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龙兴:李渊传
发布时间:2025-08-17 13:57 浏览量:1
《大唐龙兴:李渊传》
第一卷:陇西贵胄,潜龙在渊
第一章 将门遗孤
北周天和元年(566年)的长安,暮春的细雨像一层薄纱,裹着朱雀大街旁的太傅府邸。青砖灰瓦被雨洗得发亮,廊下悬着的铜铃偶尔被风拂动,叮当作响却掩不住内院传来的一声啼哭——清亮、有力,像惊雷劈开了笼罩多日的阴霾。
李昞站在产房外的回廊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带。他刚从朝堂回来,身上还带着西魏朝堂的寒气。作为柱国大将军李虎的第三子,他承袭了唐国公爵位,却总觉得自己肩上的担子比父亲当年轻不了几分。贴身侍女抱着襁褓快步走出,屈膝笑道:“公爷,是位小郎君,眉眼像极了您呢。”
李昞小心翼翼地接过襁褓,指尖触到婴儿温热的肌肤时,忽然想起父亲李虎临终前的模样。那位西魏八柱国之一的老将,躺在床上喘着气,抓着他的手说:“李家世代将门,从西凉王李暠到如今,靠的不是爵位,是骨头。” 他低头看着怀中婴儿,小家伙正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看他,睫毛上还沾着点水汽。“就叫‘渊’吧,” 李昞轻声道,“字叔德。愿他如深渊般沉潜,承我李家美德。”
李渊的童年,是在太傅府的庭院里伴着兵书与马蹄声长大的。父亲李昞常带着他去校场,看士兵们演练阵法。有次他指着沙盘上的城池问:“爹,为什么这城要修得这么高?” 李昞摸着他的头笑:“城高是为了护百姓,可若守不住人心,再高的城也会塌。” 那时的李渊似懂非懂,只记得父亲说话时,远处的军旗正猎猎作响。
变故发生在北周天和七年(572年)。这年冬天来得格外早,鹅毛大雪压垮了府里的西厢房。李昞在指挥仆役修缮时受了风寒,竟一病不起。太医们来了一波又一波,药汤熬了一锅又一锅,却挡不住病势日渐沉重。
灵堂设在府中最大的厅堂,白幡从梁上垂落,与窗外的白雪连成一片。七岁的李渊穿着粗麻布孝服,跪在蒲团上,膝盖早已麻木。前来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有穿紫袍的王公,有披铠甲的将军,他们对着灵柩行礼,又对着他说些“节哀”“保重”的话。李渊听不懂,只死死盯着灵柩前的长明灯,灯芯爆出的火星像极了父亲校场上的火把。
忽然有人轻轻扶住他的肩膀,带着熟悉的檀香气息。李渊抬头,看见姨母独孤伽罗——她刚嫁给随国公杨坚不久,身上的皇后朝服(此时杨坚尚未称帝,应为随国公夫人礼服,此处修正细节)绣着精致的凤凰纹样,在一片素白中格外醒目。“叔德,”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叹息,“以后,你就是唐国公了。”
李渊的手指猛地攥紧了孝服的衣角,粗麻刺得掌心发疼。他看着姨母眼中的怜悯,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骨头”。他没哭,只是用力点了点头,小小的身子挺得笔直。那天雪停后,他独自走到校场,捡起父亲用过的长枪,试着往地上扎。枪杆比他还高,刚举起就砸在脚背上,疼得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咬着牙没让掉下来。他知道,从这天起,这府里的天,得他自己撑了。
第二章 长安少年事
时光荏苒,李渊长成了挺拔的少年。十七岁的他,身高已过六尺,肩宽背厚,继承了陇西李氏标志性的浓眉大眼。只是与其他勋贵子弟的张扬不同,他脸上总挂着温和的笑,见了谁都客客气气,连府里扫地的老仆都能叫出名字。
长安城的勋贵圈里,李渊是个“异类”。别家子弟忙着学胡旋舞、比宝马,他却总往城外的马场跑。他的坐骑是一匹叫“踏雪”的黑马,是父亲留下的旧马,毛色不算光亮,却性子沉稳。每次赛马,李渊总能赢,不是靠速度,而是靠耐力——他总能预判路况,在转弯时省下力气,最后冲刺时一举超越。有次京兆尹的儿子输了不服气,骂他“靠老马占便宜”,李渊只是笑:“马是老,可识途。”
他不爱读那些晦涩的儒家经典,却对兵书情有独钟。府里藏书楼的《孙子兵法》被他翻得卷了边,空白处写满了批注。有次读到“兵者,诡道也”,他忽然拍着桌子叫好,吓得侍立的书童一哆嗦。“你看,” 他指着书页对书童说,“这和打猎一个理,想捕狼,得先装成羊。”
李渊的“怪癖”在长安城里出了名。有次他路过平康坊,见个乞丐被恶少欺负,二话不说上前拦住。恶少认得他是唐国公,骂骂咧咧地走了。李渊却蹲下来,把身上的钱袋全给了乞丐,还脱下外袍披在对方身上。“天凉,” 他说,“找个地方暖和暖和。” 随从劝他:“公爷,您身份尊贵,何必与这些人计较?” 李渊摇头:“身份是别人给的,心是自己长的。”
更让人不解的是,他曾为了救一只鸽子蹲在墙角半个时辰。那鸽子被蛛网缠在廊下,翅膀扑腾得越紧,网缠得越密。李渊怕扯断它的羽毛,竟找来小剪刀,一点点把蛛丝剪断。鸽子飞走时,在他头顶盘旋了三圈,他站在原地笑了半天,像得了什么宝贝。
改变发生在他二十岁那年。初夏的一天,李渊在府门前送一位来访的老将军,正说着话,忽然有个穿青布衫的相士停下脚步,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长叹一声:“啧啧,公骨相非凡,额角隆起如日,眼底藏光似星,此乃万乘之主的相貌啊!”
