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岁史学泰斗许倬云辞世,他用一生回答:中国人何以为中国

发布时间:2025-08-13 16:22  浏览量:2

95岁史学泰斗许倬云辞世,他用一生回答:中国人何以为中国

匹兹堡的夏末,总是带着点萧瑟的味道。就在这样一个下午,一颗璀璨的星辰,悄然陨落了。许倬云先生,这位在轮椅上坐了一辈子的史学巨人,安详地合上了双眼,把他自己,也归还给了他研究一生的那条奔流不息的历史长河。

享年九十五岁,这在寻常人家,算是喜丧。可对整个华夏文脉来说,这感觉,就像是自家书房里那本最厚重、查得最多的传家宝,突然就散了页,再也拼不回去了。

很多人知道许先生,是因为那本《万古江河》,或是后来的“大历史”。说句心里话,初读他的书,你不会觉得是在读一个板着脸孔的历史学家在训话。那感觉,更像是一个智慧的长者,沏上一壶茶,慢慢悠悠地,把几千年的风云变幻,揉碎了,掰开了,讲给你听。

他讲的不是哪个皇帝哪年登基,哪个将军又打了场什么仗。他喜欢站在一个特别高的地方,像个宇航员在空间站里看地球一样,看我们这片土地上的人,是怎么从一个个孤立的部落,慢慢“滚雪球”,滚成一个叫“中国”的复杂共同体。这个过程里,有融合,有冲突,有不同族群带来的新鲜血液,像无数条小溪汇入大江,最终才有了今天的万古江河。

你得知道,许先生这一生,本身就是一部传奇。他不是那种书斋里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学者。恰恰相反,他的一生都在“行走”。只不过,他的行走,是靠思想,是靠一双洞察世事的眼睛。自幼便因病无法行走,命运把他牢牢地固定在了一张椅子上,可也正是这份“静”,让他得以挣脱了身体的束缚,让思绪在几千年的时空里任意驰骋。

我总觉得,身体的局限,反而成全了他精神的无限。当别人在为眼前的琐事奔波时,他却能沉下心来,去思考那些最根本的问题:我们是谁?我们从哪里来?为什么我们是今天这个样子?这种视角,不是谁都能有的。这是一种被苦难磨砺出来的、超越了个人悲欢的宏大与悲悯。

他的学问,根子扎得极深。他师承傅斯年、李济这些民国时期的学术巨擘,是正儿八经的中央研究院的嫡传。那一代学人,身上都带着一种“为往圣继绝学”的使命感。后来时局动荡,他远赴重洋,在美国匹兹堡大学执教数十年,但他心里念兹在兹的,还是那片故土。

他把西方的社会学、人类学方法,像一把精巧的手术刀,用来解剖中国历史这个庞大的身躯。他提出了一个非常有意思的观念,叫“我者与他者”。他说,认识自己,光看自己是不够的,必须得有个参照物,有个“他者”。中华文明之所以是今天的面貌,正是在和草原民族、和西方世界这些“他者”不断碰撞、交流、学习的过程中塑造出来的。这个观点,一下子就把中国历史从一个封闭的“王朝循环”故事里给解放了出来,放到了一个全球互动的大舞台上。

更有意思的是,到了晚年,这位在象牙塔顶端坐了半辈子的大学者,却选择了“下山”。他开始频繁地通过网络,通过口述,为大众、为年轻人讲历史。很多人不理解,觉得这是“自降身价”。

可我恰恰觉得,这才是他最了不起的地方。他看到了这个时代的浮躁和信息的碎片化,他心里着急。他怕年轻人被各种光怪陆离的“戏说”带偏,忘了我们这个民族真正的根脉在哪里。他就像一个老船长,在生命的最后航程里,拼了命地想把毕生积累的航海图交给船上的年轻人,告诉他们,前方的风浪要怎么应对,星辰的位置要怎么辨认。

我记得他有一次在访谈里,眼睛里闪着光,用他那带着浓重无锡口音的普通话说:“中国文化不是一个固定的东西,它是一个不断在变化的花园。有人种牡丹,有人种菊花,有人种小麦,有人种水稻,各种各样的植物,在这园子里自己配合,长成了一片锦绣。”

你听听,这是多美的比喻。历史在他嘴里,不再是冷冰冰的故纸堆,而是充满了生命力的、活色生香的一座大花园。

他走了,带走了一个时代的学人风骨。那种贯通中西的学识,那种“为家国天下”的忧思,那种温润如玉又坚韧如钢的君子品格,在今天这个时代,愈发显得珍贵和稀缺。

许倬云先生的离去,是一个损失,毋庸置疑。但他留下的东西,却是一笔谁也夺不走的财富。他用自己的一生告诉我们,历史不是用来背诵的,而是用来理解我们自身的。读懂了历史,才能明白我们今天站立的位置,才能看清未来要走的路。他走了,但他的书还在,他的思想还在,那条由他勘探过的“万古江河”,依旧在我们每个人的血脉里,静水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