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老公去爬山时,有驴友偷偷拉住我:小心你老公,赶紧下山
发布时间:2025-08-13 06:13 浏览量:2
1
林涛建议去爬山的时候,我其实是有点懵的。
他举着手机,屏幕上是漫山遍野的绿,一条蜿蜒的石阶路消失在云雾里,看上去仙气飘飘。
“老婆,看,云蒙山,周末我们去徒步怎么样?就当是给我们结婚三周年补个仪式感。”
他笑得像朵花,眼睛里闪着那种我曾经最迷恋的光,真诚又热烈。
我正对着电脑赶一张插画稿,deadline悬在头顶,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
“这周末?我稿子有点紧……”我指了指屏幕上还只有草图的人物。
“哎呀,就两天,来回我开车,你什么都不用管。”他走过来,从背后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就当是陪陪我嘛,最近压力太大了,想出去透透气。”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还有点撒娇的意味。
我心软了。
林涛在一家销售公司,最近行情不好,他肉眼可见地憔悴了,眼下的乌青都快掉到下巴了。
我转过头,亲了亲他的脸颊:“行吧,那我去跟甲方爸爸申请一下延期。”
“太好了!”他立刻直起身,像是打了胜仗的将军,“我来订酒店,你专心画画,剩下的交给我!”
他兴冲冲地拿着手机去客厅打电话了,声音压得很低,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对,就那个最险的‘一线天’路线……放心,都安排好了……”之类的词。
当时我没多想,只觉得他为了这次“仪式感”还真是煞费苦心。
现在回想起来,那份煞费苦心,原来不是为了浪漫,而是为了……葬礼。
2
出发那天,天阴沉沉的,像是被一块巨大的灰色抹布盖住了。
林涛却兴致高昂,一边开车一边放着激昂的摇滚乐,手指在方向盘上跟着节奏敲打。
我有点晕车,靠在副驾上没怎么说话。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沉默,腾出一只手来握住我的:“怎么了,老婆,不开心?”
“没有,就是有点累。”我勉强笑了笑。
“马上就到了,到了山里,呼吸一下新鲜空气,你就精神了。”他捏了捏我的手,语气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我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又被压了下去。
也许真的是我多心了。
我们结婚三年,从一无所有到在这个城市扎下根,他一直都是我的主心骨,是我最坚实的依靠。
虽然最近半年,他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比如,他开始有了一些我看不懂的消费,一块我查了价格后会心惊肉跳的名牌手表,他轻描淡写地说是“公司发的奖品”。
比如,他接电话总是躲躲闪闪,问起来就说是客户,不想把工作情绪带回家。
比如,我们明明存了一笔准备换房子的钱,上个月我无意中提起,他却含糊其辞,说拿去做了一个“短期理财”,很快就能回本。
这些疑点像一根根细小的刺,扎在我心里,不碰不疼,一碰就钻心地难受。
但我选择了相信他。
我相信这个陪我吃过泡面、挤过地下室的男人,不会变。
车子在盘山公路上绕了很久,终于抵达了云蒙山脚下的一个农家院。
林涛订的“酒店”,就是一个看上去很原生态的民宿。
他献宝似的拉着我:“怎么样?这里空气好吧!比那些五星级酒店有意思多了!”
我看着斑驳的墙壁和吱呀作响的木门,实在夸不出口。
3;
晚饭是农家菜,味道其实不错,但我没什么胃口。
林涛倒是吃得津津有味,还热情地给我夹菜,好像我们真的在度一个浪漫的蜜月。
“多吃点,明天要爬山,得有力气。”他把一块炖得烂烂的土鸡肉放进我碗里。
我看着碗里的鸡肉,突然想起一件事。
“对了,林涛,我妈上周打电话,说她腰椎间П突出又犯了,想来我们这儿住一阵,顺便去大医院看看。你看……”
“妈要来?”他扒饭的动作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什么时候?”
“就下周吧,她说想尽快。”
他沉默了片刻,才说:“行啊,来吧。就是……咱家那个小卧室,堆的都是我的东西,可能得收拾一下。”
“嗯,我来收拾就行。”我松了口气。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有点复杂,好像在评估什么。
“老婆,你对我真好。”他忽然笑了,夹了一筷子青菜给我,“来,吃这个,绿色健康。”
那一刻,我心里暖了一下,觉得之前那些怀疑都挺可笑的。
吃完饭,他提议在附近走走。
山里的夜晚很安静,只有虫鸣和风声。
我们沿着一条小路慢慢走着,他忽然停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老婆,三周年快乐。”
打开盒子,是一条铂金项链,吊坠是一片精致的树叶。
“你……你怎么又乱花钱?”我嘴上责备,心里却甜丝丝的。
“不贵,就是个心意。”他拉过我,亲手给我戴上,“喜欢吗?”
“喜欢。”我摸着胸前冰凉的吊坠,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了。
他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轻轻地说:“蒙蒙,以后,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一颗石子投进我心湖,激起了一圈圈涟漪。
现在想来,那涟漪,是恐惧的预兆。
4
第二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
林涛给我准备的登山包装得满满当当,水、食物、急救包,一应俱全。
他自己背着一个更大的包,看上去很专业。
“我们走那条‘一线天’的路线吧,昨天问了老板,说那边风景最好。”他指着地图上的一条红色虚线。
我凑过去看了一眼,那条线旁边标注着“险峻”、“非专业人士慎行”的字样。
“这条路会不会太危险了?”我有些犹豫。
“没事,有我呢!”他拍了拍胸脯,一脸的自信,“相信你老公的实力。”
我拗不过他,只好跟着他踏上了那条看起来就不好走的小路。
山路果然险峻,很多地方都需要手脚并用。
我一个常年坐办公室的画手,很快就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林涛却显得游刃有余,总是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等我,还时不时回头给我加油打气。
“老婆,加油!前面就是一线天了,坚持一下!”
