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子踩坏我的旧花盆,我正要发怒,盆底却掉出兰亭集序的真迹
发布时间:2025-08-14 00:19 浏览量:1
我家的那个旧花盆,终于被继子陈朗一脚踹碎了。
那是我从老家带过来的,一个最不起眼的瓦盆,外壁坑坑洼洼,颜色是那种被岁月冲刷到发灰的土褐色,盆口还有一小块磕碰的缺口。
陈建明,我丈夫,不止一次暗示我把它扔了。
“一个破盆,种什么都不好看,还占地方。咱家又不是没钱买新的。”
每次他这么说,我只是笑笑,不说话。
这盆里,养着一株最普通的绿萝。我没怎么精心伺候,它倒是自己长得挺欢,绿油油的藤蔓垂下来,遮住了大半个丑陋的盆身。
那天下午,我正在厨房准备晚饭,听见客厅“哐当”一声脆响。
心猛地一沉。
我冲出去,看到陈朗和他那几个半大不小的同学,正一脸惊慌地站在一地碎片和泥土中间。
绿萝被连根拔起,可怜兮兮地躺在一边,根须上还挂着湿润的土。
而那个瓦盆,已经四分五裂。
陈朗看见我,眼神躲闪了一下,梗着脖子说:“不就是个破花盆吗?我赔你一个就是了!”
他的同学也在旁边帮腔:“对啊阿姨,一个花盆而已,我们赔你个新的,比这个好看一百倍。”
那一瞬间,一股无名火“蹭”地就蹿上了我的脑门。
不是因为花盆,也不是因为这群半大孩子的态度。
是因为陈朗那句“不就是个破花盆吗”。
他永远是这样。
把我带进这个家的一切,他都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轻视。
我的旧水杯,他会“不小心”打碎。我的几本书,他会“不经意”弄上油渍。
陈建明总说:“他还是个孩子,你多担待。”
我担待了。
可担待的结果,就是他今天,当着他同学的面,踹碎了我从老家带来的,唯一一件带着我过去影子的东西。
我气得嘴唇都在发抖,胸口堵得像塞了一团棉花。
我死死盯着陈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被我看得有点发毛,往后缩了缩,嘴里还在小声嘀咕:“本来就又破又丑……”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翻腾的怒火和委屈,蹲下身,准备收拾这片狼藉。
我不想在这群孩子面前失态,不想让他们看到我这个后妈歇斯底里的样子。
他们只会觉得我小题大做,不可理喻。
我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去捡那些锋利的碎片。指尖触到一片最大的瓦片时,我愣住了。
这碎片的内壁,似乎太平滑了些。
和我印象中,瓦盆粗糙的内里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厚度……好像也不对。
我心头划过一丝异样,拿起那块碎片,对着光仔细看。
没错,这盆是双层的。
外面是粗糙的瓦陶,里面,却像是有一层极薄的、质地完全不同的夹层。
而现在,外层的瓦盆碎了,露出了里面那层因为年代久远,已经和外壁几乎融为一体的“内胆”。
我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半拍。
我外公是个老派的读书人,也喜欢捣鼓些瓶瓶罐罐。我从小耳濡目染,后来大学读的又是博物馆学,毕业后在文物修复中心工作了好几年,直到嫁给陈建明才辞职。
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
这种双层藏物的做法,在古代很常见,叫“藏宝夹层”。是为了躲避战乱或抄家,特意做的伪装。
难道……
一个荒唐的念头冒了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可笑。
我压下心头的异动,继续收拾。
很快,我在一堆混着泥土的碎片里,摸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它被油纸紧紧地包裹着,外面还缠了好几圈麻线,因为埋在土里太久,油纸已经变得又黑又硬,像一块风干的肉。
我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我捏着那个东西,慢慢站起身。
陈朗和他的同学们还在旁边站着,见我半天没动静,只是盯着手里的“垃圾”,都有些不耐烦。
“阿姨,你没事吧?不就是一个破花盆……”
“闭嘴!”
