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同时考上985,父亲却说只供一人念书,姐说:爸,供我吧
发布时间:2025-08-13 01:48 浏览量:1
1
录取通知书是邮递员老王骑着他那辆掉漆的二八大杠送来的。
两封。
一封给我,一封给姐姐。
信封的牛皮纸在八月的太阳底下,晒得有些发烫,边缘被汗水洇湿了一小块,摸上去软软的。
我和姐姐的名字并排躺在客厅那张掉漆的八仙桌上,像是两块小小的、等待宣判的墓碑。
父亲坐在桌子的主位,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咚。
咚。
咚。
那声音不大,却像凿子,一下下凿在我的心口。
母亲站在他身后,双手绞着围裙的一角,围裙上印着一朵已经洗到褪色的向日葵。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油烟味,混杂着旧家具的木头味,还有窗外栀子花被晒蔫了的气息。
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只有墙上的老式挂钟,用它不紧不慢的「滴答」声,丈量着屋子里的沉默。
姐姐坐在我的旁边,她的手放在膝盖上,指节捏得有些发白。我能闻到她头发上廉价洗发水的清香,那是我们用了许多年的牌子,带着一股甜腻的苹果味。
终于,父亲的手指停了。
他清了清嗓子,那声音像是生了锈的铁门被推开。
「家里情况,你们也知道。」
他说得很慢,目光没有落在我们任何一个人身上,而是投向了窗外那片被太阳晒得发白的、空无一物的天空。
「两份……供不起。」
这几个字像几颗小石子,被他轻轻吐出来,落在安静的湖面上,却激起了看不见的、巨大的涟漪。
我的呼吸好像停滞了一下。
耳朵里嗡嗡作响,父亲接下来说了什么,我听得不太真切,那些字句都飘在空中,像断了线的风筝。
我只看到母亲的肩膀塌了下去,那朵褪色的向日葵也跟着蔫了。
我低下头,看着自己通知书上那个烫金的校徽。它在昏暗的客厅里,反射着一点微弱的光,像一只遥远而冷漠的眼睛。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姐姐的声音。
清晰、平静,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决断。
她说:「爸,供我吧。」
我的猛地抬起头,看向她。
她没有看我,她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父亲,那双和我一模一样的眼睛里,此刻盛着我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那不是恳求,也不是商量。
更像是一种……通知。
父亲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为一声长长的、沉重的叹息。
那叹息像一口巨大的钟,在我们家这间小小的客厅里,宣告了一个时代的结束。
我的时代。
2
从那天起,我们家好像被罩上了一个无形的玻璃罩。
空气是凝滞的,声音是遥远的。
姐姐开始收拾行李。
她打开那个用了许多年的旧皮箱,箱子一打开,就散发出一股樟脑丸和旧时光混合的味道。
我站在门口,看着她把一件件衣服叠好,整整齐齐地码进去。
那些衣服,大多是我和她换着穿的,领口和袖口都有些磨损了。
她叠得很慢,很仔细,仿佛那不是一件普通的T恤,而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我没有走进去,也没有开口说话。
我们之间,好像也隔了一层看不见的玻璃。我能看见她,看见她微垂的睫毛,看见她抿紧的嘴唇,但我感觉不到她。
我们曾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我们会躺在一张床上,分享一副耳机,听同一首歌。
我们会把所有的秘密都写在同一个日记本里,然后把钥匙藏在只有我们俩知道的砖缝里。
我们曾对着满天星光发誓,要考上同一所大学,在同一个城市,租一间小小的公寓,养一只猫。
可是现在,她要去那个我们一起憧憬过的城市了。
一个人。
我的那份录取通知书,被我压在了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里,上面盖着我所有的课本和试卷。
我不敢再去看它。
我怕那只烫金的眼睛会灼伤我。
晚饭的时候,气氛总是很压抑。
饭桌上只有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
父亲的话变得更少了,他总是低着头,沉默地扒着饭,额头上的皱纹好像一夜之间又深了许多。
母亲会不停地给姐姐夹菜,把碗里堆得像座小山。
「多吃点,去学校就吃不到了。」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姐姐只是默默地吃着,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而我,像个局外人。
我的碗总是空空的,我的胃也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尝不出任何味道。
米饭是涩的,青菜是苦的,连那碗我曾经最爱喝的排骨汤,也变得油腻不堪。
有一天晚上,我起夜,路过客厅。
月光从窗户里洒进来,给地板铺上一层清冷的白霜。
我看到父亲一个人坐在那张八仙桌旁,没有开灯。
他手里拿着一瓶廉价的白酒,没有下酒菜,就那么一口一口地喝着。
他的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佝偻,像一棵被风霜压弯了的老树。
我听到他极力压抑的、断断续续的抽噎声。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那一刻,我心里的那堵墙,那堵由不解和委屈砌成的墙,好像裂开了一道缝。
我知道,他也不好过。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姐姐?
