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养的“病猫”总打蔫,邻居让扔掉,兽医却说这是白虎后裔
发布时间:2025-08-17 05:42 浏览量:1
第1章 梧桐树下的相遇
秋风起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凉意,卷起地上几片干枯的梧桐叶,打着旋儿,又轻轻落下。我叫张立国,今年六十有三,住在这片老旧的居民区快一辈子了。自从老伴儿三年前走了之后,这屋子就跟这秋天的梧桐树一样,一天比一天萧索。儿子张伟在省城安了家,工作忙,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趟。偌大的两室一厅,除了墙上老伴儿的黑白照片,就只剩下我这个孤零零的老头子。
每天的轨迹,像挂在墙上的石英钟一样精准。早上六点醒,去楼下公园打一套太极,回来熬一锅白粥,配着昨晚的剩菜,对付一顿。上午去菜市场转转,跟相熟的摊贩扯几句闲篇,买上一两天的菜。下午,就在窗边的旧藤椅上,泡一杯酽茶,看书或者发呆,直到夕阳把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长。
日子就像这杯反复冲泡的茶,滋味越来越淡。
那天下午,我照例去扔垃圾。垃圾桶就在楼下那棵老梧桐树旁边。刚走近,就听见一阵极其微弱的,像小奶猫一样的叫声,若有若无,气若游丝。我循着声音找过去,在垃圾桶和一个被人丢弃的破沙发之间,看到一个半开的纸箱。
声音就是从那里面传出来的。
我迟疑了一下。这年头,流浪猫狗多得很,大多都带着病,看着可怜,但真要沾惹上,就是个麻烦。我这把年纪,自己都照顾得马马虎虎,哪还有精力去伺候一个。可那叫声,一声一声,像小钩子似的,挠着我的心。
鬼使神差地,我还是弯下腰,拨开了纸箱的盖子。
里面蜷着一团白色的东西,很小,也就比我的手掌大不了多少。它浑身的毛都黏在一起,脏兮兮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许是听到了动静,它努力地抬了抬头,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睛。那蓝色很浅,像被水洗过的天空,但蒙着一层灰蒙蒙的翳,没有一点神采。它看着我,又“喵”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像是要碎了。
它看起来病得很重,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整个身子都在微微发抖,不知道是冷的,还是怕的。
我心里叹了口气。老伴儿生前最喜欢这些小猫小狗,总说它们也是一条命。要是她还在,肯定二话不说就抱回家了。我看着这小东西,心里那点坚硬的壁垒,就这么被它那双无神的蓝眼睛给看穿了。
“麻烦就麻烦吧。”我对自己说。
我把纸箱整个抱了起来,入手很轻,几乎感觉不到什么分量。回家的路上,我甚至能感觉到它微弱的心跳,透过薄薄的纸板,传到我的掌心。
进了屋,我把它放在客厅的地上。它从纸箱里挣扎着爬出来,踉跄了几步,就趴在地板上一动不动了。我找出老伴儿以前用过的旧毛巾,打了盆温水,想给它擦擦身子。可我的手刚一碰到它,它就猛地一缩,喉咙里发出“呼噜呼噜”的警告声,眼神里满是戒备。
“别怕,我不动你。”我放缓了动作,轻声说着,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
我试着先用湿毛巾轻轻擦拭它的脸。它没再躲,只是浑身僵硬。等我把它脸上的污垢擦干净,才发现它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只是这白色,因为瘦弱和疾病,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家里没有猫粮,我热了点牛奶,倒在小碟子里,推到它面前。它闻了闻,似乎没什么兴趣,扭开了头。我又试着掰了点馒头泡在牛奶里,它依旧不为所动。
折腾了半天,它什么也没吃,就那么趴在角落里,像一尊小小的、没有生气的雕塑。屋子里的光线渐渐暗了下来,我开了灯,橘黄色的灯光洒在它身上,更显得它孤单可怜。
我坐在藤椅上,看着它,心里五味杂陈。这算是……给自己找了个伴儿?可这个伴儿,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咽下最后一口气。我不知道自己这个决定是对是错,只觉得这空荡荡的屋子里,总算有了一点除了我之外的活气儿。
