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宠

发布时间:2025-08-14 08:14  浏览量:3

二姨对猫的喜爱,几乎到了痴迷的地步。在姥姥家,各种农村常见的动物应有尽有,鸡、鸭、鹅、猪、牛,还有忠诚的看家狗,以及偶尔盘旋在屋顶的山鸽子。然而,在这些动物中,唯有猫,被姥姥视为家中的一份子,享受着与众不同的待遇。它不仅可以在温暖的炕上安然入睡,甚至在餐桌上,也有它的一席之地。

虎子并非二姨家的首任猫咪,早在二姨四五岁的懵懂年岁,家中便已有了一只黄白花色的猫。那只猫没有特定的名字,或许是因为二姨年纪尚幼,记忆模糊,我们姑且以“猫”来称呼它。

姥姥对待动物的方式,从不是将它们视为宠物那般宠溺。在农村,猫的主要职责是捕捉老鼠,尽管姥姥从未将猫与看家狗等同视之。猫若成功捕获老鼠,姥姥不会大肆表扬;它慵懒地躺在炕上打盹,姥姥也不会过分苛责。姥姥对猫的态度,既不冷漠也不热烈,她给予猫足够的自由,从不强迫它做不喜欢的事情。

那只猫却异常粘人,每当有人在炕上小憩,它便会凑上前去,用头和尾巴轻轻地蹭着,仿佛在表达着无尽的亲昵。对于年幼的二姨来说,这只猫更像是一个大玩具,相较于体型庞大的狗,只能被拴在院子里,猫则显得乖巧听话多了。二姨活泼好动,每天总有使不完的劲儿,而猫则成了她最好的玩伴。

二姨对待猫的方式,充满了孩子气的顽皮。她看到猫躺在炕上酣睡,便会忍不住去捏它的耳朵,捋它的胡子,试图将它弄醒。猫虽然被吵醒,却从不与二姨计较,只是不满地叫一声,然后跳到二姨够不着的柜子上,继续它的美梦。

在二姨的记忆中,那只猫总是带给她无尽的温暖。尤其在寒冷的冬天,即便灶火熊熊燃烧,炕上热得烫人,但土质的墙皮依然挡不住寒风的侵袭。二姨的小手冻得通红,她便会将手塞进猫的肚皮底下,寻找那份难得的温暖。猫被凉意惊醒,看到是二姨,便发出低沉的呼噜声,任由二姨将它当作暖宝宝。

二姨无聊时,便会抓着猫的两只前爪,将它放在炕沿儿上,一遍遍地问:“你说你服不服?”猫若叫一声,二姨便放开它;若不叫,或是多叫一声,二姨便说它犟嘴,要弹两个脑瓜嘣儿。每当这时,猫都会无奈地挣扎,但最终还是顺从了二姨的意愿,从未翻过脸。在与二姨共同生活的几年里,猫从未抓伤过二姨,它似乎懂得收敛自己的爪子,以免伤害到二姨。

二姨晚上搂着猫睡觉的习惯,也是在那时养成的。起初,猫并不习惯在被窝里睡觉,只是蜷缩在炕头打呼噜。但二姨却执意要将它弄到被窝里暖脚,猫十分挣扎,却被二姨紧紧搂在怀里。一连几天下来,猫终于放弃了抵抗,接受了这样的待遇。渐渐地,它似乎爱上了二姨的被窝儿,每天铺好被褥后,它都会准确地找到二姨的被窝儿,钻进去给二姨捂热。冬天在被子里透不过气儿,它就拱啊拱地拱到二姨的身边儿,将脑袋探出来,和二姨共用一个枕头。

大姨总是笑话猫和二姨亲如姐妹。每当晚上猫从外面回来,它都会跳上炕,从炕头闻到炕梢儿,直到找到二姨的被窝儿才往里钻。二姨对猫的爱护方式,虽然有些虐待式的顽皮,但她的心中却充满了真挚的情感。她强迫猫吃大葱,将猫包裹得像布娃娃一样背着出门遛弯儿。猫虽然十分反抗,但最终还是屈服于二姨的“暴力”之下。然而,二姨对猫的关爱也是无微不至的。过年吃肉的时候,她总会将自己的肉分给猫一份儿;平时也会给猫挠下巴,挠得它舒服地打呼噜。当看到猫和看门狗打架时,二姨从不问青红皂白,拎起棍子就打狗。或许,这就是一个孩子表达爱的方式吧。

姥姥说,二姨四五岁的时候就能和猫“对话”。每当她俩坐在炕上时,二姨就会叽里咕噜地说上一阵儿,猫就会“喵”地叫一声作为回应。你问二姨在说啥?她说她在给猫讲故事呢!只要她俩在家,姥姥就可以放心地在大门口和别人聊天。姥姥甚至把猫当成了二姨的保姆。

然而,好景不长。在二姨八岁那年,那只猫因为误食了耗子药而离开了人世。那时农村还没有专门卖耗子药的,大家都是养猫来抑制鼠害。但有一天,一个名叫大胆儿的人来到村里,向大家推荐耗子药,说城里人都用它来灭鼠,效果非常好。他还送给买东西的大娘两包耗子药。大娘半信半疑地将耗子药洒在了院子里。结果耗子死了不少,村里的猫也死了很多。

那天,猫晃晃悠悠地回到家,连炕都蹦不上去,蹲在地上痛苦地哀叫,一个劲儿地舔水。但它已经无力回天了。它似乎知道自己即将离开这个世界,于是挣扎着跑到了屋外。二姨心疼地跟了出去,看到猫躲在棚子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嘴里流着口水。二姨抚摸着它,它用尾巴尖儿轻轻地扫着二姨的手,最后死去时也没有闭上眼睛。

那是二姨第一次与人打架。她抱着死猫冲到下药的大娘家,边哭边骂。大娘家自知理亏,加上其他人家也死了猫,只好关上门不敢还嘴。二姨将猫埋在了院子里,每天都会去它的坟前哭泣。

过了几天的一个午后,二姨在睡午觉时,迷迷糊糊地听到有猫叫声。她感觉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跳上了炕,然后拱开了被子,一个毛乎乎的东西钻了进来。它转过身来,将脑袋露出来,与二姨共用同一个枕头。二姨不知道自己是在做梦还是已经醒来,她忘记了猫已经死了,习惯性地伸手搂过它来继续睡觉。猫的绒毛蹭得二姨的脸痒痒的,她拿手去挠,却感到一只温暖的猫舌头舔了她一下。二姨猛地睁开眼睛醒来,却发现被子里空空的。然而,被子却被掀开了一个可以容纳猫钻进来的洞。

二姨坚信那只猫回来看她了。但当她跟别人说起这件事时,却没有人相信她。他们都说她是睡迷糊了或是鬼压床产生的错觉。但二姨知道那不是梦。

后来,姥姥家抱回了虎子。但二姨再没有对虎子倾注那么深的感情。她依然喜欢黄白花色的猫毛,她说那种颜色干净、纯洁,就像她心中的那只猫一样永远活在她的记忆里。 尽管后来获赠纯白小猫,他却未收养,这便是人与动物间难以捉摸的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