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恨（三十四）

车大概开出去有两三个小时，前方的路在一处黑黢黢的地方消失不见了。海英心里一顿狐疑，心想这灵台方寸山还真是古怪，一时间不知该怎么才能出去。

大概又过了一颗烟的时间，那黑黢黢的地方好像在动，貌似两扇门缓缓开启，透过了似亮非亮的微弱的光。看来这路并没有错，只是这门的开启方式有点古怪。

海英示意张亘继续往前开，也就走出去两三公里的样子，张亘忽然脸色煞白，嘴角开始翻出白沫，俨然一副要挂了的样子。

莫不是这外面的世界有毒？海英心里想着，腾出手来点住了往前行驶的车。下了车，又把张亘从驾驶室里薅出来，像拎小鸡一样塞到了副驾驶。

有心转头回去，可又丢不起这个人。海英只好把手掌轻轻按在张亘的额头，左三圈右三圈揉捏了几下，张亘这才缓过来一口气。海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脑子里就像自己蹦出来的一样，下意识地又抬起手吹了口气，一件好似防毒面具一样的玻璃罩凭空出现在她的手上。

“娘娘腔，戴上吧，它能保你的命。”海英一边开着车往前走，一边把那玻璃罩扔给了张亘。

张亘也不敢有任何迟疑，拿起那东西就戴在了头上。果然，戴上去之后，张亘瞬间感觉自己神清气爽、精神百倍，之前那种濒死的感觉一扫而光。

这外面果真是一片狼藉，根本就不是他们所曾见到过的世界，就好像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浩劫一样。周围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大型植物，枝叶都是土棕色的，有的还正在滴落一些黏糊糊的液体。

更可怕的是，又走了快两个小时，都没有见到任何一只活物，不管是人，还是动物，一个也没有。零星能见到一些建筑，也是残垣断壁一般，没有一丝丝生机。

“娘娘腔，我们要不然下去看看？”海英说着停下了车，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完全不理会张亘这边有什么回应。

张亘原本想待在车里，可又怕不安全，只好跟着她屁股后面，一步也不肯远离。

海英顺势捡起一根粗大的木棍，一边走，一边扫，木棍所过之处，平趟出一条宽敞的道路。没一会儿，不远处出现几个让人看了发颤的怪物，说动物不动物，说植物不植物的，就像之前电视里加过的太岁一样，只是颜色有点土黄，看起来让人有点不寒而栗。

海英胆子正，也顾不了许多，腾空一跃就来到了其中一个面前，提起棍子就是一棒。奇怪的是，这木棍接触到那东西的一刹那，竟像是被那东西吞噬了一样，硬生生少了半截。

见此情形，海英也不敢再贸然出手，生怕再生出什么祸端来。只见她赶忙在原地盘腿而坐，凝心静神，按照之前老头说过的那方法，用静神感受这眼前的事物。

生命总是相通的，即使是语言不通，却也能感受到它的恐惧。看来，它是惧怕海英的。大概是从来没见过哪个人类像她这样狂妄，居然敢袭击它。

恐惧和暴躁几乎是联动的，顷刻间有六个像它一样的东西向海英这边聚拢过来，像滚雪球一样，团成一个巨大的团，像是要把海英吞噬掉一样。

她自然也不会就这么束手就擒，只是略微心头一动，体型也随之变化，大到连自己向下看一眼就有点头晕的感觉。她也来不及在意是不是头晕，抬起大脚就踩了过去。

那六个凑成一个的活物，从降生就一路杀戮，怎么也想不到会死到这女子的大脚之下，被她一脚踩得稀巴烂，粘液四溅，不见踪迹。

只是可怜了站在不远处的张亘，被这东西溅了全身都是，若不是之前海英给他施了救治，恐怕都化成了浓水。

见他可怜，海英没有恢复原来的大小，伸手从不远处舀来半手掌的水，翻手倒了下去。张亘也是生平头一次遇见，向山洪一样的水，从头顶灌下，震得他一屁股墩在了地上。倒是身上那粘液，也被一并冲洗掉了。

等海英重新恢复了原来的个头，张亘才缓过了神。“大姐大，你真牛逼，你看是不是把我送回去比较好？”张亘一边说着，一边哭哭啼啼，心里那种恐惧跃然脸上。

海英哪里管得怕是不怕，一把揪过他的衣领，继续一起往前走。走了没多远，就又见到那样的怪物，像是有各自的领地，在蚕食着周边的各种。

海英心里清楚，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这东西根本就数不清，靠自己一脚一脚踩，那肯定是不行的。倒不如先回去，和大家一起商议商议该怎么办。

回去的路异常地快，还是那山门，海英径直开了进去。

与其说找大家商议，倒不如说找那老头商议。没等海英开头，那老头就捻着胡须往人群外走。海英跟着师父，走了将近一个小时，到了一处山洞前，老头停住了脚步。

“师父，这就是传说中的三星斜月洞了吧？”海英算是把自己对《西游记》了解的那点信息都抖露了出来。

“你说是啥就是啥吧。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灵台方寸山，也没有什么三星斜月洞，更没有什么菩提老祖，有的只是你对这个世界的所有认知。”那老头一边说，一边引着海英继续往前走。

“你看那是什么？”那老头指向一处高台说到。

不仔细看，不过是一堆杂藤缠绕着一棵枯树。定睛再看，莫不是传说中的如意金箍棒？海英心里想着，又往前迈了几步，定睛观瞧，属实是一根大棒。

“小英子，这个世界，只要你敢想，它就敢有。你要坚信，没有什么能难得倒你，拿着它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吧。”说完，那老头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英哪里管得了那些，一个纵身，探出一只手就把那大棒推倒在地。那大棒落地的一瞬，一根明晃晃亮闪闪的东西从大棒里摔了出来。

海英把那棒子拎起来耍了两下，倒也趁手。忽然虚空中又飘来了那老头的声音：

这世界就是你的世界，你之所遇，皆为你想。此中坎坷，皆为执着。扫平一切，方见光明。唯有放下，方为重生。

海英哪里管他那没头没脑的话，正耍着这趁手的木棍，决计要去那外面的世界杀出一片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