这话像一道惊雷,炸得周围的人都变了脸色。李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一把抓住相士的胳膊,力道大得对方“哎哟”一声。“先生跟我来!” 他低声说着,半拖半拽地把人拉进府里的偏院。
“你可知你刚才说的是什么话?” 李渊松开手,声音因紧张而发颤。那相士揉着胳膊,却毫不畏惧:“在下史世良,不会看错。公若不信,可拭目以待。”
“闭嘴!” 李渊呵斥道,“此乃灭族之语!我李家世代忠良,岂容你在此胡言?” 他说着就要叫人把史世良打出去,史世良却抬手拦住:“公不必动怒。我言尽于此,公好自为之。” 说罢,竟转身拂袖而去,留下李渊在原地冷汗直流。
那天夜里,李渊第一次失眠了。他坐在书房,对着父亲留下的那些记载西凉王李暠事迹的竹简发呆。烛光下,“凉武昭王”四个字仿佛活了过来,他仿佛看见先祖跃马河西,建立功业。史世良的话像种子,在他心里生了根——难道,他真的能像先祖一样,成就一番大业?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李渊站起身,走到院中,望着天边的紫微垣。他想起姨父杨坚已把持北周朝政,权势日盛,朝中流言四起,说他要代周自立。“万乘之主”……李渊握紧了拳头,又缓缓松开。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但那颗种子,已经悄悄发了芽。
第三章 隋宫风云
北周大定元年(581年),杨坚废周静帝,建国号为“隋”,是为隋文帝。长安城换了主人,朱雀大街上的旗帜从北周的黑底金鹰,变成了隋的红底白狼。李渊因姨母独孤伽罗是隋文帝的皇后,被任命为千牛备身,成了皇帝的贴身护卫。
千牛备身的职责是手持千牛刀护卫皇帝左右,看似风光,实则如履薄冰。李渊每日站在紫宸殿的廊下,腰佩长刀,目光平视前方,耳朵却要捕捉殿内的每一个声响。他看着隋文帝批阅奏章时紧锁的眉头,听着大臣们奏事时或激昂或谨慎的语调,渐渐摸清了这朝堂的规矩——话不能说满,事不能做绝。
有次朝会,宰相高颎因反对隋文帝废黜太子杨勇,在殿上据理力争。“陛下,太子无大过,岂能因妇人之言轻言废立?” 高颎声如洪钟,震得殿梁上的灰尘都掉了下来。隋文帝脸色铁青,拍着龙椅怒道:“朕的家事,轮得到你插嘴?” 最终,高颎被罢官,赶出长安。李渊站在廊下,看着老宰相佝偻的背影,心里一阵发冷——再大的功劳,再深的根基,也敌不过帝王的一句话。
更让他心惊的是将军虞庆则的死。虞庆则曾平定突厥,战功赫赫,却因妻子告发他“谋反”,被隋文帝下令处死。临刑前,虞庆则对着皇宫的方向大喊:“臣有何罪?” 李渊当时正在刑场附近值勤,那声音里的绝望,让他许多天都睡不着觉。他终于明白,在皇权面前,没有永远的亲戚,只有永恒的权衡——姨母的面子,或许能保他一时,却保不了一世。
隋炀帝杨广即位后,李渊的日子更难了。这位新皇帝好大喜功,登基第一年就征发百万民夫开凿大运河,又三征高句丽,弄得天下怨声载道。李渊先后被调任荥阳、楼烦太守,每到一地,都能看到百姓的苦难。
在楼烦任上,他见过最惨的景象:深秋的路边,一个老妇人抱着孙子的尸体哭,孩子的脸瘦得只剩皮包骨,嘴唇干裂出血。“官爷,给口粥吧……” 老妇人看见他的官服,扑通跪下,“孩子三天没吃东西了……” 李渊鼻子发酸,让人把老妇人扶到驿站,又命人打开官仓赈济。
属官慌忙拦住他:“大人,私开官仓是死罪啊!” 李渊看着远处逃荒的人群,他们衣衫褴褛,像一群被吹散的蒲公英。“民为邦本,” 他缓缓道,“若民不聊生,这官仓留着又有何用?” 他知道这一举动可能会给自己招来祸事,但他忘不了老妇人那双绝望的眼睛。
也是在楼烦,李渊结识了长孙顺德。长孙顺德是长孙皇后的族叔,因不满隋炀帝征兵,逃到楼烦躲祸。李渊不仅没揭发他,还让他在府中做了幕僚。“公爷不怕我连累您?” 长孙顺德问。李渊笑:“乱世之中,能保一方百姓,比什么都重要。你有一身武艺,不如留下来帮我练兵。” 长孙顺德看着眼前这位太守,明明是勋贵出身,却毫无架子,眼眶一热,当即跪下:“属下愿效犬马之劳!”
这段日子里,李渊的名声渐渐传开。百姓说他是“李青天”,可这名声传到江都,却成了祸根。隋炀帝杨广生性多疑,尤其忌惮李渊这样有威望的亲戚。李渊隐隐感觉到,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在向他收紧。
第四章 疑云暗生
大业九年(613年),一场更大的风暴席卷而来。礼部尚书杨玄感趁隋炀帝征高句丽之际,在黎阳起兵反隋,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消息传到长安,朝野震动。李渊当时正调任卫尉少卿,负责督运粮草,接到消息后连夜上书,请求镇守弘化郡,兼掌关右军事。他知道,乱世之中,手里有兵才是保命的根本。
弘化郡地处关中西北,是抵御突厥的要地,也是连接中原与西域的枢纽。李渊到任后,一边整顿军备,一边广交当地豪杰。他常常亲自到军营里与士兵同吃同住,听他们讲家乡的事;有豪杰来投,他不论出身,一律好酒好肉招待。没过多久,长孙顺德、刘弘基、殷开山等一批忠勇之士都聚集到他麾下。
刘弘基原是京城的世家子弟,因逃避兵役亡命江湖,李渊见他武艺高强,为人仗义,便让他做了亲卫队长。“跟着公爷,心里踏实。” 刘弘基喝醉了酒说,“别的官只知道刮地皮,公爷却想着怎么让弟兄们吃饱穿暖。” 李渊听了,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弟兄们跟着我,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但他的举动,很快就传到了江都。隋炀帝在龙舟上接到密报,上面写着“李渊在弘化,广纳亡命,阴有大志”。炀帝放下朱笔,冷笑一声,问身边的侍臣:“李渊在弘化,做得如何?” 侍臣小心翼翼地答:“唐公颇得人心,只是……麾下宾客甚多。”
“哼,” 炀帝捻着胡须,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是想做第二个杨玄感吗?” 杨玄感已被平定,但这场叛乱像一根刺,扎在炀帝心里。他开始处处提防李渊,几次三番召李渊到江都觐见。
李渊知道此行凶险,便称病不去。他的外甥女王氏在后宫当差,得知消息后哭着向炀帝求情:“陛下,我舅舅真的病得很重,连床都下不了……” 炀帝斜着眼看她,慢悠悠地问:“哦?病得快死了?” 这话像一把冰锥,刺穿了王氏的伪装,也传到了李渊耳中。
那天夜里,李渊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夜未眠。窗外的风呼啸着,像鬼哭。他知道,炀帝已经对他起了杀心。“怎么办?” 他对着父亲的牌位喃喃自语,“难道李家真的要毁在我手里?”
天亮时,李渊做出了一个反常的决定——他开始终日饮酒,收受贿赂,甚至故意克扣军饷。下属送来的公文,他看都不看就批;富商送来的金银,他笑着收下;士兵们抱怨军粮太差,他假装没听见。
刘文静实在看不下去,闯进书房质问:“主公为何自污?您这样会寒了弟兄们的心!” 刘文静是晋阳令,因与李密联姻被革职,投奔李渊后深受信任。
李渊放下酒杯,酒液顺着嘴角流下,他却毫不在意。“文静啊,” 他苦笑着指了指窗外,“你看这弘化郡的天,是晴的,可江都的天,是阴的。” 他凑近刘文静,压低声音,“越是污浊,越能活下去。陛下疑我有大志,我便做个贪财好色的庸官给他看。”
刘文静恍然大悟,眼眶一红:“主公委屈了!”
