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赎反派三年后,他白月光回来了,我面无表情往燕窝羹里倒鹤顶红
发布时间:2025-08-14 14:35 浏览量:2
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 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1
穿书救赎阴鸷反派的第三年,走投无路的女主踏碎暮色归来。
她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坠在江行舟手背上,烫得他心脏狂跳,三两步将人圈进怀里。
「有我在,谁也动不了你半根头发。」
女主哽咽着攥紧他衣襟:
「可你已有妻室,往后……如何护我?」

江行舟喉头滚动半刻,终是吐出冷言:
「我如今已是探花郎,她商贾出身,本就不配站在我身边。
「若她能懂趣些,自行消失就好了。」
系统叹息着询问:
【需要启动脱离程序吗?】
夫妻一场,要走便一同离场。
【当年戚家灭门,半包就够了啊!】
【这浓稠度,你确定他会当成补品喝?】
那便换种方式。
面无表情地泼掉毒羹,我咬破唇瓣任由血珠滴在锦被,又扯散发髻让青丝缠满床柱,将妆奁砸得瓷片四溅,伪造出抵死挣扎的痕迹,拍了拍手:
「这样便好,系统带我校准时空坐标。
「剩下的,交给大理寺的捕快们即可。」
我立在回廊拐角,江行舟那句「自行消失」像淬冰的锥子,直扎得心口淌血。
他说这话时指尖轻叩桌面,眼神淡漠得像在谈论檐角的蛛网。
沈蔓儿垂首轻笑,鬓边银花随着肩头颤动,往他臂弯里蹭了蹭:
「舟哥哥,若不是她趁你落魄时趁虚而入,这探花郎夫人的位置,怎轮得到她?」
她微微嘟唇,眼波流转:
「早知你当年受那般苦楚,我便是抛了尚书府的荣华,也要寻到你身边。」
江行舟眼底炸开细碎的光,抖着手将人拥入怀中。
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捧着失而复得的稀世珍宝。
果然是女主身边最虔诚的信徒,只需她回眸一瞥,江行舟便甘愿焚尽所有,将过往尽数抛却。
我周身血液似被冻僵,转身踏出醉风楼。
魂不守舍地走在青石板路上,路过玲珑阁时,掌柜满面堆笑迎上来:
「江夫人,前日江大人在小店购得的凤凰金簪,戴在您头上定是艳压京华。」
我蹙眉摇头:
「什么金簪?」
掌柜的笑容僵在脸上,目光从我发间素银簪子移开,忙打圆场:
「江大人前日掷下五百两,买了支赤金点翠凤凰簪。
「夫人莫怪,许是大人还没来得及献上呢。
「那簪子是小店镇宝,还配了枚赤金并蒂莲戒指,足见大人对夫人情意深重啊。」
他说话时袖角微颤,额角已沁出细汗。
我唇角勾起冷笑。
这金簪,怕是与我无关吧。
前日,不正是女主梨花带雨归来的日子?
我在府中枯坐到三更,才见江行舟踏着月色归来。
他衣襟间缠着淡淡的酒气与香粉,即便换过常服,那缕梨花香仍挥之不去。
那是沈蔓儿惯用的熏香。
能在他身上留得这般久,想必是相拥了许久。
江行舟见我面无表情,勉强挤出笑意,从袖中摸出锦盒:
「这是为你挑的首饰,算我这些日子冷落你的赔罪。
「试试?」
他眼底藏着几分慌乱,与白日在醉风楼的淡漠判若两人。
这是他心虚时的惯技。
用些珠翠,来稀释心底的愧疚。
我伸手掀开锦盒。
一枚赤金并蒂莲戒指静静躺着。
烛火映在戒面,泛着刺目的光。
我指尖骤然冰凉,锦盒仿佛盛着团烈火,烫得我不敢触碰。
江行舟并未察觉异样,执起我的手便要将戒指套上:
「你看这并蒂莲,正合你我夫妻之意,生生世世都要纠缠一处。
「来世,还要与你做夫妻。」
他说这话时眼神恳切,仿佛肺腑之言。
可我清楚,这不过是赠品。
是买那支五百两凤凰簪时,店家搭送的物件。
就像我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过是他跌落泥沼时的权宜之计。
我摘下戒指放回盒中。
江行舟笑容一僵,又堆起温柔:
「不喜欢?
