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扫墓,发现祖坟被邻居霸占养猪,他没闹,一天后邻居哭了

发布时间:2025-08-16 18:18  浏览量:1

“快出来看!黄家的猪圈下挖出东西了!”

凌晨四点,整个村子炸开了锅。

有人穿着拖鞋冲出屋,有人拿着手电跌跌撞撞跑向黄家后院。

一锄头下去,泥土松动,有人尖叫着后退两步,还有人瘫坐在地上,嘴里直念佛。

就在一天前,那位老妇人才刚站在这里,面无表情地说了句:“这是我们梁家的祖地。”

她没有哭,也没闹,只是拿着一张旧纸,站在猪圈边上,一寸一寸丈量……

谁都没想到,这场看似平静的回乡扫墓,竟引出了一桩尘封多年的祖坟之争,而这场“闷声不响”的风波背后,却藏着一个村庄最深的隐痛。

01

2015年的清明节前两天,天色阴沉,春雨像牛毛一般飘飘洒洒,打湿了省道上的柏油路。

坐在返乡大巴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上,卞春兰目光怔怔地望着窗外,手里捏着一只包了红布的骨灰罐。

那是她丈夫梁兆军的骨灰,去年秋天病逝,一直放在她租住的出租屋阳台角落,如今,她要将他送回老家,入祖坟安葬。

她已经十年没有回过那个叫观音岭的村庄了。

儿子早些年在外地工作,后来举家定居海外,她孤身一人留在市里租房打零工,靠做点小活儿度日,省吃俭用,不与人多交往。

她不是没想过回村,但父母去世早、兄妹离散,村里也没几个亲戚肯搭理她,再加上早年因地皮纠纷和村干部闹过不快,她渐渐与村里脱了根。

但清明毕竟是个节气,也是个归根的时辰。她总觉得不能让老梁的骨灰再在城里四处流转,如同个无主之人。

车停在村口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泥路上水坑连片,卞春兰拖着一只滚轮箱,一手拎着骨灰罐,一步一滑地向村里走去。

她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灰棉衣,帽子压得低低的,鞋底已沾满泥水,裤腿卷起一截,却毫无怨言。

她原本以为,这趟归途只是来安葬,不会多停留,谁知走到村南老岭头那块地时,她整个人却猛然顿住了脚步。

那原本是梁家三代祖坟所在,地势虽不高,却背山面水,风水极好,是她公公当年请先生选的宝地。

祖坟边种着两棵老槐树,枝干盘曲,是村里少有的老物种,多少年无人敢动。

可现在,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片让人不忍直视的场景——

那片山脚空地已被整平,祖坟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圈用红砖垒起的猪圈。几只毛色脏兮兮的黑猪在泥水里打滚,腥臭味随风而来。

圈门半掩,里面铺着稻草,还有一堆泔水桶堆在旁边。

一位上了年纪的妇女正蹲在门口喂猪,手中铁勺一扬一扬,把发酸的残饭倒进猪槽。

卞春兰站在原地,喉头发紧,眼睛直愣愣地盯着那片地方。她没有上前,也没有出声,只是放下手里的行李,缓缓蹲下身,在靠近猪圈外围的一块水洼旁刨了几下泥土。

指甲划破泥壳,翻出一块破损的青灰色陶瓦,那是梁家老祖坟标记的瓦片,是她年轻时埋父亲骨灰时亲手埋下的。

那一瞬间,雨丝从她额前滑落,她的身子却僵直得像是一尊石像。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抬眼看了一圈,眼神在猪圈墙上那块新钉的木牌上停顿了几秒——上面写着“黄家生态养殖场”。