“委屈算什么?” 李渊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只要能保住李家,保住这些弟兄,我李渊受点委屈,值了。” 他知道,自己就像一条潜伏在深渊中的龙,必须藏起鳞爪,收起锋芒,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而那个时机,正在不远的将来,随着天下大乱的浪潮,一步步靠近。
第二卷:晋阳起兵,龙战于野
第五章 太原惊雷
大业十三年(617年),李渊调任太原留守。当他带着家眷和亲信抵达太原时,这座北方重镇正笼罩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太原北邻突厥,南接关中,是隋朝抵御北方游牧民族的屏障,城中粮草充足,兵马精锐,却也成了乱世中的一块肥肉。
刚到任没几天,历山飞贼甄翟儿就率数万部众来袭。甄翟儿原是农民起义军,因在历山起事得名,麾下多是饥民,却勇猛善战,曾多次击败隋军。李渊接到战报,亲率五千精兵前往雀鼠谷迎战。
雀鼠谷地势险要,两侧是悬崖峭壁,中间只有一条窄路。李渊没想到甄翟儿如此狡猾,竟在此设下埋伏。当隋军进入谷中,忽然鼓声大作,滚石檑木从两侧山上砸下,起义军像潮水般涌出来,瞬间将隋军分割包围。
“不好,中埋伏了!” 李渊大喊,挥舞长枪奋力拼杀。他的坐骑“踏雪”被流箭射中,轰然倒地,他也摔在地上,膝盖磕在石头上,鲜血直流。起义军见状,纷纷向他扑来,刀光剑影中,李渊的身影越来越小。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谷外传来。“父亲莫慌,儿来也!” 一声清越的呼喊穿透厮杀声,只见一支骑兵如利刃般劈开起义军的阵型,为首的少年银甲白袍,手持长弓,一箭射倒起义军首领,正是十九岁的李世民。
李世民身后跟着长孙顺德、刘弘基等亲信。
每人胯下都是神骏战马,手中长枪闪烁着寒光。李世民弯弓搭箭,箭无虚发,转眼间就射倒了冲到李渊身边的几个悍贼。他策马冲到李渊面前,俯身伸出手:“父亲,快上马!”
李渊看着儿子被风吹起的白袍,看着他眼中毫无惧色的光芒,心中一热,抓住他的手翻身上马。李世民调转马头,护着李渊向外突围,银枪舞动如梨花绽放,挡者无不披靡。长孙顺德和刘弘基分左右两翼冲杀,硬生生在重围中撕开一道口子。
杀出雀鼠谷时,李渊才发现李世民的左臂中了一箭,鲜血染红了白袍。“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拼命!”李渊又气又疼,伸手想去捂他的伤口。
李世民却咧嘴一笑,露出少年人特有的爽朗:“父亲没事就好。这点小伤,算什么?”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眼神亮得惊人,“那些贼寇看着人多,其实是乌合之众。只要找到他们的软肋,一击就能溃散。”
李渊看着儿子侃侃而谈,分析刚才的战况,忽然觉得这个一向被他当作孩子的次子,已经长成了能独当一面的将才。他想起妻子窦氏临终前的话:“世民这孩子,眼神里有龙气,将来必成大器。”当时只当是戏言,此刻却觉得字字千钧。
雀鼠谷一战,李渊父子名声大噪,太原军民都道“唐公父子,勇冠三军”。但真正的危机,却在暗中悄然逼近。
这年春天,马邑校尉刘武周突然发动兵变,杀死太守王仁恭,占据马邑自称天子,还派人勾结突厥,引突厥骑兵南下,攻占了隋炀帝的离宫汾阳宫。消息传到江都,隋炀帝龙颜大怒,当即下旨:“太原留守李渊镇守不力,致使离宫被占,着即押赴江都问罪!”
旨意传到太原时,李渊正在府中与李世民、刘文静商议军情。看罢圣旨,李渊脸色煞白,手中的圣旨飘落在地:“完了……这下全完了……”他知道,一旦被押到江都,必然是死路一条。
李建成也急得满头大汗:“父亲,不如我们起兵反抗?”
“不可!”李渊连连摆手,“我们兵马不足,粮草未备,此时起兵,无异于以卵击石!”
众人沉默之际,李世民忽然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份名册拍在桌上:“父亲,兵甲我已暗中招募,粮草也已备足。隋朝气数已尽,天下群雄并起,正是我李家举义之时!若再犹豫,必被炀帝所杀,李家满门抄斩!”
李渊看着名册上密密麻麻的名字,足有数千人之多,显然儿子早已暗中谋划。他又惊又怒,指着李世民骂道:“你……你这是要毁了李家!”
“若不起兵,李家才真的会覆灭!”李世民毫不退让,眼中闪烁着决绝的光芒,“父亲难道忘了炀帝那句‘病得快死了吗’?他早已容不下我们!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一搏,救万民于水火,也保全我李家血脉!”
父子俩争执不下,从黄昏吵到天明。窗外的天色由黑转灰,又透出鱼肚白,李渊看着窗外渐亮的晨光,想起了七岁那年父亲去世时的场景,想起了窦氏临终的嘱托,想起了这些年在官场的隐忍与屈辱。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疲惫,却异常坚定:“罢了……就依你吧。”
李世民眼中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连忙跪下:“儿臣定不负父亲所托!”
李渊扶起儿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指尖微微颤抖:“起兵之事,凶险万分。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从今日起,李家的命运,就交到你我父子手中了。”
窗外的晨光照进书房,将父子俩的身影拉得很长。太原城的上空,似乎有一条潜龙正在苏醒,只待一声惊雷,便要冲天而起。
第六章 宫闱计定
决定起兵后,李渊却又陷入了犹豫。他深知自己身为隋朝重臣,又是皇亲国戚,若贸然举起反旗,必然会被天下人视为叛逆。“名不正则言不顺,”他对李世民说,“我们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让天下人信服的理由。”
李世民知道父亲的顾虑,便找到晋阳宫监裴寂商议。裴寂是李渊的老友,两人常在一起饮酒下棋,关系极为密切。“裴监,”李世民开门见山,“我父子欲举义兵,奈何父亲碍于名声,迟迟不敢行动。你可有良策?”
裴寂捻着胡须,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唐公最重名声,唯有断了他的退路,他才会下定决心。”他凑近李世民,低声说出了一个计划。
几日后的一个傍晚,裴寂在晋阳宫设宴,请李渊饮酒。晋阳宫是隋炀帝的离宫,宫内珍宝无数,还有不少供皇帝消遣的宫女。李渊不知是计,欣然赴宴。
酒过三巡,李渊已有几分醉意。裴寂笑着招手,只见几位身着华丽宫装的女子款款走出,她们容貌绝美,身姿曼妙,在李渊身边殷勤劝酒。李渊醉眼朦胧,只当是裴寂安排的舞女,并未多想,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很快就醉倒在地。
次日清晨,李渊在一片柔软的锦被中醒来,头痛欲裂。他睁开眼,忽然发现身边躺着两个陌生的女子,她们身上穿着的,竟是晋阳宫宫女的服饰!
李渊瞬间惊醒,酒意全无。他猛地坐起身,看着眼前的情景,大脑一片空白。“你们……你们是谁?”他声音发颤地问。
其中一个宫女怯生生地答道:“奴婢是晋阳宫的宫女,奉裴监之命侍奉公爷。”
“裴寂!”李渊怒吼一声,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比谁都清楚,晋阳宫是隋炀帝的禁地,私幸宫女乃是株连九族的大罪!裴寂这是在逼他谋反!
就在这时,裴寂推门而入,脸上带着一脸“惊慌”:“公爷,您……您怎么能做出这种事?这要是被陛下知道了,我们都要死无葬身之地啊!”
李渊指着裴寂,气得浑身发抖:“你……你这是害我!”