我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只能埋头往上爬。
就在我停下来系鞋带的空档,一个戴着遮阳帽、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从我身边经过。
他看起来像个经验丰富的老驴友,步伐稳健。
他走过我身边,像是脚下不稳,趔趄了一下,手里的水壶“哐当”一声掉在我脚边。
“哎哟,不好意思。”他连忙道歉,蹲下去捡水壶。
我也没在意,笑了笑说“没事”。
就在他直起身,和我擦肩而过的瞬间,我感觉自己的胳膊被他飞快地捏了一下。
紧接着,一个极低、极快的声音钻进我的耳朵:
“小心你老公,赶紧下山。”
声音轻得像一阵风,如果不是胳膊上还残留着被捏过的触感,我几乎要以为是幻觉。
我猛地回头,那个男人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背着巨大登山包的背影,很快就消失在下一个转角。
我愣在原地,像被一道雷劈中了。
心脏“咚咚咚”地狂跳起来,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老婆,发什么呆呢?快跟上啊!”林涛在前面喊我。
我抬头看他,他站在一块大石头上,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镶上了一道金边。
他的脸上依然是那种熟悉的、灿烂的笑容。
可这一次,我却觉得那笑容背后,藏着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
5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凭着本能跟上了林涛的脚步。
那个陌生人的话,像一个魔咒,在我脑子里盘旋不去。
“小心你老公,赶紧下山。”
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他是谁?他怎么会知道我和林涛的关系?
无数个问号在我脑子里炸开,炸得我头晕眼花。
我开始不受控制地观察林涛。
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被我放在显微镜下反复分析。
他递水给我时,手指不经意地碰了一下我的手,我像触电一样缩了回来。
他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手滑了一下。”我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就被担忧取代:“是不是太累了?要不我们休息一下?”
“好……好啊。”
我们在路边一块平坦的石头上坐下。
我假装不经意地提起:“刚才有个大叔,走路不小心,水壶都掉了,还挺有意思的。”
我紧紧盯着林涛的脸,不想错过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他拧开一瓶水,喝了一大口,喉结上下滚动。
“是吗?这山里奇奇怪怪的人多着呢,别理他们。”他的语气很平淡,甚至带着一丝不屑。
太正常了。
正常得……不正常。
如果是一个无端的提醒,一个正常的丈夫,听到妻子说有人让他小心自己的丈夫,第一反应难道不该是愤怒或者紧张吗?
他会问:“那人长什么样?他跟你说什么了?他是不是想骗你?”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轻描淡写,一语带过,仿佛只是在谈论今天的天气。
他越是平静,我心里的鼓就敲得越响。
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拿起水瓶猛灌了几口。
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我心里的那团火。
我看到他拿出手机,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着什么。
我假装整理鞋子,悄悄地瞥了一眼。
他在发信息。
收信人的名字,是一个我从未见过的“猴子”。
他写的是:“她好像有点怀疑了,怎么办?”
我的血液,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
6
那条信息像一把淬了冰的刀,狠狠地扎进我的心脏。
我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怀疑?怀疑什么?
“猴子”又是谁?
他们……在计划什么?
那个陌生大叔的警告,林涛反常的冷静,还有这条信息,所有线索串联在一起,指向一个让我不寒而栗的可能。
林涛,我的丈夫,想要在这座荒无人烟的大山里,对我做什么。
我不敢再想下去。
我怕自己会当场尖叫出来。
我低下头,用尽全身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没有发抖。
不行,不能让他看出来。
我必须冷静,必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休息好了,我们继续走吧。”我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往常一样。
林涛收起手机,抬头看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真的没事?我看你脸色不太好。”
“没事,就是有点累,可能是低血糖。”我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
甜到发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我却尝不出一点甜味。
“那我们走慢点。”他很自然地牵起我的手。
他的手掌温暖而干燥,充满了力量。
就是这只手,曾经在我生病时给我端水喂药,在我哭泣时为我擦去眼泪,在我害怕时紧紧抱着我。
而现在,这只手,可能随时会把我推下悬崖。
我感到一阵恶心。
我强忍着甩开他的冲动,任由他牵着我,一步一步,走向那个他为我精心设计的“一线天”。
每走一步,我的心就沉一分。
我开始拼命地思考对策。
下山。
我必须马上下山。
可是,用什么理由呢?