黄家?她脑子里迅速闪出一个名字——黄世福。

那是她早年最不愿提起的一个人。

他是村东黄家的大儿子,年轻时仗着父亲是村书记,行事跋扈,早年就曾强占别人菜园地修过养鸡棚,还和梁家因界桩位置闹过一次大冲突。

那时梁兆军为护祖坟,在村会上和黄家大打出手,最后两败俱伤。

谁能想到十多年过去,如今黄世福不仅成了村里最大养殖户,连梁家的祖坟也成了他圈猪之地。

“真是讽刺。”卞春兰站起身,望着满地泥泞与那几只正在吞食残渣的猪,眼神里没有波澜,只有一种淡淡的悲凉。

她提起骨灰罐,却没有离开,而是顺着小路绕过猪圈,来到一块略高的坡地,那里有一块破旧的墓碑残角,从杂草里斜斜探出一角。

她蹲下身,轻轻用衣袖擦了擦石面,能看出“梁”字残笔。

她确认了。

祖坟,是被推了。

她站在风雨中,手紧紧抱着骨灰罐,仿佛那里面就是她最后的牵挂与体面。

她没有去找村里人理论,也没有冲进猪圈大声质问,她只是沉默地站着,一站就是一个小时,直到雨势渐歇,晨光透过乌云洒下来,照在她湿透的头发和那双苍老却挺直的脊背上。

她把骨灰罐放回箱中,沿着村道慢慢走向曾经的老屋——那座早就塌了一半的瓦房,如今已无屋顶,只剩断壁残垣。

她坐在屋后的石阶上,靠着一根斑驳的木柱,拿出早已备好的几柱香,点燃,插在空地上。

风从山口吹来,带着一股潮湿的泥腥味,也带来了远处村里人的脚步声与议论。

有人在背后窃窃私语——

“哎,那不是梁家那个寡妇吗?”

“听说是回来送骨灰的,啧……也怪她,十年不回来,这地早就批出去了。”

“猪圈好像是黄家的,唉……这事怕是要出乱子了。”

卞春兰闭上眼,任凭那些议论从耳边擦过。她没有抬头,只是在心里默默念了一句:“老梁,你忍一夜,明日,我自会讨回公道。”

她的声音轻得仿佛随风即散,然而神情却分外坚定。

而谁都没有料到,那一晚过后,整个观音岭村,将因这个沉默寡言的老妇人而彻底炸锅——

但那是明天的事了。

02

清晨六点,观音岭村的老茶棚下,升起了淡淡的水汽。几位上了年纪的村民围坐在竹椅上,啜着散茶,嘴角冒着热气,言语间尽是昨晚突如其来的“推坟”之事。

空气中仍残留着昨夜雨后的泥土腥味,茶棚边的塑料棚布被风卷起,啪嗒啪嗒地打在木柱上。茶壶咕嘟咕嘟冒着泡,壶嘴旁泛着一圈圈白雾。

村里的李大娘,穿着一件洗得泛白的对襟褂子,一边嗑瓜子,一边低声叹着气。

她说自己早就听说黄家盯上那块地了,为了多盖个猪圈,连夜动工,根本没打算遮掩。

旁边几个年纪大的老人点头称是,纷纷表示“那块地怕是保不住了”。他们说,黄家胆子大,也心狠。

十年前梁家人走得匆忙,坟地便没人打理,连个碑文都没留下。

黄家趁着这空档,悄悄把那片地圈了进来,说是村里的公地,又找了熟人在镇上批了盖房许可证。

有人冷冷说破:这年头,连祖坟都能当宅基地算,那还讲什么天理?

另有老人却皱眉,低声说起“风水”二字。他们不赞成碰坟地的事,尤其是那种祖上传下来的老墓,即便后人不来祭扫,也不能说推就推。动祖坟,难免有报应。

黄家媳妇陈秀芳一大早就从家里匆匆出门,脚步急促,脸色明显不安。有人认出她的背影,说她像是被谁催着出来,或者急着去堵住什么人。

而那边,村南头张德柱说,昨夜两点多起来小便时,听见黄家猪圈那边还在“叮叮当当”地砌砖。

他站在门槛上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背脊发凉。他说,动祖坟不避时辰,还夜里施工,说不怕邪门也假。

茶棚里一时安静下来,茶壶里水开了,滋滋作响,仿佛也被这股子压抑的气息给憋住了。

不一会儿,有人说看见卞春兰回来了——骑着辆旧电瓶车,后座绑着一口红色木匣。她从镇上回来时,神色冷淡,看不出情绪。

有人试着和她打招呼,她也只是点头,并不多言。

她抱着骨灰罐,站在村道那头,久久未动。

目光落在远处黄家新建的猪圈上,像是已经看穿了一切。她没哭,也没喊,连一个字都没出口,只是眼神中透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清晨的冷意。

