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说她只爱江山,我怒走后,她却为我空置后宫十余年
发布时间:2025-05-16 22:16 浏览量: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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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帝不止一次提醒我,注意自己的身份,我只是奴臣。
她说她只在爱江山,心中没有什么比江山黎民更重要的。
我怒走后,她却日日询问我的消息十余年。
1
在有些特别的日子里,九锡会梦见那一泓碧水。
碧绿透明的湖水,宛如琉璃般嵌在西地的荒漠中——在梦里,他还能感受到水的凉意,听见棠翎轻俏动听的声音……
“长得这么美,却是个男子,可惜了。”少女与他年纪相仿,却有着他望尘莫及的尊贵威严,在岸边俯视他的目光,令他情不自禁地生出一阵战栗。
“你戈夜一族已为我大夏降服,你若是女子,你我还可姐妹相称。可你却是个男身……”说到这里棠翎又皱了皱眉。
随后那春水一般的眸子便漫上森然的寒意。
“那就只好为奴了。”
然后,他便会于梦中猛然惊醒。
煜宁元年的春天,大夏剿灭了在西境骚扰多时的戈夜一族,举族男子罚入苦役,女子则给配军士。
而如今,已是煜宁七年的初夏。
辰时风清,拂去了几分热度,九锡快步穿过回廊,正好与刚从重华殿退出来的一队宫人迎面遇上,少女们一叠声莺啼婉转地喊着苍璃君万福。他草草地一点头,便径直向重华殿而去。
而当他入殿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觐见女帝了。
“皇叔可有些日子没来京城了,这次来,怎么也要多住些日子才好。”女帝的声音柔和纤细,像是最上等的玉石互相敲击。
和那个每每在他梦中响起,冷酷而充满锋芒的声音完全不同。
或许是因为对面的人是定阳王的缘故?据他所知,女帝对这位叔父一直十分看重。
毕竟定阳王的孪生兄长,也就是先代定阳王,同时也是女帝的老师,在八年前的那场大乱中正是因为保护女帝而死。
所以女帝看见眼前这张与其十分相似的面孔,大约也有些移情。
即便现任的这位与先代相比,天资学识,都相去得太远太远。
“谁在那里?”这时女帝的目光飘了过来,他赶紧上前,跪地叩拜,“微臣九锡,叩见帝君。”
“这是定阳王与王妃,还不快见礼。”女帝瞟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九锡见过王爷,见过王妃。”这并非正式的觐见,以他的身份也不够格行真正的臣礼,便只得一叩了事。
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见那位显然年轻得有些过分的定阳王妃正看着自己,露出好奇的神色。
定阳王也向他看了一眼,随即转向女帝道:“苍璃君的风采果然名不虚传,不过日前入京时我与那位云都世子偶遇了一回,其人也是如珠比玉,可说熠熠生光。”
已到中年的皇族用一种暧昧调笑的语气说着,而女帝竟也轻俏地笑了一声。
云都世子……九锡在心里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随后想起来他是谁了——
南国的王世子,这几十年来南国势弱,不得不频频向大夏示好,到了一年多前新王继位,这种示好更是到了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他想送一个儿子来和亲。
最后来的,就是这个云都。
但众所周知,大夏的女帝不能正式成婚,所以这位王世子前来名为和亲,实则与人质无异。
或许比人质还惨,至少人质不用想方设法向女帝自荐枕席。
不知道这云都用的什么方法,使得定阳王来为他说项——九锡斜睨着谈笑风生的王爷想,不过不得不说这步棋走得不错。
女帝大约会召见他了,因为棠翎是个彻头彻尾的帝王,这意味着帝王有的毛病她都有,其中最明显的一项,就是对天下一切美好之物,总是贪心不足。
2
“那个云都,你见过他么?”定阳王走后,女帝终于许他起身,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如意,一边漫不经心地向他问道。
“没见过。”他揉着膝盖答道,“不过王爷的眼光,想来不会差。”
闻言女帝投来似笑非笑的一瞥。
他也不禁笑道:“且看王妃就知道了。”
那个女子青春少艾,容色殊艳,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却见女帝轻声一笑:“昔年老师在时,曾说过他这个弟弟诸事不精,唯独于女色上极下功夫,看来还真是所言不虚。”
闻言他也忍不住笑起来,片刻后忽然发现女帝正看着自己,笑声便戛然而止,“九锡忘形了,请帝君责罚。”
他低着头诚惶诚恐地说道,背脊涌上一阵寒意,只差没有当场跪下来。
女帝却又笑着说:“责罚倒也不必,只是朕想听苍璃君一句真话。”
他抬起头来,恰好迎上棠翎冰冷的目光。
“你可嫉妒吗?”她轻声问道。
没有任何犹豫的,他摇了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臣,世子虽然尊贵,但既然入了大夏,就也不过是帝君的臣子,与九锡和九锡的族人一样,九锡又何必妒忌?”