“公爷息怒,”裴寂扑通跪下,“属下也是一片苦心!如今炀帝昏庸,天下大乱,您若不起兵,迟早会被炀帝所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举兵反隋,成就一番大业!属下已将此事告知二郎(李世民),他也赞同此举。”
李渊看着裴寂,又想起昨日李世民坚定的眼神,瞬间明白了这是儿子和老友联手设下的局。他心中五味杂陈,有愤怒,有无奈,但更多的是一种破釜沉舟的决心。事到如今,他已没有退路。
“好,好一个裴寂,好一个二郎!”李渊苦笑一声,“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反,便反了!”
裴寂闻言大喜,连忙起身:“公爷英明!属下这就去联络旧部,准备起兵!”
李渊点了点头,目光变得锐利起来:“起兵之事,需周密部署。第一步,是稳住突厥,以免他们趁机南下;第二步,是招募兵马,扩充实力;第三步,是清除太原城内的异己,确保后方稳固。”
他当即下令,命刘文静出使突厥,向始毕可汗献上厚礼,约定“若能助我起兵,事成之后,子女玉帛尽归突厥”。又命李世民、李建成暗中招募兵马,以“抵御刘武周和突厥”为名,在太原城内招兵买马。
消息传出,太原百姓纷纷响应。许多不堪忍受隋朝暴政的农民、小手工业者,都争相报名参军,短短十几天,就招募了近万人。李渊将这些新兵编练成军,日夜操练,太原城内一时旌旗招展,杀气腾腾。
然而,他们的举动,还是引起了太原副留守王威和高君雅的怀疑。王威和高君雅是隋炀帝派来监视李渊的亲信,他们见李渊大肆招兵,又与突厥暗通款曲,心中早已起了疑心。
“李渊必有异心,”王威对高君雅说,“我们必须尽快禀报陛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高君雅却摇了摇头:“此事尚无实证,若贸然上报,恐惹祸上身。不如我们设计除掉李渊,再向陛下邀功。”
两人商议许久,决定在晋祠举行祈雨仪式,趁李渊前往晋祠之际,埋伏刀斧手将其斩杀。他们自以为计划周密,却不知这一切早已被晋阳乡长刘世龙看在眼里。
刘世龙是李渊的心腹,得知王威和高君雅的密谋后,连夜赶往李渊府中报信。“公爷,王威、高君雅要在晋祠设伏杀您!”刘世龙气喘吁吁地说。
李渊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我早料到他们会有此一举。既然他们不仁,就别怪我不义!”他当即召来李世民、裴寂等人,定下了反制之计。
大业十三年五月十五日,李渊以“商议军情”为名,召王威、高君雅到府中议事。两人不知是计,欣然前往。刚进入府中,就被埋伏的刀斧手拿下。
“李渊,你敢谋反?”王威厉声喝道。
李渊冷笑一声:“我乃大隋臣子,何来谋反一说?倒是你们二人,暗中勾结突厥,引突厥骑兵入寇,罪该万死!”
王威、高君雅百口莫辩,连声喊冤。李渊却不理会,命人将他们关押起来。
两天后,数万突厥骑兵果然进攻晋阳。李渊立刻召集军民,当众宣布:“王威、高君雅勾结突厥,引狼入室,证据确凿!今日我便将他们正法,以儆效尤!”
军民见状,无不相信李渊所言,纷纷高呼“唐公英明”。李渊下令将王威、高君雅斩首示众,彻底清除了太原城内的异己。
清除障碍后,李渊加快了起兵的步伐。他命李建成、李世民分兵攻略周边郡县,扩充地盘和粮草;又命刘文静继续与突厥联络,稳住北方防线。太原城内,一片繁忙景象,一场改变中国历史走向的兵变,正在悄然酝酿。
第七章 斩将誓师
大业十三年七月,太原城外的校场上,旌旗猎猎,杀气腾腾。三万唐军将士身着铠甲,手持兵器,整齐地排列在校场上,等待着他们的统帅李渊下达出征的命令。
李渊身披明光铠,头戴亮银盔,腰佩长剑,骑着“踏雪”马,缓缓来到校场中央。他环视着眼前的将士们,他们中有饱经沙场的老兵,有刚刚放下锄头的农民,有不满隋朝暴政的小吏,还有慕名而来的江湖豪杰。虽然他们出身各异,但此刻眼中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对暴政的愤怒,对未来的期盼。
“弟兄们!”李渊的声音洪亮而有力,传遍整个校场,“隋炀帝昏庸无道,大兴土木,三征高句丽,致使民不聊生,流离失所!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正是我们替天行道,救万民于水火之时!”
将士们齐声高呼:“替天行道!救万民于水火!”
李渊举起长剑,指向南方:“我们今日起兵,不为私利,只为推翻暴政,建立一个国泰民安的新王朝!我李渊在此起誓,若能成就大业,必当轻徭薄赋,与民休息,绝不学那隋炀帝的所作所为!若违此誓,天人共弃!”
“唐公万岁!唐公万岁!”将士们的呼喊声震耳欲聋,响彻云霄。
随后,李渊颁布檄文,痛斥隋炀帝“弑父杀兄,荒淫无道,残害忠良,荼毒百姓”,宣称要“废昏立明,安定天下”。檄文传遍天下,得到了许多郡县和起义军的响应。
李渊任命李建成为左领军大都督,统帅左军;李世民为右领军大都督,统帅右军;自己则亲率中军,浩浩荡荡地向关中进发。
大军出发前,李渊特意让人准备了大量的酒肉,犒劳将士们。他亲自走到士兵中间,为他们斟酒,拍着他们的肩膀说:“弟兄们,此去关中,路途艰险,但只要我们同心同德,奋勇杀敌,必能取得胜利!等我们打下长安,再与弟兄们痛饮三日!”
士兵们深受感动,纷纷表示愿意为李渊效死力。
七月的阳光炽热如火,唐军将士们的热情比阳光还要炽热。他们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关中进发,向着那个注定属于他们的未来进发。
第八章 霍邑之战
唐军一路南下,势如破竹,很快就抵达了霍邑城下。霍邑是通往关中的必经之地,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隋将宋老生率领两万精兵驻守在此。
宋老生是隋朝的名将,勇猛善战,素有“万人敌”之称。他得知李渊大军来袭,早已做好了准备,在霍邑城外部署了重兵,严阵以待。
李渊率军来到霍邑城下,见宋老生防守严密,便下令安营扎寨,伺机而动。然而,天公不作美,连日来阴雨连绵,唐军的粮草运输受阻,军中的粮草渐渐短缺。
更糟糕的是,此时传来消息,说突厥与刘武周勾结,准备趁机袭击太原。太原是李渊的后方基地,一旦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军中人心惶惶,许多将领都建议回师太原,先保住根据地再说。李建成也忧心忡忡地对李渊说:“父亲,如今粮草不济,后方又有危险,不如我们先回太原,等局势稳定后再图进取。”
李渊犹豫不决,他知道回师太原是稳妥之计,但就此放弃进军关中的机会,又实在可惜。
就在这时,李世民站了出来,坚决反对回师:“父亲,万万不可回师!宋老生勇而无谋,我们只要设计引诱他出城,就能将其击溃。若此时回师,不仅会让将士们士气低落,还会让天下人耻笑我们畏缩不前!至于太原,有李元吉镇守,又有坚固的城池,突厥和刘武周未必能攻下。”
李渊看着李世民,见他眼神坚定,分析得有理有据,心中渐渐有了主意。他沉吟片刻,说:“二郎说得有道理。但如何引诱宋老生出城呢?”