「明日我再去寻些更好的来。」
我淡淡抬眼:
「凤凰簪应当更合心意吧?」
江行舟脸色骤变,像是被戳破心事的孩童,正要开口辩解,小厮匆匆闯入:
「大人,尚书府沈大小姐在外求见。」
夜暮里忽然泼下冷雨,淅淅沥沥打湿了青瓦。
这场秋雨过后,便是初冬了。
江行舟不及细想,连蓑衣都未披,便踉跄着往府外冲去。
沈蔓儿立在雨幕中,裙裾早已湿透,脸色青白交加,望见江行舟的身影,便如断线风筝般扑进他怀里:
「行舟,别丢下我,我只有你了……」
她哭得浑身发颤,眼底盛满恐惧与依赖。
不过半个时辰未见,竟似分别了三秋。
仿佛冲破世间所有藩篱,奔向命中注定的爱恋,让周遭一切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江行舟再也按捺不住翻涌的情愫,脸上水光交错,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反手将人紧拥怀中,在雨里起誓:
「蔓儿,我永远在这儿等你,只要你回头,我就一直在。」
雨帘中,沈蔓儿鬓边斜插着支赤金簪,流苏随着她的颤抖轻轻摇晃。
她冻得牙关打颤,更显楚楚可怜。
江行舟毫不犹豫将她打横抱起,径直踏入江府,吩咐下人速煮姜汤。
经过我身边时,连半分余光都未曾分给我。
许是走得太急,他肩头狠狠撞在我身上。
我踉跄着摔倒在地,手肘磕在石阶上渗出血迹。
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看见沈蔓儿窝在他怀里,抬头冲我无声启唇:
「叶南枝,我既已回来,这江府便再无你的位置了。」
2
我坠入这本书的世界时,总以为能取代女主,成为江行舟心尖上的人。
那时故事已近终章,男女主正筹备婚宴,而反派江行舟因痴恋女主、报复男主,被扣上大不敬的罪名,打入大理寺地牢。
他蜷缩在潮湿阴冷的囚室里,满身血污,眼瞳蒙着化不开的死寂,仿佛魂魄早已离体。
我以商贾之女的身份,倾尽半数家产,才为他洗刷冤屈。
出狱那天,暖阳淌过他褴褛的衣袍,他眼底泛起细碎的光,攥着我的手许诺:
「南枝,此生我定以性命相报。」
我们顺理成章成了亲,有过三年蜜里调油的时光。
江行舟从寒门举子一路高中探花,入了翰林院做修撰。
三年里,他为我写下数百首情诗,旁人都羡我独具慧眼,捡着块能发光的璞玉。
可甜宠剧本总有落幕时,日子渐渐沦落到柴米油盐的俗套里。
曾经爱得死去活来的男女主,终究成了相看两厌的怨偶。
男主纳了第三房妾室后,沈蔓儿终于忍无可忍,决绝地和离,与他分道扬镳。
这时她才想起,那个始终在原地等候的反派。
比起凉薄的前夫,永远对她予取予求的江行舟,才是良配。
哪怕他已有妻室,只要她招招手,这个偏执的男人总会抛下一切奔向她。
那支曾被他视作珍宝的赤金簪,在我眼前渐渐模糊。
我立在府门前,半边身子被雨水浸透。
双臂环抱不住寒意,闭眼深吸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一片澄明。
【早说过,你当初救这个反派就是错的。】
【所以,要走了?】
它能随时带我脱离这个世界,不留一丝痕迹。
倒是个体贴的系统。
但夫妻一场,要走便该一同离开。
我平静颔首:
【我选离开。】
【那给你三日,与这里的人好好道别。】
江行舟将沈蔓儿抱进偏院后,彻夜未出。
听说那院里的烛火,亮了整整一夜。
雨后的清晨,街巷骤然添了凉意,地上积着枯黄的碎叶。
江行舟走进我院中时,我正让管事统计府中上下的冬衣尺寸。
管事核完单子,疑惑道:
「夫人,府里每个人都算上了,唯独漏了您自己的。」
我唇边漾着浅淡的笑意:
「我的冬衣还够穿,不必再做。
「让成衣坊抓紧些,冬日转眼就到,底下人该添新衣了。」
管事应声退下,江行舟才带着几分心虚坐下,头几乎埋进胸口。
他眼神游移,显然有难言之隐。
我慢悠悠推过一碗糖水:
「夫君,刚熬好的,尝尝吧。」
【常威杀戚家十三口,都用不了半斤砒霜吧?】
【你确定这反派会喝这碗糊糊?】
我眸色微沉。
这砒霜还是我陪嫁带来的,一直压在箱底。
许是被他那句「识趣离开」气昏了头,竟一抖手全倒了进去。
像怨妇般被赶出门不是我的风格。
我向来喜欢有仇当场清算。
江行舟皱眉瞥了眼碗里的东西。
「南枝,你的手艺怎么退步了?这糖水熬得太过,都闻着苦味了。」
那是砒霜搅开的味道。
我最烦毒人时,对方还长着脑子,甚至慢条斯理挑错。
糖水被晾在一旁,江行舟舔了舔唇,从齿缝里挤话:
「夫人,为夫有事与你商量。」
「什么事?」
「蔓儿她……昨夜在府中留宿的事传开了,损了她名声,所以……所以……」
我故作好奇:「夫君想纳她为妾?」
江行舟猛地拍桌站起,语气急切:
「她是尚书千金,怎能做妾?」
似觉反应过激,又敛了神色。
「为夫想以平妻之礼迎她进门,才不算辱没她。
「南枝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她有的,你定然也有。」
昨日他送我的赤金缠枝戒,还孤零零躺在案上,与那碗稠糖水并排,无人问津。
今日竟能说出不亏待我的话。
江行舟虽中了探花,入了内阁做修撰,俸禄却微薄得很。
这三年,江府的开销全靠我的嫁妆贴补。
就连他给女主买金簪的钱,都是挪用我的私产。
若说江行舟是女主的舔狗。
我又何尝不是他的舔狗?
