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伟专栏|骨血里“坏”习惯
发布时间:2025-08-13 10:20 浏览量:1
小时候、念书时,出远门、在家里,我总有一个“坏”习惯——睡前断电。
如果在家。待大家洗漱睡下后,我就摸着黑起床,蹑手蹑脚地溜进厨房、客厅、厕所,一连串地关掉热水器、饮水机、照明灯,仅留下那台孤寂的冰箱在夜里。我也曾想一把拉下电闸,可又怕冰箱“生气”,它要“生气”,坏了食材,那真就得不偿失了。我像只夜里偷食的老鼠,瞄着耀眼的屏光前进,待手碰着开关,我就轻摁下去。“叮”一声清脆的响后,显示屏上鲜红的数字灯逐一暗去。我像个凯旋的战士,随即又摸黑折返到床上睡下。若遇加班或者晚归,我也照样像只老鼠,将家用电器的电源一一关掉。哪怕有时喝点小酒,微醺回家,半夜醒来照样也不放过它们。
我的这个“坏”习惯也不知是何时养成的,反正一到睡前就成了反射,脑子里总有个声音在提醒“关灯断电……”
这个“坏”习惯常常“出力不讨好”。妻子往往安顿好两个女儿洗漱睡下后,才会前往洗漱。可我也不顾那么多,习惯性关掉睡下。新婚时妻子会唤我开一下热水器,日子长了逐渐发现我这个“坏”习惯,就会恼怒道:“怎么又把热水器关掉了?快去开着。”我躺在床上,一听到音,霎时从床上弹坐起来,像亮灯后逃命的小鼠,快步穿过客厅,跑入厨房……
折返回来,可我这心就是停不下来,端着手机,就等她洗漱完后再去关掉。我也尝试着改变这个“坏”习惯,可只要一回到家,就自动进入模式。有时不光在家里,在单位下班也要关掉电源后才能安心离开;出差也喜欢晚上关灯摸黑,起床后总要叠了床被才会离开。
我这习惯让自己也吃过亏,在家熟悉还好,在外脚趾偶尔会撞到床脚,“哎哟……”痛一阵又照旧。
同事和妻子都说我是强迫症,我也知道,可我就是改不掉。妻子和朋友提及这个事,我也百口难辩。这个习惯从童年就开始,或许早已融入了骨血里。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难忘的村庄,很多文学大家都割舍不了对故乡、对村庄的眷恋。人们常说一座村庄养育一代人,而我认为每一座村庄不光养育儿女,更生长着一种脾性,沉淀着不可估量的岁月和历史,像流淌着的血液一样,在朝暮甜苦的日子里融进每一个人的气质、记忆里。我也一样,我的成长和作品都离不开我的村庄。虽然它地处静卧的群山、深藏的山坳之中,闭塞却宁静。
我的这个“坏”习惯就源于我的村庄,源于20世纪的真实事件。小时候,我听村里的长辈们提及过好几次,但最真切的,还是母亲讲给我的。从祖辈们修建村庄以来,村庄的儿女一直在吊脚楼居住。可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把这里的宁静都打破了。母亲说,在夏日的某个半夜,村里突然起了火,老老少少在梦中被惊醒,大家来不及瞻前顾后,男的就端盆打水灭火,女的在田埂上照看娃娃。木质的吊脚楼接火太快,火成了发狂的猛兽。它驭着风,借着势吞没一座座吊脚楼。把梁烧断还不甘心,一根根木头都要燃完。整个村庄变成一片熊熊火海,“噼里啪啦”的爆炸声足足响了一个晚上。一家家眼巴巴地看着几辈人的心血毁于一旦,个个捶胸顿足、唉声叹气。我虽然未能亲历,但我懂得他们的无助和难受。
一夜下来,整个村庄被烧得精光,最后只剩一大片一大片黑黝黝的泥土。至于这场火从何而起,似乎没人深究,或者说渐渐地不再提及、深埋心底,但从此以后各家各户都有了默契的习惯:睡前断电,严禁小孩子玩火玩电。
我从小是不敢碰插头,或擦亮火柴的。好几次尝试,结果都是惨痛的教训。竹鞭打在身上的滋味,至今还觉得隐隐作痛。小时候不解父母的“狠心”,后来长大后自己有了这个“坏”习惯,渐渐也就懂得了其中的深刻内涵和意义。
一场火没有浇灭村庄的希望,村里人从黑黝黝的泥土里重新修起了土坯房。一户户人家,有的只剩一两床棉被,有的只剩半截棉絮,但他们从未埋怨,更未气馁。就这样,一户户人家像浮萍一样,互相依偎、相互关照。从春里的播种,到秋日的收割。虽然常常过着食不果腹、捉襟见肘的日子,但他们依然顽强地抗争和前行。
我也就是从这座村庄里养成了这个“坏”习惯,至今都难以改变。我也不知道这个习惯是好是坏,但我知道初衷和父母,甚至村里的人一样。
虽然这个“坏”习惯会讨来不少责难,甚至会弄坏不少开关,但我就是难以改变。也许,这个“坏”习惯会伴随我一辈子,在骨血里磨灭不掉,甚至越陷越深!
现在连我的女儿也有了这个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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