他又有什么立场妒忌?他不过是个战败为奴的戈夜族人。
你不反抗吗?
当年,他被铁链锁着脖子拖拽到殿前,棠翎饶有兴味地看着他问道。
我若反抗,帝君必会杀尽我族仅剩的族人。
与此相比,我一人受点苦楚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他初被押解到兆京时说的话。
这是一个战奴该有的认知不是吗?
所以——
“只要还能在帝君身边侍奉,九锡就心满意足了。”他毕恭毕敬地说。
然而女帝许久没有出声,等到他终于敢再抬眼看去时,才发现女帝正用一种莫测高深的目光看着自己。
“你总是很懂事。”最后女帝这样笑着说。
这是当然的,毕竟他身上系着戈夜遗族数万人的性命——知道内情的人都是这么想的,作为戈夜族中唯一的天子近臣,旁人看来自然觉得女帝没有对戈夜遗族太过苛刻,是因为宠爱他的缘故。
但那都是旁人以为。
至于棠翎……
跟随在棠翎身侧,堪堪慢她一步,他看着女帝线条纤巧精致的侧颜,不禁想起第一次陪伴女帝走过这条小径时的情形——
美人,朕喜欢。
棠翎看着他俊美的脸这样说。
但比起美人,朕更爱的是亿兆生民和江山。
朕绝不会像先皇那样,为了一人,便搞得天下大乱。
棠翎说的是她的生父敬元帝,敬元帝晚年对琉妃宠爱无度,任她予取予求,以至于前朝不满民怨沸腾,最终酿成了一场宫变。
不仅先代定阳王因此丧命,连棠翎也差点折损在那场大乱中。
所以,她当然不会重蹈父亲的旧辙。
所以,她对他,当然只会是帝君对一个奴臣。
但这也就够了不是么?
3
只是变数来得突然。
当女帝面无表情地说要送他出宫时,九锡即刻跪倒,一时没忍住,问了:“为什么?”
女帝笑了,理所当然地说:“因为云都世子如此要求。”
那么此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帝君是大夏的帝君,又何必在乎他说什……”
“苍璃君,”女帝打断了他,面色不豫,“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他只得噤声。
“出宫后,你的一切用度不会减少半分。”女帝轻轻叹息了一声,“你侍奉了朕这些年,也该松快几天。”
每句话,都像是在为他着想。
“当然还有一点你要知道。”女帝的声音里柔和的音调隐去了,这一刻她又是初见时那个冷酷的少女了,“朕这么做,是因为朕想这么做,朕既为天子,想让谁高兴,就让谁高兴。”
如此他还能说什么?除了叩首谢恩之外?