我猛地抬头,厉声喝道。
那几个半大孩子被我吓了一跳,瞬间噤声,大气都不敢出。
连陈朗,都愣愣地看着我,忘了反驳。
我很少用这么严厉的语气跟他说话。
我没再理他们,捏着那个油纸包,转身就进了我的卧室,“砰”地一声锁上了门。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像是要挣脱束缚,破体而出。
我坐在书桌前,手都在抖。
我找来一把小小的手术刀,那是我以前工作时用的,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割开外面那层已经脆化的麻线。
然后,是那层又黑又硬的油纸。
我像是在进行一场最精细的外科手术,额头上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油纸剥落,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那是一个用锦缎包裹的卷轴。
锦缎的颜色已经褪得差不多了,但依稀能看出,曾经是华贵的明黄色。上面的云纹刺绣,针脚细密,典雅古朴。
我的手,抖得更厉害了。
我轻轻解开系着卷轴的丝绦,缓缓地,将它在书桌上展开。
当我看清卷轴上那熟悉的、飘逸若仙的字迹时,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那一瞬间凝固了。
“永和九年,岁在癸丑,暮春之初,会于会稽山阴之兰亭,修禊事也……”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历史深处走来,带着魏晋的风流与傲骨,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那笔锋,那气韵,那神采……
我虽然不敢百分之百确定,但从业多年的直觉在我的脑子里疯狂叫嚣——
这,如果不是王羲之的真迹,也绝对是唐代最顶级的摹本!
是已经失传了千年的,《兰亭集序》神龙本之一!
我瘫坐在椅子上,脑子里一片空白。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我只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一个破花盆。
我外公去世时,留给我妈一堆东西,我妈嫌弃这些老古董占地方,一股脑儿全扔了。
只有这个花盆,因为里面种着外公最爱的一株兰花,我妈才没舍得扔,后来兰花死了,她就随手种了绿萝,我出嫁时,她又把这个盆给了我。
她说:“也算是个念想。”
我一直以为,这个念想,指的是外公。
现在我才知道,真正的“念想”,藏在盆底。
外公,您到底是什么人?
您到底,给我留下了怎样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是陈建明回来了。
“林晚,开门啊,你怎么了?朗朗说你今天发了好大的火。”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和责备。
我猛地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将卷轴重新卷好,用锦缎包起来,塞进了书桌最深处的抽屉里,上了锁。
然后,我走过去,打开了门。
陈建明站在门口,皱着眉看我:“你怎么回事?为个破花盆跟孩子发那么大脾气?他同学都还在呢。你让我在邻居面前多没面子?”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很想笑。
面子。
在他心里,最重要的,永远是他的面子。
我没说话,转身走回客厅。
那几个半大孩子已经走了,只有陈朗还坐在沙发上,一脸的不服气。
看到我,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
陈建明跟了进来,还在喋喋不休:“你看看你,现在当着我的面都敢给朗朗脸色看了?他还是个孩子,不就打碎你个花盆吗?多大点事?我明天就去花鸟市场,给你买十个八个,行了吧?”
我停下脚步,回头,静静地看着他。
“陈建明,”我一字一句地问,“在你心里,是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用钱来衡量?”
他被我问得一愣:“你这说的什么话?我这不是在解决问题吗?”
“解决问题?”我笑了,笑意却没到达眼底,“你解决问题的方式,就是用钱堵住我的嘴,然后告诉我,是我的错,我不该跟一个‘孩子’计较?”
“我没说……”
“你就是这个意思!”我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从我嫁进这个家开始,就是这样!我的东西,他可以随便动,随便弄坏,因为不值钱!我的人,他可以不尊重,因为我是后妈!而你,永远只会说,他还是个孩子!”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积压了三年的委屈和酸楚,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陈建明,他今年十五了,不是五岁!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他今天当着他同学的面,故意踹碎我的花盆,就是为了告诉我,在这个家里,我无足轻重!”
客厅里一片死寂。
陈建明被我吼得愣住了,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陈朗也惊呆了,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样声色俱厉的样子。
我看着他们父子俩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突然觉得一阵疲惫。
心累。
我不想再吵了。
我转身走进厨房,默默地继续做饭。
切菜的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天晚上,饭桌上的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压抑。
谁都没有说话。
吃完饭,我默默地收拾碗筷。
陈建明把我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语气软了下来:“好了好了,别生气了。是我不对,行了吧?我没考虑你的感受。明天我让朗朗给你道歉。”
我甩开他的手,没说话。
道歉?
如果道歉有用,那还要警察干什么?
这句话突然从我脑子里冒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覆,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陈建明那张息事宁人的脸,一会儿是陈朗那副不屑一顾的表情,最后,全都定格在了那个藏在抽屉里的锦缎卷轴上。
《兰亭集序》。
天下第一行书。
这个名字,像一座大山,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我该拿它怎么办?
第二天,陈建明果然让陈朗来给我道歉了。
少年人站在我面前,低着头,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那表情,与其说是道歉,不如说是在忍受什么酷刑。
我看着他,心里没什么波澜。
“你错哪儿了?”我问。
他猛地抬头,一脸“你还想怎么样”的表情。
“我不该打碎你的花盆。”他硬邦邦地说。
“还有呢?”
