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月薪30000，每月给农村父母寄10000，直到我无意翻开妹妹朋友圈

我曾是全家人的骄傲，是那只飞出穷山沟的金凤凰。

我用血汗浇灌着亲情的土壤，以为能开出感恩的花。

直到我扒开那层光鲜的表皮，才发现里面早已爬满了吸血的蛆虫。

他们不是我的家人。

他们是我的债主，而我，用我的人生在偿还一笔永远还不清的债。

直到那天，我决定不再还了。

01

手机屏幕上，银行APP的转账成功页面绿得刺眼。

“您已向‘孙秀芳’尾号6789的账户成功转账10000.00元。”

我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身体靠在冰冷的办公椅背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大半。这是我这个月工资到账的第三天，雷打不动，先把一万块钱给家里打过去。

我叫赵梓玥，今年28岁，在上海一家互联网公司做程序员，月薪三万。

在别人眼里，我是妥妥的都市白领，是成功的代名词。可只有我自己知道，在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里，我活得像一只寄居蟹，缩在月租3000块的老破小里，小心翼翼地计算着每一分花销。

桌上，刚泡好的海鲜味方便面正散发着廉价的香气。我拿起叉子，正准备大快朵颐，手机“叮”地一声响了。

是妈，孙秀芳女士。

我赶紧接起来，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笑意：“妈，钱收到了吧？”

“收到了，收到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还夹杂着几声咳嗽，“玥玥啊，你自己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别老是吃外卖，没营养。”

我心里一暖，嘴里应着：“知道了妈，我今天自己煮了面条，还加了鸡蛋呢。”我说着谎，眼睛却盯着泡面包装上那只画出来的大虾。

“那就好，那就好。”妈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迟疑，“那个……玥玥啊，你妹妹梓萱，最近学校里要交一笔什么资料费，说是要买很多参考书，还要参加个什么培训班，对以后考研有帮助……你看……”

我的心沉了一下。

妹妹赵梓萱，在老家省城一所二本大学念大二。当初为了让她安心读书，我几乎包揽了她所有的学费和生活费。每个月除了固定给家里的—万，我还会额外给她转2000块。

“要多少？”我问。

“她说……她说要3000块。”妈的声音更低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我的银行卡余额。扣掉房租、通勤、日常开销，再扣掉这笔钱，我这个月能动用的资金，就只剩下不到2000块了。这意味着，我接下来的20多天，每天的伙食标准不能超过30块。

“好，我知道了，我晚点就转给她。”我几乎没有犹豫。

我是家里的老大，是姐姐。为这个家付出，为弟弟妹妹铺路，不是应该的吗？我爸常说，我是我们老赵家飞出去的金凤凰，要带着全家一起过上好日子。

挂了电话，我看着碗里已经有些泡胀了的方便面，突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同事钱晓雯凑了过来，她手里拿着手机，一脸兴奋地对我说：“梓玥梓玥，快看！这个旅游博主好会穿搭啊，她身上这件裙子好好看，我也想买一件！”

我礼貌性地探过头去。

屏幕上，是一个化着精致妆容的年轻女孩，她站在一片蔚蓝的海边，穿着一条设计感十足的碎花长裙，笑容明媚，岁月静好。

是很漂亮。

我正准备夸赞一句，目光却不经意间落在了女孩的脸上。

那一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这张脸……

虽然妆容精致，P图痕迹也有些重，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是我那个在学校“埋头苦读”，连买件新衣服都要跟我磨半天的妹妹，赵梓萱，又是谁？

02

“怎么了，梓玥？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钱晓雯察觉到了我的异样，关切地问道。

我猛地回过神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要挣脱束缚冲出来一样。我指着手机屏幕，声音因为震惊而微微发抖：“晓雯，这个博主……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哦，就在一个本地生活APP上刷到的啊，叫‘萱萱爱旅行’，粉丝还挺多的呢。你看她，不是在海岛度假，就是在探店米其林，活得真潇洒，太让人羡慕了！”钱晓雯一脸向往。