卞春兰并非那种泼辣爱闹的老妇人,她在村里几十年,说话做事一贯沉稳。

年轻时是小学教员,后来丈夫早亡,独自一人将儿子养大。

那年儿子出国,她将家中事务交给族人打理,自此不问尘俗,直到这一次清明节,她才带着丈夫骨灰回来。

可谁知回来第一晚,祖坟不见了,只剩下一圈打着水泥的新砖墙和一股刺鼻的猪粪味。

村民们说她从坟圈前站到黄昏,背影一动不动,像石雕一样,直直地盯着那片地。天黑前她回了旧屋,邻居送去热饭,她也没吃。

有人感叹,她这回来,是奔着落叶归根的,却迎头撞上了这般冷漠。

茶棚外,一阵风猛然吹来,将空茶杯刮翻在地,茶水浸湿了石板路。张德柱望着远处正在冒烟的猪圈,低声说了一句:“她不闹才怪。”

李大娘却摇摇头,“越是不闹的,越让人心里发慌。”

没人接话。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卞春兰不是没有脾气,而是她不轻易动情绪。可一旦动了,那就不是骂街、摔碗的事了。

就在众人议论之时,村口又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陈秀芳回来了。她一手拎着包,一手拿着手机,脸色发青,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仿佛刚接完一个不好的电话。

她在茶棚门口停了一下,看了众人一眼,又立刻低头快步走过。

没人拦她,但众人目光紧紧跟随。她那紧绷的背影、急促的步伐,以及脚步下沾着泥的高跟鞋,都暴露着她心底的慌张。

“她知道出事了。”张德柱冷冷地说。

“可她家男人黄世福,根本不当回事。”另一个老人摇头,“还在家里嚷嚷,说什么‘地是批下来的’,‘梁家又没留下坟头’,‘哪儿写着是他们家的’。”

“是啊,这年头,谁占得住地,谁就有理。”

没人反驳,但也没人真正认同。

清晨的茶棚,再度陷入沉默。阳光渐渐洒进屋檐,尘粒在光束中飘荡,像无声的警示。

他们不知道卞春兰接下来会做什么,但每个人都隐约有种预感:这件事,不会就这么过去。

03

天才微亮,薄雾未散,村东头的空地上已有人影缓缓走动。

卞春兰穿着一身深灰色棉衣,手里握着一把老式的木柄卷尺,另一只手夹着一本旧得发黄的硬皮笔记本,腰间还系着从家里找出的帆布包,像极了旧时测绘员的模样。

她步伐不快,却极其稳当。脚踩在泥土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走到那座新砌的猪圈前,她先在边缘站定,眯起眼睛环视四周,像在回忆,又像在确认。

随后,她低头翻开笔记本,指尖轻轻摩挲每一行字迹。

那些记载着梁家几代人葬下的时间、方位、陪葬标识的内容,早已熟记于心,如今不过是再度核实。

她在地上蹲下,指甲小心地刮开一块泥皮,露出里面发黑的土层,像是有些被火熏过的陈迹。

她手腕轻动,从包里拿出一根细细的铁钎,插进那层土里,深浅之间,她脸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这里,曾祖梁德昌。”她低声呢喃,不是自言自语,而更像是对地底下的那一抔尘土在说话。

她从东往西,一步步丈量,每一次测量都要驻足几分钟,确认笔记,再比对日影、方位、旧树的残根。阳光越升越高,照在她花白的发顶,映出斑驳的影子,她却浑然不觉,只是专注地记录着每一寸土地。

偶尔,一阵风吹起枯草,她会轻声说一句:“你别急,妈知道你埋在哪儿。”声音温柔得像是摇篮曲。

就在她低头比对第三个位置时,猪圈后门“吱呀”一响,一个影子悄然探出。

是黄世福。他没穿上衣,只披了件棉背心,腰间围着条旧围裙,脚踩拖鞋,头发凌乱,神情间透着慌张和不安。

他并没有出声,只是盯着卞春兰的背影,皱眉抽了口气,又赶紧缩回门后,像是不敢面对。

片刻后,陈秀芳也从屋里出来,穿戴整齐,妆容略显急促。她见状,咬了咬牙,提着一个保温壶走向前,嘴角勉强扯出点弧度:“卞婶,这么早啊,要不要喝口热水?”