“……”他抿着嘴,不说话了。
旁边的陈建明急了,推了他一把:“快说啊!跟阿姨说,你以后再也不这么没礼貌了!”
陈朗的脸涨得通红,像是受了奇耻大辱,瞪着我,吼道:“我都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不就是个破花盆吗?你至于吗?你昨天那么凶,把我同学都吓跑了!他们现在都在背后笑话我,说我后妈是个泼妇!”
“陈朗!”陈建明也火了,扬手就要打。
我拦住了他。
我看着陈朗,突然觉得很平静。
“你说得对,”我说,“我不该那么凶,吓到你的同学了。这是我的不对。”
陈朗和陈建明都愣住了。
我继续说:“但是,陈朗,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那个花盆,对我来说,很重要。它是我外公留给我的念想。你打碎的,不是一个花盆,是我对亲人的思念。你可以不理解,但你应该尊重。”
“我不是要你的道歉,我是希望你能学会,尊重别人珍视的东西。”
我说完,没再看他,转身回了房间。
我需要冷静一下,好好想一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那个卷轴,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留在家里,就是一颗定时炸弹。
我第一个想到的,是我以前的导师,王教授。
他是国内顶尖的古书画鉴定专家,为人正直,治学严谨。
我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拨通了他的电话。
我没有说得太具体,只说我偶然得到一幅古画,想请他帮忙掌掌眼。
王教授很爽快地答应了,约我第二天在他学校的研究室见面。
挂了电话,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这件事,我不敢告诉陈建明。
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这东西可能价值连城,第一反应绝对不是它的历史价值和艺术价值,而是——能卖多少钱。
然后,他会把这件事告诉他父母,他姐姐,他所有的亲戚。
到时候,我家就会变成菜市场。
一想到那个场面,我就头皮发麻。
第二天,我趁陈建明上班,陈朗上学,偷偷地把那个卷轴用一个画筒装好,打车去了王教授的学校。
走进那间熟悉的研究室,闻着空气中淡淡的墨香和旧纸张的味道,我恍惚间,有种回到了过去的感觉。
那时候,我还是个对未来充满憧憬的学生,每天跟着王教授,修复那些残破的古籍字画,觉得人生最有意义的事,莫过于此。
结婚三年,我差点都忘了,自己曾经也是个手艺人。
王教授已经满头白发,但精神矍铄。
他看到我,很高兴:“小林啊,好久不见了。听说你结婚了,日子过得不错吧?”
我笑了笑:“还行,教授。”
寒暄了几句,我把画筒放到了那张宽大的工作台上。
“教授,就是这个,想请您给看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王教授戴上老花镜,小心翼翼地从画筒里取出卷轴。
当他看到那个明黄色的云纹锦缎时,眼神就微微一凝。
“唐代宫廷的料子。”他低声说了一句。
他解开丝绦,将卷轴缓缓展开。
研究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只听得到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声。
王教授的目光,像被磁石吸住了一样,牢牢地定格在那些字迹上。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他凑得更近了,几乎要贴到纸上,鼻尖上的老花镜都差点滑下来。
“这……这……”
他喃喃自语,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像是有风暴在汇聚:“小林,你……你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我把早就想好的说辞,告诉了他。
“我外公的遗物。一直藏在一个旧花盆的夹层里,前两天花盆碎了,才发现。”
王教授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平复一下激动的心情。
他走到一旁,拿出一个高倍放大镜,又对着那些字迹,一寸一寸地,仔细观察。
从用笔的起承转合,到墨色的浓淡干湿,再到纸张的纤维纹理,甚至,连上面历代收藏家的印章,他都看得仔至又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我的手心,已经全是冷汗。
终于,王教授直起身子,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看着我,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
“小林,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这是唐代的内府精摹本。极有可能是褚遂良或者冯承素的摹本!”
“虽然不是王羲之的真迹,但神龙本的真迹,早就随着唐太宗陪葬了。现存世的,只有摹本。我们故宫博物院里那两件,也是摹本!”
“你这个……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丝毫不逊于现存的任何一个版本!甚至,在某些细节上,神韵更足!”
“小林啊,”他抓住我的手,激动得语无伦次,“你……你这是为国家,立了大功了!”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这个结论,从王教授这样权威的专家口中说出来时,我还是被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价值连城。
国宝。
这些词,像一颗颗炸弹,在我的脑海里轮番爆炸。
“教授,那……那它……”
“无法估价!”王教授斩钉截铁地说,“这是国之瑰宝,不能用金钱来衡量!如果非要说个数字,十个亿,都打不住!”