晚上,我把一个旧纸箱铺上软布,算是给它安了个窝。它自己默默地爬了进去,蜷成一团,再没发出任何声音。
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隔壁房间还保持着老伴儿在时的样子,她的梳妆台,她的衣柜,甚至她床头那本没看完的书,都原封不动地放着。以前,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觉得这屋子空得让人心慌。今晚,想着客厅里那个小生命,心里的空洞感,似乎被填上了一小块。
虽然,它只是一只随时都可能死掉的“病猫”。
第2章 “病猫”与闲言
接下来的几天,这只小猫并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很快死去,但也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它就像一盏油灯,灯油快要耗尽,火苗微弱地闪烁着,仿佛随时都会被一阵风吹灭。
它不吃东西,或者说,吃得极少。牛奶、米汤、撕碎的鱼肉,我变着法儿地喂,它最多只是伸出舌头舔上两下,就再也不肯碰了。大部分时间,它都趴在那个简陋的窝里,一动不动地打蔫,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偶尔睁开眼,那双蓝色的眸子也是一片混沌,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开始叫它“蔫蔫”,觉得这个名字再贴切不过了。
我的生活节奏被彻底打乱了。以前是为自己的一日三餐发愁,现在是为蔫蔫的吃喝操心。我上网查了很多资料,说小奶猫不能喝牛奶,容易乳糖不耐受,要去买专门的羊奶粉。第二天一早,我就跑了好几条街,才在一家宠物用品店买到了。
可即便是昂贵的羊奶粉,蔫蔫也只是象征性地喝了几口。它的身体依然瘦弱,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我的这点反常,很快就被对门的王婶发现了。
王婶是个热心肠,也是个大嗓门,退休前是街道办的主任,现在退了休,楼里的大小事务她还是样样关心。那天早上我端着一小碟羊奶粉,蹲在蔫蔫的窝前,轻声细语地哄着它喝,王婶提着菜篮子出门,正好看见。
“哎哟,老张!”她的大嗓门在楼道里回响,“你这是干嘛呢?哪儿弄来这么个小东西?”
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前几天在楼下捡的。”
王婶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皱起了眉头。“我的天,这猫怎么病恹恹的?你看它这没精神的样子,眼睛都睁不开。老张啊,我可得说你两句,你这人就是心太软。这种路边捡来的,十有八九都带着病,养不活的。你看看,瘦得跟个猴儿似的。”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子,一下下割在我心上。虽然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听着就是不舒服。
“说不定养养就好了。”我辩解了一句,声音却没什么底气。
“好什么呀!”王婶把菜篮子往地上一放,一副“我吃的盐比你吃的米还多”的架势,“我跟你说,这种病猫就是个无底洞。你给它买吃的买药,钱花进去了,最后人财两空,它该死还是得死。你图什么呀?再说,万一它身上有啥传染病,传给你怎么办?你这把年纪了,可经不起折腾。”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说:“听我一句劝,趁早把它扔了。从哪儿捡的,还扔回哪儿去。它这是命,你管不了的。别到时候给自己惹一身骚。”
我沉默了。王婶的话,句句都戳在我的软肋上。理智告诉我,她是为我好。一个孤身老头,无儿无女在身边,确实不该给自己添这种麻烦。可一低头,看见蔫蔫那小小的、蜷缩着的身影,那句“扔掉”怎么也说不出口。
“我知道了,王婶,谢谢你啊。”我含糊地应付着。
王えない。王婶见我态度敷衍,又语重心长地劝了几句,无非是“为你好”“别犯傻”之类的话。我嘴上应着,心里却越来越烦躁。
送走了王婶,我关上门,屋子里又恢复了寂静。我看着蔫蔫,它似乎感觉到了刚才的紧张气氛,把头埋得更深了。我心里一阵发堵,这小东西,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握,别人的三言两语,就可能决定它的生死。