直接说我不想爬了?他肯定不会同意。
说我害怕?他只会说“有我呢”。
说我身体不舒服?刚才已经用过低血糖的借口了。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像一台即将烧毁的发动机。
7
我们离那个所谓的“一线天”越来越近了。
我已经能看到远处两座山峰之间那条狭窄的缝隙,像一道巨大的伤疤,狰狞地横亘在天地之间。
风从缝隙里灌过来,带着呜咽的声音,像鬼魂在哭泣。
我腿软了。
“林涛,我……我肚子好疼。”我捂住肚子,慢慢蹲了下去,额头上逼出几滴冷汗。
这回不是装的,是真疼。
吓的。
“怎么了?怎么突然肚子疼?”他立刻紧张起来,蹲下来查看我的情况。
“不知道……可能是……可能是早上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疼死我了……”我蜷缩成一团,声音都在发抖。
“那怎么办?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他环顾四周,一向镇定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慌乱。
这丝慌乱,让我看到了一线生机。
我的计划被打乱了,他的计划,肯定也一样。
“我们……我们下山吧……我想去医院……”我抓着他的胳膊,用尽了哀求的语气。
“下山?”他愣住了,“可是我们马上就到山顶了。”
“我不管!我好疼!我要下山!”我开始撒泼,这是我以前最不屑用的招数,但现在,它可能是我的救命稻草。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混合着汗水,糊了我一脸。
“好好好,下山,我们马上下山。”他似乎被我的样子吓到了,连忙扶起我,“你慢点,我扶着你。”
他把我的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肩膀上,半抱着我,转身往山下走。
他的身体很温暖,但我只觉得刺骨的寒冷。
我把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既是为了让他相信我真的很难受,也是为了……稳住他。
让他没有机会,再从背后推我一把。
下山的路,比上山更难走。
我的心一直悬在嗓子眼,每一步都走得胆战心惊。
我不敢看他的脸,只能死死盯着脚下的路。
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离开这里。
8
不知过了多久,我们终于回到了山脚下的农家院。
林涛把我扶到床上,又是倒水又是拿毛巾。
“你躺着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找点药。”他看起来真的很担心。
如果不是那条信息,我几乎要被他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了。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感受着他离开房间,关上门。
我立刻从床上一跃而起,反锁了房门。
然后,我冲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死死盯着院子。
我看到林涛并没有去找什么药,而是走到了院子角落一个偏僻的地方,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距离太远,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但我能看到他脸上的表情。
不再是担忧和焦急,而是一种……暴躁和愤怒。
他一边说,一边烦躁地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
我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他果然是在演戏。
我迅速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报警?
我没有证据。
那个大叔的警告?空口无凭。
那条信息?我没拍下来,就算拍下来了,也说明不了什么。
肚子疼?到了医院一检查,什么毛病都没有,我怎么解释?
到时候,他只会倒打一耙,说我无理取闹,甚至会说我精神有问题。
我不能报警。
至少现在不能。
我必须先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找到证据。
找到他想害我的证据。
我环顾这个简陋的房间,寻找可以逃跑的路线。
窗户外面是一片小树林,看起来不高。
我的心跳得更快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林涛打来的。
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声音虚弱地“喂”了一声。
“老婆,我问了老板,他这里没有止痛药,只有一些治拉肚子的土方子。要不……我们还是去镇上的医院看看吧?”他的声音听起来又恢复了那种关切。
“不……不用了,我好像好一点了,可能是刚才太紧张了。我想再躺一会儿,休息一下就好了。”我必须拖延时间。
“真的不用去医院?”
“嗯,真的不用了。你……你先别进来,我想睡一会儿。”
“……好,那我在门口守着你,有事随时叫我。”
挂了电话,我立刻开始行动。
我把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堆在一起,伪装成一个人躺着的样子。
然后,我背上我的小背包,里面有我的证件和钱包。
我走到窗边,再次确认林涛不在院子里。
我咬了咬牙,打开窗户,翻了出去。
窗台不高,我跳下去的时候崴了一下脚,一阵钻心的疼。
但我顾不上了。
我爬起来,一瘸一拐地,拼命向那片小树林跑去。
身后,是我和林涛的三年婚姻,身前,是未知但充满希望的生路。
9
我在小树林里没命地跑,树枝划破了我的脸和胳膊,火辣辣地疼。
脚踝的疼痛越来越剧烈,但我不敢停。
我怕林涛随时会发现我跑了,会追上来。
我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我看到一条公路。
就像在沙漠里看到了绿洲,我几乎要喜极而泣。
我冲到路边,拼命地挥手,希望能有一辆车停下来。
终于,一辆满载着蔬菜的蓝色卡车在我面前缓缓停下。
一个皮肤黝黑的司机大叔从驾驶室探出头:“姑娘,咋了?”
“大叔,求求你,带我一程吧!去哪都行!”我哭着说。
司机大叔看了看我狼狈的样子,又看了看我红肿的脚踝,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上来吧。”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爬上了卡车。
车子开动的那一刻,我回头看了一眼云蒙山的方向。
那座山,在阴沉的天空下,像一只沉默的巨兽。
而我,终于从它的血盆大口里逃了出来。
我坐在副驾上,惊魂未定,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
司机大叔递给我一瓶水:“喝口水吧,看你吓得不轻。”
“谢谢……谢谢您……”
“跟家里人吵架了?”大叔随口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含糊地“嗯”了一声。
眼泪又一次决堤。
不是害怕,是委屈。
我想不通。
我真的想不通。
林涛,那个在我生理期给我煮红糖姜茶,在我加班时默默陪在我身边,在我受委屈时会笨拙地安慰我的男人,怎么会变成一个想要置我于死地的恶魔?
是为了钱吗?
我想起他那块昂贵的手表,想起他那个含糊不清的“理财项目”。
难道他欠了巨额的债务?
可就算是这样,也不至于要用我的命去还啊!