十个亿。
我腿一软,差点坐到地上去。
王教授扶住我,神情严肃地看着我:“小林,这件事,非同小可。你告诉过别人吗?”
我摇摇头:“没有,只有您知道。”
他松了口气:“那就好。听我说,这东西,你绝对不能留在自己手里。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必须,立刻,马上,把它上交给国家。”
我点点头,这也是我心里想的。
“我明白,教授。我今天来,就是想请您确认一下。确认了,我就去办手续。”
“好,好孩子!”王教授欣慰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没看错你。你放心,国家不会亏待你的。荣誉,奖金,都会有。我马上联系故宫博物院的张院长,他是我的老朋友,这件事,我们一定要办得妥妥当当,不能出一点差错。”
从研究室出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像是踩在云端,整个人都是飘的。
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可我的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我不知道,当陈建明,当他的一家子,当陈朗的亲妈知道这件事后,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我只知道,我平静的生活,到今天,彻底结束了。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我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是王教授联系张院长的时候,被旁人听到了?还是银行的保密措施没做好?
总之,在我把《兰亭集序》摹本捐赠给国家博物馆,并且拿到了一面锦旗和一笔数额不菲的奖金之后不到三天。
陈朗的亲生母亲,刘晴,找上门来了。
她来的时候,我正在家里拖地。
门铃响了,我以为是陈建明忘了带钥匙。
打开门,看到那张画着精致妆容,笑意盈盈的脸,我愣住了。
“林晚,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刘晴的声音,又软又糯,像棉花糖,听着甜,里面却藏着针。
我跟她,只在办离婚和结婚手续时,见过两面。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我堵在门口,没让开:“你来干什么?”
她也不生气,依旧笑得像朵花:“哎呀,你这是什么态度?我好歹也是朗朗的亲妈,来看看儿子,不行吗?”
她说着,就往屋里探头探脑:“朗朗呢?上学去了吧?这孩子,最近学习怎么样?你这个后妈,可得用心辅导啊,别耽误了我们家朗朗的前途。”
“我们家”。
这三个字,她说得特别自然,好像她还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心里一阵反胃。
“他挺好的,不劳你费心。”我冷冷地说。
“哟,这就生气了?”刘晴夸张地笑了笑,伸手就要来推我,“别这么小气嘛。我今天来,可不是来跟你吵架的。我是来恭喜你的。”
她挤进屋子,自顾自地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眼神像X光一样,把我们家上上下下扫了一遍。
“啧啧,还是老样子,一点品味都没有。”她撇撇嘴,然后看着我,笑容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听说,你发大财了?”
我的心,咯噔一下。
“什么发大财?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面无表情地关上门。
“还跟我装?”刘晴从她的爱马仕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一个页面,递到我面前。
那是一篇新闻报道。
标题很醒目:《市民林女士拾金不昧,将祖传国宝〈兰亭集序〉唐摹本无偿捐献国家》。
下面还有一张打了马赛克的照片,是我和博物馆领导握手的合影。
“林女士,”刘晴拖长了语调,一字一顿地说,“这上面说的,是你吧?”
我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我什么都知道”的脸,突然就不想再跟她兜圈子了。
“是。”我点点头。
“那笔奖金,也收到了吧?”她追问,眼睛里闪着贪婪的光。
“收到了。”
“多少钱?”
“这跟你没关系。”
“怎么会没关系呢?”刘晴一下子坐直了身体,声音也尖锐了起来,“林晚,你别忘了,那个花盆,是陈家的东西!是在我和建明还没离婚的时候,就摆在这个家里的!里面的东西,自然也该有我们陈家的一半!”
我被她这番强盗逻辑,气得直想笑。
“第一,那个花盆,是我从我娘家带来的,是我外公的遗物。跟你,跟陈家,没有一毛钱关系。”
“第二,就算它是在你们没离婚的时候摆在这里的,那你们离婚的时候,财产分割已经做得很清楚了。这个花盆,既然没在分割列表里,那就属于被遗弃的无主之物。我把它捡起来,种上花,它就是我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看着她,眼神冰冷,“《物权法》规定,拾得遗失物,应当返还权利人。但孳息归拾得人所有。我把国宝上交国家,是我的觉悟。国家给我的奖金,是奖励我这种行为的,属于‘孳息’。跟你刘晴,有半毛钱关系吗?”