晚上,儿子张伟打来了例行公事的电话。问了问我的身体,叮嘱我按时吃药,天气凉了多穿衣服。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捡了只猫的事情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的张伟沉默了几秒钟。
“爸,您怎么想起养猫了?”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goras的担忧,“您一个人在家,我们也不放心。猫这东西,掉毛,还可能有细菌。再说,您捡的那只,听起来就不太健康,万一要花很多钱治病……”
他的话和王婶如出一辙,都是从最实际的角度出发。我知道他们没有恶意,他们只是希望我能安安稳稳地,别出什么岔子。
“没事的,就是看着可怜,先养两天看看。”我不想让他担心,轻描淡写地说道。
“那您自己多注意卫生。”张伟嘱咐道,“要是实在不行,就……就别养了。您身体要紧。”
挂了电话,我坐在藤椅上,一坐就是半个多钟头。窗外的夜色浓得像墨,把整个世界都吞噬了。我感觉自己就像这黑夜里的一座孤岛,儿子在遥远的对岸,他有他的生活,他的关心隔着电话线,温暖,却也遥远。王婶就在隔壁,她的关心很具体,具体到让我觉得窒息。
而这屋子里,唯一能和我同呼吸共命运的,竟然是这只连明天都不知道在哪里的“病猫”。
我走到它的小窝旁,伸出手,这一次,我没有犹豫,轻轻地抚摸着它瘦骨嶙峋的背。它的毛很软,但因为太瘦,手感并不好,能清晰地摸到一根根的肋骨。
蔫蔫没有躲,只是轻轻地颤抖了一下。
“你放心,”我像是对它说,又像是对自己说,“只要你还有一口气,我就不会把你扔掉。”
那一刻,我心里那点因为别人的话而动摇的念头,彻底消失了。这不是什么伟大的善心,也不是什么泛滥的同情,而是一种固执。一种属于我这个年纪的老头子,不愿再轻易向生活和所谓的“常理”妥协的固执。
第3章 兽医的“诊断”
王婶的闲言碎语和儿子的担忧,像两座大山,压在我心头。但我骨子里那点倔劲儿上来了,别人越说不行,我越想试试。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蔫蔫就这么在我眼前衰弱下去。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办法:带它去看兽医。
第二天,我找出一个许多年前买菜用的小竹篮,在里面铺上厚厚的旧衣服,小心翼翼地把蔫蔫放了进去。它很轻,轻得几乎没有重量。我盖上篮子盖,只留下一条小缝透气。
去的是一家在网上查到的,评价不错的宠物医院。离我家有点远,要转一趟公交车。我提着竹篮,像提着什么珍宝一样,生怕一点颠簸就把它给颠散架了。
宠物医院里有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夹杂着各种动物的气息。候诊区里,几个人抱着自家的猫猫狗狗,个个都毛色光亮,精神抖擞。相比之下,我竹篮里的蔫蔫,更显得寒酸可怜。我找了个角落坐下,心里有些忐忑,感觉自己像个走错了地方的乡下人。
叫到我的号时,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探出头来,“张立国先生,请到二号诊室。”
我提着篮子走进去。诊室不大,但很明亮。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医生正坐在桌子后面整理病历。他看到我,温和地笑了笑,“您好,大爷。把小家伙抱出来我看看吧。”
我打开篮子盖,把蔫蔫捧了出来,放在冰凉的金属诊疗台上。在明亮的灯光下,蔫蔫身上的问题暴露无遗:毛发稀疏暗淡,眼角和鼻尖都有些分泌物凝结成的硬块,瘦得腹部都凹陷了下去。它趴在台上,瑟瑟发抖,一双蓝眼睛里满是惊恐和不安。
医生没有立刻动手检查,而是先戴上一次性手套,然后伸出手,用手背非常缓慢地、轻轻地靠近蔫蔫的头。蔫蔫本能地想缩,但医生的动作很轻柔,最终只是僵硬地停在原地。医生用手背蹭了蹭它的下巴,蔫蔫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咕噜”声,似乎放松了一点。
这个小小的细节让我对这位陈医生多了几分信任。
“捡来的?”陈医生一边安抚着蔫蔫,一边问我。