我们是夫妻啊!有什么困难,不能一起扛吗?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卡车把我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小镇。
下车后,我第一件事就是去药店买了最强的止痛药和云南白药,然后找了一家最便宜的旅馆住了下来。
我不敢用自己的身份证,用的是包里备用的一张朋友的身份证复印件。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我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瘫倒在地上。
安全了。
我终于暂时安全了。
10
在小旅馆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关掉手机,取出SIM卡,用剪刀剪得粉碎。
我怕林涛通过手机定位找到我。
然后,我开始冷静地复盘整件事。
我需要证据。
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我的臆想。
我打开旅馆里那台老旧的电脑,网速慢得像乌龟爬。
我登录了我的网银。
当看到我们联名账户里的余额时,我如遭雷击。
只剩下三百二十一块五毛。
我清楚地记得,上个月,这里面还有将近五十万。
那是我们准备用来换房子的首付。
钱呢?
五十万,不翼而飞。
我点开交易明细,一笔笔地往下看。
从三个月前开始,每个月都会有一笔十万到十五万不等的钱,被转到一个陌生的账户。
收款人姓名:侯兵。
我盯着那个名字,脑子里“嗡”的一声。
“猴子”。
林涛发信息时用的昵称。
原来不是什么“猴子”,是侯兵。
这个人是谁?林涛为什么要把我们所有的积蓄都转给他?
我的手开始发抖,几乎握不住鼠标。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往下查。
除了转账记录,我还发现了一笔奇怪的支出。
两个月前,有一笔两万块钱的消费,收款方是“泰康人寿保险公司”。
保险?
我们什么时候买过这么贵的保险?
我立刻想起了什么,打开了我的电子邮箱。
在一堆广告和账单邮件里,我找到了。
一封来自泰康人寿的电子保单。
我点开附件,当看清保单上的内容时,我浑身的血液都凉了。
这是一份意外伤害险。
被保险人:陈蒙。
受益人:林涛。
保额:两百万。
生效日期,是两个月前。
也就是说,如果我“意外”死亡,林涛将获得两百万的赔偿。
“意外”死亡。
比如,在攀登险峻的“一线天”时,不小心失足坠崖。
一切都对上了。
动机,计划,全都对上了。
我看着屏幕上我的名字和那个刺眼的“两百万”,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在他心里,我的命,就值两百万。
我趴在桌子上,放声大哭。
为我死去的爱情,也为我瞎了的眼。
11
哭了不知道多久,我擦干眼泪,重新坐直了身体。
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我现在要做的,不是沉浸在悲伤里,而是反击。
我要让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有了转账记录,有了保险单,这些都是证据。
但是,还不够。
这些只能证明他转移了夫妻共同财产,并且给我买了高额保险。
并不能直接证明他想杀我。
我还需要更直接的证据。
比如,他为什么要给那个侯兵转钱?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我盯着“侯兵”这个名字,开始在网上搜索。
我尝试了各种关键词组合:“林涛 侯兵”、“侯兵 债务”、“侯兵 骗局”。
终于,在一个本地论坛的陈年旧帖里,我找到了线索。
那是一个曝光“地下赌场”的帖子。
发帖人控诉自己被一个叫“侯兵”的人带进了一个赌局,一夜之间输光了所有家当,还欠了一屁股债。
帖子里,详细描述了那个赌场的运作模式,以及侯兵是如何一步步引诱人下水的。
下面有很多跟帖,都是声讨侯兵和那个赌场的。
其中一个跟帖,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老公也被那个叫侯兵的害惨了!他本来是个老实本分的人,被侯兵拉去赌了几次,就跟疯了一样,把家里的钱全输光了,现在还欠了外面几十万的高利贷!天天有人上门来泼油漆!”
这个回帖的ID,叫“等风来”。
我点开这个ID的主页,发现她最后一次上线,是一年前。
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给她发了私信。
“你好,请问你还在吗?我可能也遇到了和你类似的情况,我的丈夫,好像也被一个叫侯兵的人骗去赌博了,我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可以吗?”
发完信息,我才发现自己紧张得手心全是汗。
这像是在大海里捞一根针。
我不知道那个“等风来”还会不会上这个论坛,会不会看到我的私信。
但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
12
在等待回信的时间里,我没有闲着。
我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点,也需要一个帮手。
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的闺蜜,李娜。
李娜是我大学同学,一个风风火火的北京大妞,现在在一家律所做律师助理。
她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用旅馆的电话,拨通了她的手机。
“喂,哪位?”电话那头传来她标志性的大嗓门。
“娜娜,是我,陈蒙。”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蒙蒙?你丫死哪去了?打你电话关机,发微信不回!你知不知道林涛都快把我的电话打爆了!说你俩去爬山,你跟他吵架,然后就一个人跑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李娜连珠炮似地质问我。
我能想象到她现在肯定是叉着腰,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娜娜,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我深吸一口气,用最快的速度,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从那个陌生大叔的警告,到那条诡异的信息,再到那个“意外”的悬崖,以及我查到的转账记录和那份两百万的保险单。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
“喂?娜娜?你在听吗?”
“我……我在。”李娜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颤音,“蒙蒙,你……你现在在哪?安全吗?”
“我在XX小镇的一家旅馆里,暂时安全。”
“你把地址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她的声音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不,你别过来,这里不安全。而且,我需要你帮我做更重要的事。”
“什么事?你说!”