我以前在文物修复中心,也负责一些法规方面的工作,这些条条框框,我比谁都清楚。
刘晴被我怼得一愣一愣的,显然没想到,我这个看似温顺的家庭主妇,居然还懂法。
她的脸涨成了猪肝色,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你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不管什么法不法的!我只知道,那东西是在我们家发现的!朗朗是我的儿子,他也有继承权!那笔钱,必须分朗朗一半!”
“呵,”我冷笑一声,“你还知道朗朗是你儿子?那你当初为什么抛下他,跟着那个有钱的老头子跑了?现在看到钱了,就想起你还有个儿子了?”
“你!”这句话,像是戳到了刘晴的痛处,她猛地站起来,指着我的鼻子,“林晚,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告诉你,这件事,没完!你不给钱,我就去法院告你!我去单位闹!我去朗朗学校闹!我看到时候,是谁丢人!”
说完,她抓起包,踩着高跟鞋,“噔噔噔”地走了。
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我站在原地,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
我知道,这只是个开始。
真正的战争,现在才拉开序幕。
晚上,陈建明回来,脸色很难看。
“刘晴今天来找过你了?”他问。
“嗯。”
“她是不是跟你提钱的事了?”
“嗯。”
他烦躁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抓着自己的头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这样!你当初为什么要去捐?啊?你放在家里,谁也不知道,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吗?”
他开始抱怨我。
我看着他,觉得无比的陌生。
“陈建明,”我平静地问,“那可是国宝。放在家里?你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知情不报,私藏文物,是要坐牢的!”
“那……那也不能就这么捐了啊!”他梗着脖子,“你哪怕……哪怕偷偷卖了呢?卖个几千万,我们这辈子都不用愁了!现在倒好,捐了,就给了那么点奖金,还惹来一身骚!”
我看着他那张因为贪婪和懊恼而扭曲的脸,一颗心,慢慢地,沉入了谷底。
原来,在他眼里,我做的一切,都是错的。
我守护了国宝,我为国家做了贡献,在他看来,却不如卖掉换钱来得实在。
我们的三观,从根子上,就是不一样的。
“钱钱钱,你就知道钱!”我终于忍不住,也吼了起来,“在你眼里,除了钱,还有什么?亲情?道义?国家大义?这些你都懂吗?”
“我怎么不懂了?”他被我吼得也来了火气,“我这是在为我们这个家考虑!你以为我愿意跟刘晴那个女人纠缠吗?还不是因为你!你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她像个疯狗一样咬上来,你让我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这都是我的错了?”
“难道不是吗?”
“好。”我点点头,气到极致,反而笑了,“是我的错。行了吧?”
我不想再跟他吵了。
跟一个价值观完全不同的人争论,就像对牛弹琴。
我转身回房,锁上了门。
没过两天,陈建明的父母,我的公公婆婆,也来了。
老两口一进门,就拉着我的手,唉声叹气。
“小林啊,我们都听说了。”婆婆一脸愁容,“你说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实诚呢?那么大个宝贝,你怎么就捐了呢?”
“是啊,”公公也在一旁帮腔,“你哪怕跟建明商量一下呢?那东西,好歹也是在我们家发现的。你这么一声不吭就处理了,也太不把我们当一家人了。”
我听着他们明里暗里指责我的话,心里一片麻木。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他们的脑回路,跟陈建明,简直一模一样。
“爸,妈,”我说,“那东西是国家的,本来就不属于我们。”
“什么你的我的国家的,”婆婆不以为然地摆摆手,“到了你手里,那就是你的!你现在倒好,便宜了外人,自己家惹了一身麻烦。刘晴那个搅家精,今天都打电话到我们那里去了,哭哭啼啼的,说我们陈家欺负她和朗朗,要我们给她个说法。”
“她要什么说法?”
“还能要什么?钱呗!”婆婆一拍大腿,“她说,那笔奖金,她和朗朗,要拿一半!不然,她就去法院告我们侵吞财产!”
我简直要被这无耻的一家人给气笑了。
“她凭什么?”
“就凭朗朗是她儿子,是建明的儿子,是您的亲孙子!”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刘晴居然又来了。
她身后,还跟着一个我不认识的,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很精明的男人。
“给你们介绍一下,”刘晴得意洋洋地挽住那个男人的胳膊,“这位是我的律师,金律师。今天我们来,就是想跟你们,好好谈谈这笔钱的分割问题。”
公公婆婆看到刘晴,像是老鼠见了猫,气势顿时矮了半截。
陈建明也从房间里出来,看到这阵仗,脸都白了。
“刘晴,你又想干什么?”