这些年我掏心掏肺与他相敬如宾,换来的却是得寸进尺与贪得无厌。
丫鬟们往外搬杂物时,江行舟眼尖地瞥见一件黑狐裘,慌忙拦下抓在手里:
「南枝,这狐裘你要扔了?」
我淡淡道:
「太旧了,留着无用。」
「你竟要扔了它?」
江行舟声音陡然拔高。
他会如此反应不奇怪。
当年他在大理寺狱中,我花了百两银子,才将这件墨色大氅递进去。
只盼那寒冬腊月,能让他在冰窖般的牢里好过些。
后来这件狐裘成了我的珍藏,是我与他爱情的凭证,总在晴天拿出来晾晒。
江行舟捏着狐裘,忽然嗤笑:
「南枝,为了拦着蔓儿进府,你真是费尽心机。
「连最宝贝的东西都舍得拿出来,演这出心死的戏码。
「你该知道,我最厌女子在后宅争风吃醋,弄这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
3
话音落,他把那件狐裘狠狠掷回箱中。
「你既瞧不上这衣裳,便依你意丢了便是。
「但我把话搁在这儿,不出几日,蔓儿必须踏入我江府大门!」
他怒冲冲撂下这话,那碗糖水连碰都没碰,转身就走。
身后的春桃捡起狐裘,犹豫着开口:
「夫人,这真要丢了?奴才记得您往日里最宝贝这件大氅了。」
我扫了眼那口沉甸甸的木箱。
江行舟大约没留意,这箱子里的物件,全是他这三年间送我的零碎玩意儿。
有那盏精致的螃蟹灯,绣着憨态兔子的团扇,还有他寻来的各式古怪木雕。
我既决意离开,这些东西便再无留存的必要。
我对春桃吩咐道:
「找个僻静角落,把这些都烧了吧。」
春桃应声去了,没过片刻,沈蔓儿便一脸得意地走进我的小院。
她好奇地四处打量,对着院里的精致摆设啧啧称奇。
收回艳羡的目光,她重新摆出高傲的神情,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抬手抚了抚头上的赤金簪:
「叶南枝,换作是我,定会自请下堂,免得被人休出府,落得个白绫自尽的下场。
「你再争也没用,知道三年前舟哥哥为何娶你吗?」
她脸上突然漾起不怀好意的笑,像条吐着毒信的蛇。
「不过是因你生得与我有五分像,舟哥哥睹物思人,才勉强把你娶进门。
「若非如此,他当年本打算终生不娶,为我守着清白身子。」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从那面模糊的铜镜里看了看。
确实与她有几分相像。
同样是桃花眼,只是我的眼角多了颗小红痣,更添几分柔媚。
「你与誉王大婚时,他怕是也说过要为你守身如玉吧。
「男人动情时的话,也就说出口的那一刻是真的。落地之后,不过是无用的口水罢了。」
沈蔓儿气得脸色发白。
「你真是厚颜无耻,明知道舟哥哥不喜欢你,还赖着不走。」
我话里有话地说:
「我怕我走了,你的舟哥哥会想我想得睡不着呢!」
「他会想你?好,叶南枝,今日我就让你明白,只要有我在,你连做平妻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她推开窗,冲我挑了挑眉,竟直直跳了出去。
窗外紧挨着池塘,已是初冬,水面上只剩些残枝败叶漂浮着。
沈蔓儿扑通一声跌入冰冷刺骨的水里。
丫鬟的惊叫声响起,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去而复返的江行舟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沈蔓儿被救上来时面色惨白如纸,咳出不少池水后,泪眼蒙眬地望着我:
「叶姐姐,你不愿我入府,我……我去当姑子便是。
「你……你怎能想害我性命呢?」
说完,便晕了过去。
江行舟脸上已是乌云密布。
他眉头压得极低,下颌绷得紧紧的,抱着怀里的白月光,背对着我,冷冷丢下一句:
「叶南枝,你太让我失望了。
「把夫人禁足在院里,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准放她出去。」
系统让我与旧人告别。
如今看来,倒是省了功夫。
只是我穿来时的身份是父母双亡的商贾之女,在这世上本就没多少熟人。
我被禁足的第三晚,一脸阴鸷的江行舟才走进我的院子。
在这之前,我刚把一封亲笔信交给春桃,让她离开江府,交给大理寺卿。
江行舟来时一脸疲惫,像是好几日没睡过安稳觉。
声音里满是倦意:
「蔓儿发了两日高烧,今日才退下去。」
他眼神凶狠地盯着我的眉眼:
「你差点要了她的命!」
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他身上带着一股威压,死死盯着我的脸,像是要将我看穿。
我觉得好笑,看着他:
「你觉得是我推了她?」
「除了你还能有谁?你不满她要入府,所以想除掉她!」
江行舟捏起我的下颌:
「叶南枝,果然是商贾之女,行事上不得台面,只会暗地里耍些肮脏手段。
「你知道吗?蔓儿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为你求情,让我不要迁怒于你,还说你只是一时糊涂。」
提到沈蔓儿,他脸上难得露出一丝温柔。
这三年,江行舟在我面前装得太过完美。
竟让我真的以为他爱上了我。
在外人眼中,他是前途无量的江大人,春风得意,风光霁月。
可他本是对女主一心一意的阴鸷反派,怎会爱上凭空出现的另一个女子?