“嗯,五六天了。”我把蔫蔫不吃不喝,整天打蔫的情况详细说了一遍,心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也许医生会说,这猫病得太重,没救了,让我安乐死。
陈医生听得很仔细,不时点点头。然后他开始给蔫蔫做检查。他动作很专业,听心跳,看牙齿,检查耳朵,测量体温。每一步都很轻,尽量不让蔫蔫感到害怕。
“问题不大。”检查完,陈医生摘下手套,对我说道。
我愣住了,“问题不大?可它什么都不吃,眼看就要不行了。”
“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轻度贫血和脱水,还有一点上呼吸道感染。”陈医生解释道,“不是什么绝症。主要是它太小了,又在外面流浪过,身体底子太差,肠胃功能也弱。你给它喂牛奶,它不耐受,肯定不舒服,自然就不吃了。”
听到不是绝症,我心里悬着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
“那……那能治好吗?”我急切地问。
“当然能。”陈医生笑了,“先给它打一针营养针和消炎针,然后我给你开一些专门的肠胃调理膏和幼猫奶糕。你回去之后,别喂别的,就用温水把奶糕泡软了喂它。少量多餐,慢慢来,它的肠胃需要一个适应的过程。”
我连连点头,把他的话一句句记在心里。
就在我以为诊断结束,准备去缴费拿药的时候,陈医生却又把蔫蔫抱了起来,凑到灯光下,仔细地端详着。他拨开蔫”蔫的毛,又捏了捏它的骨架,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惊讶和好奇的神情。
“大爷,您这运气可真好。”他突然说了一句。
我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运气?”
“您捡的这只猫,可不是普通的土猫啊。”陈医生扶了扶眼镜,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我更糊涂了,“不是土猫?那是什么?”
“您看,”他把蔫蔫的侧身展示给我看,“它虽然是纯白色,但在特定的光线下,你仔细看,它的毛根深处,是不是有一些极淡极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银灰色条纹?”
我凑过去,瞪大了眼睛,在明亮的灯光下,果然看到蔫蔫雪白的毛发下面,隐隐约约地,似乎真的有一些几乎透明的纹路,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
“这是一种很罕见的特征。”陈医生说,“结合它这蓝色的眼睛和特殊的骨骼结构,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它应该是有‘雪地孟加拉猫’的血统。这种猫是孟加拉豹猫和家猫繁育出来的,其中白色带有隐性花纹的,被称为‘雪豹’,非常稀有,价格也很昂贵。”
我听得云里雾里,“孟加拉?豹猫?”这些词对我来说,就像天方夜谭。
陈医生看我一脸茫然,换了个更通俗的说法,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这么说吧,大爷。普通的孟加拉猫,长得就像小豹子。您这只,是白色变异的,就像老虎里的白虎一样。您说,它算不算是‘白虎后裔’?”
“白虎后裔?”我被这四个字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诊疗台上那个病恹恹的小东西,怎么也无法把它和威风凛凛的“白虎”联系起来。它明明就是一只快要死掉的“病猫”。
“当然,我这只是个比喻。”陈医生笑着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它是个很特别、很珍贵的品种。只是流落街头,品相被糟蹋了。您只要把它养好了,等它恢复健康,毛发长出来,绝对漂亮得惊人。您这哪是捡了只病猫,您这是捡了个宝贝啊。”
我脑子里嗡嗡作响,提着药和蔫蔫走出宠物医院的时候,还有些晕乎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我低头看了看竹篮里的蔫蔫,它刚刚打完针,似乎更蔫了,蜷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白虎后裔……”我喃喃自语。
