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大龄剩女白嫖了,还浑然不知,这哥们还在迷惑什么?难救啊
发布时间:2025-08-15 11:50 浏览量:1
第一章 相逢恨晚
王建军今年三十有八,在一家国营的机械厂里做技术员。这职位听着不怎么响亮,但胜在安稳,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工资不高不低,日子过得不好不坏。不好不坏,是王建军对自己前半辈子的总结,也是他心底里最深的一根刺。
他是个老实人。这三个字,年轻时是夸奖,到了这个年纪,就有点像一句温吞的咒语,把他牢牢地钉在了平庸的十字架上。他长相普通,个子中等,属于扔在人堆里三秒钟就找不着的那种。他不抽烟,不喝酒,没什么不良嗜好,唯一的爱好是周末去公园的角落里拉二胡,拉的也都是些《二泉映月》、《良宵》之类的老调子,图个清静。
清静久了,就变成了冷清。尤其是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城市里,同学、同事们一个个都结了婚,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唯独他,还守着单位分的那套两室一厅的老房子,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看电视,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屋子叹气。
母亲的电话是每周的必修课,开头总是那几句:“建军啊,吃了没?”“工作顺不顺心?”铺垫完了,就切入正题:“上次你张阿姨介绍的那个女老师,怎么没下文了?”“你到底要挑到什么时候?想打一辈子光棍?”
王建军每次都只能含糊地应着:“妈,在谈呢,在谈呢。”
其实谈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相亲过几十次,见过的女人比他维修过的机器零件还多。有的嫌他闷,不会说话;有的嫌他没钱,开着一辆快散架的二手国产车;还有的,他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没感觉。他想要的那种感觉,是一种能说到一块儿去,能让他觉得“家”这个字有了温度的感觉。
就在他快要放弃,准备听从母亲的安排,随便找个“合适”的人搭伙过日子的时候,他遇见了林慧。
林慧是厂里办公室新调来的文员,比王建军大两岁,正好四十。这个年纪的女人,在婚恋市场上早已不占优势,甚至被打上了“大龄剩女”的标签。可林慧不一样。她身上没有那种久经世故的疲惫和尖刻,反而有一种被岁月沉淀下来的从容和温婉。
她总是穿着得体的连衣裙,素雅的颜色,衬得她皮肤很白。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露出修长的脖颈。她不怎么化妆,但嘴唇上总抹着一层淡淡的豆沙色口红,让她在说话和微笑时,显得格外有女人味。
王建军第一次注意到她,是在食堂。他端着餐盘,正愁找不到座位,林慧冲他招了招手:“王工,这边。”
他就那么坐过去了。那天阳光很好,从食堂的玻璃窗照进来,正好落在林慧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一边小口地吃着饭,一边和他聊着天,聊厂里的逸闻趣事,聊最近的天气,聊她刚养的一盆快要开花的君子兰。
她的声音很好听,不疾不徐,像山间流淌的溪水。王建军那颗因为常年加班和面对冰冷机器而变得有些粗糙的心,仿佛被这溪水轻轻地冲刷着,变得柔软起来。他这个平时对着女人说三句话就脸红的“闷葫芦”,那天竟然滔滔不绝地讲了许多,从他新攻克的一个技术难题,讲到他拉二胡时的一点心得。
林慧一直微笑着,专注地听着,眼睛像两泓深潭,把他所有的笨拙和紧张都吸了进去。末了,她由衷地赞叹道:“王工,真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这么有才华、有深度的人。现在像你这样踏实、专注的男人,可真不多了。”
就这么一句话,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王建-军心里那把生了锈的锁。三十八年来,从没有人这么肯定过他。父母只关心他有没有成家,领导只关心他能不能完成任务,相亲对象只关心他有几套房、几位数存款。只有林慧,看到了他的“深度”和“才华”。
从那天起,王建军像一株久旱的植物,终于等来了甘霖。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制造和林慧相处的机会。早上,他会算好时间,在她必经的路口“偶遇”,然后载她一程。他的那辆破车,他头一回花钱送去做了里里外外的精洗,还在后视镜上挂了一个她提过一句“挺好看”的平安结。
中午,他雷打不动地帮她占好食堂的座位。下班后,如果她不加班,他会找各种借口,比如“顺路”,送她回家。林慧的家在一个老小区,离王建军的住处隔着大半个城市,每次送完她再开回家,天都黑透了。可王建军一点也不觉得累,心里反而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填得满满的。
林慧也从不拒绝他的好意,但分寸拿捏得极好。她会在他送她回家后,递给他一瓶温热的牛奶,叮嘱他:“路上开车小心。”她会在他帮她修好了办公室吱吱作响的椅子后,送上一盒自己亲手做的曲奇饼干,包装得像商店里卖的一样精致。
他们的关系,就在这种“你来我往”中,迅速升温。王建军觉得,自己这半辈子的运气,都攒着用来遇见林慧了。他甚至开始在心里偷偷地规划未来,他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哪个房间做卧室,哪个房间做书房,阳台上要不要也养一盆君子兰。
同事兼好友的老刘看出了他的变化,不止一次地调侃他:“建军,最近脸上都快笑开花了,是不是铁树开花,春天来了?”
王建军嘿嘿地笑着,也不否认。
老刘是个通透人,老婆孩子热炕头,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拍了拍王建军的肩膀,压低了声音说:“那个林慧,我见过几面。人是不错,看着挺有气质。不过,这个年纪还没结婚的女人,不管是主动剩下还是被动剩下,心里都跟明镜似的,需求明确得很。你可得把眼睛擦亮点,别一头热扎进去,最后被人当梯子使了。”
王建军听了,心里有点不舒服。他觉得老刘这是用世俗的眼光去揣度林慧。在他心里,林慧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欣赏的是他的内在,怎么会是那种物质的女人?