“干什么?讨回公道啊!”刘晴下巴一扬,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陈建明,我今天把话撂这儿。那个花盆里的东西,是我们婚内发现的,属于夫妻共同财产。虽然我们离婚了,但当时并没有分割这部分隐藏财产。所以,这笔钱,我要一半,合情合理。”
“你放屁!”我再也忍不住了,“那花盆是我的!我的婚前财产!”
“你的?”刘晴冷笑,“你有证据吗?谁能证明那个花盆是你带过来的?再说了,就算是你带过来的,在你们家放了这么多年,也早就是共同财产了!”
那个金律师推了推眼镜,慢条斯理地补充道:“根据婚姻法司法解释,一方的个人财产在婚后产生的收益,除孳息和自然增值外,应认定为夫妻共同财产。林女士将文物上交国家,获得的这笔奖金,属于主动行为产生的收益,并非自然增值。所以,刘女士的要求,在法律上,是有一定依据的。”
我听着他在这里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你们无耻!”
“林女士,请注意你的言辞。”金律师面无表情地说。
我看向陈建明,我的丈夫。
我希望他能站出来,替我说一句话。
哪怕只是一句,“那花盆确实是她带过来的”。
可是,他没有。
他站在那里,脸色变幻不定,眼神躲闪,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我的心,在那一刻,彻底死了。
我看着这一屋子的人。
贪婪无耻的前妻和她的律师。
懦弱无能的丈夫。
一心只向着自己儿子孙子的公公婆婆。
他们,才是一家人。
我,林晚,从始至终,都只是个外人。
一个可以为他们生儿育女(虽然我还没生),照顾他们一家老小,但一旦涉及到真正的利益,就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外人。
我突然觉得,很没意思。
真的,很没意思。
我看着刘晴那张志得意满的脸,突然笑了。
“好啊,”我说,“你不是要钱吗?可以。”
所有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我。
“你想要一半,是吧?”我看着刘晴,继续说,“我给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刘晴的眼睛亮了。
“从今天起,陈朗,归我。你,刘晴,永远不许再来看他,不许再来打扰我们的生活。你得签一份协议,放弃对陈朗所有的探视权和监护权。”
“什么?”刘晴尖叫起来,“不可能!”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我摊摊手,一脸无所谓,“钱,我一分都不会给你。你去告好了。官司打个一年半载,钱我先拿去投资理财,到时候就算判你赢,你也拿不到多少。我呢,工作也辞了,有的是时间陪你耗。”
“你……你这个疯子!”刘晴气得脸色发白。
“对,我就是疯子。”我看着她,笑得更灿烂了,“是被你们这群人,逼疯的。”
我转向陈建明,一字一句地说:“陈建明,我今天也把话撂这儿。这笔钱,是国家奖励给我个人的。它不属于我们这个家,更不属于你。你要是敢背着我,拿这笔钱去填刘晴这个无底洞,那我们,就只有一个下场。”
“离婚。”
“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这笔钱,我带走。陈朗,你要,你留着。反正,他跟你前妻,才是一条心。”
我说完,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我这番决绝的话,给镇住了。
连一直没说话的陈朗,都从房间里探出头来,一脸震惊地看着我。
他大概从没想过,我会说出“不要他”这种话。
陈建明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看着我,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林晚,你……你一定要这样吗?”
“是你们,逼我的。”
我看着他,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我不是在为这段即将逝去的婚姻哭。
我是为我自己这三年来的付出,感到不值。
我像个傻子一样,掏心掏肺,想要融入这个家,想要当一个好妻子,好后妈。
结果呢?