他突然松了手,没了力气,又恢复了往日那副讨好的模样:
「南枝,你陪了我三年,我也不忍心让你被休出府后无家可归。
「这样吧,你自请为妾,等蔓儿入府后做当家主母。你只要好好侍奉主母,蔓儿性子温和,定不会为难你。」
江行舟说这些话时,竟松了口气,脸上甚至带着些微雀跃,像是为找到解决办法而放松。
我猜,沈蔓儿第一天回头找他时,他就想把我贬为妾了。
只是一直碍于面子,开不了口。
他未必不知道是沈蔓儿自己跳的湖。
可他急需一个借口,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理得贬我为妾的借口。
至于真相,根本不重要。
我慢悠悠地回道:
「若是我不同意呢?」
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叶南枝,你以为你一个商贾孤女,离开江府还能去哪?
「留在江府好好当妾,看在往日情分上,我定会好好待你。」
他捧着我的脸,声音里带着蛊惑与决绝:
「当妾这件事,由不得你不同意,我已经答应蔓儿,三日后就迎娶她做正妻!
「我一直记得你当年救我的恩情,我保证,不管你做错了什么,都不会丢下你。」
他说得情深意切,却为自己的往后安排好了娇妻美妾,真是惬意。
果然如此。
爱你的时候,恨不得把心都掏出来。
不爱了的时候,便用良心一刀刀地刺你。
我还没死心,指了指案几上放了三天的那碗糖水:
「夫君不如先喝了这碗糖水?」
他皱起眉:
「这东西看着就难喝。南枝,等你成了妾室,要好好学学厨艺,这样才能讨夫君欢心。」
我给了他活命的机会,他却没选。
那剩下的路,就只剩生不如死了。
江行舟离开后,系统才慢悠悠地开口:
【三日时间已到,我们该离开了。】
4
禁足令下,我院中连风都带着孤寂。
我泼掉那碗放足一月也不会馊的甜汤。
在系统错愕的注视里,把房里物件砸得粉碎,直到浑身脱力。
碎瓷堆中,我拾起一片尖刃,朝着掌心狠狠划下。
鲜血涌出,滴落在地凝成点点红梅。
又一路泼洒到院角泥土里,直到血痕彻底淡去。
系统惊声尖叫:
【宿主,您这是要做什么?】
【离开前,给江行舟备份厚礼。】
爱他时,我捧出整颗真心,毫无保留。
不爱了,自然要收回所有情意,只剩算计。
若就这般悄无声息地消失,岂不正中反派与女主的下怀?
【沈蔓儿不是说江行舟不会念我吗?】
我勾起一抹冷酷的笑。
【我要让她看看,她身边的男人,会如何日夜「惦记」我。】
一片狼藉中,我的身形渐渐透明,最终消散,飘在江府上空。
江行舟正在偏院细心照看着沈蔓儿,抬手轻刮她的鼻尖:
「蔓儿放宽心,明日我便去沈府提亲,定要风风光光娶你进门。」
沈蔓儿攥着被角,露出半张怯生生的脸,带着几分不安:
「可是…… 叶姐姐怎么办?」
「我会想办法将她降为妾,让她一辈子都在你之下。」
沈蔓儿露出安心的笑容,嘴上却带着歉意:
「虽说叶姐姐做妾委屈了,但我真羡慕她能陪在舟哥哥身边三年呢!」
跳动的烛火映着两人的剪影,他们吻得难舍难分,浑然忘我。
我心湖平静无波,再看江行舟,那副俊朗皮囊下,早已是腐朽不堪。
不过,他们安稳的日子没多少了。
天快亮时,急促而用力的叩门声响起。
小厮抖着腿将大理寺卿迎进来,被吵醒的江行舟面色难看,披了件外衣推门而出:
「魏大人,天还没亮,闯我江府有何贵干?」
魏明冷笑一声:
「有人给本官递了亲笔信,江大人谋害发妻,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在府中杀人。
「本官是特意来查案的!」
江行舟脸色骤变。
「谋害发妻?叶南枝此刻就在自己院里,魏大人随我去看看便知。
「商女就是商女,满身铜臭还诡计多端。等这事了结,我定将她贬为妾,让她好好反省!」
我住的清梦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引路的丫鬟提着裙摆推门而入,一边跑一边喊:
「夫人,夫人,大理寺的大人来了 ——
「啊 ——」
尖利的惨叫划破夜空,惊得几只鸟雀扑棱棱飞起来。
魏明和身后的寺丞对视一眼,立刻冲了进去。
只见往日清幽的小院里,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顺着台阶蜿蜒向前。
空气中还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江行舟原本不耐烦的神情,在看到血痕时,瞬间变得难以置信。
众人冲进房内,只见地上满是破碎的瓷器,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迹,甚至能看到几根长发散落在血迹中。
每一处都在表明,这狭小的房间里,曾发生过激烈的打斗。
江行舟这才惊慌地大喊:
「这院子…… 是进贼了吗?」
他脸上的恐惧不像装的,但并非为我的安危担忧。
毕竟我平白在江府失踪,嫌疑最大的就是他江行舟。
魏明冷笑:
「江大人,能否给本官解释下,堂堂探花郎的夫人,院里怎么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江行舟一时语塞。
随后才支支吾吾地辩解:
「这…… 夫人先前犯了错,所以…… 所以被禁足了……」
他声音没什么底气,根本不敢把沈蔓儿的事全盘托出。
未婚男女私下苟合,传出去,必定沦为众人的笑柄。
但这个理由显然不能让魏明信服,他正要再追问,身后传来娇柔的声音:
「舟哥哥,出什么事了?」
5
沈蔓儿一身簇新衣裳,身姿摇曳地来得晚了些。
径直扑进江行舟怀里,语调带着娇嗔与埋怨:
「天还没亮呢,叶姐姐到底有什么急事儿,非要这么早把人叫走?