为什么她能那么理所当然地说出那句话?
这些问题像无数只小虫子,在我的脑海里爬来爬去,啃噬着我的理智。
姐姐走的那天,是个阴天。
天空中堆满了厚重的、灰色的云,像是随时都会塌下来一样。
父亲借了一辆破旧的三轮车送她去镇上的长途汽车站。
我没有去。
我把自己锁在房间里,隔着窗户,看着那辆三轮车咯吱咯吱地驶出小巷,消失在拐角处。
姐姐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房间里还残留着她洗发水的苹果香,但已经很淡了。
我走到她的床边,那张床已经空了,床单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像一块等待检阅的豆腐块。
枕头上,还留着一个浅浅的凹痕。
我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那个凹痕,仿佛还能感受到她残留的温度。
眼眶很热,有什么东西争先恐后地想涌出来,但我用力地眨了眨眼,把它们都逼了回去。
我不能哭。
我告诉自己。
哭了,就代表我认输了。
姐姐走后,家里的气氛并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空洞。
少了一个人的碗筷,少了一个人的声音,那种缺失感,像水一样,无孔不入地渗透到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母亲开始变得有些絮叨。
她会对着姐姐空荡荡的房间自言自语。
「也不知道馨馨在那边习不习惯……」
「食堂的饭菜贵不贵,她钱够不够花……」
「天冷了,该给她寄件毛衣过去……」
每当这时,我都会默默地走开。
我无法回应她的话,因为我的心里也塞满了同样的问题,但我的问题前面,还多了一个「为什么」。
为了不再面对家里的沉默,我找了一份工作。
在镇上一家小餐馆里当服务员。
每天的工作就是端盘子、擦桌子、洗碗。
油腻的盘子,嘈杂的人声,还有老板娘尖锐的叫骂声,构成了我生活的全部。
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流进眼睛里,又涩又痛。
我的手被洗洁精泡得发白、起皱,指甲缝里总是残留着洗不掉的油污。
每天下班,我都会路过镇上的高中。
隔着铁栅栏,我能看到操场上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追逐着,嬉笑着,脸上洋溢着我曾经拥有,但现在已经失去的东西。
有时候,我会站在那里,看很久很久。
直到路灯亮起,把我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
那个时候,我会想起姐姐。
我想象着她此刻正在做什么。
她是不是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听着博学的教授讲课?
她是不是和新同学一起,在铺满梧桐叶的校园里散步?
她是不是已经忘了,在遥远的小镇上,还有一个被她抛下的妹妹?
这些想象,像一根根细密的针,扎在我的心上。
不深,但绵密,带着一种钝痛。
姐姐偶尔会打电话回来。
家里的座机,是唯一能连接我们和她的东西。
每次电话铃响起,母亲都会第一时间冲过去,用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拿起话筒。
「喂?是馨馨吗?」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喜悦。
她会问很多问题,关于姐姐的学业,生活,朋友。
姐姐在电话那头,总是报喜不报忧。
她说学校很大,很漂亮。
她说老师和同学都很好。
她说她参加了学生会,还拿了奖学金。
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轻快,很有活力,像一只飞出笼子的小鸟。
我通常不会去接电话。
我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里,听着客厅里传来的、模糊的对话声。
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些什么。
问她过得好不好?她已经说了。
告诉她我过得不好?我不想让她得意。
直到有一次,母亲把电话递给了我。
「你姐找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话筒上还残留着母亲手心的温度。
「喂?」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小晗。」
听到她叫我的名字,我的心还是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嗯。」
「最近……还好吗?」她问。
「挺好的。」我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找了份工作,能养活自己。」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
我能听到她那边有风声,还有一些嘈杂的人声,听起来像是在户外。
「别太累了。」她说,「爸妈年纪大了,你要多照顾他们。」
我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
照顾他们?