“老刘,你别瞎说。慧姐不是那样的人。”他第一次用了这么亲昵的称呼,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老刘见他这副“护食”的样子,摇了摇头,没再多说。他知道,陷在爱情里的人,耳朵是选择性失聪的。你说再多,他听不进去,非得自己撞了南墙才知道疼。
王建军很快就把老刘的忠告抛到了脑后。他正沉浸在一种巨大的幸福感中。一天,林慧下班时脸色不太好,眼圈也红红的。王建军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在她家楼下,他终于鼓起勇气问:“慧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你要是信得过我,就跟我说说,别一个人扛着。”
林慧沉默了很久,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建军,谢谢你。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妈最近身体不好,医生建议买一种进口的保健品,一个月要两千多块。我这点工资,实在是……唉。”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那种隐忍的、无助的哭泣,像一根针,狠狠地扎进了王建军的心里。
“多大点事儿!”王建军几乎是脱口而出,“不就是钱的事吗?我来想办法!你别急,阿姨的身体要紧!”
他当晚就回家取了五千块钱现金,第二天一早,趁着没人的时候,塞给了林慧。
林慧起初执意不收,推来推去,急得眼泪又出来了:“建军,我怎么能要你的钱?我们……我们非亲非故的,我不能拖累你。”
她越是这样说,王建-军就越觉得她善良、懂事。他把钱硬塞进她的包里,拍着胸脯说:“慧姐,你要是还当我是朋友,就收下。以后有什么难处,尽管跟我说。我的就是你的。”
“我的就是你的。”这句话说出口,王建军自己都觉得豪气干云。他看着林慧含着泪,既感激又有些愧疚的复杂眼神,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保护欲。他觉得,为一个值得的女人付出,是一个男人最大的体面。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转身离开后,林慧脸上的泪痕迅速收敛,她低头看了一眼包里厚厚的信封,嘴角勾起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那不是感动的微笑,而是一种……目的达成的释然。
王建军还在为自己的“仗义疏财”而沾沾自喜,他觉得,他和林慧的关系,因为这次“共患难”,又进了一大步。他甚至开始幻想,下次去见林慧的母亲时,老人会不会拉着他的手,夸他是个好小伙。
他不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他那点微薄的积蓄,就像一个开了闸的水库,而林慧,就是那个精准地找到了泄洪口的人。洪水,才刚刚开始奔涌。
第二章 温水煮青蛙
自从王建军解了林慧母亲的“燃眉之急”后,两人的关系确实“更近了”。这种“近”,体现在林慧对王建军的日常生活中,那种不动声色的、全方位的渗透。
她不再仅仅是那个坐在他副驾驶上的“顺路同事”。她开始关心他的衣食住行,细致入微。
“建军,你这件衬衫领子都磨破了,怎么还穿?”她会微微蹙眉,语气里带着三分心疼七分嗔怪。然后,下一个周末,一件崭新的、质地优良的衬衫就会出现在王建军的办公桌上。包装袋旁边附着一张便签,字迹娟秀:“上次逛街看到的,觉得很适合你。不贵,千万别拒绝。”
王建军捧着那件衬衫,心里像是被熨斗熨过一样,服帖又温暖。他三十八年的人生里,除了母亲,还没有哪个女人为他买过衣服。他立刻把旧衬衫塞进柜子底,第二天就穿上了新的。同事们见了都夸他精神了不少,他嘴上谦虚,心里却甜得冒泡。他完全没想过,这件标价一千二的衬衫,可能只是他上次给出的五千块钱里,一个微不足道的回礼。
“建军,你怎么又在吃泡面?这对胃不好。”如果他加班晚了,林慧的电话会准时打来。她不会多说什么,半小时后,她会提着一个保温饭盒出现在厂门口,里面是热气腾腾的汤和几样精致的小菜。
“快吃吧,我妈今天多做了点。”她总是用这个理由,说得云淡风轻。
王建军狼吞虎咽地吃着,感觉每一口饭菜都带着家的味道。他看着林慧在夜色中为他整理衣领的温柔侧脸,觉得这就是他寻觅半生的幸福。他感动于她的“雪中送炭”,却忽略了,如果不是为了等她下班,他或许根本不用加班到这么晚。
林慧的“付出”,总是这样恰到好处,像精准的投资,用最小的成本,换取最大的情感回报。而王建军的回报,则是真金白银,且毫无保留。
她的“需求”也变得越来越日常化,并且总是以一种“不经意”的方式提出。
两人一起逛商场,路过手机店,林慧会停下脚步,看着最新款的手机,轻轻叹一口气:“唉,现在的手机真漂亮。我的这个,用了快四年了,摄像头都花了,有时候领导让拍个文件都拍不清楚。”
王建军一听“领导”、“文件”,立刻就上了心。他觉得这影响了她的工作,就是天大的事。他二话不说,拉着她就进了店。
“慧姐,喜欢哪个,挑一个,我送你。”
“别,建军,这怎么行!太贵了!”林慧半推半就,脸上写满了“我不能要”的抗拒,但眼睛却诚实地在几款最新型号上流连。
