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她三鞭关进地下室,你不会怪我吧?不过是前妻”隔天他恨透了
发布时间:2025-08-13 13:00 浏览量:2
这是林诺住进厉家的第二天,空气里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陌生感。
容玥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哆嗦着手,解锁了手机屏幕。
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还没拨出,房门就被人毫无征兆地撞开。
门口,一道刺目的艳红闯入视线。林诺就那么斜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像一只巡视领地的猫,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张扬与侵略性。她身上那条火红色的短裙,仿佛一团燃烧的火焰,灼得人眼睛生疼。
“容姐姐,一个人多闷,出来玩啊。”她唇角勾起,笑意却未达眼底,满满的都是挑衅。
看到这张脸,容玥的身体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那是源于灵魂深处的恐惧与憎恨。
上一世,就是这个看起来天真热烈的女孩,让她毫无防备地交出了全部信任,最终却被她亲手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容玥嘴唇翕动,一个字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林诺已经没了耐心,大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就往外拖。
翻涌的恨意在眼底汹涌,容玥的指甲狠狠刺入掌心,用疼痛来维持最后的清醒。她没有反抗,只是任由那股力量将自己拽得踉踉跄跄,脚步虚浮。
京市,厉氏私人射击场。
封闭空间内,枪声猛然炸开,震得耳膜嗡嗡作响。
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地嵌入靶心,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厉砚溪摘下隔音耳机,随手搁在桌上。他修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擦拭着温热的枪管,动作间透着一种与杀戮格格不入的优雅。那双黑眸,却冷得像淬了寒冰,寻不见一丝温度。
“砚溪哥哥,你好厉害!”林诺娇滴滴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她像一只花蝴蝶,快步跑到厉砚溪身边,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崇拜。
突然,林诺毫无预兆地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朝着旁边的容玥歪倒过去。
这一幕,熟悉到让容玥的瞳孔骤然紧缩。她记得,她太记得了。
林诺就是用这一招,故意摔倒,然后梨花带雨地哭诉是她推的。上一世,厉砚溪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没给她,就面无表情地让保镖生生折断了她的手腕。
这一次,她绝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电光火石之间,容玥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她不退反进,猛地侧过身,用自己的手臂,硬生生迎上了林诺撞过来的身体。
“砰!”
一声闷响,她的手臂重重地磕在了射击台的金属棱角上。
锋利的边缘瞬间划破了肌肤,鲜血争先恐后地涌出,顺着光洁的手臂蜿蜒滑落,一滴滴砸在冰冷的地面,晕开一朵朵凄艳的血花。
林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瞪大双眼,满是不可置信。
她怎么都没想到,容玥竟然会自己撞上去!
厉砚溪的目光,如同利刃般落在容玥鲜血淋漓的手臂上,眼底深处划过一抹无人察觉的晦暗。
“砚溪哥哥,是姐姐……是她突然转身,我才……”林诺眼眶一红,话语里却听不出半分委屈,更多的是计划被打乱的恼羞成怒。
容玥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站着。
她任由伤口流着血,表情平静得近乎冷漠。
她比谁都清楚,在这个男人面前,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
果不其然——
“容玥。”厉砚溪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寂静的空气。
“你故意的?”
他迈开长腿,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一步步,像是踩在容玥的心上,奏响了死亡的倒计时。
“你以为用这种自残的手段,就能污蔑诺诺?”
容玥缓缓抬头,迎上他那双冰封千里的眼眸。
忽然,她笑了,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带着嘲弄的弧度。
“厉总说笑了,”她轻声回应,“我怎么敢污蔑林小姐呢?”
厉砚溪死死盯着她,眼中的寒意几乎要凝为实质。
“跪下。”
两个字,不带一丝温度,却有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容玥的身体僵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
“我说,”他缓缓抬手,冰冷的枪口,精准地抵上了她的额头,“跪下。”
那彻骨的冰凉,让她的睫毛控制不住地轻轻颤动。
但她依旧没有屈服,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
“砚溪哥哥!”林诺在此刻恰到好处地扑了过来,拉住厉砚溪的手臂,满脸焦急地扮演着善良的角色,“你别生气,容姐姐肯定不是故意的……”
她说着,目光却越过厉砚溪的肩膀,投向容玥,充满了胜利者的得意。
厉砚溪的枪口纹丝不动,声音低沉而危险。
“最后一遍,跪下。”
第2章:淬了蜜的刀
容玥缓缓闭上了眼。
一滴泪,终是没忍住,顺着睫毛滑落。她缓缓弯曲膝盖,就在即将触地的瞬间——
射击场的门被推开。
几名身穿黑西装的保镖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了进来,面无表情。
“看着她。”
厉砚溪收回了枪,那张俊美如斯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跪到明天早上。”
林诺立刻像只受惊的小鸟,娇弱地依偎进他怀里,声音又软又糯:“砚溪哥哥,我胳膊被撞得好酸呀。”
男人的目光垂下,瞬间化为一汪春水,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温柔:“回去让医生看看。”
这判若两人的态度,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扎进容玥的心里。
林诺在转身的刹那,刻意朝容玥的方向,勾起一抹胜利者的微笑。那笑容明媚,却又恶毒,像淬了剧毒的蜜糖。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容玥跪在冰冷的地面上,手臂上的血已经凝固成暗红色的疤,但那尖锐的疼痛,依旧清晰地刺激着每一根神经。