“第一,帮我稳住林涛。他肯定会联系你,你就跟他说,我跟你在一起,就是心情不好,想散散心,过两天就回去了。千万别让他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他的秘密。”
“好,没问题。这个孙子,看我怎么演他!”
“第二,帮我查一下那个侯兵。我想知道他的一切,尤其是他和林涛之间的关系,还有那个地下赌场。”
“这个……有点难度,我尽量。我认识一些私家侦探,或许可以……”
“不,不要找私家侦探,太容易打草惊蛇。”我打断了她,“娜娜,你还记得我之前帮你画过插画的那个张警官吗?”
“记得啊,市刑警队的那个帅哥嘛,怎么了?”
“我想请你,以你的名义,去向他咨询一下。就说,你的一个朋友,怀疑自己的丈夫参与了网络赌博,想了解一下相关的法律和取证方法。”
我必须小心。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我不能让警察直接介入,那样只会让林涛警觉,甚至狗急跳墙。
我需要一个懂行的人,指导我如何收集证据。
“我明白了。”李娜立刻领会了我的意图,“蒙蒙,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但是你,必须保证自己的安全!每天跟我报一次平安,换不同的公用电话打给我!”
“好。”
“还有,照顾好自己,别怕。”李娜的声音软了下来,“有我呢。”
挂了电话,我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我知道,这场仗,我不是一个人在打。
13
接下来的几天,我像一个潜伏的间谍。
白天,我用旅馆的电脑,疯狂地搜索关于地下赌场、赌博成瘾、骗保等所有相关的案例和新闻。
知识就是武器,我必须先把自己武装起来。
晚上,我就用不同的公用电话亭,和李娜联系,交换信息。
李娜的效率很高。
她很快就从张警官那里套来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张警官告诉她,侯兵这个人,是他们警方重点关注的对象,是一个专门放“码”的叠码仔,背后牵扯着一个巨大的跨境网络赌博集团。
他们已经盯了很久,但苦于核心证据不足,一直无法收网。
林涛,很可能就是被侯兵拉下水的众多赌徒之一。
“张警官说,这种赌徒,到了后期,为了筹集赌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骗家人、骗朋友,甚至……走向犯罪。”李娜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沉重。
我握着话筒的手,冰凉。
“他还说,你手里的那份保险单,非常关键。但是,还需要找到林涛和侯兵之间关于‘杀妻骗保’的直接沟通证据,比如聊天记录、通话录音之类的,才能给他定罪。”
直接沟通证据……
这太难了。
林涛那么谨慎,肯定早就把这些东西删得一干二净了。
“蒙蒙,你别灰心。”李娜安慰我,“张警官还提供了一个思路。他说,这种赌徒,一般都会有一个专门用来赌博的手机或者电脑,不会用常用的设备。”
专门的设备?
我脑子里灵光一闪。
我想起了我们家书房里,那台被林涛淘汰下来的旧笔记本电脑。
他说那台电脑太卡,早就不用了,一直放在书柜顶上吃灰。
会不会……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娜娜,我想回家一趟。”
“你疯了?!”李娜在电话那头尖叫起来,“现在回去不是自投罗网吗?”
“我必须回去拿到那台电脑。”我的语气很坚定,“而且,林涛现在肯定以为我和你在一起,他想不到我会突然杀回去。这是最好的时机。”
“不行!太危险了!”
“娜娜,你听我说,我有计划。”我压低声音,把我的想法告诉了她。
电话那头,李娜沉默了很久。
“……好吧。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一拿到东西,立刻撤离!我在小区门口接应你!”
“一言为定。”
14
行动定在周三的下午。
那是林涛每周例会的时间,雷打不动,不到晚上七点绝不会回家。
我戴上帽子和口罩,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上了回城的长途汽车。
再次回到这个熟悉的城市,我却感到无比的陌生。
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但没有一处让我觉得安全。
我和李娜约在小区附近的一个咖啡馆碰头。
她一见到我,就冲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瘦了。”她摸着我的脸,心疼地说。
我笑了笑:“没事,等这事儿过去了,我胖回来给你看。”
我们没有过多寒暄,立刻开始对计划的细节。
李娜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是她之前以防万一,从我这里拿的。
她还给了我一个微型摄像头,可以别在衣领上。
“全程录像,以防万一。”她叮嘱道。
下午三点,我深吸一口气,走进了那个我曾经以为是“家”的小区。
一切都和往常一样,邻居们热情地打着招呼,孩子们在草坪上追逐嬉戏。
但我却像是走在一个危机四伏的战场。
我用钥匙打开门,闪身进去,立刻反锁。
屋子里很整洁,看得出林涛有打扫过。
客厅的茶几上,还放着我最喜欢吃的薯片。
一切都那么温馨,那么具有欺骗性。
我没有时间感伤,直奔书房。
书柜顶上,那个黑色的笔记本电脑包,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落满了灰尘。
我踩着椅子,把它拿了下来。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希望就在这里面。
我拉开电脑包的拉链,里面除了电脑,还有一个小小的U盘。
我把电脑和U盘都塞进我的背包里。
任务完成。
就在我准备离开的时候,我的目光,无意中扫过了书桌。
书桌上,放着一个相框。
是我们结婚时的照片。
照片里,我笑得一脸幸福,紧紧地挽着林涛的胳膊。
而他,低头看着我,眼神里满是宠溺。
我伸出手,想把相框扣过去,却碰倒了旁边的一个笔筒。
笔筒倒下,里面的东西散落一地。
我蹲下去捡,忽然,我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
不是笔。
我把它捡起来,定睛一看。
是一把小小的,银色的钥匙。
这把钥匙,我从未见过。
它不是家里的任何一把钥匙。
鬼使神差地,我把它揣进了口袋。
然后,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15
我和李娜在小区门口汇合,她开着车,我们迅速离开了那里。
“东西拿到了?”她问。
“拿到了。”我拍了拍我的背包。
“太好了!我们现在去哪?”
