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新奉命潜入泰安城,掩护身份是聚兴隆杂货店的大掌柜
发布时间:2025-08-11 14:14 浏览量:3
1940年冬,我在县委秘书处做文书工作。一天夜晚,县委书记程若晓同志从秘书处把我叫到他住的屋里,非常关切地询问了一些有关文书工作的情况后,和蔼而又郑重地对我说:"李云(我当时的名字)同志,县委决定派你去干一项重要工作,派你到敌占区泰安城去建立地下工作情报站,长期隐蔽地对敌开展内线斗争。你去泰城后,由社会部长王子健、公安局的卢管彤二人负责与你联系。"
"好!什么样的工作我也能去干,就怕不能胜任,有负党的使命。"我对程书记说。
继而,程若晓同志讲述了党中央制定的抗日战争的游击战、持久战的军事原则,阐明了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在敌占区、在敌人内部进行秘密的特殊的斗争的必要性。最后明确指出我去泰城建立地下工作情报站的两大任务:一是巧妙地发展一切可能利用的关系,打入敌人内部,确切地了解敌情,掌握敌人的动态;一是机智地利用一切可能利用的条件,寻求良机,扰乱打击直至消灭敌人。办法千条万条,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有效地配合武装斗争,打击日本侵略者,力争抗日战争的早日胜利!
最后,程若晓同志用带有关切信任的眼光盯着我说:"组织上相信你能完成党赋予的使命!"
听了若晓同志的一番谈话,使我深感领导的关怀和组织的信赖,我当即表示:不辜负组织的信任,为了党的事业,为了抗日战争的早日胜利,万难不辞!
于是,在党组织的帮助下,我立即着手开始了潜入泰城建立地下工作情报站的准备工作。
1941年初,我在社会部长王子健、公安局的卢管彤同志具体指导协助下,在泰城西关财政厅东街路北建起了情报站工作隐蔽点﹣﹣聚兴隆杂货店。于是,我摇身一变,成了聚兴隆杂货店的大掌柜,开始了地下情报工作。
日本侵略者为了达到其长期占领、奴役中国人民的目的,除对我抗日根据地的军民以军事优势诉诸武力外,对其占领区强化奴化教育,从政治上、思想上、精神上麻痹、毒害人民群众,还利用各色各样的道会门和帮会组织,充当其愚弄、毒害人民群众的工具。当时在泰城被日寇特务机关掌握利用的即有"一贯道"、"圣贤道"、"皈依道"、"三番子"、"万字会"等五六个道会门和帮会组织。这些道会门和帮会组织中的成员,上至敌伪幕僚政客、社会名流、土豪劣绅,下至兵痞流氓、"三教九流"、"五行四匠",无奇不有,鱼龙混杂。一些民族败类聚集其中,在日寇特务机关、宪兵队、新民会的支持下,充当日寇鹰犬,干那些危害民族、危害抗日的勾当。
"一贯道"道长丰治亭拿着"华北特派员"的名片,到处招摇撞骗。"圣贤道"道长梁 xx 携带日寇特务机关编印的毒化宣传教义,成天价招摇过市,蛊惑人心,消磨人民的抗日意志。特别是"三番子",日寇特务机关称它为"安清道义会",会馆设在泰城粮食市街"万寿宫"。在"山东省安清道义总会"的指挥下,结帮滋事,四处兜售刊载宣扬"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反动文章的"安清道义月刊"。