思绪飘回了上一世。
那时她刚嫁给厉砚溪不久,满心欢喜地为他洗手作羹汤。滚烫的油星溅在手上,烫起一个个红肿的水泡,钻心地疼。
那一晚,厉砚溪坐在餐桌前,目光随意地扫过一桌子她精心准备的菜肴,视线在她贴着创可贴的手指上,仅仅停留了不到一秒。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在审阅一份文件:“下次别做了。”
她当时还傻傻地以为,他是在心疼自己。
直到后来,林诺不小心打翻一杯咖啡,只是烫红了指尖。容玥亲眼看见,那个连中弹都不会皱一下眉的男人,是怎样紧张地握住林诺的手,亲自为她涂抹药膏。他紧锁眉头的样子,仿佛那一点微红是什么致命的重伤。
原来,他不是没有温度的冰山,只是能点燃他的那束光,从来都不是她。
膝盖传来的刺痛将容玥拉回现实。她低头看着地上已经干涸的血迹,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多可笑啊!上辈子她输得太快,失去了一切,连痛苦都来不及细细品味。
而现在重活一次,那些被刻意遗忘的记忆,反而愈发清晰。父亲跳楼前看她的最后一眼,那里面充满了绝望和不舍;妹妹冰凉的身体,似乎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余温;还有那颗穿透她心脏的子弹……
晨光透过射击室的高窗,投下一道微弱的光束。
保镖的声音像机器一样冰冷:“时间到了。”说完便转身离开,仿佛多看她一眼都嫌多余。
容玥的双腿早已麻木得失去了知觉,她双手撑着地面,咬紧牙关,一点点地,试图让僵硬的身体重新属于自己。
“咔哒”一声,她把自己锁进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颤抖着掏出手机,屏幕的光映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
“爸。”她的声音沙哑得几乎不成调。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传来父亲惊醒的声音:“出什么事了?玥玥,你的声音……”
容玥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尝到满嘴的血腥味,才用尽全身力气急切地说:“动用私人飞机,带小雨去海城,现在就走!不要告诉任何人你们去了哪里!”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父亲的声音带着困惑:“可是容氏这边,总裁交接至少需要一周,董事会那边……”
“不要管董事会!”容玥的声音骤然拔高,随即又猛地压低,近乎哀求,“爸,相信我,就这一次。”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沉重的呼吸声,最终,他长叹了一口气:“……好。”
挂断电话,容玥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无力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她知道,她全都记得。三天后的那场宴会,林诺会再次上演拿手的栽赃戏码,声称被容家欺负。紧接着,便是容氏股价的断崖式暴跌,合作方集体撤资,父亲被一步步逼上了天台。
那场瓢泼的暴雨,那个站在68层楼顶的身影,那句泣血的哀求,和厉砚溪冰冷的回答……一幕幕,如同梦魇,再次将她吞噬。
第3章:香槟塔的崩塌
“……就因为林诺的手腕骨折了?”
“不重要了。”
“爸——!”
容玥猛地从噩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门外传来佣人小心翼翼的询问:“夫人,您没事吧?”
她指尖深陷掌心,用疼痛驱散脑中的恐惧,声音微颤:“……没事。”
她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一世,绝不能让容家再被林诺那个女人毁掉。
三天后,厉家的宴会厅。
璀璨的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得恍若白昼。
容玥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厉砚溪。他微微俯身,动作轻柔地为林诺整理着裙摆。
这个向来不喜应酬的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破例了。
他低头的样子,像极了一位君王为挚爱献上虔诚。
而她,这个明媒正娶的厉太太,却只能像个局外人一样,远远地站着。
周围的宾客们都对厉砚的朋友出现噤若寒蝉,毕竟这位活阎王,曾经把惹怒他的人丢进过地下赌场,下场凄惨。
“姐!”一道清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容玥回头,看到妹妹容梨那张明媚鲜活的脸庞,眼眶瞬间泛红,险些落下泪来。
“姐,你怎么了?”容梨敏锐地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顺手挽住她的胳膊。她看了一眼林诺的方向,不屑地撇了撇嘴,“现在的小三,都这么光明正大了吗?”
“梨梨!”容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我跟你说的话你忘了吗?不要议论她,看到她,绕着走。”
容梨不情愿地撅了噘嘴,但还是点了点头。
整个宴会,容玥的神经都高度紧绷,目光一刻不敢离开林诺。
当看到林诺端着酒杯,忽然朝着她们姐妹的方向走来时,容玥的脊背瞬间僵直。
来了。
上辈子的场景,清晰地浮现在脑海。
林诺就是这样走过来,然后“无意”间听到了容梨对她的议论,接着便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栽赃陷害,对外宣称整个容家都在霸凌她。
最终,在厉砚溪的雷霆手段下,容氏破产。
父亲跳楼后,悲愤交加的妹妹去找林诺报仇,结果却被林诺的手下活活打死。
此刻,容玥端着香槟杯的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杯壁上倒映出她泛白的指节。
林诺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危险的声响,每一下,都像踩在她濒临崩断的神经上。
“姐,离了吧。”容梨突然贴近她耳边,用气音轻声说。
“和厉砚溪。”
这句话,明明轻得只有她们两人能听见。
可不远处的林诺,脚步却出现了一个微不可查的停顿。
她懒洋洋地掀起眼皮,红唇勾起一抹饶有兴味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
容玥的呼吸,在这一刻骤然停止。
就是这个表情!上辈子,林诺露出这个表情的三秒钟后,就死死攥住容梨的手腕,然后将自己狠狠摔进了旁边的香槟塔!
玻璃碎裂,肌肤被割得鲜血淋漓,满场哗然。
厉砚溪眼底翻涌着骇人的猩红,将林诺抱起。转身时,他冷酷地命令手下,当众扒光了容梨的礼服,将她像一块破布般扔进了隆冬的喷泉池。
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却被他无情地锁进了房间……
回忆的刀刃寸寸凌迟着她的神经。
容玥死死盯着步步逼近的林诺,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准备随时应对她的“摔倒”。
然而,下一秒,预想中的栽赃并没有发生。
林诺猛地伸出手,目标不是她自己,而是她身边的容梨!
“哼,看你能得意多久!”她恶狠狠地推向容梨。
“梨梨——!”容玥的惊呼卡在了喉咙里。
她眼睁睁看着妹妹踉跄后退,纤细的腰肢重重撞上了高耸的香槟塔。
哗啦——!