凭什么?
那个被抛弃在家,像个佣人一样干着脏活累活的人是我。
而她,那个享受着大学生活,享受着全家人期望的人,却反过来用一种施舍的语气来教导我?
「不用你操心。」我冷冷地打断她,「你顾好你自己就行了。」
说完,我没有等她再开口,直接挂断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像是在嘲笑我的失态。
我把话筒重重地扣在座机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母亲从厨房里探出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不解,但她什么也没说。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姐姐在电话里的那句话。
「别太累了。」
她凭什么这么说?
她知道我每天要洗多少个盘子吗?
她知道我的手被泡成什么样子了吗?
她知道我每次路过高中时,心里是什么滋味吗?
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自己。
那个自私的、冷漠的姐姐,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姐姐了。
我从抽屉的最底层,翻出了那份被我遗忘的录取通知书。
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我看着上面那个熟悉又陌生的校名。
那是我和她曾经共同的目标。
现在,它成了一个巨大的讽刺。
我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那几个烫金的大字。
冰冷的,坚硬的。
像姐姐的心。
时间就像餐馆里油腻的抹布,不知不觉间,就抹掉了一个季节。
秋天来了。
镇上的梧桐树叶子开始变黄,一片片地往下掉,铺满了通往餐馆的小路。
每天早上,我踩在落叶上,能听到「沙沙」的声响,像是时光在叹息。
我和家里的关系,依旧不冷不热。
父亲还是那么沉默,母亲还是那么絮叨。
只是她的絮叨里,关于姐姐的内容越来越多了。
「馨馨说她们学校的图书馆好大,一整天都看不完。」
「馨馨说她交了个男朋友,也是她们学校的,高高帅帅的,成绩也好。」
「馨馨说,她寒假可能不回来了,要和同学去做社会实践。」
每听到一句,我心里的那根刺,就往里深一寸。
她过得真好啊。
好到,连家都不想回了。
有一天,餐馆里不忙,老板娘让我提前下班。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镇上的邮局。
我想给姐姐写一封信。
我不知道自己想写什么,或许是质问,或许是控诉,又或许,只是一些无意义的牢骚。
我买了一张信纸,一支笔,坐在邮局角落的桌子前。
那张桌子很旧了,上面刻着很多人的名字,和一些「某某爱某某」的誓言。
我提着笔,悬在信纸上方,却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那些曾经汹涌的情绪,在这一刻,好像都沉淀了下去,只留下一片空旷的荒原。
最终,我什么也没写。
我把那张空白的信纸,折成一只小小的纸船,放进了口袋里。
走出邮局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路灯把我的影子投在地上,孤独而瘦长。
我慢慢地往家走,心里空落落的。
就在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张阿姨,我们家的老邻居,也是我妈最好的牌友。
她正和我妈在巷子口说话。
看到我,张阿姨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她和我妈匆匆说了几句,就转身走了。
我妈看到我,脸上也闪过一丝慌乱。
「回来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嗯。」我应了一声,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张阿姨刚才看我的眼神,带着一种……同情?