安清道义会"(三番子)这个封建落后带有社会性的帮会组织,有助敌反动的一面,但同时也有可以利用的一面。它有广泛的社会联系,有师徒门生的"江湖义气",不少人有民族自尊心。"泰安安清道义会"委员贾旭阳就是其中的具有民族正义感的一个。他对卖国求荣、媚敌取宠的人深为不满,骂他们是卖国贼、汉奸、坏蛋。我为了利用他对我情报工作有利的一面,报请组织同意,打入"三番子",拜师贾旭阳。经贾旭阳介绍,又结识了泰安饭店经理张星斋,并在该饭店当了会计,在这个敌特往来集聚的大本营里站住了脚。
情报工作站站稳脚跟后,我通过社会交往和多方面的工作,并报请组织批准,在泰城发展建立了以下内线情报工作关系。
张星斋,泰安饭店经理,"安清道义会"委员。我利用我与贾旭阳的师徒关系,首先争取了他为我们作掩护和做情报工作。张星斋是泰城"三番子"帮会组织里最有威望的人物,而且较有才智,善于交往。他以"安清道义会"委员的身份,上能交往达官显贵、士绅名流,下能接近笼络一般汉奸、敌特,还能插手于敌特军政事宜,是秦城具有一定社会势力和具有一定影响的头面人物。在日寇宪兵队里当特务的人,很多是他的门生,集聚在他的门下,很听他的话。有些应运而起的民族败类、伪军司令、顽匪头领,为了找靠山,也都偎到张星斋面前顶礼膜拜。我们利用他的社会关系和影响,进行我党泰城的地下情报工作。
朱寿明,农民出身,少文化,为生活所迫,不得已在日寇军营内干"苦力"。他身受日寇的侮辱虐待,痛感亡国之苦,愿谋正当生路。经向他讲述抗日的道理,指出中国人只有抗日驱除倭寇,才有生路。他侧耳细听,要求参加抗日工作。工作成熟后,报请社会部批准,吸收朱寿明为泰城地下情报站正式工作人员。
刘令和(刘顺三),泰安火车站装卸工。他家贫如洗,住在蒿里山两间地屋子里。由于刘地处社会下层,从小饱尝欺凌风霜,内心深积阶级仇、民族恨,愿走革命道路,投身于抗日。报批后,发展他为抗日工作人员,化名刘顺三,先派他打入日寇泰安车站警务段当"特务",后因工作需要,转到伪县大队谍报组以敌特谋报员的身份,周旋于敌人之间,侦探敌情,为我党工作。
刘兴邦,祖居泰城,是财源街一户老穷汉。这个人倔强生硬,经常骂大街。人们认为他是穷野硬汉子谁都不理会他。我们情报工作站的隐居点,紧靠他家。他为什么经常骂大街?经与其攀谈,究其原因,他恨日寇、汉奸、特务欺压良民,但又无可奈何,便借骂大街,以泄此愤。我们正利用了人们认为他是个穷野硬汉子,无人理会他这一点,把刘兴邦发展为我们传递情报的关系。
朱栋臣,日寇宪兵队的内勤翻译,原籍辽宁省盖平县,"七七"事变后,随日本侵略军来到泰安。我挂着双料衔牌﹣-"万字会"会员、"安清道义会"会员,轻而易举地接近了朱栋臣。从有意的闲聊中,了解到朱栋臣的内心积患,想在风云莫测的生活中留有后路。他常对我讲:八路军是厉害,草木皆兵,遍地皆是,你无法防备,弄不好,八路就在你身边。抓住了他内心的活动,我便进行了几次政治上的试探,结果水到渠成,取得了争取工作的胜利。朱栋臣表示:保证在自己职责范围内的可能条件下,尽量保护被关押在宪兵队的抗日工作人员,只要力所能及的事,一定想法办理。从此与朱订下了默契。
肖 xx (名字忘记了),泰安火车站搬道工,自称河北省沧县人,独居泰安多年。肖沉默寡言,穷困潦倒,终日以酒为伴。经朱寿明同志多方面的工作,唤起了他新的人生意识,发展他为我们的情报工作关系。
上述纵横、多层关系,就使我们泰城地下情报工作的开展有了基础。
前省庄是泰城东部开辟抗日工作较早的村庄之一。在敌人心目中,前省庄是个"八路窝"。