在金钱和利益面前,我所有的努力,都成了一个笑话。
那天,刘晴和她的律师,灰溜溜地走了。
因为他们发现,我这个看似最软的柿子,其实,最不好捏。
公公婆婆也没脸再待下去,临走前,婆婆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不孝”、“搅家精”。
我没理她。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
不,或许,是三个独立的个体。
气氛,尴尬得能滴出水来。
陈朗默默地回了自己房间。
陈建明坐在沙发上,一根接一根地抽烟,整个客厅,乌烟瘴气。
我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装进一个行李箱。
“你要去哪儿?”他哑着嗓子问。
“出去住几天,大家都冷静一下。”我说。
我没有回头,拉着箱子,走出了这个让我爱过,也让我彻底失望的家。
我在酒店住了三天。
这三天,我想了很多。
我想起了我和陈建明刚认识的时候。
他对我很好,温柔,体贴。他说,他知道二婚的女人不容易,他会一辈子对我好。
我想起了我第一次见陈朗。
他躲在陈建明身后,用又怕又恨的眼神看着我。
我想起了我辞掉自己喜欢的工作,全心全意当一个家庭主妇。
我学着做他爱吃的菜,把他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我试着去关心陈朗的学习和生活。
我以为,人心都是肉长的,我付出了,总会有回报。
可我错了。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陈建明的懦弱和自私,是刻在骨子里的。
陈朗对我的排斥和敌意,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消除的。
而刘晴,就像一根毒刺,永远扎在我们中间。
以前,没有利益冲突,大家还能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现在,一块巨大的馅饼从天而降,所有人的真实面目,都暴露无遗。
我突然觉得,有些释然了。
也好。
早点看清,总比一辈子活在虚假的幻象里要好。
第四天,我主动约了陈建明见面。
在一家咖啡馆。
他看起来憔悴了很多,胡子拉碴的,眼窝深陷。
“想好了吗?”他问我,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我点点头:“想好了。”
我从包里,拿出两份文件,推到他面前。
一份,是离婚协议书。
另一份,是一个理财产品的购买合同。
“这是什么?”他不解地看着我。
“离婚协议。我签好字了。家里那套房子,是你婚前的,我不要。车子,存款,我们一人一半。陈朗的抚养权,归你。”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林晚,你……你来真的?”
“我从不开玩笑。”我平静地看着他,“至于那笔奖金,你不用惦记了。”
我指了指那份理财合同。
“我用我自己的名字,买了一个五年的封闭式理财。钱,现在谁也动不了。五年后,它会变成多少,我不知道。但至少,这五年,谁也别想打它的主意。”
我这么做,是故意的。
我就是要断了刘晴的念想,也断了陈建明的念想。
我就是要让他们知道,想从我这里拿走一分钱,门都没有。
陈建明死死地盯着那份离婚协议,手都在抖。
“就因为……就因为这件事?你就要跟我离婚?”
“不是因为这件事。”我摇摇头,“这件事,只是一个导火索。它让我看清了很多东西。”
“我以为,我们是夫妻,是利益共同体,是能同甘共苦的战友。可我发现,我错了。在你心里,我,甚至比不上你那个无赖前妻的一句威胁。”
“在你父母心里,我,只是一个可以随便指责的外人。”
“在你儿子心里,我,只是一个抢走他爸爸的坏女人。”
“陈建明,这样的婚姻,我累了。我不想再过下去了。”
我的语气很平静,没有指责,没有抱怨,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他沉默了。
良久,他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我:“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摇了摇头。
“破镜,难重圆。”
就像那个花盆。
碎了,就是碎了。
就算我能用最高超的技术,把它一片片粘起来,它也再不是原来的样子了。
裂痕,会永远在那里。
那天,我们谈了很久。
最后,他还是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走出咖啡馆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霓虹,一盏盏亮起,像无数双迷离的眼睛。
我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突然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
我自由了。
我不用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不用再委曲求全,不用再扮演那个吃力不讨好的“好后妈”。
我可以做回我自己了。
那个叫林晚的,喜欢跟瓶瓶罐罐打交道,喜欢在历史的尘埃里寻找真相的,独立的女人。
我用手头剩下的一点钱,租了一个小房子。
然后,我联系了王教授。
我跟他说,我想回文物修复中心工作。
王教授很高兴,他说,中心正好缺人,随时欢迎我回去。
重新穿上白大褂,拿起那些熟悉又陌生的工具,闻着工作室里那股特有的味道,我感觉,自己像是重生了。
我的生活,重新回到了正轨。
简单,忙碌,且充实。
我以为,我和陈建明,和那个家,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陈朗的电话。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惊慌。
“林阿姨,你……你快来一下!我爸他……他跟人打起来了!”
我心里一惊,问清楚地址,立刻打车赶了过去。
那是在一个大排档。
我到的时候,现场已经围了一圈人。
我挤进去,看到陈建明正跟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撕扯在一起。
他的脸上挂了彩,嘴角流着血,眼镜也歪了,看起来狼狈不堪。
陈朗在一旁,急得快哭了,想拉又不敢拉。
我冲上去,一把将陈建明拽到身后,对着那个醉汉吼道:“你干什么!再动手我报警了!”
那个醉汉大概是看我一个女人,没放在心上,还想上来推我。
我抄起桌上的一个啤酒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
“砰”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所有人都被我镇住了。
“我再说一遍,滚!”我指着那个醉汉,眼神冰冷。
他大概是酒醒了一半,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这才松了口气,转身去看陈建明。
“怎么回事?”