水晶杯盏轰然倾塌,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容梨尖叫着倒在满地狼藉之中,鲜血瞬间从她白皙的手臂蜿蜒而下,染红了雪白的礼服,刺眼得让人心惊。
容玥大脑一片空白,疯了一样扑过去将妹妹抱在怀里。
指尖触到那温热粘稠的血液时,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疼……”容梨在她怀里瑟瑟发抖,声音细若蚊吟。
容玥死死咬住下唇,浓重的铁锈味在口腔中蔓延开来。
她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正对上厉砚溪那双冰冷的眸子。
男人高大的身影逆光而立,黑色的西装衬得他宛如地狱来的审判者。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姐妹俩,眼神漠然得,就像在看两只碍眼的蝼蚁。
然后,他转身,修长的手臂自然地揽住了林诺的腰。
“我们走。”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说完,他便拥着毫发无伤的林诺,头也不回地离去。
容玥死死瞪着他们决绝的背影,眼中的恨意与不甘几乎要喷涌而出。
将妹妹安顿好后,容玥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厉家。
意料之中,冰冷的餐桌上,静静地躺着一份离婚协议书。
末尾,“厉砚溪”三个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只是那“厉”字的最后一笔,似乎有一个几不可查的顿挫。
容玥自嘲地笑了笑,都到这个时候了,自己竟然还在妄想。
一个对她如此无情的男人,又怎么可能会在签下离婚协议时,有半分的犹豫。
她拿起笔,没有片刻迟疑,在旁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容玥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却发现,属于她的物品,少得可怜。
打开衣帽间,准备拿几件衣服时,一条墨蓝色的真丝领带,从抽屉的角落里滑落。
第4章:捂不热的冰
五年前,他们的新婚之夜。
她走进卧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条被他随意丢在沙发上的领带。
当时,她心跳如鼓,像做贼一样,偷偷将这条领带捡起,藏进了自己的首饰盒。天真地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心甘情愿地,让她亲手为他系上。
此刻,她坐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条领带,指尖轻轻抚过内衬。
一道歪歪扭扭的暗纹刺绣,硌痛了她的指腹。
那是她偷偷绣上去的一个“砚”字,针脚拙劣,就像他们这场可笑的婚姻。
一桩桩,一件件,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去年伦敦那场罕见的大雪,她满心欢喜,熬了三个通宵,为他织了一条围巾。可她从傍晚等到凌晨,在机场冰冷的座椅上等到全身僵硬,最后只等到他秘书冷冰冰的一句:“厉总改签了航班。”
她二十三岁生日,用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了一支万宝龙的钢笔。紧张又期待地送到他面前,他却连头都没抬,视线不曾离开电脑屏幕分毫,只是淡淡地说:“放那儿吧。”
原来,捂了五年,她也没能捂热一块冰。
正出神时,客厅里传来了动静。
“疼吗?”
是厉砚溪的声音。
容玥下意识地躲在阴影里,看到客厅里,厉砚溪正握着林诺的手腕。林诺似乎在画画,指尖沾满了颜料,皮肤被画笔磨得有些发红。
他的指腹,正轻柔地摩挲着那片微红的皮肤。
他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温柔到极致的声音说:“下次用更软的笔。”
容玥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她想起来了,上辈子,那个永远精确到秒的男人,为了陪林诺画画,推迟了重要的跨国会议。那个体温常年低于正常值的男人,会用自己的掌心,去温暖林诺冰凉的指尖。
原来,不是冰川不会融化,只是能照亮他的那束光,从来都不是她容玥。
这一切,马上就和她无关了。
容玥回到房间,刚下定决心,手机却在此时疯狂地震动起来。
刺耳的铃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她低头,看到屏幕上闪烁的“爸爸”两个字,心脏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她。
她颤抖着接起电话:“爸,怎么了?”
电话那头,父亲的声音沙哑又颤抖,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喉咙:“玥玥啊,梨梨她……”
“容梨怎么了?!”容玥猛地站起身,指甲深陷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后传来了父亲压抑到极致的哽咽声:“……你,你回来一趟吧。”
容家的门大敞着,冷风呼啸着灌进屋内,吹得窗帘猎猎作响。
容玥心急如焚,跌跌撞撞地冲进容梨的房间。
眼前的一幕,让她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坠入冰窖。
她的妹妹,那个总是笑得像太阳一样的女孩,此刻正蜷缩在床角。
身上的衣服被撕得破碎不堪,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青紫交错的掐痕和血痕。
她抱着膝盖,长发凌乱地散落着,眼神空洞地盯着地面,仿佛灵魂已经被抽走,只剩下一具破碎的、没有生气的躯壳。
“梨梨……”容玥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她扑过去想抱住妹妹,可指尖刚一触碰到她的身体——
容梨就像一只受惊过度的小兽,猛地剧烈颤抖起来,拼命地往角落里缩,嘴里发出微弱的、破碎的呓语:“别碰我……别碰我……”
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把尖刀,狠狠地捅进容玥的心脏。
父亲站在一旁,整个人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脸色灰败。
“那些人……没抓到。”他的声音干涩而绝望,“监控被黑了,车子是套牌的……像是,像是早就计划好的一样。”
第5章
一阵阵眩晕猛地袭来,容玥的视野倏然发黑,整个世界都仿佛变成了无数蜜蜂在颅内疯狂鼓噪的蜂巢。
喉头深处,一股铁锈般的甜腥味不受控制地向上翻涌。她死死咬住牙关,直到两片腮肉都开始抽痛,才勉强将那口即将喷薄而出的血腥压了回去。
林诺!