这个听起来有些荒诞的“诊断”,却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平静如水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我不知道这个说法有多少科学依据,又有多少是陈医生的夸张之词。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对这个小生命,生出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郑重和期待。
它不再仅仅是一只我出于怜悯捡回来的流浪猫。在兽医的口中,它被赋予了一个全新的、高贵的身份。这个身份,像一道光,驱散了我心中所有的犹豫和烦躁。
我突然觉得,王婶的那些话,儿子的那些担心,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手里提着的这个小生命。我得把它养好,养得健健康康,漂漂亮亮的。我要亲眼看看,这只所谓的“白虎后裔”,到底能长成什么样。
第4章 雪球的新生
从宠物医院回来,我的心态彻底变了。如果说之前照顾蔫蔫,是出于一种“不能眼睁睁看它死”的责任感,那么现在,则多了一种“不能辜负这个宝贝”的使命感。
兽医那句“白虎后裔”的玩笑话,像一粒神奇的种子,在我心里生了根,发了芽。我开始用一种全新的眼光看待这个小家伙。我不再叫它“蔫蔫”,这个名字带着一股病气。我想了半天,看着它那一身虽然暗淡但终究是雪白的毛,决定叫它“雪球”。我希望它能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越来越结实,越来越白净。
我严格按照陈医生的嘱咐,用温水把幼猫奶糕泡成糊状,再把肠胃调理膏挤进去,搅拌均匀。我用小勺子,一勺一勺地喂到雪球嘴边。
起初,它还是抗拒的。但这次的食物似乎没有让它不舒服,在我的耐心引导下,它试探性地舔了几口。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它主动进食。虽然只有几口,但对我来说,不亚于看到枯木逢春。
接下来的日子,我把全部心思都花在了雪球身上。我不再睡懒觉,每天准时起来给它准备“病号餐”。少量多餐,一天要喂五六次。我像照顾婴儿一样,观察它的每一次进食,每一次排泄。看到它吃得多了点,或者粪便成形了,我都能高兴半天。
奇迹,就在这一点一滴的照料中,悄然发生了。
大约过了一个星期,雪球的精神状态明显好了起来。它不再整天蜷缩在窝里,开始有了一点好奇心。它会颤颤巍巍地走出纸箱,在客厅里慢慢地踱步,用它那双蓝色的眼睛,打量着这个对它来说全新的世界。
它的食量也渐渐大了。从一开始的几口,到后来能吃完一小碟。它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丰腴起来。原先摸着硌手的骨头,渐渐被一层薄薄的肉覆盖。那身原本脏兮兮、黏糊糊的毛,也因为营养的改善和我的每日擦拭,变得蓬松、柔软,像一团上好的棉花。
最让我惊喜的,是它的眼睛。那双蓝色的眸子,不再是灰蒙蒙的一片,而是变得清澈、透亮,像两颗镶嵌在雪地里的蓝宝石。当它看着我的时候,里面有了神采,有了依赖。
它开始对我表现出亲近。我坐在藤椅上看书时,它会悄悄地走到我脚边,用小脑袋蹭我的裤腿。我走到哪,它就跟到哪,像个小小的、白色的尾巴。晚上,它不再满足于睡在纸箱里,而是会跳上我的床,蜷缩在我的脚边,发出满足的、轻微的鼾声。
这空寂了三年的屋子,因为这个小家伙的存在,彻底活了过来。
我不再觉得日子难熬。每天给雪球准备食物,清理猫砂盆,陪它玩耍,成了我生活中最重要的事。我买了一根逗猫棒,一根带羽毛的绳子。当我晃动逗猫棒时,雪球会爆发出惊人的活力。它扑、跳、翻滚,动作敏捷得像个小小的白色闪电。那一刻,它身上再也看不到一丝“病猫”的影子。
我常常在它玩累了趴在我腿上睡觉时,借着窗外的光,仔细端详它。它的毛越来越白,越来越亮,在阳光下甚至有些晃眼。而陈医生所说的那些隐性条纹,也似乎变得清晰了一点点。在它背部和身体两侧,那些银灰色的纹路,像水墨画里淡淡的笔触,给它纯白的毛色增添了几分神秘和高贵。
它确实,长得和普通的猫不太一样。它的脸型更立体,耳朵也更大一些,带着一种野性的俊美。
我给儿子张伟打电话时,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骄傲。“雪球现在能吃能跑了,胖了一大圈,特别精神!”
张伟在电话那头听着,也笑了,“爸,听您这声音,您也精神了不少。看来这猫还真是没白养。”
“那是,”我清了清嗓子,故作神秘地说,“我跟你说,咱们家雪球可不是一般的猫,兽医说了,它有白虎的血统!”
