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上海(1)岁月沉淀优雅

发布时间:2025-05-17 04:45  浏览量:2

这是几年前写下的文章,我以为它会被时光淹没。没想到几年后,Kristi优秀的学生Kovacs从布达佩斯到上海旅游,我们托上海的朋友带她在上海做一次“City Walk”(城市漫步)。回到布达佩斯后,Kovacs久久不能平静,给我们讲起一件又一件上海的趣事,然后眼睛润润的告诉Kristi:“刚刚离开中国,就开始想念上海了。上海太好了,中国太好了”。海明威曾经在《流动的盛宴》中说,当你告别了巴黎,才会认识巴黎。

而我认为,只有告别了匆匆忙忙、走马观花的心态,才能真正认识一座城市。

布达佩斯被称为“中欧的巴黎”,而上海在上个世纪初,被称为“东方的巴黎”。现在,这两个城市已经凭借自己的风格,成为全球最有魅力的城市之一。

那种匆匆忙忙又带着温文尔雅,狭窄的里弄却充满温暖气息,每一座古旧的建筑都充满历史的回音,每一座高大的建筑都包容着梦想和传奇。

灯红酒绿的喧嚣与安静的落叶相映成趣,最让人难忘的,是上海人不慌不忙,淡定又有主见的热情。

思南路星巴克坐落在一座法式建筑里,可以欣赏从尖顶弥漫出来柔和灯光。透过木质的褐色百叶窗,可以感受到梧桐大道的落叶声,让你的心随着飘落的树叶静下来;也可以享受阳台上渐渐消失的夕阳,让思绪在夜空中穿越繁华,回到过去的时光。在这里和一位相别多年的朋友坐下来喝杯咖啡,让我们试着用她的生活之路和眼光,重新发现一次世界。那种天空如此遥远又充满灵感、那些微风如灵掠过又如此温暖……多年以后,带着岁月的风霜生活的磨砺,我们是否依然拥有这样的纯净?那些曾经弱小的记忆已经被包裹在上海女人特立独行的风衣里,她开始走遍世界,去保护她的孩子,支持她的家庭,鼓励她的朋友,欣赏她的世界。路过思南路的时候,惊讶的发现,旁边就是泰戈尔的塑像。泰戈尔曾经说过:我只往有朋友的地方去。我想这是对内心世界的保护。但他又同时说,鸟儿已经飞过,天空不留痕迹,这是对飞翔的敬仰。
因为一位中学同学来上海,我们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一位上海同学。很惭愧,那时我已经到上海工作半年了,一直没有和上海的同学联系,D同学是我们中学唯一一位在上海定居的同学,见面的时候她特别感动:“我一直以为,同学里只有我一个人在上海”。那一瞬间,我们几个像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小伙伴,在延安东路和西藏中路附近,颇有老上海韵味的地方,拍了一张合影,时光立刻穿越到中学时代。上海,在我们小时候的记忆里,是上海人的上海。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上海成为全国人民的上海。又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上海已经是全世界的上海。我在上海工作的时候,一个上海的朋友特别推荐我去看看召稼楼,说那里上海最早垦荒种地的地区,上海农耕文化的起源,被称为“上海垦荒第一楼”。现在,上海基本上已经被另一种文化所代替,农耕文化已经成为历史,到处都可以看见属于海派文化的冒险精神、文化积淀、小资情调、时尚PARTY、金融传奇……但在同学们的眼里,当我们重新聚会,上海,只是流金岁月的另一个场景。上海浦东著名的三大建筑,被戏称为“开瓶器三件套”Daisy人缘特别好,难怪她的那些闺蜜们,总是在同学群里怀念和她一起吃的蜜酿。在中学,她是隐藏在众多优秀女生中的一个。说是隐藏,只是因为我们班的女生在全校都能够叽叽喳喳。高中时代,我们在四川一座颇有历史的城市。那时文科班的11个男生,比女士还要害羞。女生则大胆得多,而她则是很内敛的女生中的一个。女生太优秀,加上人多势众,男生只好经常逃到城墙上、操场边、成排的大桉树下,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央视的主持人阿果、学生会主席文同学、班长玉同学、照顾弟弟妹妹长大又成为重大教授和系主任的凌同学、武汉大学的高材生晖同学、后来做了外交官的龚同学……都是女生。她们那么出色,学霸加美女,最重要的是,班上的女生几乎英语都一样的好,这对男生们的自尊是一种严重的碾压,偏偏文科班的男生在语言方面,木讷得很。当时英语学习也要分班,文科班的男生基本上都在慢班。我花了好多时间去背诵“shake hands”那一课,但最终还是被分到B班。看来天生不是学英语的料。工作以后走遍世界,完全凭着来自家乡的自信。30年后,同学们有一次盛大的聚会,已经是重庆大学博士生导师的凌同学写了一首诗:

透过时间落下的层层幕帘

我固执地回望来时的道路和我们的青春

我仿佛看见一位18岁羞涩而英俊的少年

站在高高的泸山之巅

阳光照耀着他雄鹰一般的梦想

和指点江山的激扬

每一缕吹过的山风都在述说着他飞翔的渴望

那些男生学霸,全是理科男,都在一班二班。难怪很多女士常常看着我们只是笑,不知道她们在笑什么。好在我们有一位H同学,后来做了一所著名大学的校长,在学术圈里德艺双馨,算是给文科男挣回一点“学霸”的骄傲。那时男生女生不怎么说话的——说话则一定要找一个非常冠冕堂皇的理由,比如谁谁谁,今天该你们小组打扫卫生;谁谁谁,该交作业了。
灰头土脸的男生,在文化上更是土不拉叽。直到高二下半年,早读课我发现同桌的女生晖同学朗读的不是课文,而是一段清丽的文字,那种文字我从来没有听过,胜过课文若干。偷偷看了一眼,书的封面写着《飞鸟集》,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印度诗人泰戈尔的诗集。此诗如棒喝启迪了一个文科男的灵感,我找来《新月集》、《吉檀迦利》,从此发现那种树荫与阳光与校园城墙边的树影如此相像又如此不同、那种天空如此遥远又充满灵感、那些微风如灵掠过又如此温暖……《新月集》是诗人历经人世沧桑之后,从睿智洁净心灵唱出的天真的儿歌。醇厚加纯净,多年以后,带着岁月的风霜生活的磨砺,我们是否依然拥有这样的纯净?D同学的同桌,是L同学,所以经常几十年后我们仍然不免用少年的他来打趣。L同学木纳而智慧,坚韧而个性,但总是被同桌的D“欺负”,被D的快嘴和上海软语批判得哑口无言,郁闷不已。后来我们发现,只有他能够承受一个女孩子不断的“批评”,这是一种担当、一种珍藏、一种成长的记忆。同学来上海的那几天,工作之余,D同学带我们去新天地喝露天啤酒、去思南路看法国人留下的建筑,去复兴中路欣赏夜色初上的壁灯。当时,公共空间、公共管理,是我们谈论最多的话题。在清华城市品牌研究室做特约研究员的时候,我和一起工作的专家们曾经关注过“城市客厅”。一座城市的魅力,就在于它的公共空间、它的城市灯光、它的文化和创造力、城市活力,以及这座城市隐藏于市井小巷,家长里短的温暖记忆。这种记忆不仅仅存在于名人故居,历史传奇,也存在于每个普通人的行踪、回味悠长的小吃,和日常的心愿、小确幸的欣喜、淡淡的失落,以及不断忘却的豁达里。坐在思南路星巴克咖啡吧,等着看日落,看华灯初上的夜色,看来来往往的人群,我们也谈这几十年的分别,谈各自的孩子,谈光与影,谈走遍世界的发现,谈每个人没有放弃的记忆。和朋友一起坐下来,喝喝茶喝喝咖啡或者喝喝酒,尊重朋友们的选择,尊重他们的经历,试着用他们的生活之路和他们独特的眼光,重新发现一次世界,这是一种快乐。她建议我等到下午5:30去拍照,暮色四合的时候,这座城市的道路就被光照亮了。我很惊讶,“暮色四合”,这个词被这个失散多年的同学用得这么经典,恍然想起这位同学是在一座依山傍湖的大学读的中文系。很多文学的通感,在她这里很灵动自然,就像她们家花园的树一样熟悉。在她这里,文学只是融入生活欣赏美的元素。她说的“整条路被光照亮”,不是明亮的亮,是有光影质感,有品质有记忆有韵味的那种亮丽。那些隐藏在城市街道和树影、院落的影像,都会复活起来,泰戈尔、普希金、舒婷、北岛、张爱玲……他们都会在不经意之间,出现在某个弄堂、某个街角、某个咖啡台、某个小吃店里。而对她来说,保留个性,才是最美丽的。一个人的个性,让朋友们欣赏;而一个人的共性,则让朋友们认同,并迅速接近。她融入了上海,以上海为骄傲,为上海生活的点点滴滴而珍惜。她带着家庭的满足,拥有自己的品味,保留着发现的眼光,和儿时的记忆。因为有了另一座城市的学生时代,她的生活变得比更多的上海人多了一层记忆。凌同学说,D同学为母则强,做了母亲以后,那些弱小的记忆就被包裹在特立独行的风衣里,她开始走遍世界,去保护她的孩子,支持她的家庭,鼓励她的朋友,欣赏她的世界。从学生时代的西部小城回到上海,让她找回了从小的自信。她的上海话不再被笑话,而是被尊重。她开始用上海人的方式,热情的接待来上海的朋友们,向他们展示上海的每一个特点,每一条道路,每一个小吃,每一份记忆中深藏的文化。仿佛对上海人生活的每一个细节,上海人骄傲的每一个去处,她都了如指掌。而我们对北京、成都,甚至自己的家乡,反而没有这么多的熟悉。那时,在一条街道朴实无华的广告牌上,上海的《繁花》剧组正在招募演员。多年以后,这个电视剧红遍整个华人圈,就像当年的《上海滩》,成为上海的另一个代名词。感谢上海,让我们又找回了一个同学,找回了一份记忆。我把这段记忆分享给中学时代的朋友们,于是失散多年的时光碎片,迅速在同学群里还原,每一个凝固的记忆,又重新复活起来。我相信,只有告别匆匆忙忙,才能发现一座城市之美。只有放下急功近利的浮躁,才能认识你身边的每一位朋友,和隐藏在这座城市的每一段故事、容易被急促的脚步遗忘的记忆。现在,我们带着这份淡薄,继续行走在不同风格的每一座城市,但愿每个同学,依然有年少的心态,每天都有发现,每天都有欣喜;虽然保留着一份对名利的淡薄,却没有放弃对生活的欣然、发现、接纳与好奇。恰如中学时代,看过的电影《青春万岁》,里面那首诗所说:

是单纯的日子,也是多变的日子。

浩大的世界,样样叫我们好惊奇。

又恰如凌同学在那首三十年聚会的诗里所写:

带着新奇带着莽撞

带着大凉山原始的淳朴

我们去到繁华的大都市

去到大洋彼岸的异乡

我们在那里上下求索

在那里寻找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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