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ant Genome | 基于单倍型的分析揭示大麦胚根角度的遗传奥秘

发布时间:2025-08-16 02:10  浏览量:2

植物的根系是其“隐秘的另一半”,根系系统构型(Root System Architecture, RSA)直接决定了植物吸收水分和养分的能力,是作物适应环境、稳定产量的关键。在全球气候变化日益加剧的背景下,培育具有优化根系的作物品种,特别是对于大麦这类广泛种植于干旱半干旱地区的重要粮食作物而言,具有极其重要的战略意义。胚根角度(Seminal Root Angle, SRA)作为衡量早期根系生长方向的关键指标,是评价整个根系深度的有效代理性状。然而,长期以来,由于根系研究的困难性,我们对调控大麦SRA的遗传机制知之甚少,这极大地限制了针对根系的遗传改良进程。

昆士兰大学农业与食品创新联盟的Hannah Robinson团队在国际著名期刊The Plant Genome上发表了题为“Haplotype-based insights into seminal root angle in barley”的研究论文。该研究创新性地采用基于单倍型(haplotype)的作图方法,对一个包含816份全球大麦种质(涵盖地方品种和现代栽培品种)的多样性群体进行了深入分析,旨在揭示调控胚根角度(SRA)的遗传基础。研究不仅在5H染色体上定位了两个全新的主效基因组区域,还验证了先前报道的位于3H染色体上的重要QTL(RAQ1),并深刻揭示了SRA作为一个高度数量性状的复杂遗传特性。

1. 丰富的表型变异揭示育种选择印记 研究团队首先采用成熟的“透明盆法”对816份大麦材料的SRA进行了高通量表型鉴定。结果显示,SRA在整个群体中表现出巨大的变异范围,从39.7°(窄角度,深扎根趋势)到103.7°(宽角度,浅层根趋势),其广义遗传力高达0.65,表明该性状受遗传因素主导。有趣的是,通过比较两个亚群,研究者发现,代表现代商业育种计划的InterGrain核心种质库(IGG)的SRA整体偏向于窄角度,而代表全球遗传多样性的澳大利亚谷物基因库(AGG)则拥有更多宽角度的材料(图1)。这一差异清晰地暗示,在现代育种过程中,虽然育种家没有直接针对根系进行选择,但可能通过对产量、抗旱性等地上部性状的选择,间接地对窄角度SRA进行了无意识的正向选择。

图1

2. 群体结构分析明确育种材料的遗传背景 为了解材料间的亲缘关系,研究利用全基因组SNP标记进行了主成分分析(PCA)。结果表明,IGG育种群体内的遗传多样性相对有限,其成员主要与AGG群体中的欧洲大麦种质聚类在一起(图2)。这与澳大利亚大麦育种历史相符,即其育种基础主要源自欧洲。相比之下,AGG群体则展现了极为丰富的遗传多样性,包含了来自亚洲、非洲、美洲等世界各地的独特种质,为挖掘新的优异基因提供了宝贵的资源库。

图2

3. 单倍型作图定位SRA的关键遗传位点 本研究的核心亮点是采用了基于单倍型的作图策略。该方法将紧密连锁的SNP标记作为一个遗传单元(单倍型块),更真实地模拟了育种中染色体片段的遗传模式。通过这种方法,研究团队成功鉴定出16个对SRA具有显著影响的基因组区域。其中,效应方差最大和第二大的两个单倍型块(b001908和b001923)均位于5H染色体上,并且是首次被报道的新位点。同时,研究也成功验证了先前在其他研究中发现的、位于3H染色体上的一个已知主效QTL——RAQ1(图3, 图4)。进一步分析发现,效应最强的单倍型块b001908与一个已知的调控根系重力响应的基因EGT2在物理位置上非常接近,暗示了其潜在的功能关联。

图3 图4

4. 模拟分析揭示SRA的数量遗传本质 为了评估改良SRA的潜力与挑战,研究人员进行了一项模拟分析。他们将所有能使SRA变窄(具有负效应)的单倍型进行理论上的“聚合”,以构建一个理想的“终极窄根基因型”。模拟结果发人深省:即便将所有2815个有利单倍型全部聚合,SRA的理论降低值也仅约为30°。更重要的是,仅利用IGG精英育种群体内的遗传变异,就能实现约27°的降幅,而引入AGG全球种质资源库中更广泛的遗传多样性,仅仅带来了额外的3°改良潜力(图7)。这一结果有力地证明,SRA是一个由大量微效基因共同控制的典型数量性状。这不仅解释了为何单一基因的传统标记辅助选择难以奏效,也表明当前精英育种群体中已经积累了绝大部分对SRA有益的等位基因变异。

图7

本研究通过对大规模、多样化的大麦群体进行基于单倍型的遗传剖析,系统地揭示了调控胚根角度(SRA)的遗传结构。研究确认了RAQ1这一已知位点,并发现了位于5H染色体上的两个新颖且效应显著的遗传区域,为大麦根系改良提供了新的基因靶点。

更深远的意义在于,研究证实了SRA是一个高度复杂的数量性状,其改良无法依赖少数几个主效基因的简单聚合。育种实践中观察到的窄根系趋势,很可能是对地上部多基因性状(如产量)长期协同选择的副产品。研究的模拟分析清晰地指出了改良该性状的路径:一方面,当前精英育种群体已蕴含丰富的有利变异,这为应用基因组选择(Genomic Selection)等预测性育种技术提供了坚实基础,通过全基因组信息预测并聚合众多微效基因,可以高效地优化SRA;另一方面,要实现根系构型的突破性改良,则需要借助基因编辑(Gene Editing)等精准育种工具,对像EGT2这样的关键调控基因进行靶向修饰,创造出现有种质中不存在的、效应更强的优异等位基因。

综上所述,这项工作不仅加深了我们对大麦根系遗传学的理解,也为未来的作物育种指明了方向:将“预测性”的基因组选择与“精准性”的基因编辑技术相结合,将是加速培育气候适应型高产作物的核心驱动力。

本研究由澳大利亚昆士兰大学农业与食品创新联盟等单位合作完成。论文第一作者为Zachary Aldiss,通讯作者为Hannah Robinson。研究得到了澳大利亚研究理事会(ARC)产业联动项目(LP200200927)以及InterGrain Pty. Ltd.公司的资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