“什么?”张伟显然被我逗乐了,“爸,您是不是看什么玄幻小说了?还白虎血统。”
“你不信算了。”我也不多解释。这种事情,就像一种心照不宣的秘密,是我和雪球之间的,不需要所有人都理解。
这天下午,王婶又来串门。她一进门,就看到了在沙发上舔爪子的雪球。
“哎哟!”她夸张地叫了一声,眼睛瞪得溜圆,“这是……这是你前阵子捡的那只病猫?”
“是啊。”我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王婶快步走过去,围着雪球啧啧称奇。“我的天哪,这才几天功夫,怎么跟换了只猫似的!这毛,这精神头儿!老张,你这是给它吃什么灵丹妙药了?”
眼前的雪球,通体雪白,身形矫健,一双蓝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王婶,带着一丝猫科动物特有的审视和高傲。它已经完全褪去了当初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什么灵丹妙药,”我把陈医生那套说辞搬了出来,当然,省略了“白虎后裔”这种听起来太离谱的字眼,只说它是很稀有的品种猫,“人家本来底子就好,就是之前在外面饿坏了。现在吃好喝好,自然就长开了。”
王婶半信半疑地看着雪球,又看看我,最后点了点头,“还真是。这猫看着是比一般的猫漂亮。老张,你这回可真是捡到宝了。幸亏当初没听我的给扔了。”
我笑了笑,没说话。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畅快。这不仅仅是因为雪球的转变堵住了悠悠之口,更是因为,我通过自己的坚持和努力,拯救了一个生命,并见证了它的新生。这种成就感,是任何物质都无法比拟的。
雪球的新生,仿佛也是我自己的新生。它用它的活力,驱散了我晚年生活的沉沉暮气。我不再是一个每天等着时间流逝的孤寡老人,我是一个“铲屎官”,是一个“白虎后裔”的守护者。我的生活,有了新的重心,新的色彩。
第5章 无声的家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入了冬。暖气烧得很足,屋子里暖洋洋的。雪球彻底适应了家里的生活,也彻底融入了我的生活。它不再是一个需要我时时刻刻担心的“病号”,而更像一个无声的家人。
它有自己的作息。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它就会跳上我的床,用它的小肉垫轻轻拍我的脸,或者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脖子。这比任何闹钟都管用。我起床后,它就蹲在厨房门口,等着我给它准备早餐。
我吃饭的时候,它就静静地趴在我的脚边。我看书的时候,它就跳上我的膝盖,找个舒服的姿势蜷缩起来,发出满足的呼噜声。它的体重恰到好处,像一个温暖的、会呼吸的热水袋,熨帖着我年迈的膝盖。
有时候,我会对着墙上老伴儿的遗像,絮絮叨叨地说话。我说今天菜价又涨了,说楼下老李头又在跟人下棋,也说雪球今天又干了什么傻事。以前,回应我的只有一片沉寂。现在,雪球会仰起头,用它那双清澈的蓝眼睛看着我,仿佛能听懂我的心事,然后“喵”一声,像是在安慰我。
我知道,它只是只猫,听不懂人话。但那一刻的慰藉,却是真实不虚的。
这个小家伙,用它的方式,填补了我生活中巨大的空白。它不会说话,却能驱散孤独。它不懂人情世故,却给了我最纯粹的陪伴。
临近春节,儿子张伟带着儿媳和孙子,从省城回来了。
他们一进门,就被从沙发后面探出头来的雪球吸引了。此时的雪球,已经完全长成了一只大猫。它的体型比普通家猫要修长一些,肌肉线条流畅优美。一身雪白的毛发,像上好的丝缎,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那些银灰色的隐纹,在某些角度下清晰可见,给它平添了几分神秘感。
“哇!爷爷,这是你的猫吗?它好漂亮啊!”我七岁的孙子小名叫“豆豆”,他眼睛放光,想伸手去摸。
雪球警惕地往后缩了缩,喉咙里发出低沉的警告声。它对陌生人,总是保持着距离。
“豆豆,别吓着它。”我连忙制止了孙子。
张伟和儿媳也惊讶地看着雪球。“爸,这就是您说的那只猫?变化也太大了。这品相,真不像捡来的。”张伟说道。
“那是当然。”我心里得意,嘴上却说得平淡,“好好养,自然就不一样了。”
一家人坐下来说话,雪球就远远地趴在它的专属猫抓板顶端,像个高傲的国王,居高临下地审视着这些“入侵者”。
吃饭的时候,我习惯性地从盘子里夹了一小块清蒸鱼肉,剔掉鱼刺,放在雪球的小碗里。这个动作自然而然,我自己都没觉得有什么。
儿媳看到了,笑着说:“爸,您对雪球可真好,比对我们都上心。”
我老脸一红,“它吃不了多少。”
张伟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的情绪。他给我夹了一筷子菜,说:“爸,我们不在家,多亏有它陪着您。”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以前,他总是担心养猫给我添麻烦。
吃完饭,张伟把我拉到阳台上,递给我一支烟。我摆摆手,说戒了,怕烟味熏着雪球。张伟笑了笑,自己也没点,就把烟放回了烟盒。
“爸,我这次回来,感觉您跟去年不一样了。”他看着窗外萧瑟的冬景,缓缓说道。
“哪儿不一样了?”