李世民微微一笑:“宋老生性情急躁,我们可以派一支小部队前去挑战,故意辱骂他,激怒他。他必然会率军出城迎战,到时候我们设下埋伏,定能大获全胜。”
李渊采纳了李世民的计策,当即下令依计行事。
次日清晨,天气放晴。李世民率领一支骑兵来到霍邑城下,对着城上的宋老生破口大骂:“宋老生,你这缩头乌龟,有本事就出城来战!”
宋老生在城上听得真切,气得暴跳如雷。他当即下令打开城门,率领大军冲出城来。
李世民见宋老生出城,心中大喜,连忙率军佯装败退。宋老生不知是计,率军紧追不舍。
就在这时,李渊亲率中军从正面杀出,李建成率领左军从东南方向杀出,李世民率领右军从西南方向杀出,三路大军像三把利剑,将隋军团团包围。
“宋老生,你已中我埋伏,还不快快投降!”李渊在阵前大喊。
宋老生这才知道中计,但为时已晚。他率领隋军奋力拼杀,却始终无法突围。唐军将士们士气高昂,奋勇杀敌,隋军渐渐不支。
激战中,李世民一箭射中宋老生的坐骑,宋老生从马上摔了下来。唐军将士们一拥而上,将宋老生斩杀。
隋军见主帅被杀,顿时大乱,纷纷溃逃。唐军趁势攻城,霍邑城很快就被攻破。
霍邑之战的胜利,不仅打通了通往关中的道路,还极大地鼓舞了唐军的士气。李渊看着战场上的尸体和缴获的战利品,心中感慨万千。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一个开始,未来还有更多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但他有信心,有身边的这些英勇将士,有李建成、李世民这样的得力儿子,他一定能够推翻隋朝,建立一个崭新的王朝。
大军稍作休整后,李渊下令继续南下,向着关中的核心——长安进发。
第九章 渡河东进,叩关长安
霍邑大捷的消息如风般传遍河东,沿途郡县听闻唐军军纪严明、善待百姓,纷纷开城归顺。李渊命人出榜安民,废除隋朝苛政,凡归降者皆保留原有官职,百姓免除半年赋税。一时间,“李渊仁德”的名声深入人心,不少青壮年主动投军,唐军兵力迅速扩充至五万余人。
大军行至黄河岸边,却遇上前所未有的难题——连日暴雨导致河水暴涨,渡口的船只早已被隋军焚毁,数万大军被阻于河东。李建成望着浊浪滔天的河面,眉头紧锁:“父亲,若迟迟不能渡河,一旦隋军援军赶到,我军将陷入腹背受敌之境。”
李渊正站在岸边勘察水情,指尖被冰冷的河风吹得发红。他忽然指向上游一处水流较缓的浅滩:“那里水势稍弱,可令士兵砍伐树木搭建浮桥。”李世民立刻补充:“儿愿率一支精锐先行渡河,抢占对岸高地,掩护大军架设浮桥。”
三日后,数百艘简易木筏在唐军士兵的呐喊声中推入黄河。李世民身披重甲,站在首艘木筏上,手中长槊直指对岸。河水湍急,木筏在浪涛中剧烈摇晃,不时有士兵被卷入洪流。李世民高声喝道:“弟兄们,渡过此河,便是关中!立功就在今日!”
对岸的隋军早已布防,箭矢如雨点般射来。李世民挥槊格挡,铁槊与箭矢碰撞的脆响不绝于耳。就在木筏即将靠岸时,他纵身跃出,踏着浅滩的淤泥冲向敌阵,长槊横扫,瞬间挑翻三名隋兵。身后的唐军士兵见状士气大振,纷纷登陆厮杀,很快就在对岸撕开一道缺口。
浮桥架设期间,李渊每日都站在岸边督工。有次暴雨倾盆,木筏被冲毁数十艘,不少士兵冻得嘴唇发紫。李渊脱下自己的披风,亲自披在一位冻僵的士兵身上:“再坚持三日,必有转机。”当晚,他让人熬了姜汤分发给士兵,自己却和将领们围着篝火啃干粮,商议渡河后的战略。
第七日清晨,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一座由数千根原木搭建的浮桥终于横跨黄河。李渊勒马立于桥头,望着对岸李世民挥舞的信号旗,朗声道:“传我将令,全军渡河!”
唐军渡过黄河后,兵分三路:李建成率左军攻略华阴,控制粮仓;李世民率右军奔袭蓝田,切断长安与洛阳的联系;李渊亲率中军直逼长安门户——潼关。
潼关守将屈突通是隋朝老将,素有威名,听闻唐军来犯,当即闭关死守。他在城上对李渊喊道:“唐公乃隋室宗亲,为何要行叛逆之事?”李渊勒马城下,朗声道:“屈将军,炀帝失德,天下离心,我此举非为叛逆,乃是救万民于水火!若将军献关归降,我必保你家族平安。”
屈突通怒喝:“我深受国恩,岂能背主?”说罢下令放箭。李渊无奈,只得下令攻城。潼关城高墙厚,唐军连续攻打十余日仍未破城,粮草消耗日益加剧。
李世民在蓝田得知战况,连夜亲率三千轻骑驰援。他对李渊说:“父亲,屈突通虽勇,但他儿子屈突寿在我军中。不如让屈突寿到城下劝降,或可动摇其心志。”
次日,屈突寿被带到城下。看着城上须发皆白的父亲,他泣声道:“父亲,隋朝气数已尽,您何苦顽抗?不如归降唐公,保全城中将士性命!”屈突通在城上怒目圆睁:“逆子!我今日便斩了你这叛国贼!”说罢挽弓欲射,却被身边副将死死拉住。
就在此时,李建成派人送来急报:华阴粮仓已被攻克,可解大军粮草之困。李渊心中一喜,正欲下令强攻,却见潼关城门忽然缓缓打开。原来屈突通的部将见大势已去,趁其不备将其擒获,献城归降。
李渊亲自为屈突通松绑,笑道:“将军忠心可嘉,只是所托非人。若肯归顺,我必委以重任。”屈突通望着城外黑压压的唐军,又看了看城中饥疲的隋兵,长叹一声,跪地归降。
拿下潼关后,长安已无险可守。李渊大军兵临城下,百姓夹道欢迎,不少人提着酒食犒劳唐军。有白发老者拦住李渊的马,颤声道:“唐公,可算把您盼来了!杨广那昏君害得我们好苦啊!”李渊翻身下马,扶起老者:“老人家放心,从今往后,不会再让百姓受苦了。”
十月的长安,秋意正浓。李渊大军包围皇城,却并未立刻攻城。他让人将劝降书射入城中,劝隋恭帝杨侑认清天命。皇城守将阴世师却顽固不化,不仅斩杀了唐军使者,还掘开了李渊祖父李虎的坟墓,试图以此激怒唐军。
李渊得知消息,震怒不已:“阴世师匹夫,竟敢如此无礼!”他当即下令攻城。唐军将士同仇敌忾,奋勇登城,皇城的朱雀门在激战三日后被攻破。阴世师被擒后,李渊历数其罪状,下令斩首示众,以慰先祖之灵。
第十章 拥立代王,唐王辅政
唐军进入长安时,秋阳正暖。街道两旁的百姓自发焚香迎接,孩子们提着灯笼奔跑,口中喊着“唐公万岁”。李渊勒马于朱雀大街,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起少年时在此纵马的时光——那时的长安,虽有繁华,却藏着多少苛政下的血泪。他对身边的李世民说:“记住今日百姓的笑脸,将来若为政,万不可负了他们。”
大军进驻皇城后,李渊第一件事便是前往大兴宫觐见隋恭帝杨侑。这位年仅十三岁的少年皇帝,穿着不合身的龙袍,坐在龙椅上瑟瑟发抖。李渊走到殿中,躬身行礼:“臣李渊,救驾来迟,望陛下恕罪。”
杨侑见李渊神色恭敬,心中稍安,颤声道:“唐公……辛苦了。”李渊起身道:“陛下,如今贼寇四起,国祚飘摇,臣愿暂掌朝政,待天下安定后,再还政于陛下。”杨侑哪里敢有异议,当即下诏封李渊为大丞相、尚书令,进封唐王,总揽全国军政大权。
李渊辅政后的第一件事,便是废除隋朝的《大业律》,颁布《约法十二条》:“杀人者死,伤人及盗抵罪,其余苛法悉除。”消息传出,长安百姓奔走相告,有老人哭着说:“自杨广登基以来,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他又下令打开官仓赈济贫民,让士兵帮助百姓修缮因战乱受损的房屋。有次李渊巡查西市,见一位老妇在街头纺线,便上前询问:“老人家,如今日子可有好转?”老妇抬头见是李渊,连忙起身行礼:“托唐王的福,粮仓开了,税也轻了,这日子啊,有盼头了!”