这两个字,像淬毒的刀,在她的心尖上反复凌迟。那股滔天的恨意化作无数条狰狞的毒蛇,顺着她的血液爬遍四肢百骸,将她的理智搅得寸寸断裂。
“玥玥,”父亲嘶哑而迟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你跟厉砚溪那小子……”
容玥缓缓抬眸,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眼睛此刻死寂如古井,她用一种不带任何感情的语调陈述道:“我们完了,已经离婚了。”
容父的身体剧烈地晃了一下,脸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转而是一种惨然的明了。他终于懂了,为什么女儿会那般决绝地催促他们离开。
他一个箭步冲上前,紧紧攥住女儿冰凉刺骨的手,声音里带着哀求:“玥玥,跟爸妈一起走,现在就走!”
容玥却只是轻轻摇头,反过来安抚他:“爸,你们先走,我都安排好了。别担心,我处理完手里的事,一定会去找你们的。”
看着向来刚烈的大女儿,容父眼中的不舍与担忧几乎要溢出来,他重重地点了下头,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那你……要照顾好自己。”
目送父母的车消失在路的尽头,容玥转过身,用力推开了厉家庄园那扇沉重华丽的雕花铁门。
甫一进门,她的视线便被定格在了落地窗前的那道身影上。
午后的阳光穿过明净的玻璃,为林诺的轮廓镀上了一层虚幻的金色光晕,远远望去,她美得像一幅经过精心算计的油画。
容玥的思绪有一瞬间的恍惚,她想起很久以前,厉砚溪曾半躺在沙发上,用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评价道:“阿诺这个人,是刁蛮任性了些,但她足够真实。”
真实?
容玥的目光移向旁边的画架,上面是一幅尚未完成的茉莉花。
花瓣白得晃眼,仿佛不染一丝尘埃。可若凑近了细看,便会发现那纯白的花蕊深处,隐隐透着一抹妖异的暗红,像是潜藏在纯洁皮囊下的恶毒心脏。
画得再如何冰清玉洁,也掩不住骨子里的肮脏。
容玥忽然迈开步子,径直走到画架前,抄起旁边一瓶猩红的颜料,慢条斯理地倾斜瓶口。
“哗——”
粘稠的红色液体如同决堤的血洪,奔涌而下,顷刻间便将那朵伪善的茉莉彻底吞没。
纯白的花瓣被血色侵染,画面惊心动魄。
林诺盯着那副被毁掉的画,先是怔了片刻,随即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抬手撩开垂落的长发,指尖还沾着未干的颜料,那红色刺眼得如同她心底的恶意。
“怎么,容姐姐不装了?”林诺歪着头,语气天真烂漫,吐出的话却淬着毒,“终于舍得撕下你那张假脸了?”
容玥冷冷地对上她的视线,声音像淬了冰:“我妹妹,到底哪里得罪了你。”
“啧,”林诺轻佻地咂了下嘴,随手丢掉画笔,从口袋里摸出一根女士香烟,点燃后夹在指间。
她深吸一口,缓缓吐出一个缭绕的烟圈,烟雾模糊了她精致的眉眼。
“哦,原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她轻笑,满脸都是不加掩饰的轻蔑。
“没错,人是我找的。”
她偏着头,笑得既无辜又残忍,刻意拉长了语调:“谁让她——”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林诺的脸上。
上一世,这一巴掌被厉砚溪中途拦下,成了她至死都无法释怀的遗憾。
而这一次,容玥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掌心被震得火辣辣地疼,林诺的半张脸瞬间被打偏过去。
白皙的肌肤上,五道鲜红的指印迅速浮现,像一朵开在脸颊上的血色花朵。
可林诺却还在笑。
她慢慢转回头,舌尖顶了顶发麻的嘴角,眼底闪烁着一种病态的兴奋。
“姐姐,打人可不是好习惯哦。”
容玥的指甲死死掐进掌心,掐出了一道道月牙形的血痕,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愤怒几乎要将她的身体点燃。
可她还未来得及开口,身后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两个保镖从阴影中走出,一左一右地钳住了她的肩膀,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
林诺得意地凑到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垂,嗓音却甜腻又阴冷:
“你妹妹不是嘴贱,喜欢骂我吗?我不过是……找了几个人‘陪陪’她。”
林诺轻笑,眼底满是恶毒的嘲弄,“想必那一整晚,她一定‘过得很愉快’吧?”
容玥的瞳孔骤然紧缩成针尖大小。
她死死地瞪着林诺,眼底是滔天的恨意与毁灭欲,仿佛要将眼前这张笑脸生吞活剥。
林诺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带着一丝狡黠:“姐姐,你打了我,这笔账我可得好好跟你算算。”
她歪着头,故作天真地思索片刻:“对了,我最近发现,栽赃陷害这个游戏,还挺好玩的。”
容玥还没来得及消化她话里的意思,后颈猛地传来一阵剧痛。
像有一根烧红的铁棍狠狠砸下,眼前的世界瞬间布满裂纹,随即彻底碎裂,沉入一片无尽的黑暗。
……
当容玥再度恢复意识,迎接她的是一股刺鼻的铁锈和霉味。
她费力地睁开眼,阴冷潮湿的水泥地面紧贴着她的脸颊,那股寒气仿佛要钻进骨头里。
艰难地抬起头,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个废弃的化工厂,而林诺,就坐在她对面不远处。
林诺也被绑着,嘴角多了一块乌紫的淤青,看上去触目惊心。
“这就是你所谓的‘好玩’?!”容玥的嗓子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她愤怒地低吼。
林诺没有回答,她的眼睛却在此刻猛地瞪大,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容玥的身后。
“哐当——!”
生锈的铁门被人一脚踹开。
三个流里流气的男人晃晃悠悠地走了进来,为首的光头穿着件脏兮兮的黑色背心,裸露的手臂上布满了狰狞的伤疤。
他伸出舌头,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像黏腻的苍蝇,在两个女人身上来回打转。
“这个归我!谁他妈也别跟我抢!”旁边一个黄牙男咧着一口烂牙,手指直直地指向林诺。
话音未落,他便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扯开了林诺的衣领。
“啊——!”林诺发出惊恐的尖叫,身体拼命向后躲闪。
可双手被反绑的她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衬衫被撕开大半。
雪白的肌肤暴露在阴冷的空气中,瞬间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容玥死死地盯着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不断下沉,坠入无底的深渊。
她开始剧烈挣扎,却忽然发现,绑在自己身上的绳子竟然是松的!