“精气神不一样了。”张伟说,“去年回来,看您总是一个人发呆,话也少,我们看着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总觉得您这日子过得太冷清。今年,您话也多了,脸上也有笑容了。刚才您跟雪球互动那样子,我看着……挺安心的。”
他顿了顿,继续说:“之前我跟小丽(他妻子)还担心,您一个人养猫,会不会太累,或者照顾不好。现在看来,是它在照顾您。”
我心里一阵发热。儿子长大了,懂事了。他能看到我内心深处的变化。
“瞎说,我一个大老爷们,还要一只猫来照顾?”我嘴硬道。
“真的,爸。”张伟很认真,“您有了个牵挂,有了个伴儿,整个人的状态都不一样了。以前打电话,您总是说‘挺好’‘没事’,两个字就打发了。现在您会跟我说半天雪球的事。我们听着,也觉得您没那么孤单了。”
我们父子俩在阳台上站了很久,聊了很多。聊我的身体,聊他的工作,聊孙子的学习,也聊雪球。那种感觉很奇妙,仿佛雪球成了一座桥梁,让我们之间原本有些例行公事的亲情,变得更加具体,更加温暖。
晚上,孙子豆豆拿着逗猫棒,小心翼翼地去逗雪球。雪球一开始不理他,但小孩子有的是耐心。最终,雪球还是没抵挡住羽毛的诱惑,跟豆豆玩闹了起来。客厅里,充满了孙子清脆的笑声和雪球跳跃时矫健的身影。
我坐在藤椅上,看着眼前这一幕,儿孙绕膝,宠物在侧。屋子里灯火通明,暖意融融。我转头看向墙上老伴儿的相片,她笑得还那么温柔。
“你看,”我在心里对她说,“家里又热闹起来了。你放心吧。”
那一刻,我深刻地体会到,雪球早已不是一只宠物那么简单。它是我晚年生活里一个不可或缺的成员,一个不会说话,却用它的存在,治愈了我孤独的家人。它是不是“白虎后裔”已经毫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让这个家,重新有了家的味道。
第6章 岁月与白虎
春去秋来,又是两年过去。
我六十五岁了,身体还算硬朗,腿脚也利索。雪球也已经三岁,正是一只猫一生中最鼎盛的年华。
它长成了一只令人惊艳的猫。体重稳定在十二斤左右,身形矫健,没有一丝赘肉。那一身雪白的毛发,在充足的营养和精心的照料下,如同覆盖着一层月光,华丽而柔顺。阳光好的时候,它卧在窗台上,整个身体都在发光。
而那些神秘的银灰色隐纹,也随着它的成年,变得更加清晰。那不是普通虎斑猫那种界限分明的条纹,而是一种如同水墨在宣纸上晕染开来的效果,从脊背向两侧蔓延,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野性与美感。
陈医生那句“白虎后裔”的戏言,似乎一语成谶。
如今,雪球在小区里已经小有名气。偶尔我带它下楼晒太阳(当然是用航空箱装着,再系上牵引绳),总会引来邻居们的围观。
“老张,你这猫真是越长越漂亮了!”