“跟我还客气什么?你的事就是我的事。”王建-军的男子气概再次爆棚。他刷卡的时候,眼睛都没眨一下。那部七千多块的手机,几乎是他两个月的工资。可当他看到林慧拿着新手机,像个小女孩一样开心,还用新的高清摄像头给他拍了一张“帅照”时,他觉得一切都值了。
他沉浸在这种“被需要”的满足感里,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成了一个随叫随到的“提款机”和“服务站”。
林慧的车坏了,她说修车厂太黑,不懂行容易被宰。王建-军便请了假,开着自己的车,拉着她的车跑了好几家修理厂,对比价格,监工维修,忙活了两天,花了两千多,自然也是他结的账。林慧拿到修好的车,感激地说:“建军,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要不是你,我肯定被人坑惨了。”
林慧说想报个英语口语班,提升一下自己,以后有机会可以申请外派,对“他们”的未来有好处。王建军一听“他们的未来”,热血上涌,当即转了一万五的培训费给她。林慧收到钱,给他发来一个长长的拥抱的表情,附言:“老公,你真好。等我学成了,我们一起出国旅行。”
一声“老公”,叫得王建军魂都飞了。他觉得,为自己未来的老婆投资,天经地义。
老刘不止一次地旁敲侧击:“建军,你最近开销不小吧?看你这烟都从芙蓉王降级成红梅了。”
王建军掐灭手里的烟,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嗨,男人嘛,该花就得花。”
“是该花,但得看给谁花,怎么花。”老刘语重心长,“我跟你说个事,你别不爱听。上个礼拜天,我老婆说在市中心最高档的那个百货公司,看到林慧了。她一个人,拎着好几个名牌袋子,从化妆品专柜出来的。看着可不像手头紧的样子。”
王建军的笑容僵在了脸上。他想起了林慧前几天才跟他提过,说她弟弟做生意周转不开,她把自己的积蓄都借给弟弟了,这个月生活费都得省着花。为此,王建军又“主动”支援了她三千块。
“你……你看错了吧?”王建军的语气有些虚。
“我老婆那眼睛,尖着呢。她说化成灰都认得。而且她还说,林慧当时在试一支口红,专柜小姐一口一个‘林姐’,热情得很,像是老顾客。”老刘盯着王建军的眼睛,“建军,你自己琢磨琢磨。我不是挑拨离间,我就是怕你吃亏。这女人,水深着呢。”
王建军沉默了。他心里不是没有过一丝怀疑的涟ال,但那疑云很快就被林慧的温柔和体贴吹散了。他宁愿相信是老刘老婆看错了,也不愿相信林慧会骗他。
他需要一个理由来说服自己。晚上,他给林慧打电话,装作不经意地问:“慧姐,周末过得怎么样?没出去逛逛?”
电话那头的林慧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没呢,哪有心情逛街。在家给我妈熬汤,陪她聊了聊天。人老了,就喜欢有人陪着。”
完美的回答,无懈可击。王建军心里最后那点怀疑也烟消云散了。他甚至开始自责,觉得自己竟然会怀疑这么一个善良孝顺的女人,真是太不应该了。他一定是受了老刘那种愤世嫉俗思想的影响。
挂了电话,他给林慧发了条信息:“慧姐,你辛苦了。好好照顾阿姨,也别累着自己。钱不够了就跟我说。”
很快,林慧回复了一个爱心的表情。
王建军看着那个红色的爱心,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像一只被放在温水里慢慢加热的青蛙,享受着舒适的温度,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察觉。他以为自己是在为爱情添柴加火,却不知道,那锅烧开的水,是为他自己准备的。
他开始习惯了为林慧的生活买单。小到一顿晚餐、一张电影票,大到一部手机、一笔培训费。他的工资卡,成了两个人的开销账户,而林慧的工资,却从来没有人见过。她总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我得存着给我妈看病”、“我弟弟那边还没还我钱”、“我想攒点钱,以后我们结婚用”。
每一个理由都那么合情合理,充满了对“他们未来”的规划和责任感,让王建军无法反驳,甚至心生敬佩。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既懂生活情趣,又勤俭持家的好女人。
有一次,两人谈到房子。王建军说:“等我们结婚了,你就搬过来住。我这房子虽然旧了点,但收拾收拾还挺温馨的。”
林慧靠在他的肩膀上,幽幽地说:“建军,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这房子,是单位的房改房吧?房产证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我一个女人,四十岁了,要是搬过来住,万一……万一以后我们吵架了,我连个去处都没有。我不是不信你,我就是……没有安全感。”
她的话像一根柔软的刺,扎进了王建-军的心里。他立刻说:“那……那我们领证后,就在房产证上加上你的名字!”
林慧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充满了感动和惊喜:“真的吗?建军,你真的愿意?”
