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起鸡毛，待绿荫

一早习惯性打开手机刷会儿新闻，看到一条关于“一句话离婚”的消息，讲的是个怀孕五个月的年轻准妈妈，半夜饿醒又腿抽筋，想让丈夫煮个鸡蛋却被骂了一顿，第二天就去了医院终止了妊娠，随后离了婚。类似的情感故事在平台上并不少见，许多年轻夫妻因为几句冷漠的话、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疏忽，便让一方心寒至极，最终选择分开。看到这些，我心里总有些感慨，因为我年轻时也经历过相似的时刻。

那时候我怀孕三个月，胃口变得特别奇怪，常常半夜饿醒。我家离母亲家近，母亲知道我喜欢吃馄饨饺子，就提前包好冻在冰箱里，随时可以煮来吃。有天夜里，我又饿得不行，特别想吃馄饨，自己懒得起来，就推了推身边的他，好不容易才把他叫醒。我说：“我饿了，想吃馄饨。”他迷迷糊糊“哦”了一声，翻个身又睡着了，留下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发愣。那一刻我真的心凉了，难道这就是我期待的婚姻生活？我一边抹眼泪一边自己爬起来煮了碗馄饨，边吃边想，这日子还能过下去吗？

第二天早上他照常问我：“今天想吃什么？我去买。”好像昨晚什么都没发生。我本还在生气，看他若无其事的样子，反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了。还有一次，我怀孕五个月，正是七月最热的时候，大中午突然想吃方便面。家里没存货，我让他去买，他正打游戏，头也不抬地说：“这么热的天，不去，吃点别的吧。”我提起昨晚的事，他似乎有点愧疚，终于一咬牙冲出门，买了方便面回来，边煮边说：“就这一次啊，方便面不健康。”从那以后，他慢慢开始在意我的感受，只是有一点始终改不了——他一旦睡着，就像进入另一个世界，怎么都叫不醒。

儿子八个月时，我奶水越来越少，他又不肯好好吃辅食，整天就等着吃奶。我们决定断奶。那时我们住的房子很小，一张一米五的床，孩子睡觉爱翻身，他爸为了腾地方，干脆在床边打地铺。断奶那几天，孩子半夜哭闹想吃奶，我都得叫他起来哄。叫他特别费劲，有一次我扔了个枕头过去，他慢慢坐起来，小声说：“孩子掉我身上了。”那一刻，我心里的气忽然就消了，觉得这个人虽然笨拙，但还在。

孩子小时候一发烧，都是我半夜起来照顾，擦身子、量体温、喂药。我也上班，累得不行，有次终于忍不住冲他发火，说他不管我们娘俩。他显得很委屈，后来主动说：“你去睡，我来守。”我半夜不放心起来看，发现他正坐在床边盯着孩子。我问他：“不用一直看着，两小时看一次就行。”他为难地说：“不行啊，我一睡着就醒不了，我只能不睡。”我这才明白，他不是不想管，是真的叫不醒。

如今儿子已经大学毕业工作了，我们结婚快三十年。从最初的不满质疑，到如今的相依为命，连他的呼噜声都成了我的安眠曲。这些年，我慢慢懂得，婚姻不是寻找一个完美的人，而是学会和一个不完美的人共同成长。他从不抱怨我不会做菜，逢年过节都是他下厨张罗，我父母家有事也总找他帮忙，他从无怨言。而我也并非什么都不做，家里的清洁整理大多由我承担。

生活哪有那么多轰轰烈烈，不过是一地鸡毛，关键是谁愿意和你一起弯腰去捡。那些因为一时委屈就想放手的年轻人，不妨多给彼此一点时间。谁都不是天生就会当丈夫、当妻子、当父母，磕磕绊绊才是常态。只要心中有爱，有包容，有愿意走下去的决心，再平凡的日子也能走出长长的影子。我们一路走来，吵过闹过，也哭过笑过，但从未真正放开彼此的手。有时候我开玩笑说，要是当初没嫁你，你也许能找到更好的。他总是瞥我一眼，淡淡地说：“没有那个选项。”而我也知道，这世上，或许再没有人能这样包容我的任性与笨拙。婚姻不易，但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