此时的长安,虽仍有战乱的痕迹,却已渐渐恢复生机。街面上的商铺陆续开张,作坊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声响,甚至有孩童在皇城根下放风筝——那风筝上画着一只展翅的凤凰,在秋日的天空中格外醒目。
然而,表面的平静下暗流涌动。远在江都的隋炀帝虽已无力西顾,但洛阳的王世充、河北的窦建德、陇西的薛举等割据势力仍虎视眈眈。李渊深知,若不能尽快稳定关中,唐军将面临四面受敌的险境。
他召集谋士商议对策,刘文静进言:“关中乃天府之国,户口殷实,若能安抚民心,操练兵马,足以应对各路诸侯。当务之急,是派人联络周边势力,孤立隋室残余。”李渊点头称是,当即命李建成镇守长安,稳固后方;李世民率军西进,抵御薛举的威胁。
临行前,李渊在长安城外的灞桥为李世民饯行。他亲自为儿子斟满酒:“薛举父子勇猛善战,且陇西骑兵天下闻名,你此去务必谨慎。”李世民举杯一饮而尽:“父亲放心,儿定不负所托,保关中无虞。”说罢翻身上马,率领三万大军向西而去。
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李渊忽然想起妻子窦氏。当年窦氏曾对他说:“世民这孩子,眉宇间有股英气,将来必能为你扫清障碍。”如今看来,妻子的话果然没错。他站在灞桥之上,望着关中平原的千里沃野,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豪情——这天下,终将是李家的天下。
第十一章 西平薛举,东拒突厥
李世民西进的消息传到陇西,薛举之子薛仁杲当即率军东进,兵锋直指长安。薛举原为隋朝金城校尉,趁乱起兵,自称西秦霸王,麾下有十万之众,且多是能征善战的陇西骑兵。
两军在高墌城相遇。薛仁杲年轻气盛,亲率精锐骑兵挑战,在阵前大骂李世民:“黄口小儿,也敢与我为敌?”李世民却按兵不动,只是下令坚守营寨。
部将纷纷请战,李世民道:“薛仁杲恃勇轻敌,且远道而来,粮草不足。我军只需坚守,待其兵疲粮尽,便可一战而胜。”他每日在营中召集将领研究阵法,却绝不出战,气得薛仁杲在阵前跳脚大骂。
僵持月余,薛军果然粮草告罄,士兵纷纷逃亡。李世民见时机成熟,亲率精锐骑兵突袭薛军营寨。唐军如神兵天降,薛军猝不及防,顿时大乱。薛仁杲率残部突围,却被李世民率军追上,一番激战过后,薛仁杲被擒,陇西之地尽归唐军。
消息传回长安,李渊大喜,下令将薛仁杲押赴长安斩首,以震慑各路诸侯。他亲自到城外迎接李世民,拍着儿子的肩膀笑道:“我儿不负众望,西秦已定,关中无忧矣!”
然而,西边的威胁刚除,北边的突厥又蠢蠢欲动。始毕可汗见唐军势力壮大,担心威胁到自己的利益,便以“李渊未遵守盟约”为由,派数万骑兵南下,屯兵于太原以北。
太原守将李元吉派人告急,李渊当即召集文武百官商议。裴寂主张与突厥议和,继续以金帛换取和平;刘文静却认为突厥贪得无厌,不如出兵迎击,挫其锐气。
李渊沉思良久,道:“突厥骑兵凶猛,我军若与之硬拼,恐难取胜。但也不能一味退让,需恩威并施。”他当即命人携带大量金帛前往突厥大营,又命李世民率军北上,进驻太原,摆出决战的姿态。
始毕可汗见唐军已有防备,且送来的金帛远超预期,便顺水推舟,下令撤兵,还派使者对李渊说:“唐公乃天命所归,我愿助唐公平定天下。”李渊知道这只是突厥的权宜之计,却仍厚赏使者,与其定下“互不侵犯”之约。
经此一役,李渊意识到,要想成就大业,必须拥有一支强大的骑兵。他下令在关中设立马场,从突厥购买良马,又招募鲜卑、突厥等少数民族勇士加入唐军,由李世民亲自训练。这支骑兵后来成为唐军的精锐,在平定天下的战争中屡立奇功。
此时的长安,已俨然成为天下群雄瞩目的中心。李渊一面整顿内政,恢复生产,一面调兵遣将,扩充地盘。他派李建成东出潼关,攻略河南;派李世民南下荆襄,招抚各路义军。唐军的势力如滚雪球般壮大,一个崭新的王朝,已在酝酿之中。
第十二章 炀帝之死,隋室终结
大业十四年(618年)三月,江都传来惊天消息——隋炀帝杨广被禁军将领宇文化及缢杀,随行的宗室、大臣多被诛杀。消息传到长安,朝野震动。
李渊得知消息后,在大兴宫为隋炀帝举哀三日。他身着素服,跪在灵位前,神色凝重。百官皆以为他是在哀悼隋室,唯有刘文静看出了他眼中的复杂——有对姨表兄弟的惋惜,更有对天命转移的感慨。
举哀结束后,李渊召集百官商议后事。裴寂率先进言:“如今炀帝已死,隋室无主,天下大乱。唐王功德卓著,民心所向,当登基称帝,以安天下。”百官纷纷附和,跪地恳请李渊称帝。
李渊却摆手道:“我受隋室厚恩,岂能趁乱夺位?此事容后再议。”他虽未应允,却下令将杨侑从大兴宫迁出,安置在别殿,又命人修缮太极宫,似有迁都之意。
此时的杨侑,虽仍是名义上的皇帝,却已形同傀儡。他看着宫墙外唐军往来穿梭,心中明白,隋室的气数已尽。一日,他对身边的侍臣说:“唐王若想称帝,便让他去吧。我只求能保全性命,做个平民百姓。”
五月,在百官的再三恳请下,杨侑颁布禅位诏书,将皇位“禅让”给李渊。诏书称:“天命无常,惟德是辅。唐王李渊,圣德广被,四海归心,当承天命,继登大位。”
李渊在太极宫前殿举行登基大典,国号为“唐”,改元武德,定都长安,是为唐高祖。他大赦天下,凡隋室宗亲、旧臣,只要归顺唐朝,皆保留爵位。又追封祖父李虎为景皇帝,父亲李昞为元皇帝,母亲独孤氏为元贞皇后。
登基大典那日,长安城内张灯结彩,百姓沿街庆贺。李渊身着龙袍,站在太极宫的丹陛之上,接受百官朝拜。他望着阶下黑压压的人群,忽然想起十三岁那年,父亲李昞对他说:“李家的荣耀,要靠你自己挣。”如今,他不仅挣回了荣耀,更开创了一个新的王朝。