萱萱爱旅行……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颤抖着手在搜索框里输入了这个名字。

页面跳转，一个主页弹了出来。头像，正是我刚刚看到的那张海边度假照。

我点开她的相册，一张张照片看下去，感觉浑身的血液一点点变冷，最后冻结成了冰。

照片里的赵梓萱，和我印象里那个穿着朴素、素面朝天、声称在食堂吃饭都要挑最便宜窗口的妹妹，判若两人。

她穿着我连吊牌价都不敢看的大牌连衣裙，在高级西餐厅里举着高脚杯；她背着最新款的香奈儿包包，在奢侈品店的logo墙前笑靥如花；她和一群同样光鲜亮丽的男男女女，在豪华游艇上开着派对，香槟的泡沫几乎要溢出屏幕。

定位显示，有三亚，有巴厘岛，有东京，有巴黎……

而这些照片发布的时间，恰好就是她向我哭穷哭得最厉害的时候。

上个月，她说宿舍的床板太硬，睡得腰疼，问我要了1500块换床垫。而她朋友圈的定位，却是在日本的箱根泡温泉。

三个月前，她说要报一个英语四级冲刺班，费用2800。而她的动态，是在香港迪士尼的烟花下，和某个看不清脸的男人亲密合影。

还有刚刚，妈才打电话说她要3000块买考研资料……

我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往下滑，一条发布于半小时前的动态跳了出来。

九宫格照片，全是各种美食，配文是：“今天又是被碳水包裹的幸福一天呀！人均2000+的日料，果然名不虚传！”

定位，上海，一家我只在美食杂志上见过的顶级日料店。

上海……她竟然来上海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配图，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碗里那碗已经凉透了的方便面，此刻像一个巨大的讽刺，狠狠地抽在我的脸上。

原来，我省吃俭用，连瓶酸奶都舍不得买，克扣下来的每一分钱，都变成了她朋友圈里炫耀的资本，变成了她享受奢华生活的底气。

她一边心安理得地花着我的血汗钱，一边在电话里对我扮演着勤俭节νά的妹妹。

巨大的愤怒和背叛感席卷了我，我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捏得发白。

不，或许……或许这只是个巧合？只是长得像？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自己否决了。那张脸，我太熟悉了。更何况，其中一张照片的角落里，她手腕上戴着的那条红绳手链，还是去年我回老家时，亲手给她戴上的。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妹妹骗了我，那爸妈呢？他们知道吗？还是也被蒙在鼓里？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冒了出来。

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弟弟，赵梓凯。他比我小6岁，高中毕业就没再读书，说是要去城里打工，为家里分担。每次我打电话回去，妈都说他工作很辛苦，在工地上搬砖，一个月也挣不了几个钱。

我心疼他，每个月也会给他转1000块，让他买点好吃的。

怀着一丝不祥的预感，我点开了微信，找到了弟弟的头像。他的朋友圈设置了三天可见，只有一条动态。

那是一张电脑桌的照片。

照片里，是一整套顶配的电竞设备，酷炫的RGB灯光闪烁着，光是那个机械键盘和电竞椅，看起来就价格不菲。配文是：“新装备到位，今晚峡谷见！”

我的心，一瞬间沉到了谷底。

03

我死死地盯着那张照片，感觉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一个声称在工地上挥汗如雨、辛苦搬砖的人，会用得起上万元的电竞设备吗？

我省吃俭用，用着公司配发的、卡得快要报废的笔记本电脑，连换个固态硬盘都要犹豫再三。而我的弟弟，却用着我给的“营养费”，心安理得地组装了一套豪华的“战斗装备”。

妹妹在环游世界，弟弟在峡谷遨游。

而我，是他们奢靡生活的唯一赞助商。

我这个“金凤凰”，怕不是在他们眼里，就是一只会下金蛋的母鸡。不，是ATM机，24小时随取随用的那种。

愤怒过后，是深入骨髓的悲凉。

我掏心掏肺地对待我的家人，换来的却是彻头彻尾的欺骗和利用。

我甚至开始怀疑，我妈孙秀芳，我爸赵建业，他们在这场精心编织的骗局里，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他们是真的不知情，还是……合谋？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赵梓萱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那头传来嘈杂的音乐声和嬉笑声。