「我知道舟哥哥总陪着我,让叶姐姐心里不痛快,所以特地过来看看,叶姐姐到底生了什么病?」
她把「生病」两个字说得格外重,像是在暗示我故意装病争宠。
我飘在半空中,能清楚看见沈蔓儿扬起的嘴角。
她还不知道我已经不在了。
错以为江行舟匆忙离开,是被我院里的人请去的。
魏明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睛在两人身上扫过,瞬间明白过来:
「原来是有了新欢,就狠心要谋害发妻。」
沈蔓儿这才看到暗处的几人,又回头瞥见地上的点点血迹,惊呼一声,再次跌向江行舟的怀抱。
可这次,江行舟没有接住她,只是急忙辩解:
「我怎么可能谋害发妻?
「只是……只是南枝把蔓儿推下水,我想给她个教训,才禁了她的足。」
半空中,系统忽然歪头问我:
【你是故意被禁足的?】
当然是故意的。
就算沈蔓儿没主动跳水,我也会把她推下去,让她在冰冷的湖水里好好呛几口。
只有被禁足,院里才不会有伺候的丫鬟小厮。
院门一关,谁也不会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
我最大的错就是爱错了人,这点没什么不敢承认的。
但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后。
付出的所有爱,我会连本带利都讨回来。
江行舟被狼狈地押往大理寺。
一路上,他还不甘心地大喊:
「我绝没有害发妻。
「这……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对,就是叶南枝陷害我,她现在肯定躲在什么地方快活呢!
「她在报复……报复我要娶蔓儿为妻,所以才想出这种招数。」
不愧是书中那个阴狠的反派,能让男主吃大亏的角色。
还是个小小的举子时,对尚书府大小姐一见钟情,就能在暗地里给身为王爷的男主使绊子。
他猜得一点没错。
此刻,我正飘在半空中,看着眼前这出戏,确实挺快活的。
可他能有什么证据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江行舟只能指望大理寺和京兆尹找到我,来证明自己清白。
小小的清梦院被官兵围得严严实实,无数神情严肃的捕快仔细地把这里搜查了一遍又一遍。
很快,有个捕快捏着院角的一捧土,惊喜地说:
「大人,这里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我坐在院中一棵结了花苞的梅树上,饶有兴致地看着一把把铁锄小心地挖开松软的泥土,露出下面的疏松,还有泥土里混着的点点血迹。
要是江行舟多留意一下我的清梦院,就会发现我在做冬衣那天,以江府的名义找了几个匠人来,告诉他们:
「夫君想给我种几株绿梅,麻烦几位把院角的土松一松。」
几人一边卖力干活,一边笑着奉承:
「夫人真是好福气,江大人是出了名的疼夫人。」
「是啊是啊,咱们在京城都听说了。」
「夫人和江大人,真是让人羡慕。」
我听着这些恭维,眼底的笑意和今天一样。
他们翻了很久的土,终于翻出一个金灿灿的东西,大声喊道:
「大人,找到东西了。」
是一枚赤金缠枝戒。
擦掉泥土,戒指崭新,内圈不起眼的地方刻着「珍宝阁」三个字。
魏明冷笑一声:
「这里肯定是江行舟残忍杀害发妻后,第一个埋尸的地方,后来怕被发现,才连夜移走了尸体!
「快去传珍宝阁老板!」
年过五十的老板在大理寺吓得直哆嗦。
当赤金戒扔到他面前时,他指着头发凌乱的江行舟:
「大人,五天前,江大人从我的珍宝阁买了一支赤金簪,还一脸深情地跟我说,是送给发妻的。
「我感慨江大人和夫人感情好,就又送了这枚戒指。
「谁知……谁知赤金簪给了尚书府的大小姐……」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小。
系统好奇地问我:
【那天你是故意从珍宝阁前经过的?】
我点了点头。
不然江府在城南,珍宝阁在城北,我怎么会在回府的路上碰巧路过珍宝阁呢?
让珍宝阁老板说出江行舟对我的轻视,再好不过。
一个是值五百两的簪子,一个是随手送的赠品。
谁轻谁重,一眼就看出来了。
这样,才能显出江行舟害发妻的狠心。
从江行舟说出那句「识趣点消失」开始。
我就下定了决心。
背叛这种事,从一开始有苗头就要果断抽身,而不是还抱着期待,等苗头长成大树,才捂着千疮百孔的心离开。
世间所有事,都如他所愿。
6
江行舟为攀附尚书府,竟对发妻痛下杀手的消息,没几日便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他却始终嘴硬,拒不吐露尸体的藏匿之处。
本朝律法严苛,贬妻为妾已是重罪,是以江行舟才处心积虑寻我的错处,妄图抓住把柄,逼我自请为妾,好给那位尚书府大小姐腾位置。
他怎会料到,谋害发妻的罪名,远比贬妻为妾重得多。
这足以让他一辈子都无法东山再起。
初冬的第一场雪落下时,江府管家打点好狱卒,走进了大理寺的牢房。
常年不见天日的牢狱,在雪天里更显湿冷。
这一次,再没人给江行舟送来御寒的大氅。
他神色萎靡,再无往日探花郎的傲岸。
一双手冻得又红又肿,倒和我三年前初到这个世界时见他的模样有些相似。
江行舟再顾不得体面,扑到铁栏边,死死攥住管家的衣袖:
「王管事,你把江府的银子都取出来,派人去找叶南枝!