“去你家。”
回到李娜家,我第一时间打开了那台旧电脑。
开机密码。
我心里一沉。
我试了我的生日,不对。
试了他的生日,不对。
试了我们的结婚纪念日,还是不对。
我有些泄气。
“别急,让我想想。”李娜托着下巴,在房间里踱步,“这种专门干坏事的电脑,密码肯定不会用跟你们有关的日子。得是一个对他来说有特殊意义,但你又不知道的……”
特殊意义?
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画面。
他那块昂贵的手表。
我曾经因为好奇,上网查过那个牌子和型号。
当时,我看到了一个数字。
是那个手表的限量版编号。
我凭着记忆,在键盘上敲下了一串数字。
“嘀”的一声。
电脑桌面,亮了。
我和李娜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
桌面很干净,只有一个回收站。
我点开浏览器,查看历史记录。
空的。
我又查看了所有文件夹,全都是空的。
很显然,林涛清理过。
“完了,什么都没有。”我瘫在椅子上。
“别放弃!”李娜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删了,不代表找不回来!我认识一个搞数据恢复的大神,我马上联系他!”
李娜立刻开始打电话。
而我,把那个从电脑包里找到的U盘,插进了电脑。
U盘里只有一个文件夹,文件夹的名字是“备忘录”。
我点开。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文档。
《如何制造一场完美的意外》
《意外险理赔流程及注意事项》
《登山失足案例分析集锦》
……
我的手,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点开第一个文档。
里面详细地记录了各种制造意外的方法,从溺水、触电,到车祸、坠楼……
每一种方法后面,都有详细的优缺点分析,以及如何规避警方的调查。
其中,“登山失足”被他用红字标出,后面跟着一长串的笔记:
“成功率高,易伪装成意外,不易留下证据。”
“关键在于选择合适的地点,比如‘一线天’这种狭窄险峻、没有监控的地方。”
“需要提前设计好路线,并引导目标前往。”
“事后表现要悲痛,积极配合警方调查,口供要一致。”
……
我一条条地看下去,只觉得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这不是一个临时起意的计划。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
他研究了多久?他准备了多久?
他每天对着我笑,给我做饭,抱着我睡觉的时候,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我关掉文档,再也看不下去了。
我怕我会吐出来。
就在这时,我口袋里那把银色的小钥匙,硌了我一下。
我把它掏出来,放在手心。
这会是什么地方的钥匙?
李娜打完电话,走了过来:“搞定了,大神说让我们把硬盘寄过去,他有七成把握能恢复数据。”
她看到我手里的钥匙,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我在书桌上捡到的。”
她拿过去,翻来覆去地看:“看着像……保险柜的钥匙。”
保险柜?
我们家没有保险柜啊。
“会不会是他在外面租了保险箱?”李娜猜测道。
“有可能。”
“钥匙上好像有字。”李娜眯着眼睛,仔细辨认,“……‘盛发’……后面还有一串编号。”
“盛发?”我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想起来了。
我们公司楼下,就有一家叫“盛发银行”的。
林涛以前来接过我几次,他对那家银行,应该不陌生。
16
第二天,我和李娜就去了那家盛发银行。
我捏着那把小钥匙,手心全是汗。
我不知道那个保险箱里,会装着什么。
是他的罪证,还是……更可怕的东西。
在银行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我们来到了保管箱业务区。
我报上了钥匙上的编号,并且出示了我和林涛的结婚证,谎称是林涛让我来取东西的。
工作人员核对了信息,没有怀疑,就带我进去了。
那是一个巨大的房间,墙壁上是密密麻麻的保险箱,像蜂巢一样。
工作人员帮我找到了对应的箱子,用两把钥匙,打开了外面的锁。
“好了,您自己打开里面的锁吧。”工作人员说完,就退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了我。
我深吸一口气,把那把银色的小钥匙,插进了锁孔。
轻轻一拧。
“咔哒”一声。
开了。
我缓缓地拉开保险箱的门。
里面没有我想象中的现金或者金条。
只有一个牛皮纸袋。
我把它拿出来,很沉。
我打开封口,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旁边的桌子上。
哗啦啦。
散落一地的,是十几本房产证。
还有一沓厚厚的出生证明。
我拿起一本房产证,打开。
上面的名字,不是我,也不是林涛。
是一个叫“王秀芬”的女人。
地址,是一个我从未听说过的小区。
我又拿起另一本,名字还是王秀芬。
十几本房产证,名字全都是王秀芬。
而那些出生证明,父亲那一栏,写的全都是一个名字:
林涛。
母亲那一栏,则各不相同。
我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林涛……他……在外面,有那么多孩子?
和不同的女人?
这个王秀芬又是谁?