“喂，姐？什么事啊？”赵梓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好像我的电话打扰了她的雅兴。

我压抑着怒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梓萱，你在哪儿呢？”

“我……我在学校啊，跟同学在图书馆呢，正看书。”她毫不犹豫地撒着谎，脸不红心不跳。

“图书馆？”我冷笑一声，“你们学校的图书馆还挺高级，带背景音乐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赵梓萱的语气变得有些警惕：“姐，你什么意思啊？有事就直说，我这儿忙着呢。”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问问你，妈说你要3000块买考研资料，我刚想给你转过去，突然想起来，你不是在上海吗？要不我直接给你现金？”

我听到了电话那头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姐……你……你怎么知道我在上海？”赵梓萱的声音彻底慌了。

“我怎么知道的？我还知道你刚吃完人均2000的日料，我还知道你上个月在日本泡温泉，三个月前在香港看烟花！赵梓萱，你把我当傻子耍，是不是觉得特别有成就感？”我的声音终于失控了，几乎是吼出来的。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同事都朝我投来诧异的目光。

钱晓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我的胳膊，我却完全顾不上了。

电话那头，赵梓萱彻底不说话了。几秒钟后，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了。

我再打过去，已经是“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

她把我拉黑了。

好，真好。

我气得浑身发抖，转手就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喂，玥玥啊，怎么了？是不是给你妹妹转钱了？”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慈祥”。

“妈！”我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这个字，“赵梓萱到底在哪儿？！”

“在……在学校啊，还能在哪儿？”我妈的语气有些闪躲。

“她就在上海！她刚刚挂了我的电话！妈，你到底知不知道她都在干些什么？她用我给她的学费和生活费，满世界吃喝玩乐，买奢侈品，你都不知道吗？”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就在我以为她会震惊、会愤怒、会替我打抱不平时，我妈却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用一种我从未听过的、带着一丝疲惫和不耐烦的语气说：“哎呀，我知道了。”

“你知道？”我如遭雷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玥玥啊，你听妈说。梓萱她还是个孩子，小姑娘家家的，爱美，爱玩，都是正常的。你当姐姐的，多包容她一点。再说了，你一个月挣那么多钱，给她花点怎么了？都是一家人，分那么清楚干嘛？”

“一家人？”我气得笑出了声，“一家人就是把我当冤大头吗？我一个月挣三万，房租水电生活费扣掉，再给家里打一万，剩下的钱我连件好点的衣服都舍不得买！我吃着泡面，她去吃人均两千的日料，这也是应该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你妹妹花的又不是你的钱，是人家自己有本事，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

有钱的男朋友？

我愣住了。

所以，这一切的奢华，都是因为一个“有钱的男朋友”？那为什么还要变着法地从我这里骗钱？

“既然她男朋友那么有钱，为什么还要让我给她交学费？为什么还要问我要3000块买资料？”我追问道。

“那……那不是怕你多想吗！怕你知道她谈恋爱了，影响学习，不高兴嘛！”我妈的理由简直漏洞百出。

我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这不是无知，不是包庇，这是彻头彻尾的合谋。

他们全家人，都知道真相。只有我，像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心甘情愿地为他们的谎言买单。

“好，好一个怕我多想。”我冷冷地说，“那弟弟呢？他买上万块的电脑打游戏，也是应该的吗？他不是在工地上班吗？”

“你弟弟……男孩子嘛，有点爱好怎么了？他上班也辛苦，放松一下嘛。再说了，以后他娶媳妇、买房子，不都得指望你这个姐姐吗？”

指望我？

我终于明白了。

在他们眼里，我不是女儿，不是姐姐，我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能为他们，尤其是为我那个宝贝弟弟的未来，提供无限资金支持的工具。