1941年,旧历十一月某日,驻泰日寇宪兵队纠集了敌警察所、伪县大队,总兵力约300人,拂晓"围剿"了前省庄。幸亏我抗日工作人员该夜未住宿前省庄。敌人在前省庄乱哄哄地搜索两个小时一无所获,就恼羞成怒,不分老少乱抓了30多个人带回了泰城,监押在伪警察所内。审讯结果,没有找出八路,敌人就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企图出其不备二次"清剿"前省庄。敌人把抓捕的30多个人全部放了回去,以图麻痹抗日军政人员。
情报站工作人员准确地识破了敌人的花招,一方面报告了上级,另一方面探听侦察日寇宪兵队对前省庄的暗箭打算。恰好,旧历的大年初一,日寇宪兵队第一号的大特务﹣﹣张星斋的"开山门"的大弟子王宝树到张宅给师父拜年,在招待王吃茶闲谈中,张星斋试探着说:"新年大节的,你们可没有什么事了吧?在我家里玩吧!"王宝树"哼"了一声说:"可不能,过年也有事,明天(旧历正月初二)一早就出发。"张星斋故意若无其事地问:"有什么要紧的事,哪里去?"王宝树眼光向四周一扫说:"你老人家可别外露,还是去前省庄,八路回家过年啦!准备捂他的安稳窝。"
3个小时以后,我们就把情报送了出去,报告给泰安县委,同时也报告给前省庄所在区的康区长。
大年初一的夜晚,本是喜悦欢庆的时节,可是前省庄却是异常沉默寂静。在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群众和衣不眠地等待着敌人的偷袭。大年初二拂晓,伴随着惊心动魄的喧闹声,敌人闯进了前省庄,村内村外挤满了日寇和伪军。那些如狼似虎的特务,杀气腾腾地围上了我们的抗日工作基点户张继孔的宅院,妄图捕获我们的康区长和抗日工作人员。一阵疯狂的搜索,敌人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连一点可疑的东西也没有搜着。敌人无可奈何,垂头丧气地窜回了泰城。
泰城日寇宪兵队山边伍长使用的一个亲信特务叫李灿华。他利用社会关系,在泰城东部秘密安插了一些特务关系,充当日寇耳目,刺探我方党、政、军情况。李还借二十四班辈的"三番子"分子作用,控制启用了几个伪乡长(西张乡的宋宪云、上高乡的杨书山等),对我泰东一带的抗日工作破坏很大。我们接受社会部长王子健传达的组织上决定铲除李灿华的任务,摸清了李的住处和活动行迹,由内线情报工作人员刘令和配合派来的四名短枪班的同志,于某日夜9点将李灿华从狗窝里掏出来,押到泰山黑龙潭下边,用石头把他送上了西天。搜获手枪、二八匣枪各一支,并从他的日记本上,查到了些泰城以东的敌特情报关系,一一分别进行了处置。
职业特务李鸿祥,济南人,是一个投靠日寇卖国求荣的民族败类,在泰安到处扒门子拉关系,建立自己的势力范围。他加入了"三番子",拜师金衍庆(安清道义会委员),经济南日本特务机关介绍,在泰安日寇宪兵队曹长田中手下当特务。田中配给六支二八匣枪,指令他拉一帮能干的特务为"皇军"效劳,并限期把省庄、羊楼、颜张一带的八路根子拔出来。李鸿祥依照其主子的指令,在泰城东升平街路南设立了一个秘密联络点,招兵买马,向城东省庄、羊楼、颜张一带安插敌特耳目。情报站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社会部长王子健,上级研究决定坚决除掉他。在王子健部长的安排下,把五区交通员、共产党员宋锡泉调到情报站,通过关系假拜李鸿祥为师,打入敌特内部。宋锡泉以与李鸿祥的师徒关系,日夜守住敌特秘密联络点上。后又把前省庄党支部的一名不脱产的共产党员李明进调来,由宋锡泉介绍给李鸿祥当亲信耳目。宋锡泉、李明进两同志,假做殷勤,取得了信任,牵住了李鸿祥的鼻子,以假情报把这个急切求功献媚的李鸿祥的四名干将骗到省庄,缴了他们的枪,杀了他们的头。事后我们放风李鸿祥私通八路,把人和枪都送给八路了。曹长田中得知此情大为恼火,便下令把李鸿祥活埋了。