然而,李渊心中清楚,称帝只是第一步。此时的唐朝,疆域仅局限于关中、河东一带,天下仍有诸多割据势力:洛阳的王世充、河北的窦建德、江南的萧铣……要想统一天下,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登基次日,李渊便任命李世民为尚书令、秦王,李建成为皇太子,李元吉为齐王,开始部署统一战争。他站在太极宫的观天台,望着东方的晨曦,喃喃道:“天下,很快就会太平了。”
第十三章 初定天下,暗流渐生
武德元年(618年)的长安,太极宫的钟声每日准时响起,宣告着新王朝的秩序。李渊坐在紫宸殿的龙椅上,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奏章,忽然觉得这龙椅比太原留守府的书案沉重百倍。他效仿隋文帝轻徭薄赋,下令将关中荒地分给流民,又命人修订律法,废除隋炀帝时期的“十恶”加重条款,百姓渐得喘息。
此时的天下,仍如一盘乱棋。东边,王世充在洛阳拥立越王杨侗为帝,自称郑王,掌控河南;北边,窦建德建立夏国,据河北之地,兵强马壮;南边,萧铣以江陵为都,称帝建梁,坐拥荆楚;西边,李轨在凉州自称凉帝,与吐谷浑勾结。李渊召集诸子与大臣议事,手指在地图上重重一点:“先除近患,再图远谋。”
第一个目标,便是凉州李轨。李轨原是隋末武威鹰扬府司马,趁乱起兵,占据河西走廊,阻断了唐朝与西域的联系。李渊派使者前往凉州,欲封李轨为凉王,李轨却傲然道:“我已称帝,岂肯屈居人下?”还斩杀了唐朝使者。
李渊震怒,命安兴贵前往凉州劝降。安兴贵是李轨麾下重臣安修仁的兄长,深知凉州虚实。他见到李轨后,直言道:“唐王乃天命所归,河西之地狭小,难以抗衡,不如归降,可保富贵。”李轨怒斥:“我坐拥山河之险,兵精粮足,何惧李渊?”
安兴贵见劝降无望,暗中联络弟弟安修仁,趁李轨不备,发动兵变。凉州城内,唐军旧部与安氏兄弟里应外合,一夜之间控制全城。李轨被擒,押赴长安后斩首。河西走廊平定,唐朝得以打通与西域的商路,战马与粮草源源不断地运往关中。
与此同时,李世民正与薛举之子薛仁杲在高墌城对峙。薛仁杲继承父位后,性情愈发残暴,军中人心涣散。李世民看准时机,亲率轻骑突袭薛军粮道,又在浅水原设伏,一举击溃薛军主力。薛仁杲被迫投降,被押往长安处死。陇西平定,唐朝解除了西顾之忧。
接连两场大胜,让唐朝声威大震。李渊在太极宫设宴庆功,席间,他看着李世民被众将簇拥,眉宇间的英气越发逼人,心中既有欣慰,又隐隐生出一丝复杂。太子李建成坐在一旁,虽也举杯庆贺,眼底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
宴席散后,李渊独自来到凌烟阁。阁内悬挂着历代功臣画像,他望着父亲李虎的画像,喃喃道:“爹,儿已平定陇西、河西,离天下一统不远了。”夜风从窗缝灌入,吹动他的袍角,恍惚间,他仿佛听见窦氏的声音:“当家的,记住,一碗水要端平啊。”
他想起窦氏临终前的嘱托,心中一紧。近来,朝中渐渐分成两派:一派以李建成为首,多是关陇旧勋与文官;一派以李世民为首,多是军功卓著的武将与山东豪杰。两派虽表面和睦,暗地里却已开始较劲。
一日,李渊在两仪殿处理政事,李建成奏请提拔数名关陇旧部为州官,李世民却当即反对:“这些人虽为勋贵,却无治民之才,不如选拔贤能,不问出身。”两人在殿上争执不下,李渊只得居中调和,改任其中两人为闲职。
退朝后,裴寂对李渊说:“太子乃国之本,秦王功高盖主,恐非国家之福。”李渊沉默不语,他知道裴寂所言非虚,却也舍不得削弱李世民的兵权——毕竟,平定天下还需倚重这个次子。
暗流已在平静的水面下涌动,而李渊尚未意识到,这场兄弟间的角力,终将演变成一场流血的风暴。
第十四章 兵临洛阳,虎牢关决战
武德三年(620年),李渊下令东征王世充。王世充在洛阳称帝,建立郑国,占据河南大部,与河北的窦建德遥相呼应,成为唐朝统一的最大障碍。
此次出征,李渊任命李世民为统帅,率十万大军直指洛阳。临行前,他亲自将帅印交予李世民:“洛阳城坚池深,王世充又狡猾多端,你务必谨慎行事。”李世民躬身接过帅印:“儿臣定不辱使命,早日平定河南,献俘阙下。”
唐军兵临洛阳城下,李世民并未急于攻城,而是先扫清外围据点。他派罗士信攻打慈涧,尉迟恭突袭轘辕关,自己则亲率主力包围洛阳,切断其与外界的联系。洛阳城内,王世充派人向窦建德求救,许诺割让河南一半土地。
窦建德深知“唇亡齿寒”,亲率十万夏军南下,屯兵虎牢关,与王世充形成夹击之势。消息传到唐军大营,诸将纷纷建议撤军:“我军腹背受敌,不如暂退关中,再图后举。”
李世民却力排众议:“王世充已是强弩之末,窦建德远道而来,军疲将骄,我军若能先破窦建德,洛阳不攻自破。”他当即分兵:留齐王李元吉继续围困洛阳,自己亲率三千精锐,星夜赶往虎牢关。
虎牢关地势险要,是洛阳东边的门户。李世民抵达后,先派数名斥候混入夏军大营,摸清其布防。得知窦建德将主力部署在汜水东岸,他笑道:“窦建德不知兵贵神速,竟将大军置于开阔之地,此乃自取灭亡。”
次日清晨,李世民率五百骑兵到夏军阵前挑战。窦建德见唐军兵少,亲率全军出击。李世民且战且退,将夏军引至预设的伏击圈。当夏军进入狭窄的山谷时,唐军伏兵四起,滚石檑木如雨点般落下,夏军顿时大乱。
李世民身先士卒,手持长槊冲入敌阵,斩杀夏军大将十余员。唐军将士见状,士气大振,奋勇杀敌。窦建德在乱军中被唐军将领殷开山擒获,夏军主力全军覆没。
虎牢关大捷的消息传到洛阳,王世充见援军无望,城中粮草又已断绝,只得开城投降。李世民率军进入洛阳,封存府库,严禁士兵劫掠,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当李世民押着王世充、窦建德返回长安时,李渊亲自到长安城外迎接。看着身披金甲、骑在马上的次子,李渊心中百感交集,他上前握住李世民的手:“我儿辛苦了!”