我的心，彻底凉了。

“我知道了。”我平静地说完这四个字，然后挂断了电话。

我关掉电脑，跟一脸错愕的主管请了假，拿起包就往外走。

我买了最早一班回老家的高铁票。

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清楚。这场我倾情出演了这么多年的独角戏，是时候该落幕了。

04

高铁在轨道上飞驰，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像我这些年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和血汗。

我的脑子里一团乱麻，一遍遍地回放着刚刚和母亲的通话。

没有一句关心，没有一句质问，只有轻描淡写的“她还是个孩子”和理直气壮的“你挣得多就该多付出”。

原来在他们心里，我的付出是如此的廉价和理所当然。

我甚至能想象出他们一家人私下里是如何嘲笑我的。

“你姐就是个书呆子，除了会挣钱什么都不懂。”

“快，妈，再给她打个电话，就说我没钱吃饭了，你看她急不急。”

“放心吧，只要说是为了学习，她肯定给钱。”

我的心像被无数根针扎着，密密麻麻地疼。

五个小时后，高铁到站。我没有丝毫停留，直接打车回了二十多公里外的老家，那个我以为贫穷却温暖的家。

车子在村口停下，我付了钱，拖着沉重的步伐往记忆中的方向走去。

我们村子很穷，大部分还是那种几十年前的土坯房。我家也不例外，那栋低矮破旧的老房子，是我童年最深刻的记忆。每次下大雨，屋里都要用好几个盆接漏。

这也是我拼命学习，努力挣钱的根本动力。我发过誓，一定要挣大钱，把家里的老房子推倒，盖一栋漂亮的大别墅。

我甚至连图纸都偷偷在网上看好了。

然而，当我拐过熟悉的巷口，看到眼前的景象时，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记忆中那栋低矮破旧的土坯房，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崭新的、气派的三层小洋楼。

白色的瓷砖外墙，在夕阳下闪闪发光。巨大的落地窗，宽敞的阳台，门口还停着一辆崭新的黑色大众轿车。

这……这是我家？

我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我给家里的钱，刨去他们说的各种开销，顶多也就剩下十来万的存款，怎么可能盖得起这样一栋楼，还买得起车？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中成型，让我不寒而栗。

我一步步地走近那栋陌生的“新家”，心脏狂跳不止。

大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了阵阵笑声。

我听到了我妈孙秀芳的声音，她笑得格外大声：“哎哟，我们家梓凯就是有本事，刚谈了个女朋友，人家姑娘家里就陪嫁一辆车！这下好了，以后出门可方便多了！”

“那可不，”一个年轻的男声响起，是我的弟弟赵梓凯，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得意，“妈，我跟你说，小莉说了，只要咱们家能在年底前，在县城里给她买套房付了首付，她家就立马把车过户给我！”

“县城的首付……那得不少钱吧？最少也得二十万吧？”这是我爸赵建业的声音，带着一丝犹豫。

“怕什么！”我妈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底气，“有你姐呢！她一个月挣三万，让她年底前凑个二十万出来，那还不是小事一桩？”

“就是！”赵梓凯附和道，“我姐那个人，最好面子了。到时候就跟她说，我谈了女朋友，要结婚了，女方家要彩礼，她能不给？她要是不给，就是不想让我好过，就是不孝！咱们就在村里到处说她没良心，看她丢不丢得起这个人！”

紧接着，我听到了一个让我如坠冰窟的声音。

是赵梓萱。

她竟然也在家！

她用一种极其轻蔑的语气，咯咯地笑着说：“爸，妈，你们就放心吧。我姐那个人，就是个傻子，咱们说什么她信什么。我跟她说我在学校吃糠咽菜，她就真以为我连肉都吃不起。等我那个有钱的男朋友玩腻了，我就回家，再跟她说我考研失败了，心情不好，让她给我钱出去旅游散心，你们猜她给不给？”

“哈哈哈，肯定给啊！她最疼你了！”

一家人的笑声，在豪华的新房子里回荡着，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插进我的心脏。

我站在门外，浑身冰冷，如坠地狱。

原来，我所以为的家庭，我拼尽全力想要守护的亲情，从头到尾，就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而我，就是那个被骗得团团转，还沾沾自喜的，头号大傻瓜。