从重华殿出来的时候,他与那位云都世子擦肩而过。
其实在此之前他未曾见过此人,只是这样一张俊美得仿佛天人的脸是足以让人印象深刻的。
更不用说对方还穿着南国的服饰,大喇喇的在大夏的深宫招摇。
他只觉得浑身发冷,就好像多年前,一头栽进那一泓碧水时的感受。
出宫后,他住进了女帝为他准备的别院,的确就像他被承诺得那样,锦衣玉食,骄仆美婢,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
于是他便想着或许女帝的心也并非那样易变,用不了多久就会再度召他入宫。
一天,两天……
一个月,两个月。
闲庭桂花落,明楼瓦初霜。
转眼数月过去,宫中没有丝毫音信,反倒是女帝如何爱幸云都世子的传闻愈演愈烈。
这天他心中太过烦闷,便策马出门欣赏秋光,快到濯山地界时远远听见有人喊叫他的封号。
隔得远了辨不清声音,他回首望去,远远的只能看见来人依稀是个女子。
他便希冀起来,所以当来人策马到近前,他自然也就更为失望。
“日久未见了,苍璃君别来无恙?”来人撩起了面纱,露出明艳如花的容貌来。
“九锡见过王妃。”他警惕地看着她。
或许她看起来像是个天真无邪的美貌少女,但能够捆住定阳王这般久历花丛的老手,最后成为定阳王妃的女子,又怎会是省油的灯?
王妃倒是好雅兴,邀他同登濯山,继而又是品茗。
只许大夏皇族进入的龙辙寺内,禅房寂静,只有铁壶中的山泉水沸腾的声音。
“与上次见面时相比,苍璃君似乎憔悴了一些?”王妃替他斟茶,似有所指。
他无意谈论任何与女帝有关的事,于是仰头将茶一饮而尽,他开门见山道:“王妃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美艳的少女听了粲然一笑,自斟了一杯茶,拿起了却不饮,而是轻轻晃着茶盏道:“既然在京中不快活,苍璃君可想过返回故乡吗?”
他骤然警觉起来,当初棠翎将他带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向众人公告过他戈夜族人的身份,所以除了绝少数的知情者之外,众人眼中的他,不过是女帝在外面捡回来的一个西漠蛮族罢了。
而既然是随便捡回来的人,又何谈故乡?
更不用说是由定阳王妃提起。
他看着她手中白如初雪的茶盏,新茶色作青碧,在盏中微晃。
就像西边荒漠中的那一泓碧水。
然后他听见定阳王妃说:“苍璃君就不想回到戈夜故地吗。”
他应该要即刻抽出随身的软剑,直取面前这个女子咽喉的。
他这么想。
但他终究没有这样做。
4
王妃的本名,是为如玥。
九锡当然记得这个名字,戈夜族族长最小的女儿,也是在那场灭族之祸中她不知所踪,而她的兄姐都被女帝处死殉族了。
仔细算起来,她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如今不过二八年华,却要日夜偎依在一个年纪几乎可做她祖父的男人怀里。
如此委屈,自然只能是为了戈夜一族。
“这些年来我听过苍璃君不少事绩。”如玥显然有备而来,“为维护族人,君可说不遗余力了。”
如玥巧笑倩兮,“可见在苍璃君的心中,仍旧顾念着故族,不是吗?”
他看着那张如同花朵般鲜艳的脸,思虑良久,终于低沉而缓慢地说道:“戈夜是为吾族,西漠是为故土,这两者有如身体血脉,至死不能离弃。”
所以他才会在女帝的身边,为奴为仆,丝毫不加以反抗,不是吗?
“既然如此,如玥有一事相求。”
她当然是有所求的,不然何来这次“偶遇”?
但这一次,她的话只说到这里。
所求为何,仍旧是个谜。
他倒也不急,之后又受邀了几次。他知道如玥不仅是在观察他,更是在观察此时的朝局。
但当她最终说出所求之事时,他还是被吓了一跳——
“希望苍璃君能助我等,迫女帝退位。”
大逆不道。
此时他多少已了解了一点这个女子的野心和欲望。
但听到这句话,仍旧大惊失色。
“王妃就不怕我去告发么?”他径直问道。
如玥嫣然一笑,“我是戈夜族人,君也是戈夜族人,告发我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她泰然自若,“女帝若得知戈夜一族竟敢参与谋逆,定会将所有遗族尽数斩草除根,届时玉石俱焚,苍璃君也休想幸免。”
她俯身,几乎要贴上他的脸颊,呼出的气息都喷到了他的脸上,“还是说苍璃君真的以为,像你我这种亡了故族的战奴,会被上位之人所看重?”