「一个活生生的人,不可能凭空从众人眼前消失。
「大理寺查不到她出城的记录,说明她还在京城里,只要肯花钱,一定能把她找出来。」
连日来的寒冷与饥饿,让江行舟清瘦了不少。
眼底的急切与烦躁,让他整个人显得焦躁不安。
他却没留意王管事眼中的迟疑。
过了好一会儿,王管事才支支吾吾地说:
「大人,咱们账上……已经没有银子了……」
「什么叫没有银子?那么多银子去哪了?叶南枝嫁进江府时,陪嫁足足有三十抬,怎么会没银子?」
「大人,江府一直是靠夫人的嫁妆维持开销,前几日,夫人突然把所有嫁妆都捐了出去,如今账上连十两银子都没剩下!」
江府打从一开始就是个空架子。
我穿到这个世界后,在有限的身份里,只能成为父母双亡的商贾之女。
身份虽低微,手里却有花不尽的银子。
靠着这些银子,江行舟才从戴罪之身,一路高中成了探花郎。
我用银子为他铺就了锦绣前程,他却嫌弃我出身卑贱,配不上如今的他。
自从在醉风楼听到江行舟要我消失的话,当天我就把所有嫁妆变卖了。
全部捐给了城郊的几处善堂。
那里收留了许多被遗弃的女婴。
这么一大笔银子,足够她们翻修漏雨的屋子,添置御寒的棉衣,安稳度过这个冬天,等到明年开春。
五日前江府裁制冬衣,江行舟没发现,定制的尺寸里,不仅没有我,也没有他的份。
我要离开这个世界,用不上棉衣。
而他要在牢里过冬,自然也不需要。
丫鬟小厮们忙了一年,除了月钱,冬日里一件厚实的冬衣是他们最盼望的。
我不能忘了他们。
要是江行舟这几日能花一刻钟看看账本,就该知道偌大的江府维持运转有多难,也该明白他随手花五百两买支金簪有多奢靡。
可他从未看过一眼。
他满心思都在为那位白月光的归来而欢喜。
我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
是啊,江行舟还有沈蔓儿。
他们情深意重,海誓山盟,定然能同生共死。
江行舟显然也想到了沈蔓儿。
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了。
眼底忽然燃起希冀的光:
「王管事,你去尚书府找蔓儿,她是尚书的女儿,身份地位比叶南枝高多了,想帮我肯定很容易。」
王管事犹豫着答应了,转身离去。
我揣着几分好奇,也飘在半空中,跟了上去。
身后还能听见江行舟喃喃自语:
「蔓儿一定能救我出去的。
「我们真心相爱,还许下了白头偕老的誓言,她现在肯定在想办法救我。」
我皱着眉回想。
好像三年前,江行舟也跟我许过白头偕老的誓言。
他的誓言可真不值钱。
每个女子都能分到几句,简直像清仓大甩卖,见者有份。
半空中飘着细碎的雪粒,落到地上很快化成水,踩出一片泥泞。
王管事在尚书府门前焦急地等着,通报的小厮进去已经半个时辰,还没等到沈蔓儿出来。
我飘过高墙,进了她的院子。
只见沈蔓儿正慢条斯理地梳着头发,旁边的奶嬷嬷一脸愁容:
「小姐,王管事已经等了半个时辰了,府门前人来人往,对您的名声不好。」
啪!
梳子被狠狠扔到妆镜前。
沈蔓儿怒气冲冲地说:
「我跟誉王和离后,本以为嫁给对我死心塌地的江行舟,也能让京城里的贵女们羡慕。
「可这个蠢货竟然卷进谋害发妻的案子里。
「嬷嬷你知道吗?大理寺的狱卒开口就要一百两银子,还只是能进去探望一次,我哪有这么多银子给他花?」
沈蔓儿手里有出嫁时的嫁妆。
虽然不如我的丰厚,但打点上下也足够了。
可她怎么舍得拿出来花在江行舟身上呢?