05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

所有的温情、所有的责任、所有的骄傲，都碎裂成了一片片锋利的玻璃，将我的心割得鲜血淋漓。

我站在门外，听着屋里一家人肆无忌惮的笑声，那些笑声像魔音一样钻进我的耳朵，每一个音节都在嘲笑我的愚蠢和天真。

“……到时候就说，盖房子的钱是跟亲戚借的，让她帮忙还债，她肯定二话不说就打钱……”

“对对对，还有梓萱那个男朋友，不是挺有钱吗？让他也出点，别光让我们家玥玥一个人掏……”

“他？他就是玩玩而已，前两天还跟我说，觉得我姐这种‘扶弟魔’挺可悲的，哈哈哈……”

扶弟魔……可悲……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

我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大门。

“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屋内的欢声笑语。

客厅里，沙发上，我那“慈爱”的母亲，“憨厚”的父亲，“辛苦”的弟弟，和“单纯”的妹妹，四个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像一出滑稽的默剧。

他们看到我，脸上的表情从震惊，到错愕，再到一丝无法掩饰的慌乱。

“玥……玥玥？你……你怎么回来了？”我妈孙秀芳第一个反应过来，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脸上的表情极不自然，“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我没有理她。

我的目光，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缓缓地扫过他们每一个人。

我看到了我爸赵建业下意识地将手里的车钥匙藏到了身后。

我看到了我弟赵梓凯慌忙地将手机屏幕按灭，上面似乎是游戏界面。

我看到了我妹赵梓萱，她穿着一身我从未见过的名牌休闲服，脸上的精致妆容和她朋友圈里的照片一模一样。她看到我，眼神里闪过一丝心虚，但很快就被一种挑衅和无所谓所取代。

真好，一家人整整齐齐。

“我要是不提前说一声，怎么能欣赏到这么一出精彩绝伦的好戏呢？”我开口了，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我一步一步地走进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客厅。

装修得很豪华，欧式的水晶吊灯，真皮沙发，比我那3000块一个月的出租屋大了不知道多少倍。

“这房子，真漂亮。”我环顾四周，冷笑着说，“还有这车，也挺气派。爸，妈，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有钱了？我怎么不知道？”

“这个……这个……”我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还是我妈反应快，她立刻堆起一脸的假笑，走过来想拉我的手：“玥玥，你听妈解释。这房子……这房子是你爸找人贷款盖的，车是你弟弟女朋友家的，我们本来想等过年的时候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我甩开她的手，声音陡然拔高，“是惊喜，还是惊吓？是想等我年底再给你们凑二十万的首付，还是想让我帮你们还‘跟亲戚借的’盖房钱？”

我此话一出，他们四个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们知道，我全都听见了。

06

客厅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短暂的死寂之后，最先爆发的，不是我的父母，而是我的妹妹，赵梓萱。

她从沙发上“噌”地一下站了起来，脸上那点心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后的恼羞成怒。

“你偷听我们说话？”她理直气壮地质问我，仿佛做错事的人是我。

我看着她那张化着精致妆容的脸，觉得无比陌生和可笑。

“偷听？”我冷笑，“赵梓萱，你用着我给你交学费的钱，满世界旅游买奢侈品，在朋友圈扮演名媛，反过头来问我为什么偷听？你不觉得你的逻辑很感人吗？”

“我花我男朋友的钱，关你什么事？”她扬起下巴，一脸的无所畏惧，“你是我姐，你供我读书不是天经地义的吗？再说了，我问你要钱，你给了，就说明你乐意，现在又跑回来兴师问罪，你什么意思？”

“天经地义？”我被她这番无耻的言论气得浑身发抖，“我为了省钱给你交学费，每天吃泡面挤地铁，你心安理得地拿着我的血汗钱去吃人均两千的日料，这也是天经地义？”

“那只能说明你没本事！”赵梓萱的声音尖锐了起来，“你有本事你也去找个有钱的男朋友啊！别自己活得像个苦行僧，就见不得别人过得好！我告诉你赵梓玥，我花你的钱，是看得起你！”

