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学汽修的?”
发布时间:2025-08-17 07:36 浏览量:1
车间里的机油味混着汗水的咸涩,在午后的闷热空气里发酵。老王的扳手"哐当"一声砸在变速箱上,震得工作台面的螺丝都跳了跳。他扯下额头上的汗巾抹了把脸,蓝工装的袖口已经硬邦邦的,浸透的油污在阳光下泛着深褐色的光。
这句话裹着金属碰撞的脆响,撞在车间斑驳的铁皮屋顶上。角落里的吊扇有气无力地转着,把这句话切成碎末,散到每个落满灰尘的零件箱里。刚从货车底下钻出来的小李抹了把脸上的黑油,指缝里漏出的笑带着点自嘲:"王师傅,这地界儿除了咱仨,连条狗都嫌机油味儿冲。"
老王没接话,只是把手里的扳手换了个角度。生锈的螺栓在他掌心硌出红印,像枚褪了色的老邮票。去年冬天招过两个年轻娃,说是来学手艺,结果一个嫌活儿脏,三天就卷了铺盖;另一个倒是肯学,可惜上个月让城里的4S店挖走了,听说现在正穿着干净的工服给小轿车做保养。
墙角的收音机正播放着天气预报,女主播的声音甜得发腻。老王的目光扫过墙上泛黄的奖状,那是十年前市里评的"技术能手",如今纸边都卷了毛。他忽然想起儿子填报志愿时,自己拍着胸脯说"修车是铁饭碗",结果那小子头也不回地选了计算机,说"爸,现在谁还捣鼓这些老机器"。
"哐当——"又是一声重响,螺栓终于松了。老王直起身,腰杆发出"咯吱"的呻吟,像台缺了润滑油的老机器。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他身上织出张金色的网,网住那些飞舞的尘埃和他鬓角新生的白发。
"真没人学了?"他对着空气又问了一句,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远处传来货车鸣笛的长音,震得窗玻璃嗡嗡作响,把这个问题轻轻盖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