伪县大有一个谍报组,这伙人成天活动在泰城四乡,刺探我党、政、军活动情况,侦察我工作人员行迹,同时把持泰城四关,劫掠出入城乡的群众,为敌效忠,坏事做绝。我们将此情况汇报给县公安局卢管彤同志后,根据上级指示,以内线关系刘顺三把该谍报组人员骗到徐家埠,由县公安局短枪班和区中队一举聚歼。当场打死3人,生俘4人,缴获短枪7支。伪县大队苦心经营的谍报组,~下子被我们端了锅。
孟宪炎,"七七"事变前任国民党泰安县党部执行委员,主持"清剿"共产党。1940年他回到家乡前省庄,与济南日寇特务机关人员郭进祥秘密勾结,在前省庄操纵了他的三个弟弟,发展了为他进行破坏抗日工作的前省庄小学教师司有容,联络并指挥该庄国民党员李长一兄弟,还有南十里河庄一个姓杨的。我把这一情况报告给县委,县委命武工部门将孟、司二人及其重要分子抓捕归案,送交后方专署作了处置。
一次又一次的锄奸铲特,震慑了敌特工人员,使他们龟缩在泰城,轻易不敢出动,其残害抗日人民、破坏抗日工作的行为大有收敛。
抗日战争进入相持阶段,日本帝国主义对国民党施展诱降,国民党当局则搞什么"曲线救国",国民党军游击队纷纷投靠日本,结成日伪顽反共同盟,对我抗日军民实行军事进剿,"强化治安"。敌在徂徕山抗日根据地的交通咽喉﹣﹣邱家店安设了据点,派驻投敌的高松坡部驻扎,对徂徕山区抗日军民是个极大威胁。当时我们的地方武装力量无力歼灭此敌。对此,县委指示我们,借助敌人的力量,搞垮高匪。
驻泰日军有一军曹叫度部,这人是反战同盟盟员,在日寇宪兵队分管伪军教官部。我们利用了他反战的一面,编造了有关高松坡部的一份假情报给了他。情报内容为:高松坡脚踏邱家店,引颈东望秦启荣,现在新泰县陈三坎亲使刘仲达密来高部活动。高现在济南大观园门前公馆里宴接林子清、欧阳怀丰(泰西的顽匪帮)。陈三坎、万金山均为原国民党顽固派秦启荣的部下,后投靠日军。敌人接此情报,引起了疑忌,便把驻守邱家店的高匪300余人调到泰城全部收械,改编到道尹公署警备队,把连长以上的伪军官33人分别予以枪决和活埋。
叛徒顽匪刘伯戈,率匪众盘踞在莱芜县境,与日寇暗地里勾结,这些匪特分子凭借日伪军力量,专门破坏抗日工作,肆意杀害我干部群众。这时张超(我泰山军分区的副营长,战斗中被俘,在押期间与我敌工部接上关系,组织决定其以特务身份搞敌情工作)与我情报站取上联系,我们共同密策了一个搞刘匪伯戈的报告,送交给日寇军曹度部。报告内容为:刘伯戈是蒋介石的模范县长,他有蒋介石亲笔书写授予他的委任状。刘有一个很大的贪功晋升的野心,这个家伙是假心打八路,而真心打皇军。某年某日的莱芜被打、范镇被打都是他搞的(实际是我军打的)。刘伯戈不但会打皇军,还能叫皇军给他养兵练队哩!这伙国民党非我们泰安去办不可。度部以他排异的手段,给莱芜日寇宪兵队打了电话,命令抓捕刘伯戈匪徒。我会同张超带领一个小队的宪兵队去莱芜。到了莱芜协同驻莱城日寇宪兵,抓捕了刘伯戈的匪徒60名,用麻袋装扎运来泰城,经度部验证后拉到济南黄河边,全部抛入河里。