“啪！”

一个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客厅。

我出手了。这一巴掌，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赵梓萱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几秒钟后，她像疯了一样尖叫起来：“你敢打我？赵梓玥你竟然敢打我！”

“我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知廉耻的白眼狼！”我指着她的鼻子，一字一句地说，“我看得起你？你配吗？你不过就是一只趴在我身上吸血的寄生虫！”

“你……”赵梓萱气得扑上来要跟我拼命，被我弟赵梓凯一把拉住了。

“够了！都别吵了！”我爸赵建业终于开口了，他铁青着脸，一拍茶几，冲着我吼道，“赵梓玥！你像什么样子！一回来就又打人又骂人的，还有没有点规矩？她是你妹妹！”

“妹妹？”我转过头，直视着我的父亲，“一个处心积虑骗我钱，在背后骂我傻子的妹妹吗？爸，你也是这么想的吧？觉得我就是个冤大头，活该被你们骗得团团转，给你们当牛做马，给赵梓凯买房娶媳妇，对不对？”

我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被我堵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我妈孙秀芳，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拍着大腿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唱念做打：“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现在出息了，有本事了，就回来看不起我们这些穷亲戚了啊！嫌我们花了她几个钱，就回来要死要活的啊！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这熟悉的戏码，是我从小看到大的。每次家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只要我妈一哭二闹三上吊，我爸就会妥协，我就会心软。

但今天，我看着她坐在光洁的地板砖上，卖力地表演着，心里却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妈，你别哭了。”我平静地说，“这地板这么干净，别把衣服弄脏了。还有，你今天这出戏，演得没有以前好了。”

我妈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错愕。

她没想到，她无往不利的绝招，今天竟然失效了。

07

“赵梓玥！你怎么跟你妈说话的！”我爸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的鼻子骂道，“你读了那么多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一点孝心都没有！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我们的？啊？”

“孝心？”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反问，“我月薪三万，每月给你们一万，风雨无阻。我弟弟妹妹的学费生活费我全包了。你们说家里穷，我连件超过三百块的衣服都舍不得买。你们说弟弟工作辛苦，我每个月给他打钱。这就是你口中的‘没有孝心’？”

我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钉在客厅里每个人的心上。

“我回报你们的，是你们盖起这栋三层小洋楼，是赵梓凯换上一万块的电脑，是赵梓萱背上香奈儿的包！而你们回报我的，是什么？”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他们一张张或心虚、或愤怒、或麻木的脸。

“是无休止的索取，是精心编织的谎言，是在背后嘲笑我这个‘扶弟魔’、‘大傻瓜’！”

我的声音越来越大，积压了多年的委屈和愤怒，在这一刻尽数喷涌而出。

“你们摸着自己的良心问一问，你们配谈‘孝心’这两个字吗？你们把我当成女儿，当成姐姐了吗？不！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一台会走路的提款机！一台可以为赵梓凯的未来无限透支的提款机！”

“你……你胡说八道！”我爸被我说得面红耳赤，色厉内荏地吼道，“我是你老子！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让你给弟弟买房，是看得起你！这是你的责任！”

“责任？”我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唯一的责任，就是对我自己的人生负责。我的人生，不是为了给谁当垫脚石的！”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我爸气急败坏，抄起茶几上的一个苹果就朝我扔了过来。

我没有躲。

苹果砸在我的额头上，生疼。但这点疼，和我心里的疼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好，说得好！”一直沉默的赵梓凯，突然拍着手，阴阳怪气地笑了起来，“不愧是读过大学的人，就是会说。赵梓玥，你今天把话说这么绝，不就是觉得我们花了你的钱，心里不平衡吗？”

他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比我高出一个头的身材带着一股压迫感。

“我告诉你，你今天就算说出花来，你也是我姐，我是你弟，你这辈子都得管我！你不给我买房，可以啊，我就出去告诉所有人，我姐是个白眼狼，不管弟弟死活，我看你以后在外面怎么做人！”