心中一动,她猛地挣脱束缚,正欲冲过去救人。
另一个红毛男却眼疾手快,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将她狠狠地拖了回来。
“小美人儿,着什么急?”红毛男淫笑着,粗糙的大手直接朝容玥的衣领抓去。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枪响,撕裂了厂房内的死寂。
那黄牙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捂住大腿,鲜血如同喷泉般飙射而出。
他像条濒死的狗,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
另外两个男人瞬间僵在原地,身体抖如筛糠,不敢再动弹分毫。
厂房内安静得可怕,只剩下黄牙男的呻吟,和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的“哒、哒”声,每一下都像是踩在人的心跳上。
厉砚溪逆光走来,黑色的风衣下摆被夜风卷起一角,露出腰间冷硬的枪套。
他整个人笼罩在骇人的阴翳之下,面沉如水,眼底翻涌着地狱般的戾气。
他手中的枪口还飘着一缕青烟,他慢条斯理地抬起手,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地指向了容玥。
幻痛,上一世被子弹贯穿胸口的剧痛,在这一刻猛然席卷了容玥的四肢百骸。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可下一秒,厉砚溪的手臂却倏然垂下。
他甚至没有分给容玥一个多余的眼神,便径直大步流星地冲向林诺,迅速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将瑟瑟发抖的她严严实实地包裹住。
容玥沉默地拢了拢自己被扯乱的衣领,指尖触到锁骨处一道新鲜的红痕,火辣辣地疼。
从始至终,厉砚溪的目光,都未曾在她身上停留过哪怕一秒。
第6章
当厉砚溪再度抬眼时,他眸底的最后一丝温度也被彻底抽离,只剩下西伯利亚寒流般的冰霜。
他站在原地,连脚步都未曾移动,只是几不可察地偏了偏头。
这个细微的动作,却像一道无声的军令。
他身后的两名保镖会意,如猛虎下山般扑向那个还在地上哀嚎的黄牙男。
“砰!”
其中一名保镖就近抄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铁椅,用尽全力狠狠砸在黄牙男的背上!
木屑混合着铁锈四处飞溅。
黄牙男发出一声闷哼,整个人像个破败的麻袋,脸朝下栽倒在地。
另一名保镖则迅速上前,一脚踩住他的手腕,动作干净利落到令人胆寒。
随即,他从腰间抽出一把寒光凛冽的军刀,刀尖稳稳地抵住了黄牙男的指甲缝。
厉砚溪站在三步开外,不紧不慢地整理着自己的袖口,神情冷漠得仿佛在欣赏一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默剧。
“谁指使的?”他冷冷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黄牙男喉咙里挤出几声破碎的哀嚎,涕泪横流地哭喊:“我们不知道啊!大哥饶命!”
厉砚溪的耐心似乎在这一刻耗尽,他眼神一凛。
下一秒,保镖手中的刀尖便毫不犹豫地楔入了黄牙男的甲床!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鲜血顺着刀槽汩汩涌出,触目惊心。
“我说!我说!是有人打电话,说这里有便宜货……”黄牙男带着哭腔,语无伦次地喊道。
厉砚溪黑沉的眸子锁定着他,那眼神冰冷得像在看一个死物。
保镖立刻伸手,一把掐住黄牙男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脸正对着容玥的方向。
“是她?”保镖沉声问道。
剧痛与恐惧早已摧毁了黄牙男的理智,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只知道点头才能活命。
“是,是她!就是她!”
容玥浑身一震,眼底写满了惊恐与荒唐,她拼命摇头,嗓音嘶哑地辩解:“不,不是我……”
可厉砚溪已经动了。
在他迈开腿的瞬间,容玥本能地向后退去。
后背重重地撞上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她刚想开口解释,一只修长而骨节分明的大手,已经如铁钳般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呃!”
呼吸被瞬间剥夺,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喉骨在男人掌心不堪重负地“咯咯”作响。
容玥拼命挣扎,指甲深深地抓挠着他的手腕,却连一道白痕都无法留下。
视野开始模糊,耳膜里充斥着血液奔流的轰鸣。
但即便如此,她依然能清晰地看见厉砚溪的眼睛。
那双她曾爱入骨髓,在无数个梦里细细描摹过的眼睛,此刻却像两潭万年不化的寒冰。没有愤怒,没有憎恨,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
仿佛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一只碍眼的、可以被随意碾死的蝼蚁。
……
再次醒来,是脸颊上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从混沌中清醒。
容玥缓缓睁开眼,视线聚焦后,她认出了这里。
厉家的地下室,那个被所有人私下称为“诫堂”的地方。
这是厉砚溪专门用来惩戒叛徒的私刑室。四壁被漆成纯黑,天花板低矮得令人压抑,空气里弥漫着铁锈与消毒水混合的刺鼻气味。角落里,那些泛着冷光的刑具,每一件都像在无声地诉说着曾经的血腥。
她竟然被带到了这里。
容玥双手撑地,试图坐起来,手腕上的镣铐却猛地一拽,将她扯回原地。金属碰撞声在死寂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醒了?”
一道娇柔的女声从门口传来。
容玥抬头望去,只见林诺踩着精致的高跟鞋,迈着猫般优雅的步子,施施然地走了进来。
她的手里,正把玩着一件东西——那是容玥母亲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一条茉莉花吊坠!