泰城社会积瘤"万字会",隐藏着一群混世魔王,披着慈善外衣,打着"济世活人"的幌子,伪善欺世,愚民逞奸。当时代表这股反动势力的顽匪分子有李子非、郭光甫、张宝善、李秉贵等人。这些混世魔王,抓住会员愚昧的弱点,成天价在"万字会"里弄虚作玄,拜请关二爷"降坛垂训",宣扬什么"保皇叔,保汉室","身在曹营心在汉","赤胆忠心,大义凛然"等训词。抓住悬心不安的伪军分子,灌输其反动思想,胡说什么"干汉奸是有罪,打八路是有功,等将(指蒋介石)来后,可以功折罪"。我情报站把这一情况汇报给县委后,县委指示我打入"万字会",争取群众,揭露其阴谋,在条件成熟后,消灭顽匪分子。
为了打入"万字会",组织上拨付了两千元伪币给我,让我冒充前省庄的大地主,以热心社会慈善事业,不忍漠视父老同胞于水深火热之中,向万字会奉纳微薄之力的名义,打进了"万字会"。
当时"万字会"会长李锡臣是个庸碌之徒,只知谋求生计,虚图世名,不热心于搞什么政治阴谋,但为了自身利益,也不得不从属于敌伪政治。正由于这点,他就自觉不自觉地被敌伪顽匪所利用。李锡臣贪得无厌,爱财如命,见到我有金钱奉纳,便拍手欢迎,称兄道友。为了党的工作,我假殷勤地为"万字会"事业卖力。经过一番策略性活动,很快取得了一些头面人物的信宠,爬上了"万字会"里的神权地位,当上了"天才"驾乩师。手中掌握了伪善欺世的神权,我便采取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法,智斗那些混在"万字会"的顽匪混世魔王。我以驾乩师的地位,掌握了神坛权,也就像他们那样,请神"降坛垂训"。但我每次请来的降坛神不是关二爷,而是抗金民族英雄岳飞。岳飞"降坛垂训"完全是"抗金报国"的训词。由于几个顽匪混世魔王被扯下了神位,在会员中也就降低了威望。条件成熟后,根据上级指示用"以毒攻毒"的办法,智擒混世魔王。我到处寻求良计,最后从可靠关系人员手中,搞到了一张欧阳怀丰从徐州购运枪支的交易凭证,加上了一份报告,通过内线人员之手,交给了日寇宪兵队。"查得李子非、郭光甫、张宝善、李秉贵等人,为国民党抗日部队招兵买马,拉拢队伍,事实证据现有……"。日寇宪兵队见此情报后,抓捕了张宝善、李秉贵二人,把他们杀死在宪兵队。李子非和郭光甫闻讯逃窜,日后通过多方活动才算了事,安藏在家,再没敢出面做有损抗日的事。这样就使顽匪在"万字会"里的活动销声匿迹了。
1942年,日寇"蚕食"徂徕山抗日根据地前后,逮捕了一些抗日工作人员和群众,其中有许多是共产党员,关押在泰城日寇宪兵队。上级指示,想尽千方百计,竭尽全力营救我们的同志。按照上级指示,找到我们的内线关系朱栋臣,告诉他:"上级指示我们,要求你尽量营救被捕而关押在日寇宪兵队的人,最好别伤害一个。"朱栋臣接受这一营救亲人重任后,便积极地进行营救工作。他一方面日夜不停地逐个审讯被捕人,根据审讯了解的情况,给每人伪造了一份未经本人见到的悔过书,向宪兵队长汇报,说捕来的这些人,统统的不是真八路,他们都呆得连句话不会说,光知道"苦力"的干活,怎么能干八路?另一方面他又编造了一套日寇爱听的谎言,哄骗日寇。日寇宪兵以为"天皇"的大东亚政策征服了中国人的心,真的把关押在日寇宪兵队的人放了出来。亲人被营救了,日寇所得到的却只是几百份伪造的假反省书。
驻泰城的日寇作战部队,有多势部队、奥中部队,总兵力600余人,成天四处"扫荡",特别是奥中部队,在泰山东北的二王庵的一次战斗中,给了我们很大挫伤,因而敌伪的气势非常嚣张。这时,组织上认为必须给敌人一个有力打击,叫敌人知道八路确实厉害。用什么办法打击惊扰敌人呢?通过情报关系了解到,日寇屯积在泰安车站北兵营内的军需物资很多。日寇从东北运来的军需马草,堆积如山,仓库内存有军粮五六十吨。因此研究决定由在日寇兵营内干"苦力"的朱寿明执行纵火烧日寇兵营仓库的任务。