这赤裸裸的威胁，让我彻底看清了这一家人的嘴脸。

他们已经烂到了骨子里，无可救药。

我看着眼前这个我从小疼到大的弟弟，他脸上那副理所当然的无赖表情，让我感到一阵生理性的恶心。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情绪，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对他们宣布：

“好啊，你去说。”

“从今天起，这个家，我不会再给一分钱。”

“赵梓凯的房子，赵梓萱的学费，你们的养老，都和我赵梓玥，再无任何关系。”

“你们，好自为之。”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就走。

“你敢！”我爸在我身后咆哮。

“赵梓玥你给我站住！你把话说清楚！”我妈从地上爬起来，追上来想抓我。

我头也不回，大步走出了这个让我窒息的“家”。

当我踏出大门的那一刻，我听到身后传来我妈声嘶力竭的咒骂：

“赵梓玥！你这个不孝女！你这么没良心，你会被天打雷劈的！”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那栋崭新的小洋楼，和站在门口气急败坏的一家人。

我笑了。

如果摆脱你们，会被天打雷劈。

那就让那雷，来得更猛烈些吧。

08

回到上海，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银行，把我名下所有银行卡的转账限额都修改了。

然后，我拉黑了父母、弟弟、妹妹所有的联系方式。电话、微信，一个不留。

世界，瞬间清净了。

但我的心，却像是被掏空了一块，空落落的，风一吹，就呼呼作响。

头一个星期，我过得浑浑噩噩。

我像个机器人一样，上班，下班，吃饭，睡觉。脑子里反复回响的，是那天在家里发生的争吵，是母亲的咒骂，是父亲的怒吼，是弟弟妹妹那一张张理所当然的嘴脸。

我也会在午夜梦回时惊醒，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恐慌和愧疚。

我是不是做得太绝了？他们毕竟是我的亲人。没有了我，他们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啃噬着我的理智。

直到有一天，我加班到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出租屋，习惯性地想泡一碗面解决晚饭时，我看着橱柜里仅剩的最后一包老坛酸菜面，突然就崩溃了。

我蹲在地上，抱着膝盖，放声大哭。

我哭我这几年过的猪狗不如的日子，哭我那些被肆意挥霍的血汗钱，哭我那被当成笑话一样践踏的亲情。

我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责任”，为了满足一家子吸血鬼的贪欲，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我凭什么要这样委屈自己？

就因为我是姐姐？就因为我能挣钱？

这不公平！

哭过之后，我擦干眼泪，站了起来。

我走进浴室，看着镜子里那个面色蜡黄、眼神黯淡、穿着一身起球T恤的女人，感到无比的陌生。

这不是我，或者说，这不该是我。

第二天，我破天荒地没有去挤地铁。我打了一辆车，直接去了市中心最高档的商场。

我走进一家我以前连看都不敢看的品牌店，导购小姐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姐，想看点什么？”

“把你们这里最贵的裙子，拿来给我试试。”我说。

我换上了一条价值五位数的真丝连衣裙，站在镜子前。剪裁得体的裙子，完美地勾勒出我的身形，衬得我皮肤白皙，气质都提升了好几个档次。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觉得，这才是赵梓玥应该有的样子。

“就这件，包起来。”我拿出手机，刷掉了我将近一个月的工资。

心疼吗？

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报复性的快感。

走出商场，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那家赵梓萱去过的、人均2000+的日料店。

我坐在精致的包厢里，看着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端上来，学着她的样子，拍了张照片。

然后，我点开那个“萱萱爱旅行”的主页，把这张照片，用私信发给了她。

我没有配任何文字。

但我知道，她会懂。

09

接下来的日子，我开始学着为自己而活。

我不再顿顿吃泡面，而是学着自己做饭，研究菜谱，把每一餐都安排得营养又丰盛。

我不再沉迷于工作，周末的时候，我会约上钱晓雯她们，去逛街，去看电影，去做SPA。

我把我那间3000块的老破小退了，在公司附近租了一间月租7000的精装一居室。房间宽敞明亮，有一个可以晒到太阳的飘窗。我买了鲜花和香薰，把小窝布置得温馨又舒适。

我开始健身，练瑜伽，读书，学插花。我把以前那些因为“没钱”“没时间”而被搁置的兴趣，一样一样地捡了回来。

我的银行卡余额，第一次有了正向的增长。看着那个不断上涨的数字，我感受到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我整个人，都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同事们都说我变了，变得开朗了，自信了，也更漂亮了。