林诺的红唇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指尖勾着银链,在容玥眼前随意地晃了晃。
“姐姐,砚溪哥哥说了,让你在这里好好‘反省’几天。”她歪着头,笑容天真又残忍,“至于这个东西嘛……我就先替你保管了。”
第7章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那双精致的高跟鞋,鞋跟敲击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的“哒、哒”声,清脆而富有节奏,一下,又一下,仿佛精准地踩在容玥的心脏上。
容玥死死地盯着她摇曳生姿的背影,眼中的恨意与不甘几乎要化为实质,双手在身侧攥得骨节发白。
三天后,阴暗潮湿的地下室大门终于再次打开。
容玥被两个身材魁梧的保镖一左一右地架着,几乎是拖拽着,带到了灯火通明的厉家大厅。
巨大的水晶吊灯下,宾客云集,衣香鬓影,笑语晏晏,一派盛大宴会的景象。
而形容枯槁、衣衫破烂的容玥的出现,就像一滴脏水溅入了名贵的汤羹里,让原本喧闹的场面瞬间为之一静。
无数道或好奇、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芒在背。
就在这时,厉砚溪从人群中缓步而出。
他手里拿着一件质地柔软的羊绒外套,径直走向林诺,动作轻柔地亲手为她披上。
他修长的手指拂过林诺的肩头,仿佛在为她拂去并不存在的尘埃,随即微微俯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珍而重之的吻,眼神是化不开的宠溺。
容玥站在那里,看着这刺眼的一幕,忽然觉得无比可笑。
原来他这样冷血无情的人,也是懂得如何温柔待人的。
做完这一切,厉砚溪才终于将目光投向了容玥,那眼神冷漠得像在看一个死物。
“磕头,认错。”他惜字如金地命令道。
连折磨她,都懒得多费一句口舌。
两个保镖立刻上前,重重地压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屈膝跪下。
“啪!”
特制的软鞭裹挟着风声,狠狠抽在她的背上。衣料瞬间破裂,一道血痕狰狞地绽开,鲜血迅速浸出。
容玥死死咬住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却倔强地没吭一声。
“啪!”
第二鞭接踵而至,她的身体只是微微晃了晃,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眼神如淬火的钢刀。
主位上,厉砚溪交叠着双腿,冷眼旁观,仿佛眼前受刑的只是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物件。而林诺则小鸟依人地依偎在他身旁,脸上挂着甜美的、胜利者的微笑。
“姐姐,你就认个错吧,何必受这种苦呢?”林诺娇声劝道。
容玥缓缓抬头,被血浸湿的发丝黏在苍白的脸颊上,衬得她整个人有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感。
可那双黑得吓人的眼睛,却直直地穿过人群,锁定了厉砚溪,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屈服。
“啪!”
最后一鞭落下,鲜血几乎浸透了她半边后背。
她的指甲深深地抠进地板的缝隙,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却始终没有倒下。
她缓缓抬起头,最后一次看向厉砚溪。
那一眼,糅合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有失望,有决绝,有嘲讽,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怜悯。
厉砚溪的心脏,毫无征兆地猛地一缩,一股莫名的烦躁与戾气瞬间冲上头顶。
他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刮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整个大厅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保镖齐刷刷地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诺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手里的茶水都洒了出来。
最终,厉砚溪什么也没说,只是扯了扯自己的领带,转身大步流星地向外走去,步伐急促得带着一种被压抑的暴戾。
经过中庭时,他毫无预兆地一脚踹翻了那盆盛开的西府海棠。
“哐当”一声,名贵的花盆碎裂一地,泥土与娇嫩的花瓣狼藉地混在一起,如同他此刻混乱不堪的心境。
第八章:碎裂的遗物
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容玥身体里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像一具被剪断了线的木偶,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她蜷缩成一团,新伤旧创交织成的痛苦,如潮水般一波波侵袭着她。
然而,这场折磨的序幕才刚刚拉开。
林诺站在她面前,脸上挂着淬了毒的微笑,她刚刚得到消息——容父带着容梨,那个她还没来得及好好“招待”的贱人,跑了。
“真可惜啊,姐姐,”林诺的声音甜得发腻,“你那个宝贝妹妹,我还想着要怎么好好疼爱她呢。”
当容玥再次费力地睁开眼,她发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
头脑昏沉得像是灌了铅,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粗略地处理过,涂上了药膏。这是厉砚溪的怜悯,还是林诺又想出了什么折磨人的新花样?她无力地揣测着。
她挣扎着想坐起来,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就在这时,她的目光凝固了。
不远处的炭盆边,林诺正俏生生地站着,指尖上勾着一根银色的链子,链子下坠着一枚小小的银质吊坠——那是她母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
炭火烧得正旺,那微弱的红光映在银坠上,闪动着一下又一下,像极了容玥此刻濒死的心跳。
“姐姐,你说……”林诺歪着头,眼神纯真又恶毒,“如果我一不小心,手滑了呢?”
她晃了晃手指,那枚吊坠在空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会怎么样?”
容玥的瞳孔骤然缩成一个针尖!
那枚吊坠,是她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
“还给我!”她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沙哑得几乎不成声。
“还给你?”林诺仿佛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她俯下身,红唇凑到容玥耳边,吐出的气息都带着毒蛇般的湿冷,“你知道吗?我本来想让那几个流氓毁了容梨的……可惜他们胆子太小了。”
她直起身,指尖轻轻摩挲着那枚光滑的吊坠,语气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压不住的怨毒:“你们所有人都看不起我,觉得我只是个画画的……可那又怎么样?砚溪哥哥爱的人,是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指尖一松。
“叮——”
一声轻响,银质的吊坠精准地落入烧得通红的炭盆里,银链瞬间被火焰吞噬,发出刺目的红光。
容玥的大脑“嗡”的一声,彻底炸开!
她疯了一样从床上扑下来,膝盖狠狠地磕在坚硬的地板上,那钻心的剧痛仿佛不属于自己。她想也不想,赤手伸向那盆燃烧的炭火!