能得到什么特别的对待?
他猛地推开了她。
比起美人,朕更爱的是亿兆生民和江山。
棠翎的话又在他耳边响起,而如今在她的心中,他都不要说和她的江山相比——
他甚至连一个云都世子都比不过。
以色侍人,色未衰而爱驰。
这是他在书上读到过的话,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应在自己的身上。
这天子时,他入宫求见女帝。
这当然是不合规矩的,但内侍们见惯了他随意来去,便也没有拦他。
于是他一路畅通无阻,直到重华殿外。
女帝还没有歇下,但是内侍进去通禀了苍璃君求见,却也没有任何召见的旨意传来。
于是他就跪在殿外,任由夜深露重,寒意浸骨。
将近四更天时,棠翎的身影才从殿内缓缓步出。
“你来做什么?”许是太过操劳,她的声音有些嘶哑。
“微臣思念帝君,所以……”
他拜倒在地,口中喃喃说着,自己都忍不住想这因头也找得太匪夷所思。
所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因为思念所以想见,那是普通的恋人才能有的奢侈。
而他与棠翎……
“苍璃君这话可就暨越了,出宫太久规矩都忘了么?”
女帝不悦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你看,为人君者喜欢服从,喜欢忠诚,而别人的倾慕,对他们而言却是一文不值的。
“是微臣的不是……微臣也觉得出宫这些日子,久未在帝君面前承训,礼仪都有些生疏了。”
他却笑着,顺着女帝的话往下说。
连一旁的内侍们都快要忍不住脸上的笑意——即便是在深宫之中,大夏的皇室也容不得这样卑微到骨子里的佞幸之臣。
为了能够伴驾君王,还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这样的话若是传到言官的耳朵里,参奏的折子不堆成一坐小山才怪。
这些,他又何尝不知道?
可他已经没有办法了。
然后便是许久的寂静,他虽然没有抬头,却还是能感受到棠翎的目光。
如芒刺在背。
终于,有脚步声传来。
棠翎仍是没有说话,他忍不住微微抬眼,看见一袭华丽的袍子,衣角的织锦是繁复的缠枝纹,芍药盛开,似有暗香。
“已是四更天了,帝君保重龙体。”体贴的话语,还带着一点儿南地绵软的口音,温存款款,忒煞多情。
云都世子……
他狠狠咬了咬牙。
“你先进去,朕随后就来。”女帝也柔声道。
随即脚步声又远去,良久,他才听见棠翎说:“回去吧,九锡,朕待你已是不薄。”
然后她便走了。
已是不薄,这四字便在他耳边回响,细细念来,咬牙切齿,心血翻腾。
待他不薄,所以他不该再要求什么了,要他滚的时候,他就该滚得远远的。
在她面前,他本就没有任何权利。
好……
好恨。
之后他又在重华殿前跪了很久,直到天际泛白,云光初现。
一直那样毕恭毕敬地伏拜于地,自然就没有人看见他低垂的脸上,那宛如恶鬼般的愤恨。
5
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
这是九锡来到大夏后学的第一首诗,棠翎一边听他念一边纠正他的发音,笑得前俯后仰,眉眼如花。
当时又何曾想过,他会在多年后的九月初三夜,参与一场逼迫她退位的叛乱。
兆京城郊,十二连营中的飞星营内人人甲胄在身,气氛一片肃然。
他带着伪造的密旨来到营中,营中的统领阅过密旨,疑惑地打量了他几遍,终究是领了旨。
他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