江行舟对她而言,不过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跟班,只有不断付出,才能维系他们所谓的爱情。
奶嬷嬷还想劝几句,有贴身丫鬟掀帘进来,凑到沈蔓儿耳边说了几句。
紧接着,沈蔓儿眼底闪过兴奋的光,对着铜镜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清丽的容貌,快步往前厅跑去。
男主来了。
一身贵气,气度不凡。
看到沈蔓儿,才露出难得的笑容。
伸手将她搂进怀里。
系统看着他们,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男女主不是已经和离了吗?什么时候又在一起了?】
反派往往是男女主爱情的催化剂。
成婚三年,没了反派的衬托。
男主得到女主后,便没了挑战欲。
女主没了反派的痴迷,在男主眼里也失了分量。
两人渐渐疏远,只剩下柴米油盐的琐碎。
可如今江行舟插了一脚,男女主反倒有了共抗世事的默契。
沈蔓儿委屈地抬起头:
「誉哥哥,我们才和离几天,江行舟就急着把我掳进府里,非要逼我嫁给他。
「我心里一直想着你,没答应他。
「没想到他为了能和我在一起,竟然狠心害死自己的发妻。」
誉王把她搂得更紧了,满是心疼。
「蔓儿别怕,有我在,不会让别人觊觎你的。」
脸上多了几分阴狠:
「明天大理寺就会审这个案子。
「江行舟,也该为他谋害发妻的胆大妄为付出代价了。」
系统好心提醒我:
【你虽然做了周全的准备,把现场伪装成谋杀的样子,但你忘了,要是找不到尸体,江行舟可能会因证据不足被释放,安然离开大理寺。】
我是身穿,除非在这个世界真的死去,否则不会留下尸体。
但我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
【放心吧,我的尸体,很快就会被人发现的。】
7
这是我来到这世间,第二次目睹江行舟的狼狈相。
这几年养尊处优的日子,让本就文弱的他,实在熬不住大理寺狱中的阴寒。
不过短短几日,江行舟已面色蜡黄,眼底满是颓败。
但他眼中仍存着几分希冀。
盼着今日过堂后,能洗清冤屈,重获自由。
铁面无私的大理寺卿,一件件呈上证物,指尖点着卷宗:
「江行舟,你意图贬妻为妾,迎娶新人,在发妻不从时,将其杀害藏尸,可有此事?」
「荒唐,简直是天大的荒唐!我从未害过发妻,叶南枝此刻定还藏在京城哪个角落!」
大理寺卿冷冷瞥了他一眼。
每个进了大理寺的人,无不是拼命喊冤。
江行舟自然也不例外。
「你雇了匠人,在发妻院中翻土,说是为了日后方便藏尸,可有此事?」
「翻土是为了种绿梅,所以——」
江行舟猛地闭了嘴。
他这才想起,移栽绿梅的最佳时节是初秋。
绝非冬日将至之时。
当初我含笑与他商议此事,他正心不在焉地念着白月光,哪里会留意这般细节。
「你寻了个借口将人禁足,还不留半个伺候的丫鬟小厮,为的就是杀人灭口时更方便,可有此事?」
「不,是叶南枝推了蔓儿落水,我一时气急才——」
江行舟又一次住了口。
他忽然忆起,将我禁足的前一日,我曾对他说,清梦院的丫鬟小厮太多,我本就喜静,不如把人都调到紫藤院伺候。
而紫藤院里,住着的正是刚被接入府的沈蔓儿。
府里手脚麻利的下人去伺候他的白月光,他自然是乐不可支。
那时他还夸赞我善解人意,急忙把人都送到了紫藤院,还许诺来年开春,再为我添些伶俐的丫鬟。
「前几日,你进清梦院与夫人争吵,之后便将人杀害抛尸,留下满室狼藉与血迹,可有此事?」
「不,那日我一直和蔓儿在一起,怎会杀害叶南枝!」
江行舟总算找到可以辩驳的地方:
「蔓儿可以为我作证,我们一直待在一处!」
沈蔓儿戴着面纱,缓缓走上堂来。
江行舟的目光紧紧锁在她身上。
「蔓儿,你快告诉他们,那晚我们一直在一起,我怎么会做出杀人抛尸——」
沈蔓儿轻轻后退一步,躲开江行舟伸出的手,双腿一软,哭哭啼啼地跪倒在地:
「江大人,你觊觎我许久,竟将我强掳进府,我整日活在恐惧之中,哪里知道你到底有没有杀害发妻呢?」
这话如晴天霹雳,直直劈在江行舟头上。
寥寥数语,便将他塑造成了个欺男霸女之徒。
我掩嘴,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蔓儿要与男主重归于好,自然得抹去和江行舟共处一室的过往。
大堂之上,江行舟已然癫狂: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叶南枝的尸体,我绝不认罪!」
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却听大理寺卿冰冷的声音响起:
「谁说没有尸体?」
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抬了上来。
许是冬日天寒,尸体并未散发出腐臭。
江行舟震惊地盯着尸身上的衣裳。
以他的敏锐,很快认出那是我最爱的一件雪白狐裘。
尸体的脸已被野兽啃噬得露出白骨。
便是我自己看了,也要疑心这到底是不是我。
江行舟手脚一软。
在此之前,他总以为是我故意躲起来陷害他。
尸体出现后,他先前的种种怀疑都被推翻。
我是真的死了。
他的发妻,竟死在了他的眼皮底下。
而他,即将作为凶手,被囚禁半生。
系统好奇地问:
【堂堂男主,想找一具与我身形年纪相仿的女尸,还不容易?城外乱葬岗多的是。】
这是男主从城外寻来的。
身上的衣衫,也是从江府搜出后胡乱套上的。
反正尸身已面目全非,没人能辨认出到底是不是我。