我皱了皱眉,没有多想,走进了家门。
那天晚上,父亲没有喝酒。
他和我妈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电视里放着一部热闹的喜剧,但他们谁都没有笑。
家里的气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凝重。
我有一种预感。
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秘密的盖子,是在一个雨天被揭开的。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像是在为一场即将上演的戏剧奏响前奏。
我因为淋了雨,有点着凉,提前从餐馆回了家。
家里没人。
我换下湿透的衣服,准备找点感冒药吃。
我们家的药箱,放在父母房间的衣柜顶上。
我搬来凳子,踩上去,伸手去够那个落满灰尘的铁皮盒子。
就在我拿到药箱,准备下来的时候,我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旁边的一个旧纸盒。
纸盒从柜顶掉了下来,里面的东西散落了一地。
是一些信件,账单,还有……一张医院的诊断书。
我的目光,被那张诊断书牢牢地吸住了。
上面写着一个我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姐姐的名字。
林馨。
我跳下凳子,甚至顾不上去扶那个被我打翻的药箱。
我颤抖着手,捡起了那张薄薄的、却重如千钧的纸。
上面的每一个字,我都认识。
但它们组合在一起,却形成了一个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句子。
「再生障碍性贫血」。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是医生的建议。
「建议尽快进行骨髓移植,费用约……」
后面的那一串零,我数不清了。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窗外的雨声,电视的嘈杂声,全都消失了。
我只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撞击着我的耳膜。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诊断书的日期,是在我们高考成绩出来之前。
所以……
所以,那天在八仙桌旁,姐姐说出「爸,供我吧」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
所以,父亲那一声沉重的叹息,母亲那双通红的眼睛,都不是因为偏心,而是因为……
一个又一个的片段,像电影快放一样,在我的脑海里闪过。
姐姐苍白的脸色。
她夏天也穿着长袖的习惯。
她偶尔会突然流鼻血,却总是笑着说「上火了」。
我曾经抱怨她晚上睡觉不老实,总是踢被子,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骨痛。
还有,她离开那天,那个决绝的、不曾回头的背影。
原来,她不是不想回头。
她是……不敢回头。
她怕一回头,就再也走不了了。
她怕一回头,所有的伪装都会瞬间崩塌。
我蹲在地上,抱着那张诊断书,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那些我曾经以为的自私、冷漠、背叛……在这一刻,都变成了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插在我的心上。
原来,她不是去上大学。
她是去治病。
那个我们一起憧憬的城市,对她来说,不是象牙塔,而是……求生的地方。
她用一个巨大的谎言,把我推开,把我保护在她用生命筑起的堡垒之外。
而我,那个愚蠢的、被保护得完好无损的妹妹,却在堡垒之外,用最恶毒的想法,去揣测她,去怨恨她。
眼泪,终于决堤。
我把脸埋在膝盖里,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呜咽,从喉咙深处涌出来。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了。
好像要冲刷掉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肮脏和误解。
我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
直到我听到开门的声音。
是父亲和母亲回来了。
他们看到我,和散落一地的东西,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小晗……」
母亲的声音在发抖。
我抬起头,看着他们。
我的眼睛很肿,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为什么?」
我只问了这三个字。
父亲的嘴唇哆嗦着,他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一向沉默寡言,像山一样撑起这个家的男人,此刻,眼圈红了。
最后,还是母亲开了口。
她走过来,蹲下身,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的怀抱,不再是那个只装着姐姐的怀抱了,它温暖而有力。
「是……是你姐不让我们说的。」
她的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说,家里只能有一个人倒下。」
「她说,你那么聪明,应该去念书,去过好日子,不能被她拖累。」
「她说,她去大城市,一边治病,一边打工,等她好了,就回来看我们。」
「她说……」
母亲说不下去了,她抱着我,泣不成声。
我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明白了。