朱寿明接受任务后,于某天的下午两点时分,利用熟悉地形的条件,带火种(火柴、油料)人不知鬼不晓地爬进兵营仓库院内,迅速地在草料堆四周塞上火种,然后再把火种引入仓库(仓库门墙都是木制的)。朱寿明纵火后,急速爬出院外,顺山沟逃遁。顿时日寇兵营仓库院内,浓烟四起,火舌冲天。等日寇发觉封围兵营仓库时,火势大作,难以进入。日寇只能望火生畏,无力扑灭。一场大火,把日寇的几百吨军需粮草化为灰烬。
火烧日寇军需粮草,震慑了泰城的敌人,全城敌人惶惶不安了好些天。
1942年7月,驻泰日寇纠集近3000人的日伪军,对抗日根据地祖徕山区施行"铁壁合围"、"蚕食"、"清剿"。为了配合抗日根据地军民的反"扫荡",上级指示我们寻机破坏敌人的军需兵运。我们就从各方面密切注视日伪军的动态。一次,张星斋从驻防泰城登云街的日寇师团司令部(柳川)翻译官高仓(朝鲜人)口中得知了柳川司令部从青岛方面向鲁中调遣日军一部。我立即去大河火车站,找内线关系搬道工肖 xx (肖原在泰安火车站),向他交待了巧撞军车的任务:"当前日寇调兵遣将,'扫荡'抗日根据地,运兵的列车很多,你一定找机会,来一个兵运大破坏。"肖接受任务后,成天瞅着来往的日寇军车。某一天夜晚,他凭借职业的本能,把北来的一列兵车撞在了南来的一列货车上,使敌人伤亡200多人,其中有一名日军大佐。
还有泰安火车站东道口搬道见习工刘兴邦,接受了破坏敌军运的任务后,随时找机会了解日寇列车运行计划。1943年春某一天下午,了解清楚了南北行经泰安站会车的列车车次,便弄了些酒菜,到东道口和值班员高金元(朝鲜人)吃酒。高金元是个好酒之徒,平常好敲在铁路上干"苦力"的竹杠,人们恨之入骨。刘兴邦以搬道叉见习工人的低下身份,对高殷勤敬酒,把高灌的酩酊大醉,刘兴邦趁机偷偷地把南北入站的道叉顺到一股线上就溜走了。两列火车相撞的巨响,震惊了全站日寇人员,也震醒了高金元。他睁眼看时,两列军车的车尸横躺在火车站。高金元吓呆了,日寇则惊叫哀鸣!
巧撞军车,破坏日寇的军运,有力地支持了抗日根据地军民的反"扫荡"。
在残酷的斗争中,一些经受不住考验的抗日工作人员有的被捕变节,有的投敌叛变,对抗日工作危害甚大。当时县委指示泰城地下工作情报站,对叛变投敌分子,要采取镇压与争取相结合的方针,根据不同情况予以处置。一是取得联系陈述利害,争取回归;二是取得联系,控制其在敌区的活动;三是对那些出卖组织,死心塌地效忠敌人的要坚决除杀。
1942年,原在泰北行署工作的贾相臣叛变投敌后,成天在泰城外20里路内,为敌伪搜集我方情报,对抗日工作危害极大。此情向上级作了报告后,上级决定公开除杀他。随后县委安排岱峰区区中队的一个战士,假叛变去投靠他,把叛徒贾相臣骗到指挥庄,捆绑起来,处死在芝田河滩里。
原泰安县大队战士王永淦,投敌叛变后,对抗日工作总是竭力破坏。1942年日寇"蚕食"徂徕山抗日根据地时,他伙同敌人杀掠邓、许二庄的抗群众,罪行累累。根据县委、县公安局指示,我们把他骗出,砸死在泰城的宫后门街。
1943年,区干张继臣投敌叛变,在日寇宪兵队干特务。他依仗熟悉我地方工作,向敌人和一些老特务提供情报材料,破坏我们的工作线索,上级决定除掉他。但张继臣的警惕性很高,他总是不单独地、轻易地出泰城。对此,我给他伪造了一个假叛变真通八路的证据,转给了济南分驻泰城的特务机关﹣-"浅石洋行",被日特阿部抓起来,弄到济南处死。