钱晓雯悄悄问我：“梓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感觉你最近在发光。”

我笑着摇摇头。

我知道，不是爱情让我发光，而是我自己，终于学会了爱自己。

当然，我的家人并没有就此罢休。

在我拉黑他们半个月后，我开始接到各种陌生号码的电话。

有我们村的村长，有我家的远房亲戚，甚至还有我小学时候的老师。

他们的话术出奇地一致。

无非就是劝我“家和万事兴”，“父母年纪大了，不要跟他们置气”，“弟弟妹妹还小，不懂事，你当姐姐的多担待”。

我一概用“我很忙”三个字打发掉。

后来，他们见劝说无用，就开始用我老家的号码，给我发短信。

短信的内容，从一开始的温情脉か，变成了后来的道德绑架，最后演变成了恶毒的咒骂。

【赵梓玥，你妈因为你，气得住院了！你再不打钱过来，你就是想逼死她！】

【你这个没有良心的东西！你弟弟的女朋友因为你拿不出首付，跟他分手了！你毁了你弟弟一辈子的幸福！】

【赵梓玥我告诉你，你再不回来，我们就去你公司闹！让所有人都看看你是个什么货色！】

我看着这些短信，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笑。

我直接把这些短信截图，连同赵梓萱的朋友圈，赵梓凯的电脑照片，一起打包，发给了我们村的宗族大群里。

那个群里，有我们村所有的长辈和亲戚。

我一句话都没说，只发了这些图片。

一石激起千层浪。

群里瞬间就炸了。

我没有再看群里的消息，直接退出了群聊。

我知道，从今往后，我那一家人的“受害者”戏码，再也演不下去了。

10

生活，终于彻底回归了平静。

我用攒下的钱，给自己报了一个在职的研究生课程，专业是我一直很感兴趣的人工智能方向。

工作和学习，把我的生活填得满满当当，我再也没有时间去想那些糟心的人和事。

又过了半年，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正在家里看书，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我的一个堂姑，她是我爸那边关系比较近的亲戚，为人还算正直。

“玥玥啊……”堂姑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复杂。

“姑，有事吗？”我平静地问。

“那个……你爸妈他们……最近过得不太好。”堂姑叹了口气，“你上次在群里发了那些照片之后，村里人都知道他们是怎么对你的了。现在，谁都看不起他们。你弟弟那个对象，也真的跟他吹了。你妹妹……听说她那个有钱的男朋友也把她甩了，她从学校退学回家，天天跟你妈吵架。”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这一切，都是他们咎由自取，与我无关。

“他们那栋新房子，贷款也还不上了，银行天天打电话催。你爸妈让你弟弟出去找工作，他好吃懒做惯了，什么都干不了，前两天还因为偷村里人东西，被抓了……”

堂姑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问：“玥玥，你看……他们毕竟是你的亲生父母，你……真的就一点都不管了吗？”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地笑了。

“姑，你知道吗？我最近在看一本书，书上说，人这一生，最重要的事情，是完成自我救赎。”

我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灿烂的阳光，一字一句，清晰而坚定地说：

“我已经把我的人生，从那个泥潭里拯救出来了。我不会，再回去了。”

“至于他们，他们的人生，也该由他们自己负责了。”

挂了电话，我看到桌上的手机，收到了一条银行的推送信息。

【尊敬的赵梓玥女士，您尾号XXXX的储蓄卡今日入账工资32000.00元，账户余额为258,888.00元。】

我看着那个数字，发自内心地笑了。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身上，暖洋洋的。

我知道，属于我赵梓玥的，真正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