“当然是真的!我的就是你的,我早就说过了!”王建军斩钉截铁。
林慧的眼圈红了,她紧紧地抱住王建军,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建军,你真好。我这辈子,能遇到你,值了。不过……加名字之前,是不是得先把贷款还清了才行?我听说有贷款的房子手续很麻烦。”
王建军的房子当年买得早,还有十来万的贷款没还清。他每个月按部就班地还着,并没觉得是负担。但现在,这十来万的贷款,成了横在他们“美好未来”面前的一道坎。
“没事,我想想办法。”王建军拍着她的背,安抚道。
他开始盘算自己那点可怜的积蓄。这些年,除了日常开销,他省吃俭用也攒了二十多万,本打算用作结婚和养老的。给林慧花了七七八八,现在还剩下十五万左右。刚好够还清房贷。
他觉得,用这笔钱,来扫清通往婚姻的最后一道障碍,换来林慧的“安全感”和两个人的未来,这笔买卖,划算。
他已经完全沉浸在了林慧为他编织的那个“家”的幻梦里,心甘情愿地,一步步走向那个为他量身定做的陷阱。
第三章 “我们”的未来
还清房贷,在房产证上加上林慧的名字,这件事成了王建-军心里的头等大事。他觉得这是对林慧的一个承诺,也是对他们未来关系最坚实的保障。一个男人,连房子都愿意和女人分享,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证明他的真心呢?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林慧说了。林慧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完美。她先是表现出极大的震惊和感动,双眼含泪地看着他,仿佛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男人。
“建军,你……你真的想好了吗?这可是你半辈子的心血。我……我何德何能……”
“慧姐,别这么说。”王建军握住她的手,感觉自己像个骑士,“为你,做什么都值得。只要你能安心,能踏踏实实地跟我过日子,比什么都强。”
接着,林慧又表现出恰到好处的“理智”和“体谅”。她蹙着眉,担忧地说:“可是,你把积蓄都拿去还贷了,我们手上一点活钱都没有,万一有什么急事怎么办?而且,我们马上要结婚,办婚礼、拍婚纱照,哪一样不要钱?我不想你这么辛苦。”
她越是这么“为他着想”,王建军心里就越是坚定。他觉得,林慧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人,不贪图他的钱,时时刻刻都在为他们的“小家”考虑。
“钱的事你别担心,婚礼可以先简单办。等以后我们手头宽裕了,再补一个隆重的。眼下最要紧的,是给你一个安稳的家。”王建-军的语气不容置喙。
在王建军的坚持下,“还贷计划”正式提上日程。他去银行咨询了提前还款的流程,又回家把所有的存折、银行卡都翻了出来,东拼西凑,总算凑够了那十几万。当他把钱一次性还清,拿到银行出具的结清证明时,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兴冲冲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林慧,并拉着她去房产交易中心咨询加名字的事。工作人员给了他们一张准备材料的清单,其中一项是双方的户口本和身份证。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王建军期望的方向发展。他每天都像踩在云端,走路都带着风。他开始光明正大地称呼林慧“老婆”,开始在同事面前毫不避讳地谈论他们的婚事。
老刘看着他神采飞扬的样子,欲言又止。有一次在吸烟区,他终于忍不住了:“建军,你来真的?真要把房子分一半给人家?”
“什么叫分一半?我们以后是夫妻,一家人,不分彼此。”王建-军纠正道。
“那你见过她家里人吗?她带你回过家吗?”老刘一针见血。
王建军愣了一下。确实,他和林慧交往快一年了,除了知道她有个身体不好的母亲和一个做生意的弟弟,他对她的家庭一无所知。他不是没提过去拜访一下未来的丈母娘,但每次都被林慧用各种理由搪塞过去。
“我妈那个人,思想比较旧,她觉得没正式订婚就带男朋友回家,对女方名声不好。”
“我妈最近身体一直不舒服,情绪也不稳定,我怕她见了生人会紧张,影响病情。等她好一点,我马上安排。”
“我弟弟最近生意上出了点麻烦,家里气氛不太好,现在去不合适。”
理由总是那么充分,充满了孝心和体谅,让王建军无法反驳。他觉得,林慧考虑得比他周到。
此刻被老刘当面问起,王建军脸上有点挂不住,嘴硬道:“快了,慧姐都安排好了。等房子的事弄完,我们就去见她父母,然后就领证。”
“你啊,好自为之吧。”老刘叹了口气,把烟头狠狠地踩灭,走了。
老刘的话,像一颗小石子,在王建军的心湖里激起了一圈小小的涟漪。但他很快就用对林慧的信任,把这圈涟漪抚平了。他想,林慧这么为他着想,连结婚的钱都想省下来,怎么会骗他呢?一定是老刘太多疑了。
就在王建军准备好所有材料,准备和林慧去办房产证加名手续的前两天,林慧突然给了他一个“惊喜”。
那天晚上,林慧提着大包小包来到王建军家。她亲自下厨,做了一桌丰盛的菜。饭桌上,她破天荒地开了一瓶红酒。烛光摇曳,映着她微醺的脸颊,美得让王建军心醉。
酒过三巡,林慧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牛皮纸袋,推到王建军面前。
“建军,你打开看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一种庄重的、孤注一掷的光芒。
王建军疑惑地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沓厚厚的资料,最上面是一份制作精美的《商业计划书》。他翻开一看,是一家高端花艺工作室的创业方案。从市场分析、品牌定位,到运营模式、财务预算,做得有模有样,非常专业。
“这是……”王建-军不解地看着她。
“这是我的梦想。”林慧的眼睛亮得惊人,“建军,我在办公室做文员,一个月就那么点死工资,永远没有出头之日。我不想我们以后的生活,为了柴米油盐斤斤计较。我一直想开一家属于自己的花店,我懂花艺,也有客户资源。你看这份计划书,我准备了好几年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之前我弟弟做生意,我把积蓄都借给他了。本来以为他很快能还我,我就可以启动这个项目了。没想到他那边出了问题,钱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的梦想,又得搁浅了。”
王建-军听着,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什么。
“建军,”林慧握住他的手,掌心有些湿润,“我们能不能……把还房贷的钱,先用来投资我的花店?你看财务预算,启动资金大概需要二十万。只要花店开起来,以我的能力,一年之内绝对能回本,三年之内,我们就能买一套更大的新房子,带电梯的,有花园的。到时候,房产证上只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她描绘的蓝图太美好了。一个属于“他们”的事业,一个更宽敞、更现代的家。这比在旧房产证上加一个名字,听起来要诱人得多。
“这……”王建军犹豫了。那毕竟是他全部的家当。
林慧看出了他的犹豫,眼圈立刻就红了。她没有哭闹,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把计划书收了回去,声音低沉而失落:“没关系,建军,我就是跟你说说。我知道这笔钱对你很重要。是我太异想天开了。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先办房子的事吧。”
她那种故作坚强的失落,比任何声嘶力竭的哭喊都更能刺痛王建军的心。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罪人,竟然在最关键的时候,用金钱去衡量她的梦想,辜负了她的信任。
一个是为了“他们”共同的、光明的未来;一个只是在过去的老房子上加个名字。孰轻孰重?