“滋啦——”
皮肉烧焦的气味瞬间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刺鼻又令人作呕。她的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变黑,然后迅速鼓起骇人的水泡。
可她像是完全失去了痛觉,硬生生从那致命的温度里,抓出了那枚滚烫的吊坠。
而厉砚溪,就站在门口。
他就那么冷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指间的雪茄静静地燃烧着,烟灰簌簌落下,像一场无声的雪。他的目光落在容玥颤抖的脊背和那只被烧得血肉模糊的手上,心口莫名地一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但那点异样很快就被他掐灭了。
“不过是个前妻罢了。”他对自己说。
林诺才是他该放在心上的人。
林诺转过头,看到厉砚溪时,脸上立刻绽放出甜美无害的笑容:“砚溪哥哥,你不会怪我吧?”
厉砚溪喉结滚动了一下,最终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转身离去。只是那脚步,比平时快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皇,仿佛在逃离什么。
林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
她走到容玥面前,一把从她那只烧焦的手里夺过滚烫的吊坠,看也不看她掌心的血肉模糊。
“这么想要?那就去捡啊。”
林诺走到露台,扬手一抛。
“噗通!”
那枚承载着容玥所有念想的吊坠,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抛物线,坠入了冰冷的泳池深处。
容玥的眼中只剩下那道银光,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疯了一般冲过去,纵身跳进了泳池。
刺骨的池水瞬间将她吞没。
有几个佣人实在看不下去,眼神里流露出不忍,纷纷别开了视线。
廊下的厉砚溪脚步猛地顿住,指间的雪茄不知何时已经燃尽,烫到了手指,他却浑然不觉。
泳池里的动静越来越小,最后归于一片死寂。
“救人啊!快救人!要出人命了!”李妈终于忍不住,声音发着抖喊道。
保镖们下意识地看向厉砚溪,见他面无表情,没有下令。但人命关天,终究还是有人跳下去,将已经失去意识的容玥捞了上来。
他看见,她的脸色惨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可她的唇边,却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解脱般的笑意。她的手指微微抽搐了一下,最终无力地松开,一枚被烧得焦黑的银锁片,从她掌心滚落。
林诺轻哼一声,用高跟鞋尖踩住那枚锁片,碾了碾,娇声对厉砚溪说:“砚溪哥哥,你看她,又在装可怜了。”
可这一次,厉砚溪没有理她。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容玥毫无生气的脸上,眼神里是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震惊与翻江倒海般的懊悔。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连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想起她最后看他的那个眼神——那么的失望,那么的讥讽,却又带着一种他看不懂的、死寂般的平静。
他想起她曾为他挡过的那颗子弹,X光片上,弹头距离心脏只有0.5厘米。
他想起她每个月都会亲手为他分装好的胃药,那一份份关心被他视若敝屣。
他想起她总是温柔地叫他“砚溪”,声音里藏着他从未珍惜过的爱意。
“叫医生。”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仿佛是两片砂纸在摩擦。
林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满眼都是不可置信:“砚溪哥哥?”
“我叫你他妈的叫医生!”厉砚溪猛地转头,冲着她暴喝出声,眼底翻涌的戾气几乎要将人吞噬。
保镖们慌忙冲上前去,可一切都晚了。
容玥的呼吸,在那片死寂的沉默中,永远地停止了。
第九章:迟来的悔意
医生从远处跌跌撞撞地跑来,喘着粗气,几乎站立不稳。
可当他的目光触及到厉砚溪时,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
那个男人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像,笔直地站在那里,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几乎能将空气冻结。而地上躺着的那个人,脸色惨白,身上那些狰狞的伤痕,每一道都像是在无声地控诉。
医生颤抖着伸出手,探向她的脉搏。
指尖触到那片冰冷的肌肤时,他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回天乏术。
这个结果,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只是没人敢捅破那层窗户纸。
医生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声音微弱地报告:“厉总,人……已经不行了。”
厉砚溪冰冷的视线如刀锋般扫了过来。
医生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冷汗浸湿了后背,等待着预想中的雷霆之怒。
然而,什么都没有发生。
男人只是用一种近乎诡异的平静,淡淡地吐出三个字:“处理掉。”
说完,他转身就走。
没有人看见,在他转身的刹那,他的手指微不可察地痉挛了一下。
多么可笑。
容玥活着的时候,他视她如无物,她的喜怒哀乐,在他眼里一文不值。
现在她死了,那些被他弃之如敝屣的过往,却不受控制地一遍遍在他脑海里回放。
她总是等他回家,无论多晚,客厅里总为他留着一盏灯。
她永远睡在床的最边缘,因为她说他不喜欢被清晨的阳光吵醒。
她亲手种下的那株海棠,只因为碍了他的眼,被他一脚踹断。佣人吓得连夜将树连根拔起,烧成了灰。
此刻,他就站在这片空荡荡的泥土前。
“树呢?”他突然开口,声音空洞。
一旁的佣人吓得立刻跪下,瑟瑟发抖,不敢言语。
厉砚C溪扯出一个冰冷的笑:“那就都去领罚。”
跟在他身后的心腹,犹豫再三,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厉总,您爱的……不是林诺小姐吗?”
厉砚溪的脚步顿住了。
是啊,他爱的人,应该是林诺。那个真实、狠辣,和他一样从骨子里就烂掉的女人。
可为什么,他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初见容玥时的样子。
那一年,她穿着一袭白裙,微风吹起她的长发,清丽得不染一丝尘埃。她抬眼望向他时,那双眸子清澈得仿佛能照透他内心所有的阴暗和肮脏。
他憎恶那种被看穿的感觉。
现在,她死了,死了也好。
厉砚溪面无表情地想。
那棵树,容玥亲手种的树,又与他何干?
“算了,”他忽然再次开口,声音淡得像一缕青烟,“不用罚了。”
当天晚上,林诺像条蛇一样缠了上来,身上浓烈的香水味刺得他太阳穴直跳。她的指尖在他的胸膛上画着圈,红唇贴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砚溪哥哥……”
厉砚溪一动不动。
他垂眸看着怀里这个妖娆的女人,脑子里想的却是容玥。她从来不用香水,身上总是一股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
林诺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走神,眼底闪过一丝阴狠。
他该不会是现在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爱上那个死人了吧?