我感觉我的大脑已经不够用了。
李娜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她拿起一张出生证明,仔细看了看,突然脸色一变。
“蒙蒙,你看这个出生日期。”
我凑过去看。
“2023年5月12日。”
“再看这个。”她又拿起另一张。
“2023年8月2日。”
“还有这个!”
“2024年1月20日。”
……
“你发现问题没有?”李娜的声音都在抖。
我呆呆地看着那些日期,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这些孩子,出生的时间,太过密集了。
密集到……根本不可能是同一个人生理上能做到的。
除非……
一个荒谬又可怕的念头,浮现在我的脑海里。
“代孕……”我喃喃地说。
李娜点了点头,脸色惨白:“而且,是找了很多人,同时在代孕。”
我瘫坐在椅子上,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
林涛,我的丈夫,他不仅是个赌徒,是个预谋杀害我的凶手。
他还是一个……一个……我甚至找不到词来形容他。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要那么多孩子干什么?
还有这个王秀芬,她到底是谁?为什么所有的房产都在她名下?
17
从银行出来,我整个人都是飘的。
李娜扶着我,把我塞进车里。
“蒙蒙,你还好吗?”她担忧地看着我。
我摇了摇头,说不出话。
我感觉自己像一个笑话。
一个天大的笑话。
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结果,我嫁给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骗局。
回到李娜家,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整一天没有出门。
我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
我把那些房产证和出生证明,一张张地铺在床上。
我试图从这些混乱的信息中,理出一条线索。
王秀芬。
这个名字,是解开所有谜团的关键。
我打开电脑,开始搜索这个名字。
同名的人太多了。
我又加上了“林涛”作为关键词。
依然一无所获。
我不死心,又尝试了各种可能的组合。
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公益网站上,我找到了一个名字。
那是一个关于“罕见病儿童救助”的基金会。
在捐款人名单里,我看到了“王秀芬”这个名字。
后面括号里,还标注着“林涛代捐”。
我点进基金会的介绍页面。
这个基金会,主要救助的是一种叫做“戈谢病”的罕见病儿童。
我查了一下这个病。
是一种遗传性代谢疾病,患者肝脾肿大,骨骼畸形,如果不进行治疗,很难活到成年。
而治疗的费用,是天价。
我看着屏幕上的介绍,一个可怕的猜测,像毒蛇一样,缠住了我的心脏。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我很久没有联系过的号码。
是我的婆婆,林涛的母亲。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是蒙蒙啊?”婆婆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
“妈,是我。”
“你这孩子,跑哪去了?林涛都快急疯了。”
“妈,我问您一件事,您一定要跟我说实话。”我打断了她,“林涛……他是不是有什么病?”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婆婆压抑的哭声。
“你……你怎么知道的?”
“他得的,是不是戈谢病?”
“是……是啊……”婆婆泣不成声,“我们林家……有这个遗传病史……林涛他爸,就是因为这个病走的……我们一直瞒着你,就是怕……怕你嫌弃他……”
我挂了电话,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全明白了。
林涛有戈谢病。
这是一种会遗传的病。
所以,他才疯狂地找人代孕,生那么多的孩子。
他不是想要孩子。
他是在……筛选。
筛选出一个,没有遗传到他的病,并且能和他骨髓配型成功的,健康的孩子。
用这个孩子的骨髓,来救他自己的命。
而那些房产,是给那些代孕母亲的“补偿”。
至于我……
我只是他整个计划里,最无辜,也最廉价的一环。
他娶我,可能只是为了一个正常的家庭做掩护。
他给我买保险,是为了筹集那些“补偿款”和后续的治疗费用。
他要杀我,是因为,他等不及了。
他的病,可能已经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他需要钱,一大笔钱,来启动他那个疯狂的“造人救己”计划。
而我的命,就是那笔启动资金。
我哈哈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愚蠢的女人。
18
数据恢复大神那边,也传来了消息。
李娜把一个加密文件发给了我。
“大神就是大神,硬盘里所有被删除的文件,全都恢复了!”
我点开文件,里面是海量的聊天记录和邮件。
大部分,是林涛和那个侯兵的。
从一开始的试探,到后来的沉迷,再到最后的疯狂。
我看到了林涛是如何一步步掉进陷阱,输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
然后,侯兵开始给他“出主意”。
“兄弟,没钱了怕什么?你老婆不是挺能挣钱的吗?”
“她那点钱,够干嘛的?杯水车薪。”
“那你没给她买个保险什么的?受益人写你那种。”
“……什么意思?”
“装什么傻啊兄弟。你想想,一场意外,几百万到手,什么债都还清了,还能剩下一大笔钱,干点啥不行?”
“……这犯法吧?”
“嘿,瞧你那点胆子。做得干净点,谁知道?就说是意外嘛。淹死的,摔死的,每天那么多人出意外,警察管得过来吗?”
我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对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原来,杀妻骗保这个主意,是侯兵给他出的。
而林涛,这个我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他没有丝毫犹豫,就采纳了。
他还和侯兵,详细地讨论了各种作案手法。
“爬山这个主意不错,荒山野岭的,没监控,到时候就说她自己脚滑,谁也查不出什么。”
“记得提前把她哄开心点,别让她起疑心。”
“对了,你那个病,也得抓紧了。再拖下去,神仙也救不了你。有了这笔钱,你那‘种子计划’,不就能启动了?”