“不!”王建军一把按住她的手,把计划书又拿了回来,“慧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支持你!我当然支持你!”
他看着林慧瞬间由阴转晴,泪光闪烁的脸,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决定。他是在投资他们的未来,投资他心爱女人的梦想。
“慧姐,这钱你拿去用!不够的话,我再想想办法!”他豪情万丈地说。
“建军!”林慧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激动得浑身发抖,“我就知道,你是这个世界上最懂我、最支持我的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等我们的花店开起来,我就辞职,我们马上结婚,然后就准备要个孩子。”
结婚,孩子……这两个词像两颗甜蜜的炸弹,在王建军的脑海里轰然炸开。他所有的疑虑、所有的不安,都在这一刻被炸得粉碎。他觉得自己的血都是热的。为了这个承诺,别说十五万,就是五十万,他也心甘情愿。
他当即就把那张存有十五万的银行卡,连同密码,一起交到了林慧手中。
林慧拿着那张卡,像是捧着全世界最珍贵的宝物。她看着王建-军,眼神里充满了无限的深情和感激。
“建军,这是我们共同的事業,是我们未来的第一块基石。”她郑重其事地说。
王建军用力地点了点头。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那间洒满阳光的花店,看到了林慧在花丛中微笑的模样,看到了他们未来的孩子,在花香中蹒跚学步。
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关于“房产证加名”的承诺,已经被一个更宏大、更遥远的“未来”悄无声息地替换掉了。而他,心甘情愿地,用自己最后的堡垒,去交换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海市蜃楼。
第四章 裂痕
自从王建军把全部积蓄交给林慧去“开创未来”后,他感觉自己的生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奔头。他每天都在想象着花店开业的盛景,想象着林慧当上老板娘后的风采,想象着他们即将到来的美好婚姻。
林慧也确实“忙”了起来。她不再每天按时上下班,常常以“要去考察店面”、“要去和供应商谈合作”、“要去学最新的花艺课程”为由,早出晚归。有时候,王建军一天都见不到她的人影。
他打电话过去,她总是在电话那头压低声音,匆匆地说:“建军,我在忙呢,晚点打给你。”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王建军不但不疑心,反而充满了敬佩和心疼。他觉得林慧为了他们的未来,实在是太拼了。他能做的,就是当好她的后盾。他包揽了所有能为她做的事,比如在她偶尔回家时做好饭菜,在她深夜疲惫地打来电话时柔声安慰。
他的生活,彻底变成了围绕林慧的“事业”旋转的卫星。
然而,时间一天天过去,一个月,两个月……那间承载着他们所有希望的花店,却迟迟没有动静。王建-军问起进展,林慧总有各种各样的说法。
“看好的那个店面,房东临时变卦,租给别人了。唉,好位置真难找。”
“供应商那边有点问题,进口花材的价格谈不拢,我不想在品质上妥协。”
“最近工商注册的政策好像有变动,我得先观望一下,不能贸然行事。”
理由听起来都无懈可击,充满了创业的艰辛和不易。王建军听了,除了心疼和鼓励,说不出别的话。他觉得,创业嘛,肯定不会一帆风顺。
但周围的人,却渐渐看出了不对劲。
首先是王建军的母亲。老太太在电话里旁敲侧击地问:“建军啊,你跟那个小林,到底怎么样了?都谈了快一年了,也该带回家来看看了吧?还有,我听你张阿姨说,你最近手头很紧,连给你外甥的压岁钱都比往年少了一半。你是不是把钱都给人家了?”
王建军支支吾吾,含糊地解释说自己最近在搞个“投资”,手头暂时不宽裕。
“什么投资比你结婚还重要?”老太太的声音严厉起来,“我跟你说,建军,你老大不小了,别犯糊涂!现在的女人,心思多着呢。没领证之前,钱袋子一定要捂紧了!”
王建军嘴上应着“知道了,妈”,心里却觉得母亲是老思想,不懂他们之间这种基于梦想和信任的“高级关系”。
真正让王建军心里产生第一丝裂痕的,是一次意外的“撞见”。
那天是周六,王建军的二胡上的一根弦断了,他要去市里一家老字号的琴行买。琴行在一个很偏的巷子里,离市中心最繁华的商业街不远。买完弦,他抄近路准备去坐公交车,需要穿过那条商业街的后巷。
后巷里停满了车,还有几个餐厅的后厨门开着,油烟味混杂着香水味。就在他快要走出巷子的时候,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林慧。
她正从一辆黑色的奔驰车上下来。开车的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微胖,戴着金丝眼镜,手腕上的一块金表在阳光下很晃眼。男人很自然地伸手揽住了林慧的腰,林慧也顺势靠在他身上,两人姿态亲昵,有说有笑地走进了一家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海鲜餐厅。
林慧那天穿得格外漂亮。一条他从未见过的宝蓝色连衣裙,勾勒出她保养得宜的身材。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神采飞扬,那种光彩,是王建军在她面前从未见过的。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松弛的、被宠溺的姿态。
王建军像被一道雷劈中了,僵在原地,浑身冰冷。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林慧不是说今天要去郊区的花卉大棚考察吗?她说那边路不好走,让他不要跟去。那个男人是谁?他们是什么关系?