卞春兰没有回头,目光依旧落在那块地上,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测清楚,才好交代。”

那语气既不是生硬,也无丝毫敌意,却冷得像一块冻石头,让人无从插话。陈秀芳的笑容顿时挂不住,站在原地不进也不退,手里的壶仿佛有千斤重。

黄世福又悄悄探头,朝妻子皱眉递眼色。陈秀芳只得灰溜溜地退回院子,进门时还低声骂了句:“一大早就作妖。”

可回到屋内,她脸色却不那么笃定了。她坐在饭桌边,一手撑着额头,另一手不住地敲着桌面,那频率和她的心跳一样乱。

黄世福在灶台边拿着锅铲,一边煎蛋,一边说:“她测她的,咱又没理亏。宅基地是村里批的,有盖章,怕啥?”

陈秀芳没搭话,只抬眼看了他一眼,那眼神说不出是埋怨还是疑虑:“当年动土的时候你还记得吗?我跟你说这地邪乎,你非说快点起房子。结果盖没两天,咱家那头母猪就疯了,拱墙撞棚……你当真是巧合?”

黄世福“砰”地一声扣下锅盖,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都过去几年了,别净想着那点子破事。”

这顿早餐,两人吃得无味,碗里冒着热气,屋里却冷得像没火。

到了傍晚,天色昏黄,村里炊烟袅袅升起,唯独黄家猪圈那边始终冷清得诡异。

夜里更是异常。黄家卧室窗户正对猪圈,一到半夜,屋子里忽然传来“呜呜呜”的低哼,像是风声穿堂,也像是人哭。

陈秀芳翻身醒来,一时间只觉后脊发凉,她张了张嘴,想喊丈夫,却见他正坐在床头,披着衣服盯着窗外发呆。

“你听见了吗?”她压低声音问。

黄世福没有回头,只是点了点头,喉结滚动一下:“我昨天做梦,梦见院子里站着好几个人,都穿着旧袍子,脸看不清……但我知道,他们是……”

“别说了!”陈秀芳猛地捂住耳朵,额头渗出汗来。

两人默默对视了一会,空气沉重得像灌了铅。猪圈那头,低声依旧,一阵高一阵低,似哭似诉,直叫人心神不宁。

这一夜,黄家无一人安睡。

而屋外,那块曾被称作“梁家祖地”的空地上,月色正好,照在那一行行用粉笔划下的白线之上,仿佛有人在悄然指认着……

04

清明后的第三日,五河村春寒未散,薄雾悄悄从南山脚下渗入村庄。

老槐树下的茶棚一早就围了不少人,村民们或站或坐,眼神却时不时朝黄世福家的院墙那边瞟去,神色各异。

一辆老旧面包车突然驶进村口,缓缓停下。车门打开,一位身形干瘦的中年男人穿着灰色长袍,手持一柄拂尘,头发高束,眼神凌厉。

他没有言语,只是环顾了一圈,步伐稳健地朝黄家新建的猪圈走去。

人群中窸窣一片,随即像水流一样缓缓跟了上去。有人小声嘀咕着:“这是哪来的先生?”也有人说:“听说是卞春兰孙女托城里人请来的,道行不浅。”

那灰袍人绕着猪圈转了三圈,脚步忽快忽慢,目光却始终盯着地面。就在转到东北角那块凹陷的泥地时,他骤然停住,身子一僵,面色变得异常难看。

他弯下腰,用拂尘一挑,揭开表土,露出一片碎陶片和几根灰白色的短骨,似是坟茔遗物。

他并未多言,只是缓缓直起身,转身看向身后聚集的村民,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每一个人听清楚:“这地,是老梁家的旧穴。猪圈盖在此地,是动了地脉,破了三代阴阳。”

人群瞬间哗然。

“你是说……黄家真把祖坟给挪了?”张婆子瞪大了眼,倒退半步,似乎怕自己站得太近也会被沾了晦气。

“怨不得那天晚上听见怪声……”一个黄家旁亲低声嘟囔,脸色发青。

灰袍人却未理会众人反应,只取出一个小铜罗盘,在猪圈前东南角落下三炷香,又口中念念有词,拂尘轻甩,在香火前划出一道圈,像是封镇。

他低声补上一句:“不除,必有灾殃临门。”

这话一出,村民中有年纪大的立刻磕头作揖,也有人转身就走,像生怕再多看一眼就会惹祸上身。

甚至有人开始回忆起几年前梁家老坟的样子,说得有鼻子有眼,似乎一切印证了今日的结论。

而此时的黄家屋里,空气却冷得仿佛冰封。

陈秀芳站在窗边,双手死死抓着窗框,指节泛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外头围观的人群。她的嘴唇轻轻颤着,脸上原本惯有的刻薄气被一种深深的不安取代。