“种子计划”。
原来,他连名字都起好了。
多么讽刺。
用我的死亡,去浇灌他罪恶的生命之种。
除了这些,我还在邮件里,找到了他和其他女人的联系记录。
那些,都是他物色好的“代孕妈妈”。
他用金钱和谎言,编织了一个巨大的网络。
而我,是那个即将被献祭的祭品。
我把所有的聊天记录、邮件、转账流水、保险单、房产证、出生证明,分门别类地整理好,存进了一个U-盘里。
证据,已经够了。
是时候,收网了。
19
我给林涛打了电话。
用的是我自己的号码。
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我听到了他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老婆!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你到底在哪?我快急死了!”他的声音充满了“焦急”和“关切”。
演技真好啊。
不去拿个奥斯卡都屈才了。
“我在家。”我平静地说。
“家?哪个家?”
“我们的家。”
“你……你回家了?什么时候?怎么不跟我说一声?”他有些语无伦次。
“刚回来。我想你了。”我对着话筒,一字一句地说,“林涛,我们谈谈吧。”
“好,好!我马上回来!你等我!”
挂了电话,我看向坐在我对面的李娜。
她对我比了一个“OK”的手势。
在她旁边,坐着两位便衣警察。
其中一个,就是张警官。
他们已经在这里,布下了天罗地网。
我坐在沙发上,静静地等待着。
等待着我的“丈夫”,我曾经的爱人,走进这个他为我设计的,最终却困住他自己的牢笼。
没过多久,门铃响了。
我走过去,从猫眼里,看到了林涛那张熟悉的脸。
他看起来有些憔悴,但眼神里,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
他大概以为,我回心转意了。
他以为,他的计划,还可以继续。
我打开门。
“老婆!”他张开双臂,想给我一个拥抱。
我侧身躲开了。
他愣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
“怎么了?”
“先进来吧。”
他跟着我走进客厅,当他看到沙发上坐着的张警官和另一位警察时,他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下意识地就想转身逃跑。
但门口,已经被另一位警察堵住了。
“林涛先生,别来无恙啊。”张警官站起身,朝他走了过来。
林涛的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愤怒,还有……怨毒。
“陈蒙!你……”
“我什么?”我迎上他的目光,冷冷地笑了一下,“我命大,没死在你的‘一线天’下,你是不是很失望?”
他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林涛,你涉嫌故意杀人、保险诈骗、非法组织代孕,现在,请你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张警官向他出示了逮捕令。
冰冷的手铐,铐住了他那双曾经温暖过我的手。
那一刻,我没有感到报复的快感。
只觉得,无尽的悲凉。
20
林涛被带走后,整个屋子,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这个我亲手布置的家,每一件物品,都曾是我幸福的见证。
而现在,它们都变成了讽刺。
李娜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我。
“都结束了。”
是啊,都结束了。
我和林涛的婚姻,我的爱情,我曾经对未来的所有美好幻想,都在这一刻,画上了一个血淋淋的句号。
后来的事情,就顺理成章了。
我把我收集到的所有证据,都交给了警方。
那台旧电脑里的“备忘录”,和恢复出来的聊天记录,成了压垮林涛的最后一根稻草。
面对铁证,他无从抵赖,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交代了所有的犯罪事实。
包括他如何欠下巨额赌债,如何与侯兵合谋,计划杀妻骗保,以及他那个疯狂的“种子计划”。
侯兵和那个跨境赌博集团,也被警方一网打尽。
等待他们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而我,提出了离婚诉讼。
因为林涛存在婚内重大过错,并且转移了夫妻共同财产,法院最终判决,我们名下所有的财产,都归我所有。
包括那些,用我们的钱买的,写着“王秀芬”名字的房产。
说到王秀芬,她其实是林涛的远房表姐。
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村妇女。
林涛骗她说,自己因为身体原因,需要找人帮忙生孩子,事成之后,会给她一大笔钱,并且用她的名义买房子,只是为了“规避政策”。
她对林涛的真实计划,一无所知。
至于那些代孕的孩子,警方也介入了调查,联系了他们的亲生母亲,后续会如何处理,我不得而知。
那是一个太过沉重和复杂的话题。
我只知道,我的人生,终于可以重新开始了。
我卖掉了我们曾经的婚房,也卖掉了那些沾染着罪恶的房产。
我换了一个城市,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画室,教孩子们画画,也接一些自己喜欢的插画稿。
日子过得平淡,但很安心。
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个陌生的快递。
打开一看,是一封手写的信,和一张照片。
信,是那个在云蒙山上提醒我的大叔写的。
他从新闻上看到了林涛案的报道,辗转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
他在信里说,他是一名退休的刑警,那天在山上,他凭着职业的直觉,看出了林涛的不对劲。
“那个年轻人的眼神,不对。他看着你背影的眼神,不像是在看妻子,像是在看一个猎物,或者说,一个障碍。我怕出事,所以才冒昧提醒你一句。幸好,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照片,是他在山顶拍的风景。
云海翻涌,霞光万丈。
他在照片背后写了一句话:
“翻过这座山,前面,就是一马平川。”
我拿着照片,站在画室的窗前,看着外面明媚的阳光,久久没有说话。
是啊。
我翻过来了。
虽然遍体鳞伤,但我终究,还是靠自己的力量,翻过了那座名为“林涛”的,最险峻的山。
前面的人生,或许不会一马平川。
但至少,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
每一步,都通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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