姐姐的「自私」,是为了成全我的未来。
她的「冷漠」,是为了让我能毫无负担地怨恨她,然后忘了她。
她说「爸,供我吧」,不是在索取,而是在牺牲。
她要的不是学费,是救命的钱。
她一个人,扛下了所有的痛苦和绝望,只为了给我留下一片晴朗的天空。
而我,却在那片晴空下,抱怨着她带来的乌云。
我真是……太傻了。
父亲走过来,他粗糙的手掌,轻轻地放在我的头顶。
他的手在抖。
「别怪你姐。」他声音沙哑地说,「也别怪我们……我们……没用……」
这个一辈子都没对我们低过头的男人,在这一刻,背彻底驼了下去。
我摇着头,眼泪流得更凶了。
我不怪他们。
我只怪我自己。
怪我的愚蠢,我的狭隘,我的自以为是。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第一次坦诚地谈论这件事。
我才知道,为了给姐姐凑钱,父亲卖掉了家里唯一值钱的几亩地,还背着我,去工地上打零工,好几次都从脚手架上摔下来。
母亲,则每天去给好几户人家做钟点工,一双手,被洗涤剂腐蚀得布满了裂口。
他们把所有的钱,都一笔一笔地汇给了姐姐。
而姐姐,在电话里,却云淡风轻地说着她拿了奖学金,交了男朋友。
她用一个又一个美好的谎言,为我们编织了一个虚假的幻象。
让我们以为,她在那边,一切都好。
「她……现在怎么样了?」我问。
父亲从口袋里,摸出一张被捏得皱巴巴的汇款单。
「刚把这个月的钱汇过去。」他说,「医生说,情况……不太好,要尽快找到匹配的骨髓。」
我的心,又一次被揪紧了。
我看着父亲和母亲苍老的脸,看着他们眼中的无助和疲惫。
我知道,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这个家,不能再只有姐姐一个人在战斗。
第二天,我向餐馆老板辞了职。
老板娘骂骂咧咧地扣了我半个月的工资,我没有跟她争辩。
我拿着剩下的钱,去了一趟医院。
我做了配型检查。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我不敢去想最坏的结果。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祈祷。
祈祷那些我曾经不信的漫天神佛,能看在我姐姐那么好的份上,给她一次机会。
也给我一次,弥补的机会。
结果出来的那天,医生把我叫进了办公室。
他的表情很平静。
「配型成功了。」
他说。
短短的五个字,像一道光,瞬间照亮了我整个灰暗的世界。
我拿着那张化验单,冲出医院,一路跑回家。
风在耳边呼啸,路边的景物飞速地后退。
我跑得很快,快得好像要飞起来。
我把化验单拍在父亲面前。
「爸,我跟姐姐配型成功了!」
父亲看着那张单子,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光。
「好……好……」
他一连说了两个「好」字,声音哽咽。
我决定去姐姐在的那个城市。
去陪她,去照顾她,去做她的骨髓供体。
这一次,换我来保护她。
临走前,我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
我拉开那个最底层的抽屉,拿出了那份被我压了很久的录取通知书。
它依然很新,烫金的校徽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我看着它,心里很平静。
我不觉得可惜。
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比一张大学文凭,要重要得多。
比如,家。
比如,那个用生命爱着我的姐姐。
我把它和姐姐的那份诊断书,还有我的配型报告,放在了一起。
然后,我拿出了那个装着空白信纸折成的小船的口袋。
我终于知道,该给姐姐写些什么了。
我坐上了去往那座城市的火车。
和姐姐走的时候不一样,我走的那天,是个大晴天。
阳光很好,透过车窗,照在我的脸上,暖洋洋的。
我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田野和村庄,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坚定。
在我的背包里,放着我所有的积蓄,父母东拼西凑来的钱,还有……一封信。
信里,我只写了一句话。
「姐,我来了。这一次,我们一起回家。」
火车在铁轨上发出有节奏的「哐当」声,像一首奔向未来的歌。
我知道,前方等待我的,可能是一场艰难的战役。
但我不怕。
因为我知道,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在城市的另一端,有我的姐姐在等我。
在我的身后,有我的父母在支持我。
我们是一家人。
无论遇到什么,我们都会在一起。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母亲发来的短信。
「小晗,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你姐。钱不够了就跟家里说。」
我看着短信,笑了。
眼泪,却不自觉地滑了下来。
但这一次,这眼泪,不是苦的,也不是涩的。
是温热的。
我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那片广阔的、蔚蓝的天空。
我想,姐姐,你看到了吗?
天晴了。
我们,也该天晴了。
那个曾经被我藏在砖缝里的日记本,那把只有我们知道的钥匙,那些关于未来的约定……它们都没有消失。
它们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等待我们去实现。
等你好起来。
我们就去租一间小小的公寓,养一只猫。
这一次,换我来给你讲故事,换我来保护你。
火车穿过长长的隧道,前方,豁然开朗。
一片灿烂的阳光,洒满了整个车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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