“老梁家的地脉……”她低声念叨这句话,整个人如坠冰窟。

她早年间虽嘴硬,心里却极信“风水”二字,当初房子选址时就反复找过镇上的人看地气,如今听到动了祖坟脉,顿时六神无主。

她仓皇地冲进堂屋,从供着祖先的神龛下摸出香和黄纸,手脚并用地跪在门前的石阶上,嘴里念叨着“祖宗莫怪”,点香烧纸,眼泪直往下掉。邻居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叹气摇头。

可黄世福却不同。

他坐在屋角的藤椅上,脸色铁青,眼里闪着一丝怒火。

他冷眼看着自家媳妇烧香拜神,眉头紧锁,最终重重一拍扶手,站起身大声说:“你信这些干什么?什么风水脉气,全是糊弄人!这地是镇里批的宅基,谁说它是梁家的?有碑吗?有坟文吗?我们又不是挖了骨头!”

他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带着一丝咆哮的失控。

陈秀芳被吼得一愣,随即眼圈更红了,颤抖着问他:“那你说,那晚上我们听见的哭声是谁的?梦里那猪圈自己开门关门又是怎么回事?还有今天那人……他怎么看出来这是梁家的坟?”

黄世福一言不发,眼中却浮现出一丝迟疑。

他想起前几夜的梦,梦中总见一白发老人站在猪圈旁,眼窝深陷、脸色青灰,不发一语地望着他。

醒来时后背冷汗湿透,他始终不愿承认那与祖坟有关,只当是操劳所致。

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心里那股不安终究是被搅了起来。

黄世福沉默半晌,最终冷哼一声:“风水先生?就凭他一张嘴,断我们家的事?要是真动了什么祖坟,当初挖地基时怎么没人拦?”

可他这一声,显得力不从心。村外人群越来越大,议论声仿佛沉沉压在黄家屋檐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天色渐暗,风水先生站在村口,未再言语。他留下的香灰在晚风中飘散,猪圈前三炷香却始终未灭,仿佛那地底有什么未曾平息的存在,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陈秀芳整夜未睡,守在神龛前,念念有词地祈祷。

黄世福却在后半夜听见猪圈传来“吱呀”一声响,像是什么门被轻轻推开,又缓缓关上。他猛然坐起,额头冷汗直冒,回头望去,窗外却只是一片漆黑。

他第一次感到,那座新砌的猪圈,像是一口不该打开的井,而井底,藏着的是祖宗未了的愤怒。

这夜,五河村无人安眠。

05

入夜的青梧村,天色阴沉,风裹着山寒掠过田埂。月亮被乌云遮得严严实实,只在云缝中时隐时现,投下一地斑驳光影。

白日里那场风水先生的言语仍在村民间余音不散,有人悄声议论,有人干脆在家里点上香,压压心头那点莫名的惴惴。

而就在村东头黄家的院子里,空气凝固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猪圈紧贴着黄家的偏房,用的是砖混结构,围墙早年加高过一截,以防猪夜里躁动翻栏。

可是这晚,哪怕圈里几十头猪都已喂饱,按理该伏卧不动,偏偏从入夜起就躁动不安,鼻哼声此起彼伏,时而还有猪脚敲击圈栏的响声,如沉鼓闷雷,让人心神不宁。

黄小平是黄家的次子,年不过二十出头,身形瘦高,一向胆子小。这晚吃完饭,他刚回屋就说心口发闷、眼皮跳个不停。

他妈陈秀芳不安地看了他几眼,嘴里嘟囔着是不是风水先生的话应验了,便悄悄去佛龛前点了炷香,边烧边在嘴里念叨“诸事安宁”。

可夜才刚过子时,村东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巨响,紧接着是一阵怪异的猪叫,混着木料折断的声响,惊得整条村子人心一跳。

最先听见动静的,是隔壁的王老七。他披了件棉衣就跑出屋子,一看那边猪圈上头竟已腾起了火苗,火光映着黑夜,如红舌舔空。

王老七哆哆嗦嗦大喊起来:“黄家猪圈着火啦——快救火!”