“是啊,这品种真少见,跟电视里的雪豹似的。”
连当初劝我把猫扔掉的王婶,现在也成了雪球的“粉丝”。她总会隔着航空箱,小心翼翼地逗弄雪球,嘴里念叨着:“哎哟,我的小宝贝,真是越看越喜欢。老张,你这眼光可真毒,从垃圾堆里都能刨出个金疙瘩来。”
我听着这些话,只是笑笑。他们只看到了雪球如今光鲜亮丽的外表,却不知道,它曾经是怎样一只在死亡线上挣扎的“病猫”。这份美丽,是我用两年多的时间,用无数的耐心和关爱,一点点浇灌出来的。
这两年,我的生活因为雪球而变得规律且充实。我们之间形成了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我咳嗽一声,它会从睡梦中抬起头看我一眼。我拿起钥匙准备出门,它会提前跑到门口,蹭我的裤腿,像是在送行。我提着菜篮子回家,它总能第一时间听到我的脚步声,在门后等着我。
它成了我最好的倾听者。我时常会坐在藤椅上,腿上卧着温热的雪球,跟它讲我年轻时候的故事。讲我怎么认识的老伴儿,讲张伟小时候有多调皮,讲那些已经泛黄的岁月。雪球就静静地听着,偶尔甩甩尾巴,或者用头顶顶我的手心。
我知道,这些琐碎的往事,对别人来说或许是无聊的絮叨,但对雪球来说,这是我生命的一部分。它用它的安静,分担着我的记忆。
有时候,我会想,到底是我收养了雪球,还是雪球“收留”了我?
是它,让我在老伴儿走后,重新找到了生活的重心。是它,让我从一个等待时间流逝的空巢老人,变成了一个有责任、有牵挂的“大家长”。是它,用最简单纯粹的陪伴,填满了这间屋子的寂寞,也抚平了我内心的褶皱。
去年冬天,我得了场重感冒,发烧到三十九度,浑身无力,躺在床上一天没起来。儿子在外地,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迷迷糊糊地睡着,感觉有什么东西一直在舔我的手。我睁开眼,是雪球。它没有去吃猫粮,也没有去喝水,就守在我的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我,喉咙里发出焦急的“喵呜”声。
我挣扎着起来,给儿子打了个电话。张伟立刻请了假,连夜开车赶了回来。后来他说,是电话里我虚弱的声音让他不放心。但我总觉得,是雪球的守护,给了我力量,让我撑到儿子回来。
那一次,张伟是真正地接纳了雪球。他临走前,特意去宠物超市,买了一大堆高级猫粮和罐头,塞满了储物柜。他对我说:“爸,您和雪球,都要好好的。”
现在,我坐在窗边,夕阳的余晖透过玻璃,给屋子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雪球就趴在我的膝头,睡得正香,胸口随着呼吸均匀地起伏着。它的毛发在金光下,显得格外圣洁。
我轻轻地抚摸着它光滑的背,感受着它身体的温度和沉稳的心跳。我看着它,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兽医的笑脸,和那句改变了一切的话。
“白虎后裔”。
到了今天,我早已明白,雪球到底是不是什么珍稀的品种,它身上流淌的是不是所谓高贵的血液,这一切,都毫不重要了。
它是不是白虎的后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它是我晚年岁月里,最忠诚的伴侣,最温暖的慰藉,是我生命里,那只独一无二的,雪白的“小老虎”。
它用它的存在告诉我,生命无论以何种形式出现,都值得被温柔以待。而爱与陪伴,才是对抗时间与孤独,最强大的力量。
我低头,在雪球毛茸茸的头顶上,轻轻印下一个吻。
“谢谢你,我的小家伙。”
窗外,最后一抹晚霞即将散去,城市的灯火,一盏接着一盏,亮了起来。而我的这间小屋里,因为有了它,也永远亮着一盏,不会熄灭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