他下意识地掏出手机,拨通了林慧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背景音里有隐约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
“喂,建军?”林慧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耐烦,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平时的语调,“怎么了?我现在正在花卉大棚呢,信号不太好,老板特别热情,非要留我吃饭。”
谎言。
赤裸裸的、不假思索的谎言。
王建军握着手机,感觉自己的手在抖。他听着电话那头林慧用温柔的语气编织着另一个时空的故事,而他,就站在这条肮脏的后巷里,亲眼看着真相的发生。那种感觉,荒诞又残酷。
“哦……好,那你……你先忙吧。”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匆匆挂断了电话。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那段路,他走得魂不守舍,好几次差点被车撞到。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他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刚才那一幕:那个男人的金表,揽在她腰上的手,以及她脸上那种他从未见过的、灿烂的笑容。
他想起了老刘老婆的“偶遇”,想起了母亲的叮嘱,想起了林慧所有“恰到好处”的借口和理由。这些他曾经深信不疑的东西,此刻都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问号,在他脑海里盘旋。
他开始发疯似的寻找证据,试图推翻自己的猜测,证明那只是一个误会。
他打开电脑,登录了林慧曾经用他电脑上过的购物网站。他知道她的密码,是她的生日。在历史订单里,他看到了那件崭新的衬衫,价格是129元,而不是她说的“不贵”的名牌。他还看到了很多他送给她的东西的“同款”,比如那条她很喜欢的项链,她说是朋友从国外带的,订单显示,来自一家价格低廉的网店。
原来,她那些“恰到好处”的回礼,成本如此低廉。
他又想起了那份看起来无比专业的《商业计划书》。他一个搞技术的,对商业一窍不通,当时只觉得惊为天人。现在冷静下来,他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了“高端花艺工作室商业计划书模板”。
屏幕上跳出来的结果,让他如坠冰窟。
排在第一位的,就是一个付费下载的模板网站。他点开预览,那熟悉的格式,熟悉的目录,甚至连里面的部分图表和分析,都和林慧给他的那份,一模一样。
原来,她准备了好几年的“梦想”,只是一个花了几十块钱从网上下载的模板。
王建军靠在椅子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他像一个傻子,一个彻头彻尾的、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傻子。他付出了所有的真诚、信任和积蓄,去支持一个用模板和谎言堆砌起来的“梦想”。
他感到一阵恶心。不是对林慧,而是对自己。他恶心自己的愚蠢和盲目。
那天晚上,他一夜没睡。他坐在黑暗里,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烟灰缸很快就满了。他试图为林慧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借口。也许那个男人只是她的一个重要客户?也许她买便宜货是为了省钱,为了他们的未来?也许计划书只是参考了模板?
但这些借口,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那个男人揽住她腰的动作,那种亲昵,绝不是客户和合作伙伴之间会有的。
第二天,林慧像往常一样给他发来信息:“亲爱的,昨天太累了,回来就睡了。今天要去办营业执照,估计也要忙一天。爱你。”
王建军看着那句“爱你”,第一次感到无比的讽刺和冰冷。
他没有回复。
他需要一个解释。不,他需要的不是解释,他需要的是对质。他要亲口问问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的那座用爱和信任筑成的堤坝,已经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痕。而真相的洪水,正蓄势待发,准备将他彻底淹没。
第五章 梦醒时分
王建军在煎熬中度过了两天。这两天,他没有主动联系林慧,破天荒地。林慧似乎也乐得清静,只是每天早晚发来一条程序化的问候短信,内容无非是“在忙”、“很累”、“爱你”,像一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人。
王建军看着那些冰冷的文字,心一点点地沉下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样自欺欺人下去了。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想起了老刘。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一个人能给他一些清醒的建议,那一定就是老刘。
他约了老刘在厂门口的一家小饭馆见面,那是他们这些老员工经常聚会的地方。点了两个小菜,一瓶白酒。王建-军没等菜上来,就给自己满满地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灼烧着他的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苦涩。
“怎么了?失魂落魄的。”老刘看着他通红的眼睛,问道。
王建军没有隐瞒,把上周六看到的那一幕,以及后来自己发现的购物记录和计划书模板的事情,原原本本地,一五一十地,全都告诉了老刘。他讲得很慢,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但那微微颤抖的双手,出卖了他内心的巨大风暴。
老刘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只是默默地给王建军又倒上一杯酒。
等王建军说完,老刘长长地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建军,想开点。现在看清楚了,总比结了婚再看清楚要好。你那十五万,就当……就当是买了个教训。”
“教训?”王建军苦笑了一下,“这教训,也太贵了。那是我半辈子的积蓄。”
“钱没了可以再挣,人心要是被伤透了,那才难好。”老刘看着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找她摊牌?”
王建军点了点头,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决绝:“我得问个明白。我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当个傻子。”
“行,我支持你。不过你得有心理准备。”老刘提醒道,“这种女人,脸皮比城墙还厚,心理素质比你我强得多。你别指望她会痛哭流涕地跟你忏悔。她要么继续编故事,要么就直接翻脸不认人。”
老刘的话,给王-建军打了预防针。他知道,接下来的这场对峙,将是他人生中最艰难的一场战役。
他决定不再通过电话,他要当面和林慧谈。他要知道,当谎言被戳穿时,她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他给林慧发了条信息:“慧姐,我有点急事找你,今晚在你家楼下等你。”
林慧很快回复:“好啊,我正好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看到“好消息”三个字,王建军的心里又升起一丝微弱的、可笑的希望。也许……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许一切都只是个天大的误会?