江行舟整个人瘫倒在地,双目失神。
再无辩驳之力。
他成了京城人人唾弃的残害发妻之人。
一身傲骨被生生折断,成了戴镣铐的阶下囚。
等待他的,是流放三千里,去苦寒之地挣扎求生。
江行舟被拖下去时,嘴里还喃喃着:
「不是我,南枝不是我杀的,我是冤枉的……」
大理寺卿冷哼一声:
「在本大人的牢里,个个都喊冤。
「就连许多行凶时被当场抓住的,也要喊几声冤。
「但像江大人这般心狠手辣的,倒是头一个。」
这场轰动半个京城的残害发妻案,就此落幕。
在刺骨的年关将至时,江行舟即将启程北上,前往宁古塔那流放之地。
若我三年前没来这世界,他最终的命运,也是走向宁古塔。
兜兜转转,江行舟还是回到了原点。
命运给了他转机,却被他狠狠弃之不顾。
系统问我:
【走吗?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走吧,倒是有些怀念冬日里热气腾腾的火锅了。】
8
这是我归家的第二载。
依旧孑然一身,独处于这方温暖的小天地。
寂寞却宁静。
穿书三年的记忆正慢慢淡去。
我提着满袋的肉卷与青菜走进我的小屋,顺手拉出电热锅,将一块火锅底料投入沸水中。
窗外大雪纷飞,窗内的玻璃上凝结了一层朦胧的雾气。
我摩挲着刚刚恢复温度的双手,在手机上打开一档轻松的喜剧节目。
一个名字脱口而出:
【系统。】
没有回应。
我才记起,系统早已离我而去。
它因我的执念而存在,当我归来后,执念消散,它也随之消失。
当初,我通宵读完一本甜宠小说,对其中情深意浓的男女主角毫无波澜,唯一让我牵挂的,是反派江行舟。
他三岁启蒙,天赋异禀,年仅二十,便成了大澧朝最年轻的进士,未来可期。
在京城邂逅女主后,他一见钟情,从此魂牵梦萦。
一场无果的单恋,最终换来了一个流放至死的结局。
我渴望扭转他的命运,想将他拉出那片泥沼。
系统便因此诞生。
我进入书中,在将江行舟送上高位之后,他身上的种种缺陷与阴暗面才彻底暴露在我面前。
那几年,是我被执念蒙蔽了双眼,看不懂世间并无完人。
掀开那层金玉的外壳,显露出的内里,才是一个人的全部真相。
江行舟的内在,早已腐朽不堪。
桌上的火锅汤底持续翻滚,带动着肉片上下沉浮。
我夹起一片,蘸满麻酱送入口中。
美味让我满足地眯起眼。
刚打开综艺,一条小说更新的提示弹了出来。
我好奇地点开一看,竟是我曾穿越的那本书。
结局不同了。
又似乎没变。
不同之处在于,多了一位父母双亡的商贾之女出现在反派身旁,使他免于流放的厄运,后来还考中探花,入阁拜相,仕途一片光明。
相同之处在于,这位探花郎最终还是踏上了流放之路。
书中写道,江行舟的流放在岁末前的一个月。
在男主的“特别关照”下,他仅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踏上了千里流放之途。
杀妻、强抢尚书之女、意图贬妻为妾、侵吞发妻嫁妆……
男主为他编织了如此多的罪名。
江行舟的处境可想而知。
在那本书里,我成了反派江行舟含冤而亡的结发妻子。
是他为了女主而残忍杀害的糟糠之妻。
翻至最终章,江行舟的结局映入眼帘。
夏末秋初之时,瘦骨嶙峋的他才终于抵达宁古塔。
手脚的冻疮尚未痊愈,而苦寒的宁古塔,又将迎来另一个冰封的冬季。
江行舟被派去挖沟开渠。
这是一项极为繁重的差事。
在一片毫无遮挡的滩涂上,一群流放犯正挥舞着锄头,开垦着坚硬如铁的荒地。
江行舟是个文人。
他聪慧过人,学识渊博,却肩不能扛,手不能提。
这般劳苦的日子,在下一个寒冬到来前,病痛便凶猛地侵袭了他。
无人为他熬药。
更无侍女在床前照料。
他将唯一能保暖的芦苇薄被紧紧裹在身上,嘴唇发紫,冷得不住颤抖。
可口中,却始终喃喃着一个名字:
“南枝。
“南枝……南枝你在哪里?
“南枝会来接我的。
“她会像从前一样,从天而降,将我救出这深渊。”
他意识模糊,双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
宁古塔每年都有人因发热而死。
但我清楚,他不会死。
反派怎能轻易就死?
被男主打压的他,会在宁古塔苦苦挣扎。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重复着无尽的劳役,直到白发苍苍,直到再也吟不出一句动人的诗篇。
直到再无人记起,那个每日挥动锄头的,曾是京城最耀眼的探花郎。
他一直熬到六十岁才闭上双眼。
临终前,手中还紧紧攥着一枚赤金缠枝戒指。
沈蔓儿低头浅笑,眉宇间满是骄矜,向江行舟又凑近了些。
“实雪”“南枝,我后悔了。
“若非我当年有眼无珠,也不会落得今日这般田地。
“既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
呵。
他竟以为,是男主杀害了我并嫁祸于他,只为将他流放到这遥远的宁古塔。
江行舟忘了,这枚戒指,我从未戴过。
更忘了,这不过是一件附赠的礼物。
我嗤笑一声,对这字字句句的悔恨不屑一顾。
男人不会因你的逝去而真心悔过。
能让他忏悔的,唯有再次坠入深渊,而深渊中,却再也没有那个拯救他的你。
我合上了小说。
连同江行舟的一生,一并从我的世界里抹去。
屋外的冬云低压,仿佛触手可及。
我推开窗,伸手接住一片飘落的雪花。
掌心的温度将它融化。
这场大雪过后,明年定是个好年景。
综艺里,欢笑声已经传来,我从阳台取来一瓶天然冷藏的果汁,利落地拧开瓶盖。
雪天,火锅,再配上清甜的梨汁。
真是绝配。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