村民们一窝蜂从家中跑出,有人提着水桶,有人扛着锄头,风声中只听得猪圈方向传来震天的撞击声,似有猪在疯狂地冲击围墙,连泥砖都被撞裂。

火光里,陈秀芳披头散发,手中拿着锅盖胡乱拍打,眼神已是惊惧交加。

黄世福拎着水管,嘴里嘶喊着“快点、快点!”可无论水怎么浇,火苗总像是被风助力,烧得更旺。

半个时辰后,火势终于被扑灭。猪圈内惨不忍睹,十几头猪在惊吓中撞伤致死,几头甚至冲出围栏,消失在夜色中。

围墙塌了一角,残砖破木横七竖八,烧焦的猪毛味弥漫整个院子。

正当众人还在喘息时,黄小平突然不见了。

有人说最后看到他是在屋后倒垃圾,大家循着脚印摸过去,却在后院角落发现他蜷缩在地,满脸苍白,嘴唇发紫,已陷入昏迷。

他的双手死死攥着胸口,指甲几乎掐进了肉里,额头上冷汗直冒,整个人像是刚从鬼门关爬出来。

有人慌忙喊医生,有人掐人中、敲背,可他迟迟未醒。

正当陈秀芳哽咽着给他顺气时,他突然抽搐一阵,猛地睁开眼睛,一把揪住母亲的衣领,喉咙里挤出一句声音嘶哑的话——

“他、他回来了……他勒我脖子,他要我滚出他地里去……”

话音未落,他又眼一翻昏了过去。

在场的村民皆是一震,空气中仿佛瞬间凝固。

“他说谁?”有人低声问。

“你没听见?他说老梁头。”

一瞬间,连带围观的人都后退了半步。

这件事如火上浇油,一夜之间,整村哗然。

第二天清晨,天还未亮透,整个村庄却已悄然沸腾。

茶棚下、小卖部旁、晒谷场边,三三两两的村民交头接耳,压低嗓音,却藏不住眼中的兴奋与惶然。

“昨晚那火闹得,听说把屋后的猪棚都烧塌了一角。”

“黄家老二还昏过去了呢,醒来一直说梦里有人掐他脖子……”

有人说这是报应,也有人不信邪,只是啧啧称奇。可没人能否认,那场突如其来的火,像是一根刺,扎进了每个人的心头。

村口的老榆树下,张老汉坐在竹椅上,手里摇着蒲扇,面色古怪地吐出一句:“我小时候记得,那地方原是梁家的旧坟地……有碑的,后来让人搬走了。”

这句话,就像投进平静水面的石子,瞬间炸开了沉默。

到了中午,黄家门前忽然多了两名陌生男子,手里拿着铁锹、钢钎和锄头。黄世福没让他们走正门,而是悄悄从后门引到了猪圈边。

村民的耳朵向来灵,消息传得比风还快。没多久,围墙外的树丛、屋檐后、晒场边,便藏满了探头探脑的人影。

大家都知道——黄家这是打算挖了。

可挖什么?是为了重新打地基?还是……确认些什么?

太阳从头顶移到西边,光影在黄家老屋的墙根下慢慢拉长。两个民工挥汗如雨,锄头敲在土层里,发出“咚咚”的闷响。

突然——

“呕!”一声干呕打破了死寂。

其中一人脸色煞白,后退两步,脚下绊了块砖头险些摔倒。他捂着嘴,声音发颤:“我……我不挖了,这……下面不对劲……”

另一个工人也皱起眉头,低头望了一眼,猛地后退一步,脸上的肌肉似乎都僵了。

“这……这不该在这儿的……”

黄世福一听这话,脸色瞬间铁青,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去,扒开表层的浮土。

下一秒,他动作顿住了。

阳光落在他额头上,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可他的目光却紧紧盯着地面某个角落,像是被什么东西钉住了。

他没有说话。

只是整个人缓缓后退了一步,像是看到某种难以置信的东西,又不敢确认。脚下一软,差点站不住。

墙外有人悄悄抬头看了一眼,没看清,只看到他那一刻的神情——惊恐、错愕、混杂着某种无法言说的震颤。

“别挖了,回家吧……真的,别挖了……”民工低声嘀咕一句,转身便想走。

陈秀芳刚赶来,看到自家老头的神情,嘴唇瞬间失了血色,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结结巴巴地问:“怎……怎么了?下面……挖出来了什么?”

没人回答。

黄世福张了张嘴,似乎想说话,却一个字都没吐出。

风忽然大了起来,吹得院里的破窗板“咣当咣当”直响,掀起的尘土中,隐隐有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气味——腥甜、闷热、像是久远封存的霉烂气息,被骤然唤醒。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