晚上八点,王建军准时出现在林慧家楼下。他靠在自己的那辆破车上,等着。九点,九点半,十点……林慧的身影迟迟没有出现。王建军的心,随着时间的流逝,一点点变冷,变硬。
快到十一点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奔驰车,缓缓地驶进了小区。车灯明晃晃地照在王建军的脸上,让他无所遁形。
车停在了不远处。王建军看到了,开车的人,正是那天那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林慧坐在副驾驶上,两人在车里又腻歪了一会儿,男人甚至探过身子,亲了她一下。然后,林慧才满面春风地推门下车。
她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王建-军。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仅仅一秒钟,她就恢复了镇定。
那辆奔驰车没有停留,掉了个头,迅速地开走了。
“建军?你怎么在这儿?等很久了吧?”林慧朝他走过来,语气自然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王建军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她。
“怎么了?这么看着我。”林慧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伸手想去拉他的胳膊,“走,上去说。我跟你说,花店的店面定下来了!就在市中心最好的地段!今天刚签完合同!”
她果然又准备了一个新的“好消息”。
王建军甩开她的手,声音沙哑地问:“那个人是谁?”
林慧的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强笑着说:“哦,你说老李啊。他是我一个远房表叔,做生意的,很有门路。这次店面的事,全靠他帮忙了。我正想跟你说,改天我们一起请他吃个饭,好好谢谢人家。”
表叔?
这个借口,在亲眼目睹了车内那个吻之后,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王建军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表叔?林慧,你把我当傻子,耍了这么久,有意思吗?”
林慧的脸色终于沉了下来。她收起了所有的伪装,眼神变得冰冷而陌生。她知道,戏演不下去了。
“王建军,你什么意思?你跟踪我?”
“我需要跟踪你吗?”王建军的声音陡然拔高,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翻出那张下载的计划书模板的截图,怼到她面前,“这是你准备了好几年的梦想?你那个身体不好的妈,是不是天天都在健身房跑步?你那个做生意周转不开的弟弟,是不是根本就不存在?”
一连串的质问,像一把把尖刀,刺向林慧。
林慧看着手机屏幕,沉默了。她没有惊慌,没有羞愧,甚至没有一丝歉意。她的脸上,是一种被揭穿后的、冷漠的平静。
过了很久,她才缓缓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既然你都知道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没什么好说的?”王建-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林慧,我把我的所有都给了你!我的钱,我的感情,我的信任!你就用这些谎言来回报我?”
“我骗你什么了?”林慧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丝轻蔑,“王建-军,你扪心自问。我跟你说过我爱你吗?我跟你说过我要嫁给你吗?那些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
王建军如遭雷击,后退了一步。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确实,林慧从未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她说的最多的是“你真好”、“谢谢你”。她也从未明确说过“我们结婚吧”,她说的都是“等我们……以后……”。她用各种模糊的、充满暗示性的话语,为他构建了一个虚幻的未来,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跳了进去。
“那我的钱呢?我那十五万!你不是说要开花店吗?”王建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钱?”林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王建军,你搞搞清楚。那是你自愿给我的,是你为了支持我的‘梦想’,主动投资的。投资,就有风险,不是吗?现在,我的‘梦想’破灭了,你的投资,自然也就打了水漂。”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刻薄:“再说了,这一年多,我陪你吃饭,陪你聊天,听你那些无聊的二胡,花了多少时间和精力?你给我买个手机,给我交个学费,不应该吗?就当是我陪你的精神损失费了。你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光棍,能找到我这么一个愿意陪你玩的,你就偷着乐吧。”
这些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钢针,狠狠地扎进王建军的心里。把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和感情,碾得粉碎。
原来,他引以为傲的“付出”,在她眼里,只是一场交易。他以为的“爱情”,在她看来,只是一场“陪玩”的游戏。而他,就是那个付了钱,还自以为是的傻瓜。
“你……”王建-军气得浑身发抖,举起手,想打她,但那只手在空中停了半天,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了下来。他打不下去。打一个女人,他做不到。
林慧看着他这副窝囊的样子,眼神里的轻蔑更深了。她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用一种施舍的语气说:“行了,王建军。看在你之前对我还不错的份上,我也不跟你计较了。以后,我们就当不认识吧。你那点钱,就当是给我和老李的婚房,添了块瓷砖了。”
说完,她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了楼道。那背影,决绝,冷漠,没有一丝留恋。
王建军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深夜的寒风里。他脑子里嗡嗡作响,一遍遍地回荡着林慧最后那句话。
“添了块瓷砖了。”
他半辈子的血汗钱,他掏心掏肺的感情,最后,只换来了一块冰冷的瓷砖。
梦,终于醒了。醒得如此彻底,如此残酷。
第六章 剩下什么
林慧从王建军的世界里消失了。
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像她从未出现过一样。第二天,她没有去厂里上班,办公桌上的东西一夜之间被清空了。人事部门传来的消息是,她以“个人原因”递交了辞职报告,并且是加急办理的。王建军给她打电话,号码已经成了空号。微信,被拉黑了。
她就像一阵风,卷走了他的一切,然后消散得无影无踪。
王建军的生活,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然后又被强行拖入了一个慢得令人窒息的轨道。他照常上班,下班,回家。只是那辆破旧的国产车,副驾驶座上再也不会有人坐了。那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也恢复了往日的死寂,甚至比以前更显空旷。阳台上那盆林慧送的君子兰,因为没人照料,叶子开始发黄、枯萎,像他那颗已经死去的心。
他整个人都垮了。不是那种歇斯底里的崩溃,而是一种从内到外的、沉默的坍塌。他瘦了十几斤,眼窝深陷,头发也白了不少。原本只是看起来老实,现在,是真的显老了。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里,都带着同情和惋惜,但没人敢上前多问一句。大家都隐约知道发生了什么,这种事,安慰的话说多了,反而像是在揭人伤疤。
只有老刘,还像以前一样,下班后会拉着他去小饭馆喝两杯。
酒桌上,王建军很少说话,只是闷头喝酒。老刘也不怎么劝,就陪着他喝。有时候,王建军喝多了,眼睛会变得通红,但他不哭,也不闹,只是反复地、喃喃地问着那几个同样的问题。
“老刘,你说,我到底错在哪儿了?”