1943年6月,原泰安县工委书记王百原叛变投敌。这一事件的发生,对我和泰城地下工作情报站是个极大的威胁。因为王担任泰安县工委领导工作,完全知道我泰城地下工作情报站的情况。为了安全起见,组织上在王到泰城的同一时间,于深夜两点叫我撤出泰城,到了前省庄会见了县公安局的卢管彤同志。卢管彤同志向我讲述了王百原投敌的情况,并说:"估计王百原投敌后,可能拿你向敌人献功,破坏我们泰城地下工作情报站,所以先把你调出,观察几天动向,再研究对策。"第二天中午,我派人把张星斋请到省庄,说明王百原叛变投敌,我暂时躲避一下,叫张回城后,不露声色地向他那些在日寇宪兵队干特务的弟子作个部署,随时汇报王百原的活动情况。如果三日内没有抓捕我的风声,我就可以回泰城。
县委和公安局研究决定:想尽一切办法妥善地应付王百原的叛变事件,绝不能让泰城地下工作情报站遭受损失和破坏,而且也不能轻易地把情报站撤出和放弃。当时领导上考虑,王百原投敌的消息一旦在泰城传开,再加上弄个张一新失踪,会引起我们在敌人内部的工作关系人员慌乱,招致不可预想的恶果。为了坚持泰城的地下情报工作,不使敌内部的工作关系发生变乱,组织最后决定,还是让我想尽一切办法,回到泰城坚持情报站的领导工作。
几天之后,张星斋亲自出马,向叛徒王百原作了侦察性探视。张星斋按照组织的指示,以叛徒、特务总师父的资格,泰城士绅名流老前辈的身份,向他表示了关怀和慰问,并委曲婉转地向王说:"王先生来城,本应早作问候,恕我年老,做事迟缓,请勿见怪。今天和王先生虽系初见,但如同故友相逢,我身边的晚辈(指特务徒弟),没有一个外人,都是从难坑里跑回来的。不知王先生和我店里的会计张一新也相识吧?他过去也曾干过几天八路,那是五六年前的事了。"王百原随合应声:"认识!知道!他比我好,他脱离八路比我跑得快,跑得早。"张星斋接着说下去:"一新七天前到德州去了,今天由我代他给王先生'接风'。一新如同我的子侄,今后请王先生看在我的面上,对一新多加原谅,多有帮忙。"王百原低声地向张星斋说:"请告诉一新我很好,叫他放心。"
一场试探,了解了王百原心情内疚。第五天的夜晚,乘无人之际,我独自一人,闯入了王百原住屋。王见我突如其来地闯进屋内,马上又表态又发誓似地对我说:"一新同志,你别害怕,你好好地干。我不是叛党,保证不出卖你的工作。我要通过保全你的工作,向组织换留我的脑袋,今后的死活全在你身上。一新同志你要相信我。"我严厉地警告他:"你出卖我,那只不过是我一个人的问题,你还是多想想抗日的军民,我们的同志。只要不出卖他们,伤害他们,搞点敌情工作,将功折罪,今后是有可能保留你的脑袋的!你想想吧!"
威镇叛徒,化险为夷。尔后,又接到组织上决定:一定要把叛徒王百原打死,消除隐患,消除他对党内外的极坏影响。我即布置内部工作关系刘令和,秘密打死他。叛徒王百原警惕地发现了有人跟踪,便找到我竭力表白他投敌的原因和投敌后对组织的思想态度及要求,反复申述他投敌只是人身上的行动,组织关系上、思想感情上没有离开八路军。同时检讨了他投敌后,为了应付敌人,不得不带敌人骚扰了一下吴子玉的家庭,那是他的罪过,除此再没做半点坏事。最后恳求我向组织上多说好话,哀求组织上别处死他,并坚决表示,今后多做些对抗日有利的事。此后,王百原一直不断地与我保持着联系,搞了些有利于抗日的可靠情报。我将此情况报告给县委,撤销了打死王百原的决定。
泰城地下工作情报站几经风险,坚如磐石,继续战斗在敌人心脏里。
本文为张一新同志的回忆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