次日,林诺的个人画展。名流云集,衣香鬓影。
那些知晓内情的世家子弟,看向林诺的眼神里,都带着若有若无的鄙夷和探究。
“听说容家那位……走得不太干净。”
“嘘!小点声,这位现在可是厉总的心尖宠,你不要命了?”
每一道目光都像一根细小的针,扎在林诺的皮肤上。她攥紧了酒杯,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她堵不住所有人的嘴,也剜不掉所有人的眼睛。
就在她烦躁不安时,一道修长挺拔的身影,踏入了展厅。
人群的窃窃私语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道身影牢牢吸引。
林诺的眼睛瞬间亮了,像找到了主心骨,欣喜若狂地迎了上去,声音娇媚入骨:“砚溪哥哥!”
厉砚溪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今天会来,是因为他终于说服了自己。他应该爱林诺,爱她的真实狠辣,爱她的自私凉薄,因为他们是同类,她就像是镜子里另一个自己。
这个念头在他心里反复碾过,直到血肉模糊。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厉砚溪脱下自己的外套,轻轻地为林诺披上。他甚至体贴地俯下身,为她整理肩头的褶皱,手指有意无意地拂过她光洁的肌肤。
“累不累?”他柔声问道。
林诺甜蜜地摇着头,享受着这万众瞩目的荣光。
有人用酒杯掩住嘴角,低声议论:“看来厉总是真的栽了,为了这个林诺,连名声都不要了。”
林诺心里得意极了。
厉砚溪今天肯为她做到这个地步,就证明了她的价值。至于那个已经化成灰的容玥,不过是她成功路上的一块垫脚石,死有余辜。
第十章:盛大的囚笼
市中心最高的观景台上,背后是璀璨如银河的城市灯火。
在无数名流的见证下,厉砚溪单膝跪地,手中托着一枚硕大的蓝钻戒指,那钻石的光芒,几乎要将整个夜空点亮。
夜幕中,九十九架无人机缓缓升空,拼出了巨大的“Marry Me”字样,光芒璀璨,宣告着一场盛大的爱意。
“林诺,”厉砚溪的声音低沉而磁性,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嫁给我。”
这更像是一场不容置喙的宣告。
林诺激动地捂住嘴,眼眶泛红,在众人艳羡的目光和雷鸣般的掌声中,伸出了自己纤细的手指。
“我愿意!”
闪光灯此起彼伏,记录下这被定义为“世纪之恋”的瞬间。
“天啊,那个冷面阎王竟然求婚了!”
“林诺真是好命,容玥才死了多久,她就成功上位了……”
“小点声,听说容玥的死……”
只有少数人知道,容玥当年嫁给厉砚溪时,连一场像样的婚礼都没有。没有玫瑰,没有誓言,只有一份冰冷的协议,像一场无关情爱的商业并购。
林诺幸福地挽着他的手臂,笑容明艳。
可厉砚溪却在这一片喧嚣中,忽然想起了容玥。
他想起容玥也曾穿着一件最简单的白纱,站在他面前,眼神里带着藏不住的紧张和期待,轻声问他:“砚哥,你……愿意娶我吗?”
他当时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连戒指都是助理随意去挑的。可她却笑得那么开心,纯粹得像个孩子。他记得,自己当时看着她的笑脸,竟有一种想要伸手触摸的疯狂冲动,但最终还是被他死死地压了下去。
而现在,他为另一个女人,上演了一场轰动全城的求婚。
从那以后,厉砚溪对林诺的宠爱,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
他拍下举世闻名的南非血钻,只为了镶嵌在她高跟鞋的鞋扣上。林诺穿着那双鞋,每一步都重重地踩在容玥生前最爱的那片海棠花纹的地毯上。“这花纹还挺别致。”她漫不经心地评价道。
林诺说想看雪,他便在盛夏时节,斥巨资为她造了一座恒温的室内滑雪场。
林诺抱怨某家千金在背后说她坏话,第二天,那家公司就失去了最大的一笔订单,濒临破产。
宴会上,林诺故意打翻红酒,他会毫不犹豫地当众单膝跪下,用自己的手帕为她擦拭裙摆。
暴雨天,记者们总能拍到他为林诺撑伞,自己半边身子都被淋透的画面。
整个京市都在传,那个冷面阎王厉砚溪,终究是为爱化作了绕指柔。
当林诺在卧室里兴奋地对着镜子试戴他新买的珠宝时,厉砚溪的目光却不自觉地飘向窗外。
那里,原本是容玥最爱的那株西府海棠,如今只剩下一个丑陋的土坑。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着,耳边仿佛又响起了容玥当年种下树时,那轻柔又带着憧憬的声音:“砚哥,这棵树会开很久很久的花……”
厉砚溪烦躁地揉了揉眉心。
清晨,当他温柔地为林诺戴上一条钻石项链时,指尖忽然一顿。
他想起容玥的脖子上总是空荡荡的,唯一一次,她小心翼翼地戴上一对银耳钉,却被他冷冷地呵斥:“寒酸,不许戴。”
他记得她眼里的光,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宴会厅里,香槟塔折射的璀璨光芒晃过他的眼,他忽然在角落里一个侍应生的背影上,看到了一截白皙的后颈,上面有一块和容玥一模一样的浅色胎记。
“砚哥?”林诺不满地拽了拽他的袖子,“你在看什么呢?”
厉砚溪猛地回神,才发现手里的香槟已经洒了半杯。他想起那天,容玥端来的药也是这样洒在了他昂贵的西装上,他当场掀翻了药碗,怒吼着让她滚。
只剩下她一张惊惧的脸,和那句颤抖的“对不起”。
那时的她,讨好得那么卑微,那么小心翼翼。
厉砚溪的动作忽然顿住了,握着酒杯的手指,收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