“她为什么能这么狠心?我们在一起一年多,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我就是想找个人,好好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
他一遍遍地问,像一个迷路的孩子,在原地打转,找不到出口。他不是在问老刘,他是在问自己,问那个想不通的、愚蠢的自己。
老刘把一杯酒推到他面前,沉声说:“建军,你没错。想对人好,想有个家,这都没错。错的是你把‘好’给错了人。你就像一个捧着金元宝的傻小子,见人就想掏心窝子,结果被一个路过的强盗,连人带元宝,都给抢了。”
“强盗?”王建军摇了摇头,眼神里满是迷茫,“我不觉得她是强盗。她……她一开始对我,也挺好的。给我买衣服,给我送饭……”
“那是诱饵!”老刘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桌子,“你钓过鱼吗?哪有不挂鱼饵就想让鱼上钩的?她给你那点小恩小惠,是为了让你放松警惕,好把你兜里那条大鱼给钓走!你那十五万,才是她的目标!”
王建-军沉默了。他想起林慧为他整理衣领的温柔,想起她在他加班时送来的热汤,想起她在烛光下为他描绘的美好未来。那些曾经让他感动得一塌糊涂的瞬间,此刻回想起来,都像是一场场精心设计的表演。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台词,都带着明确的目的。
他只是一个观众,却误以为自己是主角,还傻乎乎地买了最贵的门票。
“可是……我还是不明白。”王建军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困惑,“她图我什么呢?我没钱,长得也一般,年纪也不小了。她长得那么好,那个开奔驰的男人,看起来比我强多了。她为什么还要在我身上浪费一年多的时间?”
这是他最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她只是为了钱,完全可以找一个比他更有钱的目标。为什么偏偏是他?
老刘喝了口酒,眼神变得深邃起来:“建军,你想过没有,那个开奔驰的老李,他会娶她吗?”
王建军愣住了。
“那种男人,家里大概率有老婆孩子。”老刘继续分析道,“他能给林慧的,是钱,是奢侈品,是偶尔的陪伴和风光。但他给不了她名分,给不了她一个正大光明的家。林慧这种女人,精明得很。她一边享受着老李给的物质生活,一边需要找一个‘备胎’,一个‘接盘侠’。”
“备胎……接盘侠……”王建军咀嚼着这两个词,心如刀割。
“对。”老刘的语气很残酷,但也很现实,“你,王建军,就是她眼里最完美的备胎人选。你老实,本分,有正当工作,有自己的房子,最重要的是,你渴望家庭,容易被感情冲昏头脑。她把你牢牢地攥在手里,如果哪天老李那边断了,或者她玩累了,想找个老实人嫁了,你就是现成的。到时候,她带着从你和老李身上榨来的钱,摇身一变,成了你的‘贤内助’,你还不得感恩戴德?”
“至于为什么最后跟你摊牌,很简单。要么是老李那边给了什么承诺,她觉得用不上你了。要么就是……她从你身上已经榨不出更多油水了。你那十五万,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对她来说,你的利用价值,已经到头了。”
老刘的这番话,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将这段关系的本质,血淋淋地剖开,展现在王建军面前。
原来,他连主角都不是,他只是一个备选方案。他的真心,他的付出,他的未来规划,从头到尾,都只是别人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可笑的是,他这颗棋子,还总以为自己是下棋的人。
王建-军趴在桌子上,肩膀开始剧烈地耸动。这一次,他没忍住,压抑了许久的泪水,终于决堤而出。他哭得像个孩子,不是因为失去了那十五万,而是因为他那份被践踏得一文不值的、卑微的真诚。
他的人生,好像被这场骗局拦腰斩断。前半生,他老实本分地活着,相信好人有好报,相信付出总有回报。后半生,他该相信什么呢?
他还在迷惑。
他迷惑,为什么自己掏心掏肺,换来的却是算计和背叛。
他迷惑,为什么那些看起来那么真实的温柔和感动,背后却全是冰冷的谎言。
他迷惑,自己到底应该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才能在这个复杂的世界上,安安稳稳地生活下去。是应该像老刘说的那样,变得精明、多疑,给自己的心装上一层厚厚的铠甲吗?可那样的话,他还是王建军吗?
窗外,夜色深沉。小饭馆里人来人往,充满了嘈杂的、鲜活的烟火气。而王建军,却感觉自己被隔绝在了一个真空的玻璃罩里,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他抬起头,看着杯中浑浊的酒液,倒映出自己那张写满了迷茫和疲惫的脸。
他还在这里迷惑着,还在问着为什么。
或许,就像那个标题说的,这哥们还在迷惑什么呢?
难救啊。
救他的,不能是别人,只能是他自己。而这条自我救赎的路,看起来,还很长,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