢修瑾喜欢她,不愿意离婚,谢修瑾不过不把她的一切当回事。

所有的选择,她的一切都是最末位。

谢修瑾握着手机,棱角分明的脸上眉头紧拧,他抿着唇,想到那天送她回家的那个男人,心里隐隐有喷薄的怒意,冷不丁讽刺道:“黎妍,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过是因为心里有了别人,所有离开的才这么干脆。”

黎妍觉得谢修瑾真的有病。

她悠然回了句:“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不过这和你也没什么关系,毕竟谁找下家的速度也没您快,我一会就在民政局门口等您,过了时间,你求着我离我都不离了。”

她没给谢修瑾讨价还价的机会,干脆地撂了电话。

林鹿溪开了车过来,问她:“妍妍,去哪?”

黎妍笑得释然:“去民政局。”

林鹿溪顿时欢呼。

二十分钟后。

黎妍百无聊赖地站在民政局门口,刚好接到了容珩的微信,“房子的事,你问赵小七。”

下面那条是推送的赵小七的微信。

黎妍添加了后,赵小七十分热切地打招呼:“黎妍小姐姐,你好你好,我有个房子就在音音妹妹楼上,和音音妹妹那个房子差不多大小,4k一个月,你看成不?”

4k....

容音的那套房子至少200平,在这座城市租个200平的房子4k,赵小七是不是有点……憨。

她犹豫了下,刚想问赵小七是不是不了解行价,谢修瑾就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扫了她一眼:“走吧。”

黎妍这才挂断手机,跟着他走了进去,直到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黎妍才心头一松。

这一刻,她真的和谢修瑾,和她爱了七年的男人没什么关系了。

从民政局出来,谢修瑾叫住黎妍,目光复杂地凝视了她许久,才缓缓道:“我答应给你的那些,这几天都会办好。”

黎妍点点头,没什么情绪。

谢修瑾想到那个男人,又温声道:“黎妍,不要因为置气,随便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好好照顾自己。”

“你不出现在妍妍面前,就是最好的照顾了,谢修瑾,你丫是不是有病,昨天让你未来岳母和你妈把妍妍赶出去,害的妍妍发烧,今天来这装什么温柔体贴。”说话的是林鹿溪。

林鹿溪烦死了这狗男人,恶声道:“你就仗着妍妍脾气好,那房子明明马上是妍妍的,妍妍本来可以住在那,现在居然还要找房子……”

她想了想,总结了一句话:“你可真牛逼。”

黎妍知道她心里不爽,干脆乐的看她怼人,听完这句还是忍不住笑了。

谢修瑾倒是皱着眉:“我妈把你赶出去,你病了?”

这时候倒是跟她演上关心了?

黎妍看了眼明证局的大门,心中只觉得有几分嘲讽。

她神色淡淡的,看着他:“是,所以谢先生,如果有心,还请把手续尽快办好,免得引起误会。”

她说完,拉着林鹿溪离开,没给谢修瑾再多说什么的机会。

她一离开,谢修瑾打了个电话给顾枝梨,问起昨天的事。

顾枝梨听上去似乎有些无奈:“本来我也想让黎小姐住下的,可阿姨似乎和她有些不对付,这才让人把她赶走。”

谢修瑾不知为何听着有些不黎服,淡淡打断她:“枝梨,那房子确实是我送给她的。”

黎妍不知道谢修瑾和顾枝梨说了什么,她打开手机,就看到赵小七的消息刷屏:

“小姐姐,实在不行三千也能考虑的。”

“两千五也凑合!!”

“小姐姐???”

“人呢??”

“钱真不是问题啊!!!”

黎妍:“……”

容家。

赵小七生无可恋地看着手机屏幕,“三哥,黎小姐她不理我怎么办?我已经给她降到两千五了!!两千五还贵吗?”

容珩摆弄着玫瑰,语气不急不缓:“急什么。”

赵小七凑上去,狐疑地打量他,托着腮帮子忍不住地问:“三哥,你到底安的什么心思啊,明明就是你的房子,你大大方方给黎小姐不就完了,还非要说是我的,啧啧,就算喜欢人家也不用藏着掖着吧。”

容珩睨了他一眼,剪掉多余的枝叶从容道:“你懂什么。”

赵小七忍不住嘀咕:“我是不懂,不过这位黎小姐人家可是结过婚的,啧啧,没想到三哥你好这一口,居然喜欢人妻……”

他话没说完,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个狗吃屎。

哀怨抬头,只见容珩擦干净手,从他身边经过,慵懒撂下两个字:“话多。”

赵小七惊魂未定的站稳,黎妍的消息就发了过来。

“赵先生,好意心领了,按照市价就可以,等您方便时,我们就去看房。”

赵小七为难地看向容珩,将手机屏幕递到他面前:“三哥,黎小姐说要按市价…”

容珩罕见地笑了笑:“那就按市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