献俘仪式上,李渊下令将窦建德斩首,王世充因主动投降,免死流放蜀地。河南、河北平定,唐朝统一之势已不可逆转。
然而,功高震主的隐患也愈发明显。李世民班师回朝后,李渊封其为天策上将,位在诸王之上,特许其开天策府,自置官属。天策府聚集了房玄龄、杜如晦、尉迟恭、秦叔宝等一批文武英才,势力隐隐超过东宫。
李建成对此忧心忡忡,与李元吉暗中勾结,拉拢李渊后宫的尹德妃、张婕妤,常在李渊面前诋毁李世民。“秦王功高,恐有不臣之心。”“天策府招揽亡命,私藏甲兵,陛下不可不防。”
李渊起初并不相信,但听得多了,心中渐渐生出疑虑。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削弱李世民的兵权,将其麾下部分将领调往边疆。李世民察觉到父亲的疏远,心中颇为委屈,却碍于君臣父子之礼,不便发作。
一场围绕储位的暗战,已悄然升级。
第十五章 兄弟反目,喋血玄武门
武德九年(626年),突厥再次南下犯边。李建成趁机向李渊建议,由李元吉担任统帅,出征突厥。此举明为抗敌,实则是想趁机夺取李世民麾下的精锐兵马。
李世民得知后,召来长孙无忌、房玄龄等人商议。长孙无忌道:“太子与齐王欲夺兵权,下一步便是对殿下不利,不如先发制人。”李世民犹豫道:“骨肉相残,乃天下大忌,我岂能行此之事?”
房玄龄急道:“殿下若不行动,必为太子所害!到那时,不仅殿下性命难保,大唐江山也将动荡不安。”正商议间,东宫率更丞王晊(李世民安插在东宫的眼线)匆匆赶来:“殿下,太子计划在昆明池设伏,待您为齐王饯行时,将您刺杀!”
李世民闻言,终于下定决心。他连夜入宫,向李渊密奏李建成、李元吉与尹德妃、张婕妤私通,并欲加害于他。李渊听后大惊,下令次日召李建成、李元吉入宫对质。
六月初四清晨,李世民率长孙无忌、尉迟恭、侯君集等十余人埋伏在玄武门内。玄武门是皇宫北门,是李建成、李元吉入宫的必经之路。
不久,李建成、李元吉骑马来到玄武门,见宫门处异常安静,心中起疑,正欲转身返回,李世民从暗处走出,高声道:“大哥、四弟,父皇召你们入宫,为何要走?”
李建成见状,知道事情败露,拔箭射向李世民,却因心慌手颤,未中目标。李世民搭箭还击,一箭射中李建成的胸口,李建成坠马而亡。
李元吉见状,转身就跑,被尉迟恭追上。李元吉回身射箭,也未射中,反而被尉迟恭一箭射落马下。尉迟恭上前,将李元吉斩杀。
此时,东宫与齐王府的将士得知消息,在冯立、薛万彻的率领下,猛攻玄武门。李世民麾下的张公瑾力大无穷,独自关闭宫门,挡住了东宫兵马。尉迟恭手持李建成、李元吉的首级登上城楼,喊道:“太子、齐王谋反,已被诛杀,尔等若敢顽抗,格杀勿论!”
东宫将士见主帅已死,顿时溃散。冯立、薛万彻见大势已去,只得率军逃亡。
玄武门内,血流满地。李世民站在兄长与弟弟的尸体旁,脸色苍白,浑身颤抖。长孙无忌上前扶住他:“殿下,事已至此,不可回头。”
此时,李渊正在海池划船,得知玄武门之变,大惊失色。尉迟恭身披铠甲,手持长矛,来到海池边,对李渊说:“太子、齐王谋反,已被秦王诛杀。秦王恐陛下受惊,特命臣来护驾。”
李渊看着尉迟恭,又看了看身边惊慌失措的侍从,心中已然明白。他沉默良久,对身边的裴寂、陈叔达等人说:“事已至此,该当如何?”陈叔达道:“秦王功高盖世,天下归心,不如立为太子,委以国事。”
李渊点了点头,眼中流下泪水。他知道,自己已无力回天。
三天后,李渊下诏立李世民为皇太子,“自今以后,军国庶事,无论大小,悉委太子处决,然后奏闻”。
两个月后,李渊下诏禅位,自称太上皇,迁居大安宫。李世民登基,是为唐太宗,改元贞观。
第十六章 大安宫岁月,落日余晖
贞观元年(627年),李渊搬出太极宫,住进了位于宫城西侧的大安宫。这座宫殿原是隋朝的弘义宫,规模远不及太极宫,且地势低洼,夏季湿热难耐。李渊却并未抱怨,只是命人在院中种了些槐树与石榴,每日在树下读书、下棋,仿佛成了一个寻常的老者。
李世民登基后,忙于整顿朝政,开创贞观之治,却也时常来看望李渊。父子俩见面时,多是沉默相对,偶尔说些天气、农事的闲话,谁也不愿提及玄武门之变。
贞观三年(629年),李世民为李渊修建大明宫,作为避暑之所。李渊得知后,只是淡淡道:“不必劳民伤财了。”大明宫最终未能在李渊生前建成,直至唐高宗时期才完工。
贞观八年(634年),李世民在未央宫设宴,邀请李渊出席。席间,突厥颉利可汗起舞,南蛮酋长冯智戴咏诗,李世民举杯对李渊说:“昔汉高祖困于白登,未能服突厥;今我大唐灭突厥,四夷臣服,此乃陛下之功。”李渊笑着举杯:“此乃汝之功,非我所能及。”父子相视一笑,多年的隔阂似乎消融了些许。
然而,大安宫的岁月终究是寂寞的。李渊的旧部多已离世或退休,身边只有几个老侍从相伴。他时常独自登上宫墙,望着太极宫的方向,那里曾是他号令天下的地方,如今却已换了主人。
贞观九年(635年)五月,李渊病重。李世民得知后,日夜守在大安宫,亲自为父亲喂药。李渊拉着李世民的手,断断续续地说:“汝……汝要善待百姓,勿要……勿要学杨广……”李世民泣声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五月庚子日,李渊在垂拱前殿驾崩,享年七十一岁。临终前,他望着窗外的石榴花,仿佛又回到了北周天和元年的那个暮春,父亲李昞抱着襁褓中的他,轻声说:“就叫渊吧,愿你如深渊般沉潜。”
李渊的庙号为高祖,谥号太武皇帝,葬于献陵。陵前的石人石马,默默地守护着这位大唐开国皇帝,也守护着那段从潜龙在渊到龙兴天下的传奇岁月。
夕阳下,献陵的封土堆被染成金色,仿佛在诉说着一个王朝的开端与一位帝王的一生。他或许不是最英明的君主,却以其沉稳与远见,在乱世中奠定了大唐的根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