他低着头,不说话。
一旁的陈朗,带着哭腔说:“我爸……我爸是为了我……”
原来,那个男人,是刘晴现在傍着的那个老总的司机。
刘晴因为没能从我这里拿到钱,怀恨在心,就天天在那个老总面前,说陈建明的坏话,说他没本事,。
那个老总喝多了,就带着司机来找陈建明的茬,当众羞辱他。
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牵扯到了陈朗。
说他有娘生没娘养,跟他那个爹一样,一辈子没出息。
陈建明气不过,就跟他们动了手。
我听完,心里五味杂陈。
我看着眼前这个狼狈的男人,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我把他和陈朗,带回了我的出租屋。
我找出医药箱,默默地帮他处理伤口。
棉签蘸着酒精,擦过他嘴角的伤口时,他疼得“嘶”了一声,却没有躲。
“林晚,”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对不起。”
我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
“以前……是我混蛋。我总想着息事宁人,总想着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以为,只要我忍,只要我让,这个家就能太平。”
“可我错了。”
“我的退让,换来的,是刘晴的得寸进尺,是我爸妈对你的不理解,是朗朗对你的不尊重。”
“最重要的是,我把你,伤得最深。”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睛里,是我从未见过的,深刻的悔恨和痛苦。
“那天,你拉着箱子走的时候,我才突然明白过来。我失去的,不是一个妻子,是一个真心对我好,把我们这个烂摊子一样的家,当成自己家来经营的人。”
“这几天,家里乱得像个猪窝。我不会做饭,朗朗天天吃外卖。衣服堆成山,也没人洗。”
“我才发现,原来你以前,为这个家,做了那么多。”
“原来,没有你的家,根本就不叫家。”
我听着他的话,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有点酸,有点涩,还有一丝,连我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动容。
“都过去了。”我低下头,继续帮他处理伤口。
“过不去!”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力气大得惊人,“林晚,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知道我没资格。但是,我还是想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不离婚,好不好?”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一旁的陈朗,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他跑到我面前,抱着我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林阿姨……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我不该打碎你的花盆……我不该对你没礼貌……我不该……不该听我妈的话,把你当成坏人……”
“我妈她……她根本就不爱我……她只爱钱……”
“她今天还打电话给我,让我偷家里的房产证,说只要我帮她,她就给我买最新款的游戏机……”
“林阿姨……你别走……我不要你走……”
少年人的哭声,撕心裂肺。
我看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心里最柔软的那个地方,被狠狠地刺痛了。
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
“好了,不哭了。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走。
小小的出租屋,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觉。
我们三个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吃着我煮的,最简单的西红柿鸡蛋面。
陈建明吃得狼吞虎咽,像饿了几天几夜。
陈朗也埋着头,大口大口地吃着,眼泪,却一滴一滴地,掉进了碗里。
我看着他们,突然觉得,命运真是一个很奇妙的东西。
一个花盆,一件国宝,一场风波。
它打碎了我原本以为的幸福,却也让我看清了所有人的真面目。
它让我失去了婚姻,却也让我,找回了自己。
现在,它又以这样一种方式,让这个破碎的家,有了一丝重新粘合的可能。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和陈建明,还能不能回到过去。
我只知道,这一次,如果再选择,我不会再委屈自己。
我会把所有的条件,都摆在明面上。
我的事业,我的底线,我的尊严。
你若接受,我们便携手前行。
你若不能,那我们,就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至于刘晴,我再也没见过她。
听说,那个老总因为经济问题被查了,她也被牵连了进去。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五年后,我的那笔理财产品到期了。
连本带利,变成了一个更加惊人的数字。
我用这笔钱,成立了一个“青年文物修复人才”的专项基金。
我希望,能有更多的年轻人,投身到这个寂寞,却伟大的事业中来。
捐赠仪式那天,陈建明和陈朗都来了。
陈建明站在台下,看着我,眼睛里,有光。
陈朗已经长成了一个帅气的大小伙子,比我还高了。他考上了我当年读的那所大学,学的,也是博物馆学。
他说,他以后,也要当一个像我一样的文物修复师。
仪式结束后,他跑上台,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他在我耳边,小声地,却又无比清晰地,叫了一声,“你今天,真美。”
我愣住了。
眼眶,瞬间就湿了。
三年的“林阿姨”,五年的“林晚”,终于,在这一刻,换来了这一声“妈”。
我回头,看向台下的陈建明。
他正微笑着看着我们,眼角,似乎也有泪光。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我的身上。
暖暖的。
我想,那个被踹碎的花盆,或许,不是一场灾难。
它只是用一种最激烈的方式,告诉我们——
有些东西,不破,不立。